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专属外挂登录中》作者:少说废话 文案 怪力少年白棠某日一睁眼,就被一张从天而降的黑卡拍了个正着—— [叮咚。Killer游戏登入。] [Loading……专属外挂登陆……] [啾咪!外挂已到请签收~] 白·两手空空·棠:说好的外挂呢? 谢·眉眼弯弯·乔:宝贝儿,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 你才是外挂呀。 我的专属外挂。 生存升级,无尽开局。 万年妖刀腹黑攻vs武力爆表傲娇受 谢乔vs白棠   ☆、第一章   [叮咚。Killer游戏登入。]   游戏?什么游戏?白棠迷迷糊糊地想着,他现在不应该是在家里睡懒觉吗?   身上有些凉,他懒洋洋地向旁边伸了伸手,却没能拽到自己柔软舒适还带着香气的被子。   [Loading……专属外挂登录……]   ……不对,耳畔陌生的声音驱散了白棠的睡意,他早就已经醒了,而且还被一张从天而降的黑卡砸晕了过去。   所以,他此刻是在哪里?   意识回笼,白棠“唰”地睁眼,四处无依,他脚下一个踉跄,悬而又悬地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白茫茫的空旷房间出现在白棠的视野之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赤着的双脚,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还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   自己这是遇到什么超自然事件了?白棠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清楚地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幻觉。   “呵。”   男人的低笑从耳后传来,白棠气息一凛,立即警惕地闪离原地,一把小巧的匕首从他袖中滑落,随即被他悄无声息地握在手中。   确定自己成功与对方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后,白棠才有时间去打量眼前的男人。   面容俊美,黑发红眼,身上则是最普通的现代着装。   乍一看去倒是有几分温柔可亲的老好人模样,但白棠却觉得那双血色的凤眸中尽是肆意与杀气。   白棠五感敏锐又自小学武,从刚刚短暂的接触来看,他可以断定这个男人没有呼吸。   难道说他这是撞鬼了不成?   “宿主不必担心,我只是系统分配下来的一个引导AI而已。”男人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他的声音低沉优雅,让白棠特别俗套地联想到了小说中“大提琴”一类的形容。   人工智能,所以才没有呼吸吗?白棠想起之前耳边那几句冰冷的机械音:“你就是那个外挂?”   “可以这样理解,”男人点了点头,随后又十分温柔地问道,“现在我们可以进入引导环节了吗?”   “你说。”白棠冷淡地一点头,却仍旧没有松开手中紧握的匕首。   他看上去还是一副十八九岁的少年人模样,但得益于精致的眉眼与矜贵的气质,他无需任何表情便自带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场,就算此时白棠比男人整整矮了半个头,他也未被对方压得没了气势。   若不是因为发质柔软又偏巧长了一双圆圆的琥珀色|猫眼,白棠的“制冷”功力恐怕还要再上一层楼。   但男人却丝毫没有因为白棠的冷漠而有半分不满,他打了个响指,房间里便凭空冒出两把舒适的扶手椅来:“站累了吧,坐。”   白棠随意地选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把椅子坐下,他能清楚地感知到男人目前对他并无恶意,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也没必要去苛待自己。   “在开始引导前,我想我需要一个自我介绍,”两把扶手椅相对,男人与白棠相距不过三米,“我叫谢乔,是即将陪你渡过整个游戏生涯的专属AI。”   “专属?游戏?”白棠敲了敲扶手,“我需要你的解释。”   “专属就是专属啊,”谢乔勾了勾嘴角,一双本就狭长的凤眸也微微眯了起来,“您可是我生命中第一个‘主人’呢。”   不知是不是白棠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将“主人”这两个字咬的格外清晰,但还没等他细细思考,谢乔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至于游戏,我想你也应该听到系统的提示音了,”谢乔指了指脚下,自然地换掉了对白棠的尊称,“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名为‘Killer’的游戏中,你要做的就是赢得游戏,然后尽力地活下去。”   “杀人者……”白棠抬眸对上谢乔血红的眼睛,“杀人就是赢得游戏的方法?”   “是也不是,”谢乔摇了摇头,“游戏的规则实在太过多变,还是等你正式进入游戏后我再进行解释吧。”   “总之你已经被系统发了黑卡,如果不想死的话,还是乖乖地参加游戏比较好。”   “赢一局得一分,输一局失一分,积分归零会被抹杀,达到五十则可以选择回家,”谢乔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你在游戏中获得的一切、回到你离开现实的那一刻。”   说着,谢乔又竖起三根手指:“当然,为了保证存活率,每名新人都会获得系统赠送的初始三分,宿主大人要记得好好珍惜它们哦。”   男人在提到抹杀时语调上扬,但白棠却感受到了一种切切实实的压抑,外人眼里的他仍然姿态放松神情泰然,只有白棠自己知道,他摩挲匕首的手指早就覆上了一层细汗。   “一个问题,”白棠维持着镇定,“系统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或者说,它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这就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引导AI能知道的事了。”谢乔伸出手指抵住一双薄唇,“泄露最高机密可是要被销毁重造的。”   “所以你这个引导AI到底有什么用?”白棠瞥了对方一眼,神色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试探,“我记得系统说的可是‘专属外挂’,外挂这种东西,应该不会只有引导这么简单的功能吧?”   “那只是系统的一种激励手段罢了,”谢乔摊了摊手,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它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不过宿主在独处和面对外人时两种不同的样子还真是有趣,”谢乔看向白棠,“游戏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你这样可爱的孩子了。”   想起自己还未完全清醒时的愚蠢举动,白棠靠在椅子上的后背一僵,卷翘的睫毛也稍稍地垂下了几分。   不过虽然心中懊恼,但白棠说出口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仗着没有呼吸就贴在别人身后装鬼玩,我看你也真是‘很有趣’。”   可他显然低估了谢乔的心理素质——或者说脸皮厚度,听到这话,对方不仅没有半分不悦,甚至还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多谢夸奖”。   “既然已经达成了最初步的共识,那就请宿主带上属于你的游戏手环吧。”   手腕一凉,一道银白色的圆环“咔嚓”一声扣在白棠的手上,他抬起右手一看,只见上方正如电子表一样显示着他的名字与一串数字。   78187,白棠。   就在白棠看向手环的一瞬间,一道虚拟屏幕凭空而现。   【编号:78187   姓名:白棠   性别:男   年龄:19   AI:谢乔   游戏场次:0   游戏积分:3   等级:未评级新手玩家】   十分简洁的面板界面,除了这些基本信息外,白棠注意到其上还有许多被锁住的灰色选项,按照一般的套路来看,这些选项恐怕要等到他正式脱离“新手玩家”的身份后才能解锁。   “宿主对这一切接受的还真是痛快,”谢乔好奇地盯住把玩着手环的白棠,“你就这么甘心被系统支配?”   “或者说……你就这么相信我?”   “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白棠停下研究手环的动作,“我还不想这么早死。”   好歹也是世家出来的小少爷,就算他再不受宠,该接受的教育却也未曾落下。   无论谢乔如何强调自己的普通,但对方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底气都无从遮掩,尤其是对方斜倚在座位上的一刻,说是君临天下也不为过。   引导AI能把扶手椅坐成王座吗?白棠在心底嗤笑一声,谢乔表面看着温柔可亲,但对方却总能让白棠绷紧一根心弦。   他的直觉向来灵验,没道理换了个空间就会失效。   更何况这个所谓的游戏系统一看就不简单,能给游戏起“Killer”这样一个残酷的名字,其背后的主人也不会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   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中,除了顺从,白棠目前别无选择。   “恭喜宿主没有成为那些死在第一场游戏前的小倒霉蛋,看来以后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   谢乔无甚诚意地鼓了鼓掌,白棠注意到对方拍手的声音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这让他不禁好奇起所谓AI的构造来。   这副外表和人类完全相同的躯体下,藏着的到底是血肉还是机械、亦或是什么其他超出想象的东西?   “看来你一定很喜欢研究,”谢乔耸了耸肩,毫不避讳地任由白棠上下打量,“我觉得我简直要被你解剖了。”   “不过作为专属AI,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如果在游戏中你也这么莽撞,那我就只能哭着为我的第一任宿主收尸了。”   “我对哭哭啼啼的大男人没什么兴趣,”白棠垂着眸,不动声色地将匕首放回了原处,“尤其是你。”   尽管还不知道谢乔的底细,但能被系统登录在面板上的身份应该不是作假,手环上的红灯一闪一闪地亮起,白棠偏头看向谢乔:“这是什么意思?”   “游戏要开始了的意思,”谢乔起身,他又是一个响指,两人身下的扶手椅便立刻没了踪影,“半个小时的调整期已过,宿主,你该进入游戏了。”   察觉到白棠不妙的目光,谢乔轻笑一声:“别担心,当你摆脱未评级的身份后,这个房间的操纵权就归你了。”   “而我,充其量也就是个无权的管家。”   被突然抽走椅子却依然没摔的白棠:“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还有,宿主什么的难听死了,我叫白棠。”   话音刚落,他便顺着谢乔所指的方向找到了一扇几乎与墙融为一体的大门,就在他将手按到门上的一刻,淡蓝色的法阵便突兀地亮起。   光芒大盛,白棠纤细的身影转瞬消失,而谢乔也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银色手环之内。   除了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再没人听到谢乔最后低喃的那一句话——   “我当然知道……”   “特别的小白棠。” 作者有话要说:  乌拉拉如约而至,新文大吉! 每晚八点更新,其余时间均为捉虫~ 希望这次小天使也能喜欢我们的谢乔和小白糖。 5月21,熟悉的比心,爱你们,mua!   ☆、第二章   【叮咚!欢迎进入Killer游戏。   玩家:78187白棠   场次:1   形式:非强制性1v1   本场分值:1   主线任务:未触发   脱离条件:未触发】   初秋的冷风吹得人全身一颤,白棠刚刚站稳身子,半透明的提示面板便由手环投映在他的眼前。   他之前被带入游戏时所穿的一身睡衣不知何时被换成了牛仔裤和T恤,周围不断有学生抱着书本来往说笑,他们鲜活生动,却偏偏对处于道路中间的白棠视若无睹。   白棠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隐约觉得自己被“投放”进了一个大学校园中。   两个未触发他倒是还能理解,可那个非强制性1v1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另一个玩家与他的关系并非敌人而是队友?   “谢乔,你在吗?”白棠小幅度地晃了晃手环,“我需要一些名词解释。”   半透明的面板扭曲了几下,最后化为一圈圈波纹散开,谢乔投影似的漂浮在空中,再没了在白色房间里的凝实。   “引导AI不可过多插手宿主的游戏进程,”谢乔悠哉悠哉地抱臂立在空中,“一切线索都已给出,还请宿主自行探索。”   对方依然执着于“宿主”这个难听的称呼,白棠眉头一跳,最后还是默认了谢乔这个小小的“恶趣味”。   现在可不是能挑剔的时候。   见白棠没有反应,谢乔无趣地撇了撇嘴:“十秒后解除防护,请宿主做好准备。”   十秒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不理会回到手环的谢乔,白棠整了整衣服,确认匕首还在原本的位置后,他调整好表情,静静等待着防护解除的那一刻。   “嘿,白棠!”   四周的嘈杂声愈发真切,一只温热的手拍在右肩,白棠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正一脸不解地看向他:“都要迟到了,你一个人傻站在这儿干嘛呢?”   “这节可是老冯的思修,要是被他逮住可有你好受的。”   对方笑容爽朗,眼神更是清亮,白棠注意到男生手里的书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陈弘义三个大字,想来这就应该是对方的名字了。   没有手环、态度亲昵又一口叫破了自己的名字,对方应该是游戏人物而非另一个玩家。   心中有底,白棠张口慢吞吞道:“我刚才有点头晕。”   虽说不知道系统给了他一个什么身份,但装病这种方法总是万能的,再加上他看似瘦弱的外形,这个借口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昨晚又没睡好?”果然,在听到白棠的回答后,陈弘义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就你这副小身板,再没日没夜地看书早晚得垮掉。”   看样子“我”还是个学霸?白棠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可惜,他现在身上连一页纸都没带。   站在路中间不动实在奇怪,白棠脚底一抬跟着陈弘义向教室的方向走去,所有的感知都是如此真实,若不是手腕上还扣着那个冷冰冰的手环,他简直要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   “我说你最近是怎么回事?”陈弘义撞了撞白棠的肩膀,用一种八卦的语气揶揄道,“整天魂不守舍的,你小子不会是偷偷找了个女朋友吧?”   我也想知道我做了什么,白棠心里吐槽一句,又摇摇头回答:“没有,我就是没休息好。”   二号教学楼老旧且没有电梯,白棠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位于六楼的思修教室,阶梯教室很大,里面挤挤挨挨地坐满了学生,就算是在秋天也让人觉得闷热。   因为来的比较晚,白棠和陈弘义只能坐在了正中央第三排的“好位置”上,台上头发黑白参半的中年教授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又低下头记录着什么。   “看看看,老冯又找你了,”陈弘义压低声音道,“一个选修课而已,你又不是哲学院的学生,他怎么就这么关注你。”   要不是每周和白棠坐在一起被老冯记了个脸熟,他又何必按时按点地来上这节几百人的大课。   “谁知道,”白棠敷衍一句,“出门太急忘了带书,你的先借我一下?”   不知为何,就算陈弘义这么说,白棠还是对讲台上的那个冯老师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拿去拿去,”陈弘义大方地把书推给白棠,“反正我不听课又不会被提问,有没有书都一样。”   白棠被系统拽入游戏前便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大二学生,他天生聪慧且过目不忘,临时突击应付一下课堂提问对白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平日因为家庭的原因,他不得不保持着“不思进取、低空飞过”的人设,如今进了这个游戏,倒是给了他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由”。   冯老师声音死板,上课也堪称是照本宣科,没一会儿教室里的学生便无精打采,小鸡啄米状地打起了瞌睡。   白棠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笔在书上画着波浪线,在没有确认笔迹前,他才不会做任何暴露身份的蠢事。   “你听说了吗?体院的单宁失踪了,就在之前死过人的那个卫生间。”   “单宁?那个体院院草?他不是个男生吗,没事跑到女厕所干嘛?”   身后传来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白棠笔尖一顿,默默地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谁知道呢,反正他的手机就掉在那个卫生间里,”第一个开口的女生用气音说道,“听说他前几天输了市里的比赛,之前的学姐也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才自杀的,你说单宁不会也……”   “别胡说八道,”另一个女生连忙止住了同伴的话,“体院那群男生平时就爱开哗众取宠的玩笑,这次说不定又是他们的恶作剧。”   “溜进女厕所又犯了学校的忌讳,我看这次可有他们受的。”   “但我还是担心……”第一个女生嘟囔一声,“都说那个卫生间闹鬼,你说单宁他不会有事吧?”   “啧啧啧,原来你是担心单宁啊,亏我还在这儿帮你分析。”   另一个女生笑骂一句,她没控制好音量,引来冯老师一个不悦的扫视,白棠低头看书,努力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身后整整五分钟没了声音,等到两个女生再次开口,聊的就都是女儿家的小心思,白棠无意窥探别人的感情,便没再关注身后的两人。   失踪的单宁、自杀的学姐、还有闹鬼的卫生间。   白棠转了转手中从陈弘义那儿借来的中性笔,难道系统分给他的是一个推理副本?   ——得益于十几年的Z国式教育,白棠根本没有考虑过灵异副本的可能性。   一个半小时过的很快,冯老师没有点名更没有提问白棠,课间十分钟的时候白棠借机观察了一下教室内的几百号人,仍旧没有发现疑似玩家的目标人物。   “活下去”,从谢乔的一系列描述来看,参与游戏显然有一定的死亡风险。   主线任务和脱离条件还未刷新,这就意味着他还处于一种劣势的情况中。   好在他是这场游戏的中心人物之一,白棠合上书,有了这层身份在,事情总会源源不断地向他扑来。   在教室了闷了一头汗,白棠和陈弘义说了一声便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可他刚站起身,收拾好公文包的冯老师便出声叫住了他。   “白棠,过来。”   陈弘义挤眉弄眼地递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过来,白棠放下笔,快步走到讲台前:“冯老师。”   “为什么不带书?”被称作冯老师的男人竖起眉毛,“一会儿跟我回办公室一趟。”   此话一出,白棠才发觉陈弘义的描述还真是一点都不夸张,估摸着自己在游戏中的性格,白棠喏喏地应了一声,随后又小声问道:“那个……我想去个卫生间,老师可以等我一下吗?”   “五分钟,”冯老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让我多等。”   白棠瞥了一眼对方的脸色,然后便快步跑向了六楼走廊中间的男厕,之前上楼时他曾路过这里,顺便也就记下了卫生间的位置。   二号楼的装修十分破旧,所以男厕里空荡的能听见“嗒嗒”的滴水声,凉意扑面,确定四下无人后,白棠便点开了手腕上的银质圆环。   “谢乔,玩家间的手环是否可见。”   通过试探陈弘义,白棠可以确定在游戏人物眼里手环是不可见的存在,那么在其他玩家眼里,他的手环还是隐形的吗?   [可见,]手环上快速闪过一排文字,[佩戴手环即是玩家。]   那就可以彻底排除陈弘义和冯老师的嫌疑,白棠走到洗手台面前拧开水龙头,凉丝丝的自来水扑在脸上,驱散了他心中的几分焦躁。   还是自己的脸没错,就是看着有些苍白,白棠抬头看了一眼镜子,本以为那个冯老师抱着什么龌龊心思,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竟然是厌恶居多。   老师和学生之间会有什么恩怨?白棠思索着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却猛然发现水痕斑驳的镜面上映出了另外一张脸。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对方形容狼狈面无血色,白棠下意识地抽刀转身,可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他才惊觉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   强壮却带着血痕的手臂从镜中伸出,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掐住了白棠的脖子,冰冷的圆环抵在白棠的耳后,他反手一刺,对方温热的血液便“噗”地一声溅到了他的脸上。   可男人依然没有放手,不容抗拒的吸力从身后传来,白棠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被吸到了镜中。   [叮、咚!]系统音咝咝啦啦地响起——   [恭喜玩家,主线任务已触发。]   ☆、第三章   “砰!”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白棠狠狠甩在地上,尘土飞扬,他盖住口鼻咳了几声,只觉得自己的脖子火辣辣的疼。   没空理会闪烁的手环,白棠睁大眼睛向面前的镜子看去,除了灰尘与掉了瓷砖的墙壁,这里简直和他刚才呆的卫生间一模一样。   镜中的男人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只留给白棠一个壮实的背影,鲜血顺着对方按住伤口的指缝不断涌出,滴滴嗒嗒地流了一地。   看着对方左腕上的手环,白棠立即意识到这就是游戏中的另一个玩家。   什么非强制性1v1,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也未免太“友好”了吧?   对手跑路,腐烂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白棠撑起身体,试探着去碰了碰那面格外明亮的“单向镜”,但令他失望的是,他的手并不能像之前那个男人一样穿透镜面。   脸上铁锈味儿的黏腻让白棠觉得恶心,他随手拧开面前的水龙头,准备好好洗一下自己和手中的匕首。   鲜红的水柱哗啦啦地流出,刺鼻的血腥味儿随之升腾,白棠一脸淡定地扭回开关,形象全无地把血蹭在了自己的袖子上。   好的,他现在可以确认这里是一个超自然的镜像空间了。   水龙头的旋转方向是左非右,两边物品的摆放都一一对应,白棠深吸一口气,默默点开了红光闪烁的手环。   【主线任务:查明镜像世界的真相。   脱离条件:24小时后处于现实世界(倒计时21:55:32)】   新触发的两条信息让白棠的思路明朗不少,从脱离条件的描述来看,他若是想安全离开这场游戏,就要在倒计时结束前回到“现实世界”中去。   而通过对剩余时间的推算,这个倒数应该是从他踏入游戏后的第一秒就开始计算。   “你看起来有点狼狈,”浅绿色的数据飞速聚拢,而后在空中凝成谢乔的模样,“开局就栽了一个跟头,这滋味尝起来如何?”   “有心算无心,这跟头栽的不冤。”适应了谢乔的出场方式后,白棠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对方,他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校园卡,不出意料地在上面看到了单宁的名字。   离奇失踪的体院校草,看来对方是一开场就被系统扔到了这个鬼地方。   危险者可以直接触发主线算计对手,安全者则要无知地被动应对一切,这样一看,白棠还真说不准他和单宁的运气谁更好一点。   “在镜子面前对视就有可能交换世界?”白棠喃喃自语,手里也无意识地转着那个坏掉了的水龙头,“还是说只有我和单宁才会触发这个条件呢?”   血水在一关一开间沾染了整个洗手池,谢乔浮在白棠身后不说话,一双眸子比流淌的鲜血还要艳丽。   一脸不耐烦的冯老师提着公文包进了卫生间,他没有出声,只是将所有隔间的门一一推开又大力甩上,平白带给人一种压抑的窒息感。   “臭小子,居然还敢跑。”   遍寻无果,冯老师狠狠一脚踹在挡板上,他嘴里骂骂咧咧地嘟囔着脏话,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学教授。   地面上还留着属于单宁的血迹,冯老师鼻孔朝天从没想过低头,直到这一脚踹到门上,他才发现了自己鞋底的血印。   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一眼镜子,冯老师低骂一句晦气,随即便不管不顾地大步向外走,连那印在挡板上的血脚印都没打算擦一下。   戴着耳机的男生打着游戏进门,恰巧被神色匆匆的冯老师撞了个正着,白棠站在镜子背后细致地观察外界的一切,暗暗期待着两人能发现自己。   但正如白棠推测的那样,游戏人物根本看不到被困在镜像世界中的他,解决了生理问题后,男生糊弄地洗了洗手,又盯着手机低头出了门。   男生的心神全部放在了手机上,地面上圆形的血迹根本就没能引起对方的半点注意,白棠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谢乔道:“要想回到现实,我就要把单宁拖进来对吗?”   孤立无援的处境下只有谢乔能和他交流,不知不觉间,白棠对谢乔的态度就少了点针锋相对。   “没错,”谢乔虚虚地坐在洗手台上,他抬起手碰了碰白棠颈子上充血发紫的伤痕,“心软了?我看他对你下手倒是毫不犹豫。”   被一组数据触碰是什么感觉?白棠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却还是被碰的颈间一片冰凉。   “单宁很强,”白棠整理着已知的信息,自己的格斗技巧不算差,就算是被人偷袭,他也不该输得这么干脆,“但他还是受了伤……”   “这个世界里到底有什么在追赶他?”   白棠绕开谢乔,透过走廊的窗户向外看去,橘红色的夕阳正斜斜地挂在天空上,它同现实中的太阳一样尽职尽责地发着热,将这个废弃版的校园渲染的一片祥和。   没有怪物,没有厉鬼,甚至没有现实世界中那扰人的闷热,若不是水龙头里的血水还在流淌,谁又会察觉这个世界的不对劲儿。   “要出去转转吗?”白棠顺手把匕首放在血水下冲刷,而他自己则抬起一双猫眼看向谢乔,“我不想一直待在一个废弃的男厕里。”   看着白棠镇定到超出常人的表现,谢乔缓缓勾起一个笑来:“当然,我可是你的专属AI。”   “我先上个厕所,”白棠伸手指了指门外,“拒绝跟随,你可以先去探探路。”   谢乔嗤笑一声飘向了门外,白棠推开一个还算干净的隔间,而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在彻底脱离谢乔视线的一瞬间,白棠便扶着手边的挡板无声地干呕起来,血液、灰尘、还有脖子上的掐痕,这些都让他感到无比厌恶又恐惧。   就算白棠表现的再镇定,他也不过是一个才成年的孩子,白家内部明争暗斗不断,可十九年来,他还从未真正感受过死亡的威胁。   尤其是那个奇怪的AI,白棠可以确定谢乔对他暂无恶意,但对方阴晴难定,看向他的眼睛总像是在评估。   白棠不知道谢乔在盘算什么,但他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能在对方面前露怯。   一旦压不住谢乔,那么他就要面对内忧外患的糟糕局面。   我还不能死,白棠卷起袖口盖住血迹,最少不能死在这里。   马桶破旧,但水箱看起来还能用,为了避免再让血水倒了胃口,白棠闭眼逼回眼中的水汽,直接一转身推开了隔间的门。   谢乔依言在走廊不远处等着,见白棠出来,他也只是倚着墙抱怨了一句“好慢”。   “走吧。”白棠冲谢乔点点头,他状态如常,完全看不出有半点不适,“先去图书馆,那里应该有我们需要的情报。”   “不去找单宁?”谢乔挑了挑眉,“这学校里的镜子可不止一面。”   白棠收好匕首,顺着楼梯向下走去:“现在找他没用,都知道镜子是通道,他肯定不会傻傻地站在镜子前等我拽。”   “知识就是力量,主线任务是查明真相,我们先去图书馆找找有没有校史一类的资料。”   “你很冷静,比三分钟前还要冷静,”谢乔玩味地开口,“隔间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意外吗?”   “看见了个趴在天花板的女鬼算不算,”白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感谢她又让我的冷静更上一层楼。”   明显的谎言,但谢乔却意外地没有追究,他歪歪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吓走她的,但我想你下次见到她们的时候可以选择放点血。”   “我会考虑的,”白棠随口应道,“不过这样提示我,你不算是犯规吗?”   然而这次白棠却没有等到谢乔的回答,脚下的楼梯已经到了一楼,身穿黑色运动服的女生背对着白棠坐在楼梯口,无声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刚刚还陪在他身边的谢乔眨眼间没了踪影,白棠停下脚步,警觉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恐怖游戏中回头杀的套路不在少数,要想好好活着,他就不能去作死搭讪。   但还没等白棠采取行动,那女生便先声夺人地回头跳了起来:“谁在那?”   她倒竖柳眉,看上去很想让自己显得凶狠一些,可那苍白的唇色和沙哑的嗓音还是暴露了对方身体虚弱的事实。   也正是女生这么一动,白棠才看清对方脚下踩着的影子,他微微塌下紧绷的脊背,学着脑海里谢乔的样子冲对方露出了一个天然无害的笑容。   “我叫白棠,你呢?”   不得不说白棠的这个笑容十分失败,他本就是个娇贵的少爷长相,如今强装起温和来只会让人觉得别扭。   但好在他有一双干净无辜极为加分的猫眼,那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近白棠伸出了手:“白棠?我好像听说过你……我是徐佳嘉,你怎么也跑到鬼校来了?”   “鬼校?”白棠犹疑地重复了一句,“你知道这是哪?”   “当然,”徐佳嘉点头,然后又诧异地盯住白棠,“难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学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徐佳嘉:我热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正经】 谢乔和糖糖没有前世今生的纠葛嗷,糖糖的武力还没开发,以及两人刚认识所以只有傲没有娇23333 日常给小天使们比心,么么哒~   ☆、第四章   学习?白棠嘴角一抽,彻底败给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我们是学生,到学校来本来就是为了学习。”徐佳嘉一脸笃定,就像在说着什么无可反驳的真理。   “可我觉得这里不太正常。”白棠用一种不会激怒对方的委婉语气小声道,他仔细观察着徐佳嘉的神色,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真情流露。   察觉到白棠的视线,徐佳嘉收起代表友善的右手,并且“噔噔噔”地快速后退了几步:“难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学习?”   “这里是最好的学校,你来了这里居然不想学习?”徐佳嘉抓了抓头发,颇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每年花这么多钱供你上学,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吃喝玩乐谈恋爱,最后拿个倒数第一滚回家?!”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算白棠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徐佳嘉精神上的不正常,要不是对方脚下的影子实实在在,白棠简直要以为徐佳嘉就是那个因为学业压力在女厕自杀的学姐。   暴躁的吼声在空旷的教学楼里回荡,徐佳嘉好像彻底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直接无视了白棠,嘴里自顾自地嚷嚷着什么“废物”“垃圾”“赔钱货”。   在恐怖片里吵闹的绝对都是猪队友,白棠活动了一下左手,估摸着用手刀将人砍晕的力道。   但还没等白棠真正打到徐佳嘉,对方就莫名其妙地自己收了声,她迅速蹲下身抱住头,瑟瑟发抖地呜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的有在学习,爸你不要打我。”   未知而脏乱的环境早就消磨了白棠为数不多的同情心,提前当爸又被迫围观了一场奇怪的独角戏后,他只觉得这个世界格外荒诞且无趣。   徐佳嘉仍旧旁若无人地掉着眼泪,仿佛一个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沉浸在属于她自己的回忆里,然而,站在台阶上的白棠脚步刚动,她便又敏锐地从哭泣中回过神来——   “你要去哪?”   “图书馆,”白棠镇定地回答,“你要一起吗?”   徐佳嘉的眼神放空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去图书馆的可行性,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白棠的提议:“天快黑了,我要在这里等着上课。”   说罢,徐佳嘉便起身向她一开始坐着的台阶走去,许是用力太猛,她的身形摇晃了几下,白棠伸手扶了一下对方的胳膊,换来徐佳嘉一个柔弱的笑。   这个笑容无疑是动人的,但考虑到对方喜怒无常的性格,白棠根本无心欣赏这份美丽,见徐佳嘉老实地回到原地坐好后,白棠用力推开生锈的大门,彻底离开了这座诡异的二号教学楼。   教学楼外的天色比十几分钟前暗了许多,偌大的校园空无一人,白棠努力辨认着路标上模糊不清的字迹,按着指示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围墙外大片的白雾断了白棠外出的想法,它就像是M市最严重的的雾霾,不仅将学校外的世界遮得严严实实,也将学校本身围成了一座孤岛。   天地寂静,带着土腥味儿的晚风吹得白棠头疼,他晃了晃手环,无聊地叫出了自己怕人的小管家谢乔。   ——虽然和对方没什么好说的,但白棠就是想把谢乔也弄出来吃吃土。   一路无言,考虑到镜像世界可能会没电,白棠默默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所幸二号楼离图书馆不远,十分钟后,白棠便顺利地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眼前的建筑物共有五层,单从外表上看要比二号教学楼光鲜不少,白棠瞥了一眼门前“H大图书馆”五个大字,总算知道了这座学校的名字。   图书馆的电梯显示还在运行,但白棠却没有心大到将自己困在一个不可控的密闭空间里,他认真记下一楼大厅处的指引牌,然后顺着安全通道上了三楼。   “你真的不去找单宁?”看着认真寻找资料的白棠,谢乔好奇地倚在书架上,“时间不多,如果不和单宁交换世界,就算你最后完成主线也会扣分。”   “在这种计时生存局里,只有达成脱离条件才算是赢。”   “但我别无选择,”白棠抽出一本《H大校史》,就近找了一把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盲目寻找只会浪费时间,有卫生间就会有镜子,这个学校里的镜子太多了,我要做的是用饵引单宁上钩,而不是像变态一样逛遍H大的所有厕所。”   还算清醒,谢乔在白棠视线的死角处点了点头,不过尽管如此,他的话题却还是没有离开单宁:“可单宁却成功找到了你,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系统给他的优势吧,”白棠不在意地翻过一页书,“他的手臂和身上都是伤,如果迟迟找不到我,他肯定会很快死在镜像世界里。”   “既然是以生死为筹码的游戏,系统做好平衡也是应该的,它不会让位于现实世界的我赢得那么轻松。”   “条理清晰,”谢乔“唰”地一下飘到白棠的身旁,“所以,你要准备的诱饵是什么?”   “还没想好,”白棠将书抬起,半份裁剪过的泛黄报纸从书中滑落,“可能是这个吧,主线任务的线索。”   “1953,坟场上建起的H大,”白棠面无表情地读出标题,“果然,每所学校下都是一片墓地,这剧情可真够老套的。”   除了文字记录,报纸上还配了一张剪彩仪式的黑白照片,六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和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站在H大的门前笑得开心,完全看不出有半分阴霾。   “道士作法?这学校有点违背唯物主义世界观啊,”白棠伸手指了指那个穿长袍的男人,“你说他长得是不是有点像冯老师?”   看似和蔼实则刻薄,不提穿着单说长相,这两个人绝对有七分相似。   没有回应,白棠一抬头,发现谢乔这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别的书架前转悠了。   又是“不可过多插手游戏进程”吗?白棠一晒,无所谓地将视线挪回报纸。   算了,反正他又没真的打算指望谢乔。   在这个游戏里,他能完全相信的人就只有自己。   按照报纸上的说法,超度一个天然坟场所需的法事规模太大,H大的领导们又不敢公然宣扬封建迷信,所以最终动土建校时,H大只是以辟邪为目的暗中请人做了法事。   先不管是不是那位道士的功劳,总之接下来的几十年内H大都没有闹出过什么怪事,它就如一所最普通的大学,借着改革的春风蓬勃发展,最后一跃成为Z国最为知名的学府之一。   可现在H大却有学生连续失踪,白棠一目十行地翻着手里的校史,到底是记录者在粉饰太平、还是有什么东西打破了两个世界的平衡?   不算厚的校史并没有带给白棠想要的答案,他伸手揉了揉酸痛肿胀的脖子,准备再去报刊区转一转。   但就在白棠要起身的一瞬间,几本书突兀地从天而降,轻飘飘又安静地摞在了他的手边。   风水阴阳、枪支理论、格斗技巧,白棠迅速地找出几本书封面上的关键词,而后不解地看向了谢乔。   “你太弱了,再不抓紧时间补课,哪个世界对你来说都很危险。”   白棠不赞同地把书往旁边一推:“纸上谈兵和临时抱佛脚,这两个词听起来哪个都很不靠谱。”   “看不看随你,”谢乔挥挥手,化成一股数据回到手环,“毕竟你才是宿主。”   闹脾气也没用,白棠转了转手腕上保持低温的圆环,脱离时间还剩不到二十个小时,留给他摆脱困境的时间不多了。   那张旧报纸上所提到的内容在《H大校史》中完全没有记载,现实世界人来人往规矩又多,就算单宁和他同样选择了调查主线,对方的进展也绝对不会比他更快。   如果这个名为Killer的游戏真的公平,那么镜像世界里就一定存在着定位单宁、甚至强制对方交换的方法。   ——只要他能找到那把最关键的钥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沉浸在书本世界中的白棠并没有察觉到身边环境的改变,直到手腕上的手环开始发出微弱的震动,他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读完了所有相关的资料。   ——包括谢乔帮他选的那几本。   也许徐佳嘉是对的,白棠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双眼,这座鬼校里可能真的存在一种催人学习的气场。   就在白棠闭上眼的一瞬间,灯光大亮,无数半透明的“学生”在这灯光下显露了自己的身形。   他们穿着年代不同的服装,熟稔且自由地游荡在各个书架之间,在座位上揉着眼睛的白棠并没能引起他们的半分注意。   只有一人,她躲在暗处,看向白棠的眼里充满渴望。   外来者。   属于鬼校的时间,就从此刻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求白棠睁眼时的心理阴影面积23333 日常给小天使们比心,mua!   ☆、第五章   一睁眼世界就变了个样子是什么感觉?   白棠抿住唇,强行压下了喉咙里的惊讶。   本以为被黑卡砸晕后换了世界就已经足够玄幻,没想到在一个游戏副本里自己也能体会到这种时空错乱的幻灭感。   他只是揉了揉眼睛,又不是往上面抹了牛眼泪,这些穿着奇怪的阿飘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吐槽归吐槽,白棠还是调整呼吸、尽量将自己的动作放到最轻,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样小心翼翼的自己真的很傻。   ——他们根本就看不见他。   或者说这些阿飘就没把白棠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类放在眼里,他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压根儿就不在意自己的地盘上多了一个物种不同的不速之客。   希望他们能一直保持这样平静的状态,白棠踮着脚离开座位,他动作轻巧,没有制造出任何引人注目的噪音。   鬼校里的大部分阿飘应该都没有什么攻击性,不然徐佳嘉再疯也不可能自愿在二号楼等着“天黑上课”,白棠一边沿着阿飘最少的路线离开,一边在心中分析着眼下的情况,但这其中至少有一个不稳定的因素,那就是攻击了单宁的那只女鬼。   没错,女鬼。   白棠记得单宁手臂上那五道细长的抓痕,除了极个别的情况,没有一个男生会把自己的指甲留的那么尖长。   男鬼也是。   楼梯间内的灯光明亮,白棠扶着扶手快速地盘旋而下,途中还绕过了几个坐在台阶上看书或者聊天的阿飘。   他们的嘴在一上一下的开合,白棠隐约能听到几个气音,却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不想在此地多留,他收回目光继续向下,却在路过转角时从窗户的反光中看到了一抹红色的影子。   那是一个女人。   白棠顾不得其他拔腿向下跑去,“咚咚咚”地脚步声在楼梯间内十分明显,可尽管如此,图书馆内的阿飘们也没有给出白棠任何反应,只有他身后的那抹寒意变得愈发明显。   几十层的楼梯眨眼间就在两人的追逐中跑完,楼梯间的门被白棠重重关上,他本以为这会为自己争取到一些时间,谁成想那女鬼竟然视门板为无物,轻而易举地“穿墙而过”。   也正是这么一回头的功夫,让白棠看清了女鬼的样子:红裙红鞋,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惨白泛青,黑色的长发乱糟糟地耷拉在脸前,让人看不到她的长相。   那两只前伸着要来抓他的手也同样可怖,它们长着十个长且尖锐的指甲,淬了毒一般的乌黑泛亮,偏头一闪,白棠眼尖地注意到对方左手腕上的几条血痕和右手五指指尖焦黑的痕迹。   知道自己不能犹豫,白棠脚步一拐顺着脑中的记忆跑进了一楼侧翼的自习区,不管怎么说,图书馆里的其他阿飘都只在意自己的事情,在这里和对方周旋显然要比在未知的室外更安全。   白棠的运动神经不差,但再好的体力也跑不过会飞的女鬼,周围的灯光渐渐昏暗,白棠甚至能听到女鬼在他身后“嗬嗬”地喘气声。   背上一凉,白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贴到了他的背上,阴冷的气息牢牢包裹着白棠,他的双腿突然变得不听使唤,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了起来。   没有实体又能穿墙的存在要怎么应对?白棠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他以不可思议地角度将身体折成一个柔软的弧度,短暂地甩掉了那个附着在他背上的鬼东西。   “砰!”   白棠迅速闪进周围一间无人的自习室,而后再次将那木质的前门重重关上。   穿墙、抓痕、密闭的教室、指尖的焦黑……   “我想你下次见到她们的时候可以选择放点血。”   进入副本世界以来的各式线索在白棠脑中闪现,他紧贴在前门旁的墙壁上,利落地抽出匕首抵在了左手手心。   可兵行诡招,那女鬼并没有走门,她长发披散的头颅率先穿过墙壁,紧接其后的是一只半透明的鬼爪。   白棠反应极快地调转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手心,用它抓住了女鬼的手腕。   “嗤啦——”   好似被淋了一勺滚烫的热油,女鬼被白棠握住的手腕突兀地凝实,随后传来一股塑料被烧焦后的臭味。   伴随着手臂的变化,女鬼再也无法维持自己没有实体的状态,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种灰白色的胶质物,滑稽而可笑地卡在了墙壁中间。   “别动。”死死按住不断挣扎的女鬼,白棠神色平静,翻手将沾着血的匕首轻轻抵在女鬼的喉间——   “割腕鬼,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   一刻钟后,终于梳好头发露出面容的女鬼一脸不爽地坐在白棠对面,她身上有不少黑色的伤痕,就连裙子上也被烫出了几个圆圆的小孔。   谁能想到这人对自己下手都那么狠,女鬼心有忌惮地瞥了白棠布满划痕的左手,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怕疼吗?   “不跑了?”白棠用完好的右手抛接着染血的匕首,映着寒芒的刀身在白棠指间蝴蝶般地穿梭,看得女鬼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   就是这把匕首,一次又一次地在她想逃跑的时候穿透她、再将她痛苦地钉在地上。   拒绝回答对方那个让自己感到屈辱的问题,女鬼青色的嘴唇一张:“你想要什么?”   “做个交易,”白棠极力忽视自己左手上传来的痛苦,他微微垂下眸,盖住了自己眼中生理性的泪水,“你帮我出去,我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虽说鲜血对这个副本的鬼魂有奇效,但一个人体内的血量是有限的,白棠并不想随便消耗自己的体力,最后惨死于失血过多。   所以在此时,一个相对公平的交易就显得格外必要。   但女鬼却果断地拒绝了白棠:“不可能,我没办法送你出去。”   “别骗我,”白棠停下手中的动作,接着用匕首指了指对方的穿着,“你和其他的鬼魂都不同,打扮现代,红衣红鞋,你是故意要变成厉鬼的。”   “这些年共有四人被传在艺术楼的女厕失踪,而这些失踪事件都发生在一个人的死亡后。”   想起之前在图书馆看过的报纸,白棠成竹在胸地继续:“那个因为学业压力而在女厕自杀的学姐就是你,对吗?”   “是你打开了H大与鬼校之间的通道,所以你绝对有能力送我出去。”   “没错,通道是我开的,”眼见被白棠叫破了身份,那女鬼直接大方地认了下来,“但我出不去。”   “如果能出去的话,我早就去找冯纪德报仇了,又何苦在这儿和一群与世无争的鬼魂消磨日子。”   女鬼说的真诚,但白棠却还是注意到了对方话中的漏洞。   “你出不去,不代表我也不能,”一张男人的脸庞在白棠的记忆里闪过,他敲了敲桌子,“冯纪德?教思修的那个?”   “如果我能带你出去,那么你的答案会改变吗?”   “带我出去?”女鬼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看了白棠一眼,“知道地缚灵吗?我就是一个被困在镜子中的地缚灵。”   “虽然很幸运,镜子后面有一个能让我活动的鬼校,但这并不代表我能脱离那面镜子的束缚。”   可白棠并没有被女鬼的表情激到,他只是眨了眨眼:“如果我说我能呢?”   “你别想骗我送你出去,”女鬼“唰”地向后飘了几步,红色的裙摆再次晃悠悠地穿过了桌腿,“我不会帮你打开通道的。”   “用不着你那面镜子,”见此情景,白棠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只要你别怕痛,再把单宁带到任意一面镜子前就行了。”   “好歹也拽进来了不少人,一个单宁你总不会搞不定吧?”   既然他和单宁的世界交换与女鬼无关,那就证明他们之间的交换规则是由系统制定的,副本世界由系统生成,那么系统制定的规则就一定凌驾在副本世界的规则之上。   女鬼自己无法回到现实,但只要白棠能在和单宁交换的一瞬间抓住女鬼,他就能化不可能为可能,带着女鬼一同离开鬼校。   这就是系统藏在镜像世界中的钥匙。   “单宁?”女鬼皱了皱眉,“那是谁?”   “之前你想抓他却把自己伤到了的那个。”白棠随手将单宁的校园卡扔向对方,五官硬朗的男人面色阴翳,看起来既不像学生也一点都不阳光。   “是他。”女鬼低头看了看一寸照上的男人,厉鬼杀人主要靠附身或者精神折磨,只是当时对方身上本就有伤,她在追逐对方时不小心被蹭上了血迹,抓向男人的手也就因此有了实体。   还好她在身体完全凝实前就放过了对方,不然弱点暴露后,她就不只是手指被灼伤那么简单了。   单宁,一个迟钝愚蠢又让人信不过的男人。   女鬼收回思绪冷笑一声。   “成交。”   ☆、第六章   作为一所全国闻名的重点大学,H大自然也有着自己的门禁时间,好在此刻现实世界中的时间还不到晚上十点,白棠通过几面镜子观察过现实世界的情况,最终还是选择了图书馆自习区的一个男厕作为交换地点。   女鬼跟在白棠身后嫌弃地踏了进来,她僵硬地皱了皱眉,似乎在抱怨白棠为什么没有选择一个女厕。   “我可不想被现实世界的人当成变态,”白棠抬手指了指镜子,“你可以开始了。”   朦胧的血色缓缓攀爬,雾一样地将镜面笼住,这一正一反两个世界中所有的镜子都在遥遥地和女鬼呼应,如实反馈着它们在现实世界中捕捉到的一切影像。   “他也进了图书馆,”女鬼梦游般的低语,“但我看不到他的具体位置,我需要更多的时间。”   白棠随便找了块相对干净的位置一靠:“你随意。”   从小接受的仪态训练告诉白棠,无论何时他都不应该站没站相,但左手钝钝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轻微眩晕都让他感到疲累。   还剩不到十五个小时,白棠抬起手环查了一下倒计时,他原本修长白皙的左手此时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就像一件被摔碎后重新拼起的艺术品。   美丽却残缺。   不过白棠下手极有分寸,那些伤口看似狰狞,实际上都没有伤害到手上最主要的神经,如果出了副本后能得到及时治疗的话,它也许还能恢复往日的灵活。   许是因为白棠盯了左手太久,银白色的手环上慢慢浮起一行字来:[回归房间后胜利者会得到系统的免费修复,不必担心。]   女鬼仍旧闭着眼操控着她的血雾,白棠瞥了对方一眼,而后小幅度地张了张唇:“那失败者呢?”   [用积分当诊费,]手环上再次浮起几行字,[哪怕在副本世界中被烧成了灰,只要你的积分没有归零,你就可以在自己的房间内“复活”。]   [所以不必担心,一条命最多花费一分,就算你输了这局也没什么。]   由于是文字交流,白棠并不知道谢乔说出这话时的语气是怎样,但他却明显地意识到在这个游戏中输掉副本的可怕。   不仅要经历一次死亡、还要因为是输家而扣掉一分,假如在副本内运气差受了重伤,那么等待你的将是双倍的“罚金”。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白棠动了动自己已经发麻的左手,尤其是在系统明显挖坑的情况下。   在知道鲜血可以对付鬼魂之后,又有几个人会选择不对自己下手呢。   虽然每个新人都握着系统发放的初始三分,但实际上只要他们受了一点伤,他们就只剩下了两次机会。   毕竟一分才是一条完整的人命不是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听到安慰总比听到恐吓好,白棠好心情地弯了弯唇角:“居然撺掇着宿主输,你这个AI不靠谱。”   “来了!”   女鬼的低喝叫回了白棠的思绪,他站直身体侧对镜子,用余光打量着被带到镜子前的男人。   [你不会输。]   手环上闪过的字体没有被任何一个人看到,单宁双眼无神地盯着镜子,他眼白被红色的血丝覆盖,就连那瞳孔最深处都被缠绕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红。   “快点……”女鬼咬着牙道,“他的意志力很强。”   白棠不再犹豫,他左手一握,那些好不容易才止住流血的伤口便又一次撕裂,散发出一种血液独有的铁锈味儿。   烧灼的痛感再次传来,女鬼这次却没有尖叫,她瞪大一双漆黑的眼睛盯住白棠,时刻准备着被骗后的反水一击。   尽管白棠对女鬼出手毫不心软,但他还真的没有打算骗一只割腕鬼,四目相对,白棠转身直视单宁,他一手抓住女鬼,另一只手则稳准狠地伸向了单宁。   阻力不再,眼前的镜子就如流水一般容易穿透,强大的吸力从镜子中传来,白棠放任自己顺着这股力道向前,并随手把一张写好的纸条贴在了镜子上。   “咚!”   因为早有准备,这次被甩在地上的倒霉鬼变成了凝成实体的女鬼,白棠撑住洗手台,稳稳地立住了自己的身形。   清透的夜风顺着大开的窗户吹进,白棠呼出一口浊气,终于确信自己回到了现实。   此地不宜久留,顾不得欣赏单宁清醒后的表情,白棠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和女鬼一起躲进了图书馆内一个不起眼的监控死角。   “答应你的我做到了,”白棠一边撕开衣摆包扎着伤口一边询问道,“接下来的合作还要继续吗?”   女鬼似乎还沉浸在成功出逃的喜悦里,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冯纪德的名字,直到白棠开口,她才终于回过一点神来。   “你真的有办法带我接近冯纪德?”女鬼手腕焦黑处的血迹渐渐干涸,而她本人也又化成了一道没什么质感的红影,“话不要说的太满,冯家祖上出过很有名的道士,鬼校这么多年的平静就是因为冯家的出手。”   “总要试试才知道,”单手很难打结,听到女鬼的质疑,白棠索性停下手中的动作挑了挑眉,“你说他住在教师宿舍?他对我挺感兴趣的,我应该能做一个好诱饵。”   “感兴趣……”女鬼嘲笑一声,斜视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傻子,“你在某些时候可真是太天真了。”   “谁让我只有十九岁,”白棠低下头,不带笑意地回了一句,“我可还是个宝宝呢。”   拿着匕首四处捅人的宝宝吗?女鬼一个恶寒,随即受不了似的向白棠对面的方向飘去:“合作继续,十二点H大正门见。”   “希望我们都能带来对方想要的。”   就在女鬼飘离白棠视线的一瞬间,数据交汇,从图书馆消失后就再没出现的谢乔无声地站在了白棠的眼前。   按理说白棠应该是不喜欢被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的,此刻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T恤,身上也都是镜像世界的灰尘和他自己的血。   这样的白棠,一点都不像最开始那个骄傲的小少爷。   身材瘦削又长着一头柔软细发的他站在原地,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需要保护和宠爱的孩子。   这向来是白棠不想在外人面前展现的一面,可他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谢乔的一刹那,他的心居然诡异地放松下来。   真可笑,在这个杀机遍布的陌生世界,一个系统派来的AI反而成了跟他关系最亲密的人。   “在想什么?”谢乔拉起白棠包扎简陋的左手打量了一下,“你的眼神看着有点可怜。”   可怜?白棠刚想反驳回去,一个更重要的发现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原来谢乔在副本世界中也可以随意切换虚实。   见白棠没有抽手,谢乔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数据流转间,一卷绷带凭空出现,而后不偏不倚地掉进谢乔空着的右手。   染了血的衣料被扔掉,谢乔一圈一圈地替白棠绑着绷带,虽然没有伤药,但对方冰凉的体温还是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白棠的不适。   “绷带……”白棠狐疑地看向一脸专注的谢乔,“你这算得上是犯规和作弊了吧?”   这个男人,他在副本世界到底拥有多高的权限?   “又没有药,除了干净,它就是最普通的一卷布而已。”谢乔不在意地回了一句,绷带的长度刚刚好,谢乔手指微动,很快便系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出来。   “为什么要救单宁?”谢乔扯了扯蝴蝶结的两个“耳朵”,让它们变得更对称了一些,“他可是你的敌人。”   那张贴在镜子上的纸条谢乔早已看过,白棠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   “合作。出口在艺术楼一楼女厕。”   艺术楼一楼女厕,那里就是割腕鬼当年自杀的地方,她故意穿了一身大红,又在镜子前选择了割腕自杀,足够的怨念与血气打开了H大与鬼校封闭多年的通道,女鬼因此掌握了开关镜子的权利,却也同时被永远地困在了那面镜中。   白棠对女鬼开出的条件便是让对方打开镜子放出单宁,同时,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他没有与女鬼同行,彻底杜绝了两人世界第三次交换的可能。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白棠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这个谢乔,他完全猜不透对方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这话是我妈小时候教我的,我觉得它听上去还有点道理。”   “主线还没有完成。”白棠点开最初的半透明面板——   “非强制性1V1,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是敌人呢?”   ☆、第七章(已替换)   除了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亲热幽会的小情侣们,深夜还在校园游荡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白棠顺着校园里的指示牌,还算顺利地一路摸到了H大的正门。   保安室内还亮着刺眼的灯光,白棠瞥了一眼闪着红灯的监视器,脚步一转站进了大门旁边的一片阴影中。   还有十二个小时他就可以脱离这个副本,在此之前他可不想发生任何意外。   “还有两分钟,你可别让人家给放鸽子了。”谢乔随手一划,淡绿色的时间便听话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主线任务和最终评级有关,让玩家随意混过可不是系统的作风。”   “这可不是混,”白棠不甚走心地解释道,“‘真相’这个定义太笼统,就算我从鬼校的图书馆中大概得知了镜像世界的成因,系统也没有判定我完成了主线任务。”   “冯纪德和女鬼明显都知道镜子后的世界,所以我猜,只有从他们亲口说出的故事才是系统承认的‘真相’。”   完成条件倒是猜的八|九不离十,谢乔挑眉:“这就是你放他们狗咬狗的理由?”   “我觉得坐山观虎斗更好听些,”白棠勾了勾嘴角,“实力不够却硬要用蛮力,那是莽夫才会做的决定。”   虽然他找到了消灭女鬼的方法,但冯纪德那边却还是一个未知数,通过女鬼话中透露的信息来看,这冯纪德手上应该也掌握着一些不好对付的超自然手段。   更何况放血杀鬼这种方法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万不得已,白棠并不想让自己陷入失血过多的虚弱状态。   “冯纪德我不敢说,那女鬼却是实打实地憋了一肚子怨气,”白棠揪了揪手上的绷带,“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看这两位都不是会直接开打的主儿。”   “坐山观虎斗?”谢乔笑了一声,“这可不是动物园,我劝你还是小心一点好。”   “所以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帮手嘛,”远处隐约走来了一红一黑两个身影,白棠“啪”地按掉手环,“乖乖呆着,不许随便跳出来吓人。”   光影扭曲,谢乔转瞬间便没了踪影,女鬼双脚离地的飘在空中,而她身前的单宁则还是一副面色阴沉的样子。   身上没有明显的新鲜伤口,看样子对方还没有找到应对女鬼的正确方式。   心中有底,白棠便主动冲两人招了招手,女鬼催着一脸不情愿的单宁走近了白棠,随后双手抱臂道:“人我带来了,你什么时候帮我去抓冯纪德?”   “别急,就算是我想帮你,我也得先知道他的位置才行,”白棠收起脸上的笑容淡定道,“这里数你行动最方便,不然你先去帮我探探路如何?”   “白棠,你这是在耍我。”   冰冷却无形的力道紧紧箍住白棠的脖颈,白棠竖起绑着蝴蝶结绷带的右手,目光一错不错地放在女鬼几乎没有眼白的眼睛上。   “我的诚意已经摆在这里了,”白棠哑着嗓子出声,“如果你还要继续磨蹭下去,天就要亮了。”   绷带上的几点鲜红让女鬼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她看了眼头顶的天色,最终还是松开了那只被白棠烧得焦黑的右手。   “白棠,你会尽全力帮我杀了冯纪德?”   女鬼的声音突兀地变得庄严起来,白棠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点头应了声“会”。   冰冷的气息顺着女鬼的手指倾泻而出,她合拢手指,恶狠狠地威胁道:“答应我了就别耍花招,否则就算是我死了也要拉着你陪葬。”   厉鬼独有的手段吗?白棠伸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脖子,不在意地冲对方笑了笑:“我知道。”   明明得到了想要的回应,女鬼却还是有一种被噎住的感觉,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凭白让人气闷,女鬼“唰”地转身,只留下一句“在这等我”算作这次交涉的结语。   单宁一直看戏似的站在原地,就连女鬼突然向白棠发难都没能让他的眉头多皱一下,直到女鬼鲜红的裙摆彻底离开两人的视线,他才谨慎地开口:“你是谁?”   “白棠,和你一样,是个倒霉的游戏玩家。”   白棠边说边放下捂在脖子上的左手,又从口袋里掏出半卷用过的绷带:“你身上有伤,我想你需要这个。”   对方释放善意的信号太过明显,单宁狐疑地看向白棠:“我们可是敌人。”   “敌人?”白棠重复了一句,“我们敌对的前提是那个只能活一个的交换模式,可现在我们两个都好好地站在现实世界中不是吗?”   换句话说,他和单宁此刻都已达成了最基本的脱离条件,在单宁被女鬼拖回现实世界之时,他们之间的根本矛盾便已经不复存在。   听到这话,单宁的眸子闪了闪,白棠仍旧举着绷带,仿佛笃定对方会同意他的说法似的。   他年纪偏小,刻意收敛了自身的性格后,一双猫眼便更显得清澈无比又极具少年感,单宁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接受了白棠的好意。   “单宁,也是个倒霉的游戏玩家。”   “看样子你是要比我倒霉一点儿,鬼校那里的确不是人呆的地方,”白棠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我一睁眼就被拉进了这个副本,单哥介意和我交流一下情报吗?”   和白棠坐没坐相的样子不同,单宁站姿挺拔,单手包扎手臂的动作也极为熟练,白棠状似无意地瞥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手臂上除了女鬼留下的抓痕外,还有几道还未结痂的伤痕。   不是利器所致,反而更像是子弹的擦痕。   这个单宁在现实中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也是一觉醒来就被迫进入了游戏,”许是因为绷带的原因,单宁这次很痛快地开了口,“我试过反抗,但是没用,这个所谓系统的力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系统还给我配备了一个引导AI,在被灌输了一系列名词解释后,我就被丢进了这个副本。”   听起来倒是和自己的经历没什么差别,白棠一面说服自己暂时忘掉所谓的礼仪一面拍了拍地面:“单哥不坐坐吗?从那女鬼手下逃命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单宁脚步未动,他活动了一下绑好绷带的手臂,之后探究地看向白棠:“是不轻松,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和女鬼达成交易的。”   “还不就是答应对方做她的打手,”白棠故作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痕,“你也看到了,要不是她需要一个人类帮她报仇,我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比不上单哥你能打,当然只能委曲求全地认怂了。”   “那你还放我出来?”单宁居高临下地盯住白棠,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都说了,我们之间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白棠毫无畏惧地抬头冲单宁露出一个笑,“而且女鬼的仇人只和我有联系,单哥你要是杀了我,你自己也未必能活到最后不是吗?”   “发狂的厉鬼可不是你我这种凡人能应对的。”   夜风轻拂,空气中安静的只能听见草丛中的虫鸣,单宁忽地坐到了白棠身边,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两分笑模样:“好吧,算我单宁认下了这次合作。”   “能被系统选中的玩家果然不简单,说吧,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在单宁接近自己的一瞬间,白棠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直到听完对方的回答,他才悄悄地松开了手中握着的匕首。   “单哥的主线任务应该已经触发了吧?”白棠偏头看向单宁,“我的AI说主线任务事关评级,虽然还不知道这游戏的等级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我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它。”   “你的AI没告诉你吗?”单宁打量了一眼白棠手腕上的手环,“每个玩家完成副本后都会得到一个副本评级,由下至上为F到S,根据这个评分,你可以在系统商店换取相应等级的奖励。”   “如果能完成主线任务,那么你的最终评级至少也会是C。”   完全没有从谢乔口中听到相关信息的白棠暗中咬了咬牙,这个谢乔到底是业务不熟还是存心坑他,这种不靠谱的引导AI到底是怎么被系统放出来的?   “我的AI还是个新人,”白棠不好意思地晃了晃手环,“他还是个新出厂的孩子,据说我是他的第一任宿主。”   “新人带新AI可不是什么好事,”单宁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他的语调莫名地让白棠觉得不适,可还没等白棠仔细去想,对方便又张口追问道,“那个女鬼和冯纪德跟主线有什么关系?”   “冯纪德祖上一手促成了鬼校的形成,而女鬼又是能连接两个世界的关键,要想知道镜像世界的真相,没有比他们更好的选择了。”   “这两人应该都有许多超自然的手段,在这个前提下,我们还是等着他们两败俱伤再去逼问比较好。”   “不过这个印记对我的约束比较麻烦,”反光的手环映出白棠脖颈上青紫色的鬼爪,那鬼爪的边缘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色,并且还以一种稳定的速度向内扩散,“我可能不得不帮帮那个女鬼,希望这印记能撑到副本结束的时候。”   “女鬼我没办法,但在完成主线后我可以帮你杀了冯纪德,”单宁抛了抛手上几乎快用完的绷带,“无偿,就当是你这绷带的谢礼。”   对方谈起杀人的口吻实在太过平常,平常的像是在讨论一件最普通不过的小事,白棠看着单宁古井无波的侧脸,第一次在游戏中体会到了心悸的感觉。   无论成长的环境有多复杂,白棠的手上都从未沾过一条人命。   那是他心中不成文的底线。   “怎么?难以接受?”单宁一个松手,绷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然后无声地散落开来,“你可以想象他们只是一组数据,反正这只是个游戏,不是吗?”   洁白的绷带因为沾了土而变成了一团脏兮兮的破布,白棠没有说话,他摸了摸手环,第一次领会到了这个游戏名字的含义。   Killer。   这是个杀戮无罪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回归,作话天天被吞,哭唧唧。 今天雷雨天,网络和电都不稳定,更新晚了点,而且以为是草稿箱,刚刚应该把不完全版放出去了一会,很抱歉,下次注意。 白棠明显只想拖时间没有真正想杀冯纪德的意思,所以单宁才会提出帮忙。 之后恢复日更,日常给小天使们比心,mua!   ☆、第八章   秋风习习,当白棠带着单宁再次出现在女鬼面前时,他清楚地看到女鬼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这一人一鬼到底有什么过节,白棠偏头瞥了单宁一眼,发现对方仍旧是一副万事不上心的冷淡模样。   和白棠想象中的学校家属区不同,女鬼约他们见面的地点竟是离H大正门不远的主教学楼,现下教学楼内一片漆黑,只有三楼一间办公室点着灯。   “那里就是冯纪德的办公室。”女鬼仰头看向那扇亮着的窗户,柔和的月光洒在她眼中,映出其瞳孔中压抑的愤恨与疯狂。   “办公室里都是克制鬼魂的摆件,我需要你们帮我把他弄出来。”   女鬼说出这话的时候,白棠明显感觉到自己脖颈上的伤痕在发烫,这下不用镜子他也知道,那抹红色的印记肯定又扩大了自身的领土面积。   白棠瞧了瞧主楼紧闭的大门:“这么晚了他还在学校?”   该说不愧是最初建校人的后代吗,如果冯纪德只是一个普通又清闲的思修老师,那么他一定不会在H大的主教学楼有一间办公室。   “谁知道他又在干什么龌龊勾当。”女鬼敛下眼睑收回视线,“只要帮我把冯纪德弄出来,你我之间就算两清。”   “可是大门的锁……?”白棠挑眉看向前方,就算他从小接受了不少所谓的精英教育,但他敢担保,没有一个世家会教自己的孩子溜门撬锁。   就算是私生子也不会。   “这个我在行,就先交给我吧。”一直保持着低存在感的单宁晃了晃手向前走去,白棠注意到对方的食指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段细长的铁丝。   “我劝你还是离这个叫单宁的远点。”女鬼飘在白棠身后幽幽道,她显然还忌惮着白棠之前花式放血的攻击方式,所以此时就算白棠的左手包扎完好,女鬼也下意识地将身子偏向了右侧。   没想到女鬼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提醒,白棠好奇地回头:“你好像对他很有偏见。”   “会把女朋友挡在身前做肉盾的男人能有多靠谱?”女鬼冷冷一笑,“明明之前还天天发疯似的找人,等我放他进了鬼校见了鬼,这男人立刻就变了个样儿。”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拉他一起,但我劝你还是做好随时被背叛的准备。”   “这个单宁,除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女鬼不理解单宁的变化,但白棠心中却很明了:一开始那个为了女友独闯鬼校的男生显然是副本原设定中的“单宁”,而那个会用女友做肉盾的冷血男人则是真正的玩家单宁。   没有感情,自然可以随意牺牲。   不过白棠却不懂女鬼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毕竟他们两人可称不上是什么友好的朋友关系。   “可能是因为你比较像曾经的我吧,”女鬼伸出焦黑的手指隔空勾勒着白棠的眼睛,“离冯纪德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你也不用在意这些,”还没等白棠答话,那女鬼便又自顾自地“咯咯”笑了起来,“你的冯老师,他活不过今晚了。”   白棠不知道女鬼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对方就像忘了自己对她的伤害似的,出乎意料地向白棠释放了善意。   虽然这善意不着调又神经兮兮,但白棠的心里还是软下了一瞬。   也许他应该选择一个更温和的手段完成任务?   但这份难得的柔软到底还是没有存在多久,下一秒,门锁被打开的“咔嗒”声在夜色中清脆地回响,单宁双手插兜向两人看来,一下子打破了白棠和女鬼间微妙的气氛。   “楼里没有其他人,”女鬼“唰”地一下飘进教学楼,只留下一句阴森的叮嘱,“记得让冯纪德离开办公室,我会在门外等你们。”   教学楼内空旷而又黑暗,加上楼内安装的又不是声控灯,白棠只能借着楼外的月光仔细辨认着脚下的台阶。   单宁走路猫一般轻巧无声,白棠体量较轻又受过训练,按理说做到这些也并非难事,不过为了维持自己单纯无害的大学生人设,他还是故意弄出了一连串不重不轻的脚步声。   单调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白棠脖子上的抓痕依然尽职尽责地发着热,但他的视线内却早就没了女鬼的身影。   “硬闯还是引他出来?”白棠压低声音向单宁询问,可单宁却并没有任何要拿主意的意思,他只是摇了摇头,而后丢下一句“随你”。   白棠完全不了解冯纪德手里的底牌,唯一还算被他信任的谢乔又在单宁出现后没了声讯,白棠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以避开冲突、引蛇出洞为主要目标。   但冯纪德的心理素质却要比白棠预想中的强上不少,无论白棠和单宁在三楼弄出什么动静,对方都稳如泰山地坐在办公室里,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   看来只有硬来这一种方式了,白棠整了整表情,抬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叩叩。”   和之前的尝试一样,房门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若不是女鬼语气笃定,白棠简直都要怀疑这房间里根本没人了。   他冲站在暗处单宁使了个眼色,之后改用一种小动物般的语气小心翼翼道:“冯老师你在吗?是我,白棠。”   虽然不知道冯纪德和原来的“白棠”到底有什么纠葛,但这个名字无疑是极为有用的,白棠话音刚落,办公室内便传来了冯纪德严肃的嗓音。   “进来。”   门锁发出细微的轻响,白棠搭上门把手轻轻一拧,紧闭的房门便应声而开。   办公室内的情形十分正常,冯纪德正带着一副老花镜写着些什么,看样子和其他老师并没有什么不同。   要不是那些和办公室整体装修风格不同的红线和铜钱还明晃晃地挂在天花板上,白棠也不会意识到这个怪异的中年男人会是一个能捉鬼看风水的天师。   见白棠开了门,冯纪德抬起头,死死盯住了他脖颈上的那只鬼手印。   “你见过林舒雅了?!”   林舒雅?难道这就是那只女鬼的真名?   白棠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这不妨碍他低头含糊地“嗯”了一声,又装作无意地给房门留了一条小缝。   他注意到这办公室内没有一面镜子,就连冯纪德书桌旁两扇窗户的玻璃都很模糊,看来对方对女鬼的防备确实严密。   “她居然没有动手杀了你?”白棠双手背后,所以冯纪德并没有注意到白棠手上的绷带,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若有所思地冲白棠招了招手,“你过来。”   不知道这间办公室到底给了冯纪德怎样的底气,对方此刻和那个在厕所慌张离开的男人完全不同,白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挪动脚步向冯纪德走去。   “鬼手印,你答应了她什么?”   冯纪德粗糙且带着薄茧的手指落在白棠的颈间,白棠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距离够近,他迅速伸出藏在背后的右手向冯纪德抓去,同时不忘回答对方的问题。   ——“抓住你。”   这一击白棠并没有使用全力,毕竟他是想让冯纪德和女鬼互相牵制,而不是让一方获得压倒性的优势。   但就在白棠出手的一刻,他耳边却突然想起了铜钱相撞的叮当声,这铜钱声韵律独特,白棠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神,手上的动作也随之落了一个空。   “出息了?”冯纪德动作笨拙地躲开白棠的手,“帮着林舒雅对付我?白棠,别告诉我你这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要弥补。”   听到这话,白棠心里忽然不妙地“咯噔”了一下:他本以为自己的人设就是一个和女鬼一样被冯纪德欺负的懦弱学生,但听冯纪德话中的意思,他的身份显然不止面上那么单纯。   被印上鬼手印的地方再次火辣辣地痛了起来,白棠似乎能从这份疼痛中感觉到女鬼的愤怒,心知不能同时招惹女鬼和冯纪德这两个麻烦,白棠当机立断地否认了冯纪德的说法:“少拖延时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所幸白棠是真的不知道曾经的白棠做过什么,因而他此时的这份不解便显得格外真实,同时,他也不忘用语言激怒冯纪德,引导对方说出自己想要的情报。   再次险而又险地躲过白棠的攻击,冯纪德心中恼火,果然按照白棠的设想出了声:“揣着明白装糊涂,白棠,以前算是我小瞧你了。”   “当年我强|奸李舒雅的时候,你不就在帷幕后面看着吗,拒绝出庭作证,你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天真。”   “呼——”   阴风大作,白棠在听完冯纪德的第一句话后便心知要遭,他想过自己可能会和女鬼有些恩怨,却没想到这恩怨大到根本无法调和。   他就说系统怎么会让他这么顺利地利用女鬼,原来更大的坑还在后面等着他。   “白棠!”   再顾不得办公室内禁制,女鬼尖啸一声冲进了办公室,她红裙似血,一双鬼气森森的眸子里也再没有了之前的同情。   亏她还以为这个少年是和她一样的可怜人,原来他和冯纪德那个禽兽都是一伙的!   “终于舍得出来了?”在女鬼显形的一刹那,冯纪德手指微动,办公室内的红线便像有了生命一般游动起来,红线上的铜钱叮当作响,隐约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超现实的一幕彻底打破了白棠的认知,他抽空向门外看了一眼,却压根没有看到单宁的身影。   看来女鬼说的没错,这个单宁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者。   就在白棠这么一闪神的功夫,飞舞的红线早已带着铜钱缠在了女鬼身上,这些红线虽然没有沾染鲜血,但它们仍然让女鬼变成了一团灰白色的胶质物。   “斗不过就是斗不过,看来呆在镜子里的几年也没让你有什么长进。”冯纪德一手捏着红线,一手悠闲地理了理自己半白的头发。   他右手微微用力,被红线捆绑的女鬼便被迫跪倒在了冯纪德面前,他伸手挑起女鬼的下巴,用一种评价货物的语气“啧”了一声:“玩了这么一圈,我教过的学生里还是数你最漂亮。”   “我呸。”女鬼啐了一口,她身上的阴气流动,一直维持着体面的外表也终于变成了死时狰狞的样子。   惨白的皮肤,青紫的嘴唇,还有那遍布全身大大小小的尸斑,血腥味若有若无地在办公室内散开,冯纪德打了一个冷颤,“啪”地一下甩开了女鬼的下巴。   “怕了?”女鬼尖利一笑,她周身气势大涨,震得身上的铜钱震动不停,哗啦作响。   “冯纪德,白棠……”   “我要你们给我陪葬。”   ☆、第九章   阴寒的气息狂风过境般地席卷了整个办公室,捆绑在女鬼身上的红线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从对方身上脱落。   房间内的三人恰巧形成了一个最完美的三角站位,白棠绷紧身体站在最靠近门的一角,女鬼满是恶意的气机将他牢牢锁定,完全没给他半分逃离房间的可能。   尽管白棠对原主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但这不代表他要为了帮原主赎罪而把命搭上去,他一面估量着冯纪德和女鬼的实力,一面寻找着可供自己逃脱的机会。   女鬼显然陷入了不顾一切的疯狂,这种疯狂让冯纪德引以为傲的手段变得脆弱,铜钱不断发出不详的嗡嗡声,仿佛很快它们就会集体裂开一样。   “不自量力。”   冯纪德重重地哼了一声,他迅速咬开了自己右手的食指,而后飞快地在空气中画起什么来。   这种起手……   白棠沉吟一声,他不知道冯纪德具体要做什么,但之前在图书馆临时抱佛脚读的那几本杂书让他认出了其中几道带有封印性质的刻痕。   就在符篆成型的一瞬,女鬼身上的红线也全部炸裂开来,白棠敏捷地躲过了几枚向他飞溅而来的铜钱,发现女鬼又变回了一开始那种没有实体的状态。   “就别糟蹋祖上留给你的手段了,”女鬼哑着嗓子低低一笑,红影一闪,眨眼间她便来到了冯纪德身后,“要是冯家先人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不肖子孙,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近在耳边的声音让冯纪德的脊背僵直起来,他右手一挥,那用鲜血化成的符篆立刻精准地贴在了女鬼的额头上。   温热的血液在女鬼脸上溅开,刺鼻的焦糊味在办公室内蔓延,但令白棠惊讶的是,对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狠不下心伤害自己吗?冯纪德,你还不如你的学生。”   女鬼咧了咧嘴,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滑落至嘴角的血液,毫不在意自己被它们烧的面目全非。   她双手一挥,白棠和冯纪德便不受控制地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拉到了女鬼的身前。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呼吸变成了一种格外困难且奢侈的行为,白棠眸色一沉,绷带崩裂,鲜血再次流出,白棠纤长却有力的手指带着艳色的液体死死抓住女鬼被迫显形的鬼爪,带起了又一轮的焦臭味。   女鬼诧异地看了白棠的方向一眼,她不明白这个擅用匕首的少年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力气,对方的身形依然单薄,女鬼却产生了一种自己会被少年生生撕碎的错觉。   “砰!”   察觉到不妙的女鬼狠狠甩手,毫不留情地将白棠摔在了对面的书架上,书本应声而落,只留白棠一个人在飞扬的灰尘中低咳。   而一旁苦苦挣扎的冯纪德也没料到这个被他忽略的懦弱少年还藏着这么一手,他小而上挑的眼睛微微一亮:“白棠!帮我!”   “我们一起……”   “闭嘴吧冯纪德!”女鬼收紧手指,明明没有实体,可她却还是能感觉到那阴冷气息下跳跃的生命力。   只要她稍稍用力,这个男人的头颅就会掉落在地。   像是破布娃娃那样。   感觉到了女鬼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意,冯纪德彻底慌了神,这几年面对林舒雅时所占据的绝对上风让他失了理智,从而忘记了传说中的厉鬼到底有多恐怖。   这可不是鬼校中那些与世无争的傻鬼,而是一只身穿红衣午夜自杀的冤魂!   意识到这一点,冯纪德再来不及衡量心中的顾虑,他神色一变,做出一副恐慌的样子哀求道:“舒雅……放了……我……”   “咔嚓。”   回应冯纪德的只有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他拼命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哀鸣,看起来几乎可以说是奄奄一息了。   但调整呼吸的白棠却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危险的味道,果然,就在他抬眼的一刹那,冯纪德的皮肤上显露出了一条条红色的符文。   那符文缓缓在冯纪德的皮肤上蠕动,像是一条条刚被血液喂饱的长虫,女鬼立即闪身后退,可那团凝成鬼爪的半透明雾气还是在顷刻间被吞噬了个干净。   这种诡异的术法对冯纪德的消耗明显不小,他面色狰狞,五官因为痛苦而挤成了扭曲的一团,他不再理会身前的女鬼,而是连滚带爬地跑向门外。   电光火石间,白棠纵身一跃,身体先于意识地逃出了办公室。   “哐当!”   不知是今晚的第几声巨响传来,办公室的大门被重重甩上,白棠看着冯纪德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朱砂绘制的符纸贴在门上,下一秒,泛着红光的波纹在整层楼道显现,而后又转瞬消弭无踪。   女鬼不再能穿墙了。   发觉到这一点,白棠停下了向下狂奔的脚步,脖子上的伤口像是要炸裂般的疼痛,他看向扶着墙起身的冯纪德,一时拿不准自己到底要怎么做。   杀了对方吗?   为了自己脖子上的那个鬼爪印。   尽管冯纪德真的是一个人品低劣的恶人,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冯纪德却不知道白棠此时在想什么,他只是本能地从眼前的少年身上察觉到了危险,身上的符文蠢蠢欲动,冯纪德却无心再招惹这个换了人似的白棠。   心中做了决定,冯纪德再没多看白棠一眼,他拔腿向楼下跑去,身手矫捷的不像是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   察觉到身后办公室内沉闷的撞击声,冯纪德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就算他不学无术,但祖上留下的东西总是靠谱的。   人脉、名誉、符咒,这些就是他可以为非作歹的资本。   然而他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扩散到脸上,一股灼热的痛感便击穿了他的心脏。   “砰!”   “吼!”   枪声与女鬼的嘶吼同时响起,冯纪德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胸口,满手的鲜血让他感觉眩晕。   红色的符文逐渐暗淡,冯纪德瞪圆双眼,断线人偶一般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轻巧的脚步声从白棠身前传来,他抬起头,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单宁那张阴沉冷漠的脸。   “这是人情,”单宁冷冰冰地拂了拂枪口,“我们两清。”   黑洞洞的枪口准确地指向白棠的眉心,办公室里的撞击声还在继续,不知从哪吹来的夜风掀起两人的衣角,送来一阵让人反胃的铁锈味。   “为什么?”冯纪德的死让躁动的鬼手印安静了不少,白棠咳了一声,“非强制性1v1,不是吗。”   “你的AI不靠谱,”单宁言简意赅,“你是1分。”   他是1分?   单宁的回答在白棠的脑海里飞速发酵,白棠扯了扯唇角,再一次体会到了这个游戏背后的恶意。   原来他在单宁眼中也只是一股用来刷分的虚拟数据。   如果说之前有女鬼做盟友的自己还算难啃,那么如今被女鬼反水又浑身带伤的自己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毫无威胁的那种。   裁定生死的枪口就在眼前,白棠却奇异地冷静了下来,他深深意识到在这一局中盲目追求合作的自己有多愚蠢,同时也意识到了导致如今局面的那个幕后推手。   谢乔。   如果不是对方隐瞒了诸多游戏信息,他也不会落到如此被动的绝境。   恐惧、懊恼、愤怒,三种激烈的情绪不断在白棠体内升腾,并渐渐引动了一种未知的力量。   “咔……”   就在单宁扣动扳机的一刻,白棠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斜前方闪去,子弹带着硝烟的味道擦过白棠的胸|口,堪堪擦出一条血痕。   没有月光的角落成了白棠最好的保护色,与此同时,一道优雅华丽的嗓音在白棠耳后响起——   “别慌,”温凉的吐息喷洒在白棠的耳侧,“想想那些书……想想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不知名的力量在白棠体内翻腾,他觉得难受,又觉得莫名地想要发泄。   ……他此刻最需要的。   也许是过了很久,又也许只过了一秒,白棠手上一沉,一把小巧却精致的手|枪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好孩子。”   谢乔带着愉悦笑意的嗓音再次响起,白棠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随即便被圈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还算完好的右手被一只冰凉且无形的大手抬起,对方强制却不失温柔地将他的手指扣上了扳机,并且毫不犹豫地同他一起按了下去。   “砰!”   手|枪后坐力带来的偏差被身后的男人压到最低,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白棠能清楚地看到两枚子弹在空中擦肩而过,还有单宁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的错愕。   面对危险的本能让白棠下意识地向左一闪,那枚奔着他心脏而来的子弹又一次偏离了目标,险而又险地穿过了白棠的左肩。   被突然枪袭的单宁状况也好不到哪去,近距离中弹让他靠近心脏的位置绽开一大蓬血花,可他却像没有痛觉一样,仍旧坚定地向白棠袭来。   不死不休,犹豫只会使人丧命。   走廊因为女鬼不要命似的撞击而开始颤动,过近的距离让白棠和单宁不易开枪,只能选择最原始的搏斗。   堪堪躲过迎面的一击,身后冰凉的触感早已消失,白棠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分成了两半,它们一半在庆幸单宁的存活,一半则在操控身体置单宁于死地。   “怪物是没有资格死的。”   女人机械般无情的话语在白棠脑海中回荡,他握紧右手,一拳砸向了单宁的面门。   可这一击还是被对方轻巧地躲开,单宁偏着头靠在墙上,白棠的拳头正抵在他头颅不远的墙面上。   如果忽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这姿势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十分亲密了。   龟裂的墙面不停有石块落下,单宁脸不红气不喘,竟是还有闲心去评价白棠的表现:“你这力气可……”   剩余的话语被淹没在皮肉割裂的声响中,银光闪烁,一把匕首突兀地出现在白棠松开了一点的拳头中,它刀身偏长亮若秋水,正巧穿透了单宁的喉咙。   长度刚好,没人能防备一把“本不存在”的武器。   压下呕吐的欲|望,白棠收拢拳头向后一拉,被切断的动脉不要钱地喷溅着鲜血,劈头盖脸地浇了白棠一身。   [叮咚!成功击杀16185号玩家单宁,积分+1。]   失去了匕首的支撑,单宁瞳孔涣散的尸体“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白棠歪头看向走廊上布满裂纹的窗户,轻易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   黏腻的鲜血在他卷翘的睫毛上停留,最后又不堪重负地滴落,白棠眨了眨自己纯净的、琥珀色的眸子,募地挑起了嘴角。   这就是你对我真正的引导吗?   谢乔。 作者有话要说:  爆字数爆字数,终于写到这一章,开心! 谢乔和白棠从来都不是单纯的甜宠模式,写多了小甜饼,话话很想试试真正带感的“强强”。 两个强大人格碰撞出的火花,希望话话能写出来,也希望小天使们会喜欢。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十章   尽管白棠很想现在就把谢乔叫出来问个清楚,但如同地震一般摇晃的走廊让他无暇顾及其他,染血的匕首在他手中消散,白棠脚步一软,连忙撑住了身旁还算完好的墙壁。   奇怪,好像整个身体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白棠虚虚地张了张手指,手环上的脱离时间还剩十一个半小时,白棠却觉得自己可能撑不过五分钟。   那女鬼是真的愤怒。   被封印的房门终于在她坚持不懈地撞击下碎裂开来,走廊内的波纹再次闪烁,而后像是绷紧的琴弦一般断裂破碎。   狂暴的红影在门前停顿了一瞬,在这个充满死气的教学楼中,白棠这个唯一的活人简直就像靶子一样明显。   冯纪德的尸体只换来女鬼一声快意的狂笑,她双脚离地,快速向角落中的白棠扑来。   单宁新鲜的血液还残留着一点余温,白棠抖了抖手腕,真正属于他的那把匕首就再次听话地滑到了他的手中。   真麻烦,狂暴状态下连鲜血带来的灼烧都不在乎了吗?   白棠故意使自己不脱离刚刚和单宁打斗的圈子,从动脉喷出的血液实在太多,女鬼在踏入这片区域的一刻便现了形,她身上“滋滋”地冒着青烟,看上去并不比白棠的状态好上多少。   偏头躲过女鬼乌黑的指甲,白棠闪避的动作依然利落,但他进攻的手段却显得有些绵软,比起之前刁钻犀利的攻击,此刻的白棠无疑缺少了让女鬼忌惮的资本。   “主线。”   手环上的字体闪了又闪,白棠一个分神,再次被女鬼捏住了自己的脖子。   但这次女鬼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收紧手指,而是堪称轻柔地用另一只手抚了抚上面渐渐消失的鬼手印。   “借刀杀人?”女鬼瞟了一眼那到死都被单宁捏在手中的手|枪,“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明明长了那么一双清澈的眼睛,可做的却偏偏都是些肮脏血腥的龌龊事。   手下的人就像彻底放弃了似的,并没有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女鬼将白棠抵在停止震动的墙上,一张狰狞可怖的鬼脸也缓缓贴近了对方。   “试过被附身的感觉吗?”女鬼青紫的嘴唇不怀好意地开合,“不需要解释,冯纪德到底有没有说谎,我会自己亲自看看。”   快要把人冻僵的低温从两人紧贴的额头处传来,白棠平静地看向女鬼,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半个头颅融进了自己的身体。   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被人粗鲁地翻搅,属于白棠的真实与系统捏造的虚幻同时在女鬼面前如画卷一般铺开,喷涌的怨气带来足以使人崩溃的疼痛,而这份疼痛同时也送来了白棠一直等待的转机。   女鬼不设防的记忆大大方方地向白棠敞开,在这一刻,白棠觉得自己仿佛和对方共享了感官,那些记忆中或痛苦或快乐的画面就好像他自己经历过一样真切。   他站在那个叫做林舒雅的女孩身后,无声地注视着那场悲剧的发生。   学院中最负盛名的导师,才貌双绝到全校皆知的学生,这本来应该是一段师生相和的佳话,但一切都在那个夜晚被摧毁。   那间被反锁的化妆室,那件被玷污的白色礼服,舞台上的林舒雅有多耀眼,此刻的她就有多狼狈。   女孩的哭喊就在耳边,白棠看着冯纪德志得意满的脸,第一次伸出手尝试改变这一切。   但这注定是无用功,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更改,白棠只能像背后灵一样跟在女孩身后,看着她一次次由崩溃走向绝望。   证据不足,上诉无门,这个世界对女性的贞洁总有一种超乎意料的严格,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报警的女孩失望而归,收获的只有各种各样同情或鄙夷的眼神。   也许人类本就喜欢看着原本优秀的精英跌下神坛,学院内的谣言愈演愈烈,父母的不理解和冯纪德手中的照片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们亲手将女孩推向了死亡。   强烈的不甘使女孩选择了灵异论坛里最出名的方式自杀,白棠盯住女孩手机上的帖子,再一次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红鞋、红裙、镜前割腕自杀,女孩如愿成为了厉鬼式的地缚灵,甚至还用自己的鲜血打开了一条通往鬼校的通道。   那一晚,女孩变成了女鬼。   可也就是在那一晚,面目可怖无法|轮回的女鬼才发现一个残忍的事实——   冯纪德是天师。   这座令她惊叹的鬼校便是由对方的祖先一手建立,为了在不打扰沉睡亡魂的同时开发土地,冯家先人选择以一家之力创立鬼校,用无数面镜子划分了那条名为阴阳的界限。   冯纪德没有继承祖上的风骨道义,但他却继承了祖上多年的累积,知道女鬼是行动受限的地缚灵,他果断地撤掉了身边所有可能引出女鬼的镜子,并调动自己的人脉将女鬼自杀的行为归咎于“学业压力过大”。   就连那天躲在一排戏服后的唯一人证,都被他暗中利用金钱所收买。   放弃自由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眼见冯纪德毫发无损不受牵连,和鬼校平和气氛格格不入的女鬼心态终于失衡。   没人懂她的怨恨,没人懂她想要出去的渴望,那些说说笑笑来往女厕的学生成了她最佳的猎物。   女鬼喜欢看她们惊恐的样子,那种操控一切的快感能让她暂时忘却自己的无力。   除了徐佳嘉。   看到那个因为脑子笨而被家人责骂同学排挤的女孩,女鬼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亲手把日日躲在女厕哭泣的徐佳嘉领进了鬼校,送给了对方另一个冷淡却静谧的校园。   可她没想到徐佳嘉这样的女孩也会有一个爱她的男友,一个叫单宁的男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艺术楼女厕的传说,女鬼被对方层出不穷的偏方扰得不胜其烦,干脆打开镜子拖了男生一同进入鬼校。   女鬼痛恨冯纪德,却没有因此恨上所有男生,她本想着在单宁找到徐佳嘉之后就放两人离开,谁成想只不过几个小时过去,再次碰见她的单宁就可以面不改色的用精神恍惚的女友做肉盾。   也就是从这个瞬间起,命运的齿轮开始加速转动,更加偏执的女鬼碰上了两个换了芯儿的游戏玩家,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副局面。   主线中提到的真相就这样不容拒绝地灌入了白棠的脑海,记忆中的压抑恍如实质般铺天盖地地向白棠压来,心知自己只是一抹意识,但白棠还是体会到了名为窒息的滋味。   意识困顿,白棠手脚不协调地抖动,就像是在和另外一个人争夺自己的身体。   但这一次,向来都只会挖坑的系统终于靠谱了一回——   [叮咚!主线任务已完成,五秒后脱离副本,请玩家做好准备。]   手环上的倒计时飞速后退,最终定格在“00:00:05”,大半个身子没入白棠身体的女鬼猛地被一股大力弹出,连身上的红裙都黯淡了几分。   “你……”女鬼稳住身形,惊愕地看向白棠。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拥有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记忆。   那个被关在实验室里的孩子,真的是她眼前的少年吗?   而所谓的系统和游戏,它们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疑问很多,可女鬼却根本没有提出疑问的机会,在她张口的那一刹那,整个学校开始无声地崩塌,浅绿色的数据代码上下流窜,露出掩藏在白雾后无边无际的黑暗。   时间忽地静止,身体的崩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女鬼眨了眨唯一能动的眼睛,不解地注视着那个眸子里失去光彩的少年。   黑发红眸的俊美男人于无限的黑暗中走出,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半人高光球跟在他的身边,嘴里嘟囔着“净惹麻烦”之类的抱怨。   “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男人眯了眯眼,用修长的食指抵住了自己薄情的唇,“很抱歉,那些痛苦你不得不再经历一次了。”   “世界重启。”   光球奶声奶气地宣告了这个副本世界的终结,女鬼头脑凌乱,茫然地看着男人环住静止的少年,并让时间恢复了流动。   [3。]   独属于系统的机械音在脑内回荡,白棠不明白女鬼含泪的眼中比之前更复杂的情绪是什么,他只是弯了弯眼睛,露出了进入副本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别哭,放过自己。”   鲜血迸溅,白棠右手一抬,锋锐的匕首映着月光,闪电般地刺入他的胸膛。   冯纪德已死,剩下的“白棠”在他离开后也绝不可能活着。   “还有鬼校里那个小姑娘,别把她忘了。”   [1。]   身子一软,白棠双眼发黑,只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冰冷而又熟悉的怀抱。   “乖孩子,”对方安慰似的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少见的温柔,“虽然有点傻……”   “但你做的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副本结束了,白棠想让林舒雅解脱,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将要重启,就像他不知道林舒雅为什么哭。 那是一种预见命运却无力更改的绝望。 在这里统一说一下谢乔:不是好人,不是系统,不是最终BOSS,有目的接近白棠,但不会伤害白棠。 放心看,话话一直是亲妈23333 日常比心,mua!   ☆、第十一章   温暖的水流将全身包裹,似乎是觉得舒服、又似乎是觉得痒,白棠意味不明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随后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等他再次恢复那么一点意识时,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像是陷入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除了酸软,他再也感觉不到身上有半点疼痛。   尽管没什么力气,身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爽,就像是有人温和地在他沉睡时拔走了他体内的所有暗伤,留给了他一副真正健康的身体。   但那怎么可能?   他不是在玩一场奇怪的游戏吗?   思及此处,白棠就如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似的“唰”地睁开了眼,天花板雪白的颜色让他不自觉地绷紧身体,但身下柔软的床铺和舒适的被子却在告诉他不必紧张。   “醒了?”坐在白棠床边椅子上看书的谢乔合上书页,还没等白棠看清对方在读什么,那本书就化成数据钻进了谢乔的手心。   地点还是最初那间空旷的白色房间,但此刻它的样子却变成了风格简洁的公寓,若不是眼前的谢乔,白棠简直以为自己睡在了S市的某个酒店。   流失的力气随着白棠的清醒而找回不少,发觉自己好端端地穿着最开始的那件睡衣后,他撑起身体倚住枕头,一双猫眼里写满了明晃晃的疑问。   ——房间的操纵权怎么还在你那?   “一会儿就是你的了,”谢乔笑了笑,他极自然地起身坐在了白棠的床上,而后伸手指了指白棠的手环,“你有两封未读邮件。”   白棠无心去和谢乔计较这些小事,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自己藏在被子下的腿,再次和谢乔保持了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手环上的红灯闪得欢快,白棠抬手点了两下,空气中便一左一右地浮现出两条标着星号的未读消息。   [叮咚!欢迎回到Killer世界。   玩家:78187白棠   场次:1   性质:非强制性1v1   分值:1   主线任务:查明镜像世界的真相。(已完成,评级提升)   脱离条件:24小时后处于现实世界(已成功脱离)   最后得分:2(脱离+1,击杀+1,总积分:5)   最终评级:C]   [叮咚!重伤判定,身体修复自动开始。   ……   修复完成。   本次修复消费积分:0]   白棠不知道那个省略号到底代表多长时间,但从他身体现在过于良好的状态来看,那应该是一场不短的“手术”。   无消耗修复,这就是胜利者的优势吗?白棠用手指碰了碰最后那个颜色暗淡的字母“C”,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单宁曾经说过的话。   完成主线任务后评级最低也会是C,原来这次他只拿了个最低的及格分吗?   “对新人来说,这个成绩勉强可以让你小小的骄傲一下,”察觉到白棠的想法,谢乔体贴地安慰了几句,“如果不是林舒雅最后阴差阳错选择了附身,你和那个单宁谁也完不成主线。”   消灭一只女鬼不是难事,让一只女鬼坦诚地讲述她屈辱的过去,这才是系统为主线任务设置的真正障碍。   “没什么骄傲的,只是运气好。”   白棠收起悬浮在空中的两条信息,许是因为睡得太久,他的嗓音带了点沙哑,猫爪儿似的挠人:“我离开后,那个副本世界还会继续发展下去吗?”   谢乔狭长的凤眸一眯,面不改色道:“会。”   如果林舒雅没有翻到那些不该看的记忆,那个世界的确会按照玩家参与后的进程发展下去。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林舒雅知道了系统的存在,她所在的副本世界就只能被重启清盘。   不过这些事就没必要告诉白棠了,谢乔看了看靠在床上显得格外无害的少年,不管怎么说,对方还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孩子。   或许应该叫做幼崽?   白棠被谢乔莫名的眼神盯的一个激灵,他暂且忽视了脑海中提示“房屋权限已转交”的系统音,转而开口警告道:“没有下次。”   谢乔,无论你有什么目的,算计我这件事,绝对不能有下一次。   少年唇色发白,还带着点大病初愈后的纤弱,但对方圆润的猫眼里却闪着光,仿若黑夜中的星星般熠熠生辉。   猫科动物啊,谢乔在心里感叹一声,还真是不惹人厌的高傲和倔强。   不过不坑人这种要求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些,就算对方是他选中的小猫也不能例外,于是谢乔只是不置可否地替白棠倒了杯水:“饿吗?你还能休息四天,要不要出去转转?”   杯子和水都是谢乔之前设定在房间的,白棠慢吞吞地接过玻璃杯,并没有让它们消失的想法。   两个副本中间会有一周的缓冲,也就是说他这次的修复整整消耗了三天?   这比他预计的最长时间还要慢。   “手上和胸口的伤都不算什么,主要还是你身体里的那些小毛病,”看着十分克制、只小口润嗓的白棠,谢乔意味深长道,“没发现吗,你身上的那些小伤疤都已经不见了。”   “咳!”   一下没掌控好力道,白棠便被杯里的水呛了一下,他睁圆猫眼,警惕地再次远离了谢乔:“你怎么知道?”   “衣服都是我换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虚空点了点白棠的睡衣,谢乔挑起一边的眉毛,“宿主大人,你好像藏了不少有趣的小秘密。”   “和你没关系。”   白棠“唰”地一下掀开被子跳到床下,空旷的白色房间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开始变化,柔软洁白的羊毛地毯托住少年白皙秀气的脚丫,凭白添了几分旖旎。   “不许跟着。”   身下的大床忽地消失不见,谢乔好笑地看向走进浴室的白棠,不紧不慢地让自己散去实体、避开了摔一大跤的结局。   啧,这块糖的报复心还挺强。   如果下次能藏住泛红的耳根就更完美了。   ——难得听话没有使坏的谢乔如是想。   *   洗了一个热水澡又换上了干净衣物后的白棠终于摆脱了那种奇怪的脱力感,确定身上所有实验中留下的伤痕真的消失后,白棠对这个所谓的游戏就更加好奇起来。   “你刚刚是说要出去?去哪?”白棠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向浮在空中的谢乔,他不喜欢吹风机,所以就更偏爱手动擦干的模式。   谢乔飘动了几下,准确地化为实体在沙发上着陆:“当然是去外面好好逛逛,你不会以为Killer世界就只有这么一个个无趣的玩家宿舍吧?”   “再说你才有了新到手的评级得分,总要去系统商店挥霍一番才算传统。”   “系统商店?”白棠打开自己的手环翻了翻,果然发现了那些被锁住的选项中多了一个系统商店,只是这四个字虽然不再灰蒙蒙的看不清,但上面两条锁链形的束缚却依旧没有消失。   了解白棠的疑问,谢乔尽职尽责地解释道:“第一次需要玩家亲自去商店解锁,之后你就可以宅在家里挑选了。”   “急速送达,可以理解成你们世界里的实体店和某宝。”   还不算太麻烦,白棠放下手中的毛巾:“你说评级得分?这里流通的货币不是积分?”   按照系统的坑度来看,积分才应该是对方最想让玩家消耗的东西,毕竟如果没有必要消耗,50分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数字。   “积分是命,评级才是钱,”谢乔拄着沙发扶手懒洋洋道,明明是个十分不雅的动作,可他做起来却带着几分天生的大气,“别以为50分很好攒,只有你输过一次,你才会知道积分到底有多宝贵。”   系统不是慈善家,在这个优胜劣汰的游戏里,一次失败往往意味着连败,更何况后面还有许多分值不定的特殊副本,掉以轻心只会让玩家提前出局。   “至于评级,单宁应该和你说过,F到S,系统商店内的商品标价也是如此,”谢乔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浅绿色的C,而后又让它分裂成两个小小的D,最后那两个花体的D转了一圈,又分成了四个更小的F。   “为了方便购买,高评级可以向下拆分,但向上合成则被系统排除在外,”谢乔右手一挥,空气中的字母立刻被无形的力道打散,“提供方便也有限度,S级的好东西可不是投机取巧能换来的。”   听完这些,白棠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比起系统提供的外物,他更在意的是那股潜藏在自己体内的神秘力量。   化虚为实,是创造还是具现化?   “先去吃饭吧,”谢乔化为数据消散,又转瞬出现在了门边,“三天没有进食,我们边吃边谈。”   “咔嗒。”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灿烂到刺目的阳光洒入房间,白棠闭了闭眼,耳边只有谢乔带着笑意的嗓音——   “白棠,欢迎来到新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Q:为什么执着让白棠吃饭? 谢乔:本质只是个人类,怕他饿死。 哈哈哈哈哈哈其实这也是一种特别的体贴啦~ 日常给小天使们比心,么么哒~   ☆、第十二章   谢乔说的没错,眼前的一切对白棠来说的确可以称之为新世界,与现实中相比更加炽热的太阳高悬在天上,照亮了这个拥挤而混乱的“城镇”。   白色的建筑挤挤挨挨地靠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狭小和无趣,白棠看了一眼自己住处的门牌号,完全想象不出房间里会有那么大的空间。   但远处位于城镇中心的建筑却完全不同,大量罗马式和哥特式的建筑将那里渲染的华丽而诡谲,白棠望了望那些高低错落、似乎要将蓝天戳破的尖塔,只觉得自己被丢到了欧洲的某块地界。   恰巧将整个内城环绕一圈的河水潺潺流淌,泾渭分明地划开了城市内外的界限,谢乔在开门后就回到了手环,靠着对方精准的导航,白棠凭借手环顺利地过桥进入内城,并找到了谢乔推荐的那家酒馆。   那是一家乍一看并不起眼的酒馆,无名招牌上的玫瑰早已褪色,但这并不影响酒馆生意的火爆,白棠随意地找了个不起眼的隔间坐下,笑容甜美的招待立刻递给了他一份电子菜单。   菜色很多,酒水更多,白棠瞥了一眼回到角落里充电的女招待,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科技与艺术完美结合的世界。   “这里有很多Z国人。”白棠一边翻着菜单一边道,菜单上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名字,但也不乏白棠眼熟的那些。   不只是建筑和饮食,他注意到在酒馆中交谈的玩家大多使用的都是中文,这让他不自觉地感到了一丝亲切。   “没什么奇怪的,”谢乔化作巴掌大的小人坐在了桌上,插着白玫瑰的花瓶刚巧将他遮挡的严严实实,“系统主要从地球挑选玩家,而Z国一向是地球的人口大国。”   “系统免费提供语言统一的功能,只是我忘记了帮你开。”   谢乔靠近白棠的手环摆弄了一下,下一秒,白棠就觉得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最正宗的普通话。   “全场免费?”选好食物的白棠诧异地看了一眼结算界面,“这酒馆是系统开的?”   “当然不是,”谢乔笑了一声,“这里的老板是个很有趣的人。”   知道从谢乔的嘴里套话很难,白棠索性放弃了追问,他将菜单提交,然后好奇地打量起酒馆里的其他玩家。   酒馆里的玩家不少,除了个别几个用兜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怪人,其他玩家都大大方方地露出了面容交谈聊天。   这些玩家大多都长了一副明显的亚裔面孔,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身上也没有单宁那种时刻紧绷的肃杀之气。   “城里很安全,”看出了白棠的不解,谢乔无聊地敲了敲花瓶,“除了副本,这个游戏不会出现死亡。”   更何况只要拥有足够的积分,副本里的死亡也不是什么不可逆转的绝境。   白棠皱了皱眉:“我只是没想到玩家间的气氛会这么融洽。”   有那个残酷的击杀制度在,白棠实在无法想象玩家间还可以相处的这么愉快,事实上,除了白棠,几乎没有人形单影只地选择隔间。   “Killer中的玩家很多,恰巧和自己朋友对上的机会实在太少,”谢乔顺着白棠的目光看去,“更何况这个游戏里不只有单人副本,在团队副本里,合作是必须的。”   “团队副本中同阵营者击杀制度不生效,如果能匹配到一个自己熟悉且信任的队友,那么接下来的游戏就会容易不少。”   听到这里,白棠稍稍感到了惊讶,他本以为系统奉行的是养蛊式的游戏制度,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强调团队合作。   “话是这么说,但我劝你还是不要把团队想的太美好,”谢乔闭上眼,“要知道,团队副本中互相交换队友刷分也是常有的事儿。”   “不过敢这么做的人,他们的实力也绝对不容小觑。”   交换刷分?白棠不由瞪了假寐的谢乔一眼,如果他没感觉错,这人一定有一种撕碎所有美好的恶趣味。   真不知道系统为什么会设定出这种性格的AI。   高度拟人的女招待再次端着托盘上前,白棠下意识地转动花瓶挡住了可能暴露的谢乔。   尽管知道对方性格恶劣身份成迷,但谢乔这股不一般的数据的确是他目前为止唯一的盟友。   飘落的玫瑰花瓣盖在谢乔头上,像是给对方带了一顶白色的帽子,可惜,在白棠笑出声前,那片花瓣便被无形的力道割成了碎片。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白棠舀起一小勺白粥吹了吹,“我可没见其他玩家的AI随便显形还要躲人。”   谢乔还是没睁眼,他靠在花瓶上,像是完全没听到白棠的问话。   缩小身形让谢乔线条凌厉的五官柔化了不少,就连他身上一直存在的那种危险迫人的气势,都因为莲藕似的四肢消散不少。   谢乔不答话,白棠也不恼,他仍旧一勺一勺地喝着白粥,偶尔夹上几筷子清淡的小菜,色彩亮丽的果酒就放在白棠的手边,可他却没有一点要喝的意思。   在这个人人拿着酒杯的无名酒馆,安静吃饭的白棠显得格外特殊,况且他的食物堪称是酒馆中最简陋的几样,看上去和他小少爷的气质完全不符。   对方的动作优雅且规律,像是用尺子测量过一般精确,谢乔掀起眼皮看了眼白棠,又联想到了曾经闪过他脑海的那个词。   克制。   或者说是不在意,除了活着和整洁,谢乔看不出对方还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   也许还有力量?谢乔思索似的摸了摸下巴,一时走眼,他还真忽略了白棠的一身怪力。   “那种奇怪的能力是什么?”白棠咽下最后一口白粥,宣告了午餐时间的结束,“你好像对它很了解。”   如果不是那时谢乔在他身后引导,白棠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真正找到那种力量的用法。   鬼校里的那本《枪支理论》、战斗中恰到好处的提示,对方一连串的举动都在证明一个事实——   谢乔早就知道他有这种能力。   “具现化,”这次谢乔没有再卖关子,他放低声音,“一种将脑内幻象变成现实的能力。”   “但你必须要对具现的物品十分熟悉,否则你只会变出一些不伦不类的鸡肋。”   这就是谢乔为什么让自己看那些书的原因?白棠放下勺子的手指一顿,那本《枪支理论》上有不少枪支的详细图解,加上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能在危急时刻造出一把手|枪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这么说来,对方一早就知道单宁有枪在身?   这种堪称作弊的帮助……谢乔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接近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问题又一次回到了原点,心知谢乔不可能老实回答这些问题,白棠一个烦躁,手下瓷质的勺子便出现了一道细不可查的裂纹。   还是年轻,谢乔没事人一样继续道:“其实你做的很差,材料不对空有其形,持续的时间也很短暂,你对要具现出的物品并不熟悉,如果不是出其不意,单宁未必会输的那么迅速。”   “还有,一把枪和一把匕首就抽空了你所有的能力,这么浅的能力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你夸我做的漂亮,”白棠冷冷地抬眼看向谢乔,“我听到了。”   “那只是一种鼓励,”谢乔勾起一抹假笑,“不代表你真的很好。”   原本和谐的气氛因两人针锋相对的谈话陷入冷凝,白棠避开谢乔的目光:“能力池是什么?”   但这次谢乔却没有回答,一股浅绿色的数据汇入白棠的手环,花瓶前的谢乔再一次没了踪影。   “叮铃——”   无名酒馆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拥有浅金长发的少女推门而入,她五官温婉偏向东方,一双碧色的眸子仿佛是林间最娇嫩的两片新叶。   少女没有说话,但她身上温和却强大的威压却犹如灯塔一般吸引了酒馆内所有玩家的视线,白棠注意到对方那尖尖的、与普通人类完全不同的耳朵,也听到了酒馆内其他玩家的窃窃私语。   融合了精灵血脉的Z国玩家,“月光弓使”黎子薇。   意外的来客让酒馆内所有的玩家都沸腾起来,白棠蹙了蹙眉,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忽略了少女身旁存在感更强的那名青年。   青年身穿一袭雪白的道袍,被玉冠束起的青丝服帖地垂下,他背后无鞘之剑锋芒尽敛,看上去异常平凡和温柔。   似是察觉了白棠的目光,青年小幅度地偏头,泉水一样清冽的黑眸里也多了几分波澜。   寒意来袭,白棠绷直后背,面不改色地垂下了眼帘。   就在他睫毛低垂的那一刻,手环一凉,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谢乔那意味不明的嗓音——   “明月。”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前期最强战力出场~ 至于为什么Z国玩家多,建筑风格却是欧式,这纯属系统的偏好【更多的就不能剧透啦233】 老谢不会传统意义上的宠溺,大家不要讨厌他呀QAQ 日常给小天使们比心,mua!   ☆、第十三章   谢乔转瞬即逝的声音仿佛只是白棠的一个错觉,手环温度如常地扣在他的手腕上,看上去和酒馆中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精灵模样的少女就近找了个隔间坐下,葱郁的盆栽阻挡了大部分人好奇的视线,白棠仔细听了听众人的闲聊,仍旧没有得到青年的任何情报。   想起对方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白棠整了整衣服,低调地离开了热闹的酒馆。   一个无名新人的离开自然不会引起酒馆内众人的注意,只是在白棠推门而出的一瞬间,隔间里拂袖倒酒的青年手上一顿,微微向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   “怎么了?”专注点菜的黎子薇抬头,“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青年微笑着摇摇头,他声音清越和缓,透着一股春风拂面般的暖意。   瓷质的酒杯被琥珀色的液体填满,青年轻抿一口,不期然地想起了那个少年的眼睛。   能看见他的存在,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   *   离开无名酒馆十几米,白棠才算彻底摆脱了那股让他不自在的威压,明知黎子薇也和他一样是个游戏玩家,但白棠还是清楚地认识到了两人之间难以跨越的差距。   尤其是那名气息内敛的青年,他应该才是把谢乔逼回手环的真正原因。   手环弹出的导航图依然尽职尽责地指引白棠向前,可一直乐于“引导”的谢乔却没再说话,白棠拨弄了几下手环,深刻怀疑对方已经屏蔽了自己。   系统商店的外形是一座规模恢弘的教堂,白棠站在教堂的台阶前,完全无法把这栋圣洁的建筑和商店之类的存在联系在一起。   可导航上显示的地址就是这里没错,教堂前的玩家寥寥无几,白棠将手环放在台阶旁的机器上轻轻晃了晃,那扇沉重但不古旧的大门便应声而开。   庞大且绘有星空的拱形穹顶映入白棠的眼帘,高而厚重的墙体阻挡了大部分的阳光,精致却狭小的窗户为这里平添了几分幽谧,白棠一步步走进空无一人的教堂,而后十分跳戏地在教堂中间发现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礼物盒子。   白棠可以肯定这些绑着彩带的礼盒是在他进入教堂后才出现的,他对比了一下盒子堆和自己的高度,明智地选择了后退几步。   这种超现实与复古的混搭风,制造系统的生物到底给它灌输了什么奇怪的设定?   “据说这是为了让玩家更有代入感,”谢乔轻飘飘地脱离手环,“在原有布景的基础上添加了网游元素,系统希望你们可以更快地融入游戏。”   “它很着急?”白棠在手环投映出的虚拟面板上点了几下,被锁链锁住的“系统商店”选项终于解封,面板上也浮现出了和礼物堆前一模一样的商品列表。   “有点急,”谢乔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最近玩家的素质都不算高。”   “包括你说的那个‘明月’?”白棠一边翻页一边问道,因为只有一个C级评级可用,他索性直接跳过了那些标价奇高的血脉和功法。   “他可不叫明月,”谢乔动了动身体,轻而易举地坐在了礼物堆的最顶端,“黎子薇的哥哥黎子清,明月只是他的封号而已。”   随手把一枚标价为D的空间戒指扔进了待购列表,白棠继续问道:“封号?就是酒馆里说的那个‘月光弓使’?”   “那顶多能算玩家间的外号,”谢乔听到笑话似的嗤了一声,“黎子薇实力不错,但和黎子清比起来,她还差得远。”   “所以封号到底是怎么来的?”白棠抽空看了谢乔一眼,“我能看见他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这些问题可不在我的引导题库里,”谢乔顺手拿起一个不起眼的礼盒在手里上下抛接,“还有四天就是下一个副本,我劝你还是把心思放在眼前的事上比较好。”   不否认就是另一种承认,白棠抿了抿唇,确定谢乔和那个黎子清脱不了关系。   不过正如谢乔所说,这些看似有趣的问题实在离他太远,在又挑中一个生存礼包后,白棠从善如流地换了一个话题:“能力池是什么?这个问题总该在你的引导题库里了吧?”   “细说起来很复杂,”谢乔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圆,“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隐藏在你脑海里的水池,这个池子越深越广,你的能力就会越强。”   “能力池是一种先天的存在,这池子有多深、又装了什么样的水,这些早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注定。”   “如果想要强行扩展水池、甚至是改变‘水质’,那就需要生死极限间的突破。”   听起来倒是和现实世界中流行的某些异能小说差不多,白棠不自觉地握了握手指,冥冥间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当然,单宁鲜血流出时的触感也同样牢牢地印刻在他的脑中。   “这就是你变着花样坑我的原因?”白棠学着谢乔平常的样子勾起一抹假笑,“我是不是还要对你说声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谢乔大大方方地摆了摆手,“这都是一个合格AI该做的事。”   白棠:“……。”   不提其他,这人装傻充愣的能力倒是一绝。   势比人强,白棠也只能乖乖认栽,但早晚有一天,他会揪住谢乔的领子,逼着对方把真相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挥去其他选项,白棠调整好心态,将界面调到挑好的几样商品:“初步选定的商品,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一枚标价为D的小型空间戒指、一个标价为F的生存礼包、再加上一个同样为F的武器礼包,就性价比上来看,这的确是一种很适合新人的常见组合。   只是大多数新人并不能在第一局就拿到“C”这样的好成绩,所以他们一般会放弃空间戒指,转而选择自己负重背包。   “我以为你不会选择生存礼包,”谢乔点了点界面上的第二个选项,“比起治疗,你更擅长伤害自己。”   无论是面对女鬼时不要钱似的放血,还是最后脱离时那毫不犹豫的一刀,从白棠在鬼校副本的表现来看,对方的确是一个不够珍惜自己的人。   好像在不会死的前提下,白棠根本就不在意为了目标如何折腾自己。   这可不像是世家里低调好欺负的私生子。   不知道谢乔心里对自己的评估早已转了几个弯,白棠点开生存礼包的详细说明,不带情绪地解释道:“除了药品还有食物,虽然我觉得你提供的绷带就不错,但我总要考虑在极端环境下的吃喝。”   还有武器,虽说热武器在进行副本任务时未必能起什么作用,但对上同样是肉体凡胎的玩家们,它的杀伤力便不容小觑。   尽管只有两把手|枪和数量有限的子弹,但其中那仅有一枚的“破灵子弹”还是吸引了白棠的注意。   依面板上的解释来看,这种子弹对灵体有着不小的杀伤力,只要能摸清那枚子弹的构造,白棠在面对灵异类攻击时就不会再那么狼狈。   “不考虑一下防御礼包吗?”谢乔问道,“比如说防弹衣和加速移动的鞋子之类的?”   “那种程度的防御根本没办法救命。”白棠挥挥手,利落地敲下了“确认购买”的按钮。   他算是看明白了,一旦谢乔开始插科打诨放松下来,那就证明他当前的选择没什么大错。   足足有几人高的礼物堆轻微地抖动起来,两个形状差不多的礼盒“咻”地一声扑向了白棠,随后又在他身边“砰砰”两声爆开。   白棠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却发现自己因此挂了满手的彩带,谢乔笑吟吟地飘到白棠面前,他手中的小盒子也在刚刚炸开,只是他早有防备,这才没有和白棠一样中招。   “给,你的戒指。”   小小的蓝色礼盒被谢乔递给白棠,一枚纯黑色的指环静静躺在鸦色的绒布上,教堂内微弱的光线映在打磨光滑的戒面上,凭白让它多了几分神秘。   这种桥段总是难免让人产生什么不合时宜的联想,尤其是在谢乔长相俊美男女通杀的前提下。   忽略心中那点不自在,白棠抬手拍落两个飘在他身边的礼盒,随后面色如常地带上了那枚简洁的圆环。   戒指在套上无名指的一刻便自动调节好了大小,白棠意念一动,地上的两个礼包便连带着礼盒一起被收了进去。   看来这戒指没什么特殊的使用要求,白棠满意地勾了勾唇,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座藏有无数宝贝的教堂。   有了那潭名为“具现化”的池水后,他现在更需要的是书籍。   带图的那种。   ☆、第十四章   【叮咚!欢迎进入Killer游戏。   玩家:78187白棠   场次:2   性质:非对称性5v1(厉修杰)   阵营:5人组   本场分值:1   主线任务:未触发   脱离条件:未触发】   白光一闪,白棠再次被系统丢进了副本之中,有了第一次游戏的经验,这次他一落地便睁眼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白床单、病号服,还有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消毒水气味,白棠撑着床铺坐起身来,发现这回自己出现的地点是一间简洁的双人病房。   床帘没拉,对床的“病友”早就好奇地张望过来,他的胳膊大大咧咧地搁在被子外面,白棠一眼就注意到了上面那和他同款的手环。   真人玩家……是敌人还是队友?   似乎是白棠的外表实在难以亲近,那青年吞了口吐沫,之后才犹豫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齐知乐,是这一次五人组的玩家。”   病房外的声音很模糊,白棠明白这是游戏还没正式开始的缘故,他瞥了一眼对面看似无害的青年,慢吞吞地回了一声:“白棠。”   既然随时有可能翻脸,那他也没必要再装出一副好相处的模样。   “你别担心啊,我真的不是那个什么厉修杰,”见白棠并没有搭话的意思,齐知乐晃了晃手,“我们是队友,互相残杀可是会扣分的。”   白棠不置可否,只是又默默地掀开被子躺了回去。   要想送一个人去死,可不只有亲自动手这一种方法。   上个副本单宁和女鬼的同时反水,彻底抹杀了白棠对玩家和NPC本就不多的信任。   “喂……”   齐知乐叫了一声,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系统却没再给两人闲聊的时间,清脆的碎裂声宣告着本场副本的开始,齐知乐“唰”地一下拉上床帘,人也重重地躺回了床上。   没有医疗器械,房间的装饰简单且死板,白棠侧着头听着走廊外的动静,努力想获得一点外界的信息。   可病房外却出乎意料地安静,除了滚轮划过地面发出的骨碌声、各式轻快的脚步声,白棠没有从外界听到任何人声。   安静的不像个医院。   洗得发白还带着消毒水味的床帘再次被拉开,齐知乐一脸探究地探出头:“我们这是在哪儿?”   他语气熟稔,好像完全忘了白棠方才的冷待。   “精神病院或疗养院,”白棠闭了闭眼,“你要是觉得是实验所也行。”   真正的医院永远充满了病人的呻|吟和家属的喧闹,而从病号服和床品的质量来看,这里显然不是什么高级病房。   还有那扇从外面锁上的房门,他可不知道哪家正常的医院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病人。   “看样子你对医院很了解啊?”齐知乐支起身体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白棠,“身体不好?你成年了吗?”   白棠长相本就偏小,再加上他身形纤细,倒也不能怪齐知乐胡乱猜测,而且他最近除了看书就是练习具现化,一次次被抽空的能力池让他气色不佳,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病恹恹的感觉。   “怎么?这游戏还有防沉迷吗?”见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接近这个房间,白棠起身翻了翻手边的床头柜,试图能找到什么和主线有关的物品。   “那倒是没有,”齐知乐挠挠头,他踩着拖鞋下了床,嘴上的话却一点也没停,“不过你真的是未成年?玩了这么多局游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孩子。”   “这么多局?”白棠手上的动作一顿,“你是个资深的老玩家?”   折腾了半天终于得到了白棠的一个正眼,齐知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这只是我的第四局。”   活到了第四局的玩家?从外表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过他一个只活过一局的新人,到底是怎么和齐知乐这种玩家匹配到一起的?   [还不是你上次评级优异,]手环上闪过一行不起眼的小字,[主线+击杀,你的收获可不小。]   [况且这种大杂烩的不对称对局,出现什么玩家都不会让人惊讶。]   亏得某人的好引导,白棠冷冷一笑,随手拿起了一张印着LOGO的纸巾。   爱之家精神医院,这就是这次副本的主场吗?   “还真是个精神病院,”一旁翻箱倒柜的齐知乐同样发现了这个标志,“不知道我们的队友得了什么病。”   “不过我们俩没被束带绑住还住了个双人间,应该没什么暴力倾向。”   玩家被投映到副本中的一刻,相应人物的身体和名字便都会替换成玩家真正的样子,所以无论系统给玩家设定了怎样的身份、又如何改变了副本人物的记忆,那些身份带来的生理问题都不会影响到玩家本身。   就算原主以前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他也干扰不了现在的白棠。   窗户是锁住的,除了纸巾和几份色彩鲜明的画报,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有效的信息,靠近房门处有一个小小的洗手间,里面除了马桶和洗手台一无所有。   连块香皂都没留下。   “这地方可够‘安全’啊,”齐知乐拍拍手,“看来我们只能等着护士姐姐来开门了。”   “精神病院啊……”他摸了摸下巴,“希望是个疯狂的人体实验家。”   话音刚落,齐知乐便感觉到了面前少年的僵硬,冰凉的自来水顺着水龙头哗哗流出,齐知乐侧头去看白棠的神色,发现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人体实验?”白棠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你喜欢这口?”   那一瞬间的不对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齐知乐“呸呸”两声:“谁喜欢那种鬼东西,只是实体BOSS可要比灵体BOSS好对付多了。”   “毕竟他还是个人类。”   “我以为我们的对手应该是厉修杰?”白棠干脆地提问,压根不在乎对方猜出自己新人的身份。   好在从表面上来看齐知乐的确是个神经大条又自来熟的好人,他无聊地坐回床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床帘:“你是第一次玩这种不对称模式吧?厉修杰确实是我们五人这次的敌人,但这不代表我们所在的环境就是安全的。”   “主线任务往往与副本BOSS有关,而副本BOSS又往往与那个‘1’亲近。”   “敌对双方任务相反,如果我们的任务是消灭,那么厉修杰的任务就是保护,”齐知乐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比,“这样一算,我们最少应该有两个敌人。”   “那还真是麻烦,”白棠无甚诚意地回了一句,他关好水龙头,状似无意地开口,“你知道的这么多,是系统分配的AI教你的?”   “哪能啊,过了新手期谁还用那玩意,”齐知乐翘着二郎腿答道,“客服再好也比不过经验,一股手环里的数据,再像人也做不了引导者。”   “如果能活过新手前三局,你就去系统解锁的论坛看看吧,那里的帖子可比什么AI靠谱多了。”   “原来是这样,”顺手把动过的东西全部归位,白棠歪了歪头,露出了两人见面后第一个柔软的笑,“谢谢。”   谢谢你让我确定了谢乔果然不是什么见鬼的引导AI。   一直高冷的人突然微笑带来的冲击有多大?齐知乐眨了眨眼,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   不知怎地,在少年睁眼的那一刻,他的直觉就在强烈地警示危险,要不是齐知乐见过厉修杰的照片,他早就忍不住动手去制住对方了。   齐知乐向来是个相信感觉的人,而他格外准确的直觉也帮他闯过了不少的生死难关,尽管那份警示来得很快去得更快,但齐知乐还是将它牢牢地放在了心上。   还好,还好白棠还是个孩子,这年纪的孩子大多嘴硬心软,只要用心去相处,对方总会放松下来。   这个笑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头吗?   “对了,你好像知道厉修杰是谁?”白棠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腕上不安分的手环,“他很厉害吗?”   白棠脸上的笑容只存在了几秒,但齐知乐却一点也不介意,他点了点头:“他很强,月光弓使黎子薇你知道吗?她几乎是已知的最强玩家之一,而厉修杰曾经在她手上撑了五十招之久。”   “这人是黎子薇的狂热追求者,做梦都想着赢过对方抱得美人归。”   齐知乐的语气逐渐变得八卦,白棠扑扇了一下鸦色的睫毛,想起了那个双耳尖尖的少女。   还有明月。   白棠沉默不语,齐知乐还以为是自己夸张的形容吓到了对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拍了拍白棠的肩膀:“安啦,系统不可能让对局双方实力太过悬殊,这次要么就是主线任务偏向我们,要么就是有神队友带队,我们只要尽全力去赢就好了。”   突然“被袭”,白棠按耐住折掉对方手腕的冲动,冲对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急促却不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白棠两人病房门前,钥匙“咔嚓”一声插|进锁孔,齐知乐收起脸上玩笑的神情躺回病床,动作并未比一帘之隔的白棠慢上多少。   “嗒、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一声声传来,身穿护士服的成熟女性单手端着托盘进入房间,她用手指绕了绕肩上微卷的黑发,红唇缓缓勾出一丝笑意——   “宝贝儿们,该吃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谢这章为啥子没戏份呢?因为有外人在呀23333 很快【本卷内】就会给他们开通心灵交流的功能,别慌~ 为什么白棠喜欢玩水龙头?因为他总要洗手,爱干净了解一下。 日常比心,啾啾啾!   ☆、第十五章   房门被轻轻关上,齐知乐猛地直起身:“孟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又是一个玩家,白棠偏头向门口看去,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映入眼帘,女人大概二十六七的年纪,微微上扬的狐狸眼让她显得妩媚而狡黠,洁白的护士服包裹着对方玲珑有致的身材,颇有几分制服诱惑的味道。   风情却不低俗,这无疑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女人慢悠悠地把托盘放在白棠床边,她虚虚瞥了白棠一眼,“哟,这小弟弟长得还挺好看,是你新认识的?”   深知女人有事没事儿就爱上手的恶趣味,齐知乐连连告饶:“孟姐,你就别逗白棠了。”   闻言,女人笑吟吟地停了手,齐知乐长舒一口气,转头为白棠介绍道:“白棠,这是孟夏,我之前在游戏里遇见的大腿,有她带队,我们这局肯定没问题。”   “你小子可别给我乱立FLAG,”孟夏似怒似嗔地剜了齐知乐一眼,“厉修杰那家伙可不好惹,为了追黎子薇,他可是拼了命地想要赢。”   “我这不是相信孟姐你嘛,”齐知乐嘿嘿一笑,“孟姐,这是白棠,别看他不爱说话,但实际上他是个挺靠谱的孩子。”   靠谱?孟夏弯了弯唇,默契地接收了齐知乐给她的暗示。   她上次带着齐知乐玩了一局团战,这小子虽然是话痨又是新人,但从他那特殊的能力来看,对方的确是个可能会成为强者的好苗子。   能被齐知乐称作靠谱,看来这个白棠真的不简单。   坐在两人中间的白棠却没有一点处于话题中心的自觉,他看了看托盘上的药瓶,又抬头冲孟夏道:“其他人呢?”   他所在的阵营共有五人,除去他们三个,还有两人没能汇合。   “这个我也不知道,”孟夏随手把分好量的药片倒进手里,随后又踩着高跟鞋把它们扔进了马桶,“我是看到病房表上齐知乐的名字才找来的,这游戏重名率不高,尤其在副本里,几乎不会出现和玩家同名的NPC。”   马桶“哗啦啦”地响着,白色的药片打着转儿流进下水道,白棠早就注意到了药瓶上“文法拉辛”的字样,如果他没记错,那应该是一种抗抑郁的药物。   怪不得这个房间如此“安全”。   “幸亏孟姐你被分到了一个好角色,不像我和白棠,一进来就被锁了小黑屋。”齐知乐哀哀感叹一声,“不过既然能在外面走动,孟姐你有没有触发这次的主线任务?”   “阻止艾利森博士的阴谋,”孟夏倚着卫生间的门摊了摊手,“很遗憾,这次我们和BOSS又不是一伙的。”   “一会儿病人们有个集体游戏的时间,等到那时我再发起任务共享。”   任务共享的时候系统会发出提示音,就算玩家掩藏了自己的手环、就算这声音只有玩家自己能听到,但孟夏还是有信心通过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找到队友。   这么做确实是个寻找队友的办法,齐知乐摸摸下巴:“艾利森博士?听起来还是个老外,系统最爱玩套路,难道他是这个医院的院长?”   “不是院长,”孟夏摇了摇头,“我刚才来这里的时候绕道去院长室瞄了一眼,里面没人,桌上名牌写的是王伟。”   “不过主线任务的触发的确是在我进入院长室之后,这个艾利森博士肯定和王伟脱不了关系。”   趁着没人去瞄了一眼?白棠抿了抿唇,怎么这个游戏的玩家都精通溜门撬锁这项技能?   “我这一路上还没发现和厉修杰有关的线索,”任由两人消化着主线任务,孟夏继续道,“论坛里讨论我的人不少,敌暗我明,不排除我已经被厉修杰发现的可能。”   “——如果他能控制监视器的话。”   还好这医院没有变态到给病房也安上监视器,不然孟夏还真难找到一个放心说话的地方。   见孟夏和白棠都是一副思索的样子,齐知乐打趣道:“安啦安啦,哪家医院都有监视器,厉修杰的身份还没确定,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好吧。”   “你小子就是不分场合的乐观,”孟夏抬起手腕看了看手环,“我能逗留的时间不多,一小时后就是病人们的游戏时间,我们到时候再碰面。”   白棠和齐知乐两人应了声好,孟夏便又端着托盘“嗒嗒嗒”地走了出去,钥匙一扭,她还不忘把门锁再次锁上。   在没有确定敌人的情况下,他们更不能自己露了马脚。   *   房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白棠已经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他眼神阴郁,像一株长在角落里缺了阳光的杂草,让人看了就不太舒服。   自称乐天小王子的齐知乐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努力学着白棠的样子装深沉,只可惜他天生笑唇,上翘的嘴角让他的演技打了不少折扣。   来接两人去玩的小护士并不是孟夏,她僵着张脸,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疲倦,面对白棠和齐知乐这两个非专业的演员,她没察觉到任何不对,更没发现她面前的两位患者早就被系统掉了包。   两名重度抑郁症的患者,就算他们是室友也不会有太多交流,白棠沉默地跟在小护士的身后,同时小幅度地用余光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条采光不好又有些窄的走廊,样式一致的房门紧紧锁着,门上高且小的窗户让白棠看不到门里的情况。   身穿病号服的病人或哭或笑或安静地跟在制服统一的护士身后,几步一个的监视器尽职尽责地俯视着一切,白棠收回目光,只觉得自己进了一个环境尚可的监狱。   好在为病人提供的活动区没有那么闭塞,透明的玻璃窗让阳光顺利地洒在地面上,一把把没有棱角的特制凳子零散地摆在活动区的各处,白棠甚至在地面上看到了不少蜡笔和积木。   老天,被人误认成小孩儿就已经够让他郁闷的了,难道系统还要让他像个小朋友一样堆积木?   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白棠暗暗握拳,发誓从中听到了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好啦,又到了我们每天玩耍的游戏时间啦,今天有没有人想主动唱歌呢?”   见人到齐,一个有着可爱酒窝的女生站在最前方甜甜笑道,她语调柔和,很容易便让人心生好感,不过也正是因为语调柔和的原因,在场的大多数病人都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反应。   孟夏就站在女生斜后方的不远处,她怀里抱着个本子,不知道正在低头写些什么。   白棠装作不经意地找了个离孟夏不远又便于观察的位置坐下,之后又接着扮演起他的抑郁少年。   活动区很安静,能被带出来放风的病人大多都没有什么攻击性,偶尔有几人咿咿呀呀地说些什么,也是在意义不明地和自己对话。   又是没人配合的一天,酒窝护士挫败地耸了耸肩,孟夏上前一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别在意,慢慢你就会习惯的。”   “好歹我也在这儿实习了半个月,可是他们还是半点反应都不给我,”女生嘟着嘴嘀咕了几句,“孟姐,你说他们不会还是不认识我吧?”   “很有可能,毕竟他们和我们不太一样。”确定女生没有手环,孟夏目光微垂,按动选项将任务共享发了出去。   [恭喜玩家,主线任务已触发。]   [主线任务:阻止艾利森博士的阴谋(共享者:孟夏)]   系统的提示音接连不断,白棠却无心去听,他举起右手,借着研究积木的样子观察起周围的病人和护士来。   大部分人都没什么特殊的变化,只有一个坐在角落里画画的女病人突兀地抬起了头,她眼神游移,似乎想从身边的人中找出什么。   第四人确定,白棠把玩着手中的积木,看对方那慌乱的样子,她应该和自己一样是个新人。   也许比他更新也说不定。   孟夏依然和那个酒窝女生说着什么,看上去根本没有和第四名玩家对视的意思,齐知乐抠弄着自己的衣角,也不想在此刻和对方相认。   这间精神病院好像建在郊外,白棠在心里分析着自身的处境,从窗外的风景来看,这附近车辆不多,也没有什么其他大型的建筑,就连通往外界的途径,也只有一条不算宽敞的马路。   把医院建在这么偏僻的地界,要说那个院长没什么目的,白棠第一个不信。   一直举着积木实在太傻,白棠手指一松,那小小的积木便掉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滚了几圈。   接近于无的脚步声从白棠身后传来,一只大手搭住他的左肩,白棠眼神一凝,尽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反应。   “给你,”男人蹲下身,堪称温柔地用另一只手捡起积木递给了白棠,“拿好,别再掉了。”   就在男人开口的一刹那,白棠清楚地听到了齐知乐紊乱的呼吸。   这个人是……   厉修杰?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聚头,正式开局2333333~ 可怜的老谢,为了之后的剧情的铺垫,还要委屈他在手环里待一会儿啦。 话话保证这卷老谢和棠棠会有大进展【举手发誓】 小天使们不急,日常比心,抱住么么哒~   ☆、第十六章   一个抑郁症少年会对外界的刺激产生什么反应?白棠不太确定,他放空目光,压根没有伸手接过积木的打算。   偏大的病号服堆在一起,完美地遮住了白棠的手环,身后男人的注意力本就不在白棠身上,这会儿见白棠不理人,他也不恼,只是把积木轻轻地放回了白棠怀里。   肩膀上的大手离开,孟夏嘴上和酒窝女生的话没停,肌肉却已经紧绷成了一种随时可以战斗的姿态。   “孟夏,好久不见。”男人彬彬有礼地开口,他像一把刀,五官是一种极其锋锐的俊朗,对方的气质在某些方面和谢乔颇为相像,可明明都是在笑,男人给人的感觉却极富攻击性。   也许正是清楚这点,男人为自己配了一副镜片很薄的银框眼镜,遮住了他那格外犀利的眼神。   在场所有护士的目光都随着男人的话看向孟夏,孟夏笑容款款,从容回应道:“好久不见。”   就在白棠看清男人正脸时,系统机械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恭喜玩家,脱离条件已刷新。]   [脱离条件:玩家厉修杰死亡。]   白棠瞳孔一缩,万万没想到系统设定的条件如此苛刻,双方任务对立,系统此举是完全断绝了任何一方放水的可能。   没有时间限制,如果不拼个你死我活,那么他们几人都会被困死在这个副本里。   坐在角落里、被白棠猜测为新人的女生再一次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她自以为隐蔽地打量着厉修杰,眼里是明晃晃的畏惧。   “原来副院长和孟姐认识?”带着厉修杰到活动区的小护士笑着对大家介绍道,“这是厉修杰厉副院,王院长刚请回来的高材生。”   刚来的?白棠动了动手指,看来在这次副本里是他们五人组占据了主场优势。   “医院外有过一点交集。”厉修杰礼貌笑道,小护士看出对方没有什么闲聊的意思,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啪。”   积木再次掉落,白棠低着头站起身,不远处带他出门的护士立刻看向他,两个身材壮硕的护工也做好了随时绑人的准备。   但白棠并没有要攻击谁的打算,他动了动脚,安静地移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负责看护他的护士松了口气,她摆摆手,两名护工便又坐回了原位,卫生间离活动区不远,白棠又是个男生,那护士就没有再跟着白棠。   医院的厕所很干净,散发着一种橘子味清洁剂的味道,确定厕所内没有别人后,白棠拉开门,闪身进了最里面的隔间。   主线任务毫无头绪,白棠可没有时间坐在原地听两位大佬打机锋。   “这次也混的这么惨?”谢乔幽幽从手环中飘出,“你和厕所还真是有缘。”   “一个背着人才能出现的背后灵,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去。”白棠不甘示弱,他回忆着走廊上监控器的分布,试图找出一个死角溜出活动区的范围。   “我劝你还是晚上行动比较好,”看出白棠的打算,谢乔靠着隔板建议道,“厉修杰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如果被他察觉了你的身份,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   “除了孟夏,这一局里没有能正面威胁到他的玩家。”   听到这话,白棠停下脑中的思绪:“他很强?”   “那要分对什么人,”谢乔看向白棠,“对你来说,厉修杰的确很强;对孟夏来说,厉修杰只是有点危险;对黎子薇来说,厉修杰不过是一个手下败将。”   “而若是对上明月,他就只能被称作是蝼蚁了。”   白棠并没有因谢乔的直白而感到生气,他沉默了一秒,而后再次问道:“那对你呢?”   对于你来说,厉修杰又算是什么样的存在。   “无法跨越的鸿沟,”似是早就料到了白棠会这么问,谢乔极为迅速地给出了回答,“我不能伤害任何玩家,所以你大可对我放心。”   不能伤害任何玩家?白棠狐疑地看向对方,这还是谢乔第一次直白地承认自己的弱势。   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谢乔给人的感觉都是强者,况且他在游戏中的权限那么高,实在不像是不能伤害玩家的样子。   “没什么奇怪的,这游戏里总是有比我权限更高的存在,”谢乔打了个哈哈,随意将这个话题带过,“厉修杰擅长近战用刀,要想对付他,你可以从远程攻击下手。”   “枪法精准的狙击手是他天生的克星,从某种意义上来看,黎子薇就是这样的克星。”   附带魔法的强力弓矢,其威力远在普通子弹之上。   明知谢乔没说实话、也明知谢乔是在转移话题,但白棠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对方给出的信息吸引了注意力。   “这样帮我不算是作弊?”白棠挑了挑眉,“你不会是又在盘算怎么坑我吧?”   “谁知道呢,”谢乔毫不避讳地任由白棠打量,“这些资料论坛上都有,早晚你都会知道。”   和孟夏几人相比,与其说白棠欠缺的是实力,倒不如说他欠缺的是累积。   白棠本身的格斗技巧并不弱,但他初入游戏又没有解锁论坛,游戏中很多出名玩家的特点他都不了解,这才是白棠现在最大的短板。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在这一点上,谢乔不介意提点对方几句。   毕竟那是他亲自选回来的“宿主”。   “那就听你一次。”白棠划开隔间的门锁,虽说他真的很讨厌病房,但若是为了更安全的行动,这一切就没什么不能忍受。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忍耐。   *   吃过医院提供的清淡晚餐后,白棠便静静坐在床上等着夜晚的来临。   本来他还担心孟夏下午的到来会让他和齐知乐暴露,但等了这么久,厉修杰依然没有动作,从这一点看,要么就是孟夏不止去了他们这一间病房,要么就是厉修杰并没有调看监控的权限。   无论是哪种理由,这对白棠来说都能算作是一个好消息。   知道白棠预备深夜行动后,齐知乐就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比起其他人的紧张,他倒更是像在享受这个游戏。   尽管觉得对方话多笑得又傻,但白棠还是蛮佩服对方时刻积极的心态。   “你说我们第五个队友会是谁?都快过去一天了,这人藏得可真好。”天色漆黑,齐知乐关掉病房内的灯,小心翼翼地凑到了病房门边。   晚间查房已过,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处于一种相对自由的状态。   “不知道。”白棠关掉自己的面板,他没有齐知乐那么乐观的想法,五人组要做的是合作杀敌,除非是和组内玩家有着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否则正常思路的玩家都不会选择独自隐藏。   厉修杰是被系统选中的单人组,没有外力介入,五人组谁也别想单杀对方。   就算想像刺客一样出其不意一击必杀,那也需要队友的配合才行。   所以比起齐知乐猜测的躲藏,白棠更倾向于第五个玩家是被什么未知的东西困住了脚步。   困在了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你这人还真是冷淡,”齐知乐撇撇嘴,发觉白棠不喜欢被叫孩子后,他便调整了和白棠对话的方式,“外面没有声音,我们要溜出去吗?”   零点三十,白棠看了眼手环:“走吧,按我画的路线走。”   房间内没有纸笔,但齐知乐好歹也是个活过四场的老玩家,空间戒指里自然不会少了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这座医院占地面积很大,又不是笔直的“一”式建筑,所以尽管监控很多,但其中也不乏一些监控死角。   从厕所回活动区之前,白棠借着精神病患者的身份在这一层游荡了很久,直到那个眼神疲倦的护士带着护工来找他。   “知道。”齐知乐闭了闭眼,伸手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把又薄又长锯齿一样的工具。   其实这和他的异能很像,白棠感兴趣地看着齐知乐动作,但无论是收是放,使用空间戒指都需要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这就限制了空间戒指在战斗中的使用。   ——在打斗时分神,这无疑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薄薄的特制工具被塞入门缝,齐知乐抬了抬手,开始小心地切割着弹出的门锁。   但这医院的门锁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齐知乐折腾了三分钟,居然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切开。   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缓慢的进展,白棠示意齐知乐让开,而后自己站到了门前。   骨架纤细修长的左手随便贴在门锁附近,白棠放开对自己的控制,只是轻轻一推,那扇锁死的房门便应声而开。   就这么开了?看着断口粗糙的锁面,齐知乐揉了揉眼睛,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这真的是一个未成年的病弱少年?   可还没等齐知乐问出口,系统的提示音便第三次响起——   [叮咚!96258号玩家于乐乐确认死亡。]   [击杀者:厉修杰   本场剩余玩家:5]   [限时标记开启,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手环面板自动弹开,爱之家医院的立体模型在空中悬浮,一个代表死亡的红点在地下一层闪烁不停,散发着名为不详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力白棠,在线开门233333 用死亡换来的情报,接下来就是夜间大冒险啦【x】 日常给小天使们比心,mua!   ☆、第十七章   有了系统给出的立体地图,再加上白棠早就设计好的前进路线,两人脚步轻轻,顺利地绕开值班护士到了一楼。   这张用队友生命换来的地图只有十分钟的显示时间,没有手机用来拍照,白棠只能一边赶路一边记忆这家医院的构造。   红点闪烁的位置是在地下一层,可白棠和齐知乐根本找不到那扇在地图上被标注的大门,两人不甘心地又把楼梯和电梯翻了个遍,同样没找到任何一条通往地下的道路。   “于乐乐是怎么进去的?”齐知乐压着嗓子用气音问道,他蹲下身摸了摸脚下厚实的地面,“难道说她会穿墙?”   于乐乐就是那名在活动区出现过的女性玩家,齐知乐一直留心着周围的情况,自然不会错过护士姐姐安抚对方时的那声“乐乐”。   他心知于乐乐下午慌乱的表现极易引起厉修杰的注意,但他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快死亡,而且死在了那样一个奇怪的地点。   白棠瞥了齐知乐一眼,完全不想回应对方的异想天开。   就算于乐乐会穿墙,她也不会穿到隐藏的地下一层。   因为在系统给出地图前,他们都不知道这间医院还有这样一层构造。   深夜的爱之家格外寂静,没有急诊病人、没有看护家属,除了几声格外嘹亮的呼噜,白棠听不到其他任何杂音。   还好晚上给他们送药的小姑娘眼力不大好,不然白棠和齐知乐现在也是因为镇定药物而呼呼大睡的病人之二。   只有两人能看到的虚拟地图闪烁了几下,最后化为星光消散在了空中,齐知乐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听着什么,嘴里还不忘和白棠念叨:“你说孟姐哪去了?这地图标记的这么明显,按理说她应该和我们汇合了才对。”   “可能是有事绊住了手脚。”白棠嫌弃地伸出手指摩挲着墙壁,试图从上面找出那扇大门的痕迹。   “你说孟姐不会被厉修杰……唔!”   天旋地转,齐知乐只觉得自己被人拎着衣领恢复了站姿,隔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纸巾,一只左手将他的嘴巴牢牢捂住,压住了齐知乐可能发出的一切声音。   一片漆黑,被白棠拖到楼梯拐角的齐知乐一脸懵逼,不知道对方这是在闹哪一出。   两秒钟后,沉重且拖沓的脚步声渐渐响起,对方越走越靠近电梯,齐知乐甚至可以透过楼梯间的门缝看到那越来越亮的白光。   手电筒?难道是巡逻的保安?   脚步声持续了几秒,最后停在了两人不远的地方,想起那部被两人按过的电梯,齐知乐的眼睛转了转,琢磨着要不要来个先下手为强。   但幸运女神却在此时眷顾了两人,许是精神不济,那名保安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他又有气无力地拖着脚步离开了这里。   还好巡逻没巡楼梯,被白棠放开的齐知乐喘了口气,再次对白棠的力气有了直观的认知。   单手拎人,这小孩不是吃菠菜长大的吧?   而另一边,躲过一劫的白棠蹙着眉把纸巾丢进了垃圾桶,除非情况危急,否则他真的不想和任何人有亲密接触。   那保安刚刚接近这半边走廊时白棠就发现了不对,尽管制服一个普通人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白棠并不想在这个夜晚引起其他原住民的注意。   一个溜进地下的厉修杰就够麻烦了,他可不想再把那个见鬼的艾利森博士招来。   “有什么头绪吗?”齐知乐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建议道,“要不然我们先去找孟姐?”   系统没有为玩家提供通讯服务,因此,要是想随时联系队友,他们就只能使用副本世界中存在的方式。   遗憾的是,这局他们周围并没有可用的手机。   “等等,”白棠摇头,他在两人眼前的墙上比划了一下,“这一片应该都是金属,要不我硬推一下试试?”   硬推?想起之前那把断裂的门锁,齐知乐打了个激灵:“算了算了,万一这墙塌了可就好玩了。”   情况陷入了僵局,白棠盯着不远处的监控器,心中思考起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来。   没有机关,难道这地下一层是个只能从内开启的设计?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门前却难入的处境让两人有些焦躁,就在白棠忍不住想来个暴力拆迁的时候,齐知乐却像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空气。   “我怎么把它给忘了,”齐知乐极力压抑着语气里的惊喜,他闭着眼在空间戒指里翻了翻,最后拿出了一张明黄|色的符纸,“一次性化金符,上次和避水辟火一起买的,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不过我还没用过这东西,不知道具体效果怎么样。”   “死马当活马医吧。”白棠好奇地看了一眼齐知乐的戒指,比起武器,对方的戒指里似乎装了更多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感谢那位不知名的地下一层创建者,就如白棠所说,系统地图标注出的大门区域果然不是砖砌,那朱砂绘制的符纸刚刚贴上,两人眼前的墙壁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了下来。   柔软且有弹性,像是一块巨型的白色果冻,白棠和齐知乐迅速敲掉“果冻”上那层薄薄的白色涂料,而后前后脚地走了进去。   被果冻挤压的感觉并不好受,符纸逐渐从底部化为飞灰,白棠用力一挣,终于在大门彻底恢复原样前踩到了实地。   白色的冷光照亮了通往地下的台阶,白棠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避开了通道两边的光源。   超出预料的低温让齐知乐打了个哆嗦,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病号服,征求意见似的和白棠对视一眼:“我们下去?”   肉眼看去并没有什么陷阱,白棠点点头,迈开长腿道:“我在前。”   既然之前是齐知乐提供了符纸让两人进门,那么他现在主动承担探路的风险也算是理所应当。   这是一条经常有人打扫的通道,浅色的台阶上几乎看不见灰尘,白棠带着齐知乐一路向下,在绕过一个不大不小的转角后,两人眼前的景象便忽地豁然开朗起来。   无数蓝盈盈的透明软管将这片空间分割成乱七八糟的几块,轻微且有规律的嗡鸣声成了这片空间的配乐,两人高的立体菱形装置竖在房间的中央,浅蓝色的未知液体充斥其中,白棠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去,隐约能看到一个漂浮着的人类。   ——如果那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   棺材似的白色金属柜一排排地罗列,淡白色的寒气不断从“棺盖”和“棺身”未封死的缝隙处袅袅而上,齐知乐搓了搓手臂,总算知道了地下低温的原因。   “这里是哪?”齐知乐张了张嘴,“艾利森博士的人体实验室?”   天地良心,他白天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谁成想系统这次居然真的走了套路。   “反正不是于乐乐死亡的地点,她的尸体在更远处。”白棠双手抱臂,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非常明显的抗拒姿态。   自从看清了这个房间的摆设,白棠的目光就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他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头,似乎又体会到了那种被手术刀切割的疼痛。   “咔嚓……”   就在齐知乐四处打量的同时,房间一角突然传来一道不小的声响,这声音很脆,像是坚冰开裂,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磕碰了一下。   白棠第一时间看向了发出声音的那口“棺材”,白色的棺盖被不知名的东西缓缓推开,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伸了出来,紧紧地扣住了棺材的边缘。   “别动手,自己人。”   沙哑且微弱的声音让白棠停下了差点丢出匕首的左手,棺盖被推开大半,一个满身霜气的男生撑着柜底坐了起来。   寒气升腾,白棠看不清对方的长相,男生像个COS失败的圣诞老人,整张脸都被雪白的冰霜覆盖,只是说句话的功夫,白棠就看到了有不少碎冰从对方身上掉落。   但如此强劲的冰冻并没有让男生有什么不适,他动作灵敏地翻出棺材,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多余的声音,冰块越掉越多,白棠注意到对方气色不错,尤其是那最早解冻的唇,更是说不出的健康红润。   “你们应该就是我这次的队友了吧?”男生拍掉身上最后一点寒气,而后冲两人露出一个调侃的笑,“陆冰,一个被开场塞冰柜的倒霉鬼。”   客观来讲,陆冰称不上帅气,看上去要比齐知乐和白棠两人年纪都大,但他五官端正,态度随和,很难让人产生敌意。   “你在冰柜里躺了一天?”齐知乐惊讶地打量了陆冰一眼,“冰系能力?”   “显而易见,”陆冰摊了摊手,“要不是你们进来,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躺多久。”   有点奇怪,白棠转了转手环:“怎么不逃?”   以陆冰的表现来看,对方并非不能离开这里。   “艾利森,”陆冰用手指向身后的一个方位,“我在试图接近他。”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队友集齐,可以去打BOSS啦~ 最近超热,小天使们要做好防晒呀。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十八章   “艾利森?你见过他了?”   齐知乐看向陆冰所指的方向,说真的,他这位队友也实在太倒霉了点,开局就被塞到BOSS眼皮底下,这是多少玩家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见没见到,声音倒是听了不少。”陆冰一边回身将他爬出来的柜子复原一边道,“这就是他的实验素材储备室,我听到他来这带走了不少人。”   要不是他的冰柜在角落里,说不定还没等到队友他就要和艾利森正面撞上了。   “实验素材?”齐知乐咕哝了一声,“活的还是死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被带走的时候没人出声,”陆冰摊摊手,“要么我们随便打开一个冰柜看看?”   “这么低的温度,人就算没死也很难有意识,”白棠瞥了一眼地面上没有半分融化的碎冰,“艾利森在哪?他有没有提到过他的计划?”   陆冰抬手看了眼时间:“他已经超过三小时没来这个房间了,现在这个时间,我猜他应该睡下了。”   再疯狂的研究人员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毕竟身体才是人类革|命的本钱。   “至于计划,艾利森没什么自言自语的毛病,不过今天晚上的时候这房间来了外人,那个男人倒是和艾利森聊了不少。”   “外人?”白棠和齐知乐对视一眼,性别加上于乐乐的死亡通告,他们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外人就是厉修杰。   果然,尽管陆冰没有亲眼见过厉修杰,但他还是做出了和两人一样的猜测。   “我猜那个人就是厉修杰,”陆冰放空眼神回忆道,“他拐弯抹角地和艾利森说了很多废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套对方的话。”   “从艾利森的语气来看,这两人至少在研究方面是极为熟悉的,所以没过多久,他们就一起进了里面的实验室再没出来。”   “什么?!”齐知乐压着嗓子惊呼道,“你说厉修杰还在这里面?”   “那孟姐呢?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女性进来的声音?”   虽说在赶往于乐乐死亡地点的时候他就最好了直面厉修杰的准备,可此时他们一队中的最强战力不知所踪,齐知乐心里一个咯噔,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女性?”陆冰摇了摇头,“除了你们和厉修杰,这个房间没有第四个外人进来。”   没有第四个外人?那于乐乐是怎么进到地下的?要知道,在系统显示的立体地图中,地下一层可没有除了一楼之外的第二个入口。   白棠习惯性地摸了摸手环,也许是金属制的原因,这手环总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低温,而这种让他舒适的冰凉,常常有助于他的思考。   “先别想这些,”齐知乐晃了晃脑袋,“好不容易进来一次,我们好歹也得弄明白‘艾利森的阴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鉴于更深处可能有厉修杰和艾利森两个BOSS的存在,我建议我们还是低调行事,等到和孟姐碰头后再去正面刚。”   “孟姐是个资深的老玩家,无论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最后她都会赶到这里和我们汇合的。”   这话说的没错,作为三人中资历最浅的新手玩家,白棠“嗯”了一声,表示他对这个提议并无异议。   “那就先研究研究这个房间吧,”齐知乐伸手摸了摸身旁那个高大的菱形装置,“我还挺好奇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的。”   装置里蓝色的液体干净清透,但外面罩着的玻璃却有些模糊,陆冰凑上前去仔细看了几眼,随后不确定地猜测道:“……这是人?”   黑色的长发在深蓝色的液体中舒卷,装置中的生物外形酷似人类少女,可她下|身却长了一条怪诞又格格不入的鱼尾。   它不是电影或小说中所描绘的那种漂亮的、有光泽的人鱼鱼尾,而是一条死鱼一般灰突突又丑陋的尾巴,那尾巴不自然地随着装置内流动的液体上下摆动,僵硬得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缝上去一般。   装置中的少女——虽然齐知乐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种类性别,但姑且先称她为少女,尽管视线受阻,可齐知乐还是注意到了对方那发白肿胀的皮肤。   看样子对方并不适合在水里生存,齐知乐摩挲了一下手下凉丝丝的玻璃,难道说艾利森进行的是变种生物相关的研究?   想到这里,齐知乐回头想和白棠说点什么,可他转了转头,却只看到了蹲下身研究装置底座的陆冰。   至于白棠,他则在靠近房间边缘的一个小办公桌上搜寻着什么,对方将粉唇抿成一道冷漠的直线,看起来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好接触。   难道小白棠是害羞?齐知乐收回视线看向装置里几乎什么都没穿的少女,但这不过是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实验品而已,白棠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这小孩未免也太纯情了吧。   然而,就在齐知乐再次看向少女的一刹那,装置中缓缓交换的液体突然更明显地流动了起来,丑陋的鱼尾不复之前的僵硬,它轻轻一摆,轻而易举地扑打出了一圈圈的波纹。   装置中看不清容颜的少女微微抬头,从嘴里呼出一连串细小的气泡,齐知乐惊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正对上一双空洞麻木的蓝眸。   那颜色很漂亮,就算隔着一层模糊的玻璃、就算它被掩藏在深蓝色的液体之中,但齐知乐还是被这样两抹美丽的蓝色所惊艳。   那样纯粹明朗的蓝色,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高原上的天空、亦或是未被污染的海洋。   只是少女眼中的情绪很快打破了齐知乐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用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却没能换来对方的任何回应。   颜色再漂亮又如何呢?齐知乐叹了口气——   那只是一片死海。   *   就在白棠几人还算安全地进行他们的地下探险时,孟夏这边的情况却危险了起来,她换掉了漂亮却碍事的高跟鞋,身上却仍和下午一样穿着护士制服,一道细长的划痕在她左脸上停留,带出了几滴鲜红的血液。   “打人不打脸,厉先生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孟夏扶墙站稳,她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样婉转多情,可若仔细去听,不难发现其中几丝不易察觉的气喘。   昏暗的环境让孟夏陷入被动,于乐乐的尸体就躺在她的脚边,只要她稍稍低头,就能看到那颗被一刀斩落的头颅。   谁能想到这个于乐乐会是艾利森博士下一批要补充的素材之一,看出对方是个实打实的新人,孟夏下午找机会接近于乐乐提点了几句,顺便还提醒对方晚上别睡等她查房。   柿子要挑软的捏,在这种多人局里,于乐乐这样的存在肯定是厉修杰首要击杀的目标,看在都是女生的份上,孟夏一直在对方周围活动,争取能让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多活一会儿。   她本想在深夜带着对方一起行动,可谁成想只是她上个厕所的功夫,这个于乐乐就被关怀病人的“厉副院”带走了。   前后不过五分钟,孟夏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尽管他们玩家的能力高出剧本世界中的普通人物很多,但蚁多咬死象,他们终究还是要受到副本世界的限制。   于乐乐住的不是单人病房,就算厉修杰再强,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打晕人带走,孟夏知道厉修杰的气势逼人,可这小姑娘总不会连怎么尖叫都忘了吧?   回忆至此,孟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里离地面不远,亏她在感受到厉修杰气息的时候就用了空间撕裂,谁成想到最后她还是晚了一步。   在这个游戏,靠人始终比不过靠自己。   “和我交手还敢分神?孟夏,你是不是太托大了?”乌色的刀身借着黑暗向前,厉修杰声音飘忽,让人辨不清他所来的方向。   “唰!”   孟夏一个弯腰,险险躲过那让人如寒芒刺骨的一刀,她右手向下一挥,一道黑色的细小裂口凭空而现。   无形的波纹在空中扩散,就在裂口出现的下一秒,原本狼狈的孟夏就好端端地站在了离原处三米有余的地方。   “托不托大不好说,谁让我有个难得的好能力呢。”脱离危险,孟夏妖妖娆娆地笑了一声,“要我说,厉先生你下手真的应该干净文明一点才是。”   “要不然黎小姐又怎么会视你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呢?”   “轰——”   刀气震荡,房间内立着的书柜轰然倒塌,孟夏抓住对方气恼分神的一瞬间,再次施展能力移到了门外。   她能移动的范围有限,而厉修杰又用气机将她牢牢锁定,要是不制造一个让对方分心的点,她不知还能和对方继续周旋多久。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感觉到身后紧追不舍的狂暴气息,孟夏勾了勾唇,动用能力飞速向地图标记的大门赶去。   时间过了这么久,她的小队友们如果聪明,就肯定会在那个唯一的入口等她。   就算没人接应,她也可以借着能力回到一楼,只要回了地上,厉修杰就算再气也要有所收敛。   追吧。   厉修杰,这场不对称的争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下午补觉睡过头了,更晚了一点QAQ。 陆冰在冰柜里只能听,于乐乐被厉修杰带进地下的时候是晕着的,艾利森也不会刻意聊一个素材,所以陆冰才没发现那时候进来的是两个人。 日常给小天使们比心,啾啾啾!   ☆、第十九章   “醒了?能说话吗?”纠结底座按钮的陆冰站起身,学着齐知乐的样子冲装置里的少女挥了挥手。   少女的嘴里和脸颊两侧再次冒出了细密的气泡,但她的双眼依旧无神,就算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也没有表露出半分属于自己的情绪。   “该不会真的是智力有问题吧,”齐知乐嘀咕一句,“我还指望着能从这姑娘的嘴里问出什么线索呢。”   倒不是齐知乐冷酷无情不讲道理,只是面对这一个个七天一次的副本,齐知乐很难把个人感情代入到系统所选择的世界中,在他看来,副本世界中的人物更像是为他们引路的NPC,时间一过任务一完,双方人马就会各奔东西,从此之后再无交集。   在这样的前提下,无论哪一方动了感情,那都是非常愚蠢的举动。   “她只是不认识你,”白棠拿着几张纸走到装置前,那是艾利森研究记录中的一部分,应该是在这办公时落下的,“这上面说她叫菲娜,是个十九岁的姑娘。”   “又是洋名?”齐知乐把记录递给陆冰几张分头看了起来,“安全区里的Z国人太多,我都快忘了这是个全世界选人的游戏。”   齐知乐的自言自语勾起了白棠心中一个未解的疑惑:就算Z国人口占据了世界总人口的四分之一,但在全球选人的环境下,Z国玩家真的能占据如此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吗?   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到底会是什么?白棠摸了摸手环,勉强把这个不合时宜的疑问放下,他轻重适宜地敲了敲菱形装置的玻璃,而后不出意外地看到少女动了动尾巴。   比起视觉和不知能不能被听到的言语刺激,也许装置的震动要更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轻点轻点,你别再把玻璃敲漏了,”感觉到菱形装置的轻微震动,齐知乐从手上的记录中抬起头,“人造美人鱼,离了水她应该活不了。”   “艾利森没事闲的搞这些干嘛?”陆冰扬了扬手中薄薄的几页记录,抛开那上面某些晦涩冗长的专业术语,这记录根本没有多少阅读价值。   至少他看完以后,除了这位人鱼小姐的身体数值外什么也没发现。   “你都说他是没事闲的了,”齐知乐接着话头调侃道,“可能他就是吃饱了撑得慌。”   齐知乐和陆冰一人一句聊的开心,但他们好歹还记得这是在敌人老家,所以倒还是控制着自己的音量。   仿佛知道有人在叫自己,少女的身体小幅度地动弹了一下,眼神也微不可查地看向了白棠的手指。   你过得可比我那时好多了,白棠收回视线指了指齐知乐记录上的几行字:“物种融合,我猜他是想当神,创造些新物种什么的。”   “新物种?你说这些……”齐知乐顿了顿,然后从脑海里翻出了一个还算贴切的名词,“这些半兽人?”   抛开美人鱼的外形不谈,眼前的少女的确是半人半动物的存在。   陆冰不赞同地皱着眉:“飞禽走兽游鱼爬虫,这个菲娜怎么看也不算在兽的行列里吧。”   “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你知道意思就好,”齐知乐摆摆手,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如果艾利森是想创造新物种,他为什么要选精神病人作为实验素材?”   “创造新物种都是朝着更完美更强大的方向前进吧,这个艾利森选择有缺陷的素材,这不是从一开始就往错误的方向走吗?”   “不是错误,而是为了更好的实验,”白棠摇头否定,“一个正常人和一个精神病人同时看到自己被改造成了怪物,你觉得身体先反抗、精神先崩溃的会是谁?”   齐知乐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正常人。”   “没错,正因为精神病人的世界观不太正常,而且他们又往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很少对外界做出反应,如果单论适应新身份,他们的确要比正常人做的更好。”   “况且这里地处偏僻又不是什么高级疗养院,被送到这里的人大多都处于被家人半放弃的情况,没有大人物,这就意味着病人的失踪更好摆平。”   “只要注意不触碰让他们病发的点,他们就是一批再适合不过的实验素材。”   白棠语速极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之后便闭上了嘴巴,多说多错,其实他本不想废话太多,但主线任务是全队共享,他不得不和队友分享自己的发现。   为了副本最后的胜利。   但能在Killer游戏中活下来的又有几个是好糊弄的主儿?陆冰眼神微动,状似好奇地出声:“了解精神病院的情况又能代入艾利森的想法,白棠,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白棠脸色不变,“至于对精神病院的了解,那是因为我的母亲在住院。”   被他亲手……送进了那家医院。   “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白棠给了这样一个回答,陆冰连连道歉,“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   如果这种事也要放在心上,那他早就步了那个女人的后尘,白棠扯扯嘴角带过这个话题,顺便也带过了陆冰的第二个问题。   见气氛有点尴尬,齐知乐清清嗓子,将话题引回了正规:“假如白棠说的是对的,那我们就算了解了‘艾利森的阴谋’,接下来我们只要把这些实验体摧毁就行了。”   “为什么要摧毁实验体?”白棠再次提出了异议,“只要艾利森还在,这些实验体就会源源不绝,这样也能算阻止他的阴谋?”   他的手仍旧贴在困住人鱼少女的玻璃上,齐知乐看不清白棠的表情,只能看到对方无比冷淡的侧脸。   很冷,齐知乐拽了拽衣服,又一次体会到了初见白棠时的威胁。   “系统说的是阻止艾利森的阴谋又不是杀了他,我们只要阻止他近期内成功就行了,”陆冰卷起手中的记录,“一个副本的最终BOSS,如无必要,我们还是不要去主动挑衅比较好。”   “不过话说回来,这艾利森博士还真是个土财主,这么一间地下实验室,也不知道是用多少金子堆起来的。”   “土财主?”白棠轻笑一声,他示意陆冰去看装置中那名茫然眨眼的少女,“你觉得她美吗?”   这话要是在对方睁眼之前问,陆冰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丑,但对上少女那比宝石还要纯粹的蓝眸,他却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就连那僵硬丑陋的鱼尾,都因少女的苏醒而显得生动了几分。   尤其是在那囚笼般的装置和深蓝液体的衬托下,陆冰竟真觉得这一幕有着一种诡谲却迷人的美感。   “这就是支撑他实验的‘金子’。”   陆冰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白棠放下手指,转身迈步向通往深处的另一道门走去:“走吧,这里没有再寻找的价值了。”   不能沟通,这条人鱼不过是一枚随时可抛的弃子罢了。   对艾利森如此,对玩家亦然。   但就在白棠靠近金属门的瞬间,齐知乐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妙,他顾不得压低声音,慌张地高声提醒道:“白棠小心!”   “轰!”   强烈的刀气将金属门从中腰斩一分为二,白棠的感知和反应都属上层,在齐知乐开口的同时,他就已经侧身躲过了那气势汹汹的一刀。   刀气被金属门所阻,但它余下的威力却还是在房间内掀起了一阵狂风,孟夏随之闪现在齐知乐身边,额上是肉眼可见的豆大汗珠。   情况危急,她当然要选择她相对信赖的队员联手。   “孟姐……”齐知乐想说些什么,却被孟夏用一只手指轻轻抵住。   “厉先生还真是暴躁,这么大搞破坏,你就不怕那位艾利森博士反手宰了你吗?”   没有回应,灯光全无的门后是一片令人压抑的黑暗,看到房间内的人数,厉修杰推了推眼镜,挡住了眼里名为嗜血的光芒:“人齐了,你们还真是会帮我省时间。”   厉修杰一路毫不避讳的追杀早就惊醒了沉睡在地下的各类生物,而他刚刚的一刀更可谓是火上浇油,厉修杰话音未落,他身后不远处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躁动嚎叫。   那声音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或尖利或粗犷,无一不在诠释着何为痛苦与暴躁。   “厉,发生什么事了?”稍显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尽管电子音略有嘈杂,但任谁都能听出对方话语中的不悦。   “只是几个窥伺您成果的小虫子而已,”厉修杰擦刀一笑,“这就帮您收拾了他们。”   蝼蚁再抱团也只是蝼蚁,而他厉修杰送出的答卷只有一份——   团灭。 作者有话要说:  白棠:抱歉,我是有外挂的男人。 所以棠棠的外挂是什么呢?前排提示明天有亲亲~【老谢:终于轮到我酷炫出场】 日常给小天使们比心啦~mua!   ☆、第二十章   艾利森没有对厉修杰的话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关了广播,暴躁的嚎叫却依然在向这里靠近。   察觉到几道直愣愣奔向这里的气息,厉修杰皱了皱眉,虽说原主已经被艾利森聘为助手,但他不敢保证这个艾利森不会趁乱对他下手。   毕竟他和孟夏展现出的能力都远远超出了这个世界的范畴,如果艾利森真的是一个想创造新物种的疯子,那么对方就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这些绝佳的实验素材。   真是麻烦,厉修杰推了推眼镜,就不能让他安心地打完这一场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双方之间弥漫,但却没有一个人在此刻贸然动手,白棠闭了闭眼,填好子弹的手|枪便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手中。   这个动作就像释放了什么开战的信号,孟夏纵身而上,转瞬间便带着武器攻到了厉修杰眼前。   那是一条带有倒刺的长鞭,它夹带着破空声刁钻地缠向厉修杰的脖子,其上倒刺尖锐,若是厉修杰实打实吃下这一招,不难想象对方的颈部会变成何等血肉模糊的模样。   可厉修杰却没有因这一招失了分寸,他偏头一闪,手中长刀便轻松抵住了那力道绵柔的鞭身,但还没等他松下这一口气,十二道冒着寒气的冰锥就从不同的方向飞来,并将他牢牢地困在了原地。   区区冰锥也敢在他面前造次,厉修杰手上用力,那映着冷光的长刀便“嗡嗡”低鸣起来,那嗡鸣似乎带着什么奇怪的波动,仅撑了两秒,那十二道冰锥就化成了无数大小相等的方块掉落在地。   虎口被厉修杰的力道震得生疼,孟夏不得已收回了鞭子,就在她一晃神的功夫,一道白色的人影早已越过她向前攻去。   “砰!砰!”   “铛!”   枪声与金属相撞的声音同时响起,第一个冲进房间的实验体痛苦地嚎叫,眼睛和腹部各自出现一个黑洞洞的枪孔,白棠右手持枪,左手则是用匕首稳稳架住了厉修杰的刀刃。   “咦?”   一时大意,厉修杰不由自主地被逼退一步,感觉到刀身反馈回来的力道,他诧异地出声:“你是什么人?”   “地球人。”   懒得废话,白棠顺势抬起右手准备给厉修杰再来一枪,但对方能被系统判定为强势一方,自然也不是什么徒有其名的草包,似是料到了白棠接下来的攻击,厉修杰并指为刃,毫不犹豫地打在了白棠的手腕上。   两人一边僵持一边交手,齐知乐几人有心帮忙,却被蜂拥而来的实验体们扰得无暇分|身。   人身却拥有着动物特性的实验品绕开厉修杰所在的区域嚎叫着扑向几人,浓密的毛发让人看不清它们的表情,齐知乐狼狈地躲过擦着他鼻尖而过的利爪,心里第一万次地忍不住骂娘——   天地良心,他只是个闪避满点的辅助好吗?!   直觉型的能力让齐知乐对危险的预感无比敏锐,但这并不能改变他是个战五渣的事实,虽说他手里有枪,但以齐知乐的准头,刚刚能打到实验体的腹部就算好运,奢求和白棠一样正中弱点对他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你们顶着,我去帮忙。”   一鞭绞断实验体的手臂,孟夏冷静地嘱咐陆冰,自己则是再一次动用了空间能力闪现到了厉修杰身后。   针刺般的冷意让厉修杰颈后寒毛倒竖,他右手用力一挥,无形的刀气便将他眼前的白棠震退三步。   长鞭与长刀再次交锋,但这一次厉修杰明显认真了起来,赤蛇似的长鞭一抖,下一刻竟是被那吹毛断发的刀刃割断了一截。   “孟姐!”   见孟夏吃力,齐知乐立刻向厉修杰所在处开了一枪转移注意,许是潜力爆发,带着火|药味儿的子弹难得精准地飞向厉修杰的后心,但还没等齐知乐惊喜,一面小小的护心镜便不费吹灰之力地挡住了那枚子弹。   “没有点家底怎么敢玩混战?”厉修杰欺身向前,逼得孟夏连连后退,“菜鸟们,你们还是太嫩了点。”   话虽嚣张,厉修杰脸上却没有半分得意,注意到对方眼底划过的狠厉,孟夏暗暗吃惊,不明白为什么厉修杰会在几个副本后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对方的实力与论坛上的排名完全不符,贸然选择强攻,这次是她大意了。   厉修杰却无暇顾及刀下的美人在想什么,他双手握住刀柄,迅速地将刀刃压向孟夏的喉咙。   “呼!”   拳头夹带着风声袭向厉修杰的脑后,来人角度奇诡速度极快,厉修杰心有不甘,却还是不得不闪身躲开了这一击。   多次闪现早就消耗了孟夏不少能力,方才与厉修杰对峙的双手颤抖着无法防御,面对白棠用力之大不能回头的一拳,孟夏也只能皱着眉准备硬接。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白皙小巧的拳头及时地在孟夏面前停下,连对方的发丝都没带起一根。   这份对力量的绝对控制……孟夏惊讶地睁大眼,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棠面色苍白嘴角带血,看起来仍是那个纤细漂亮的少年,他没有投给孟夏任何多余的眼神,立刻转身再次攻向了厉修杰。   刚刚厉修杰的刀气已经震伤了他的内脏,若不速战速决,他今日恐怕就要折在这里了。   “武器断了就改肉搏吗?”厉修杰瞥了一眼地上断成两截的匕首嗤笑道,“一身蛮力。”   白棠充耳不闻,全当对方的话是犬吠,他难得认真地用上了全部心力,一时间迫使厉修杰也不得不专注与他交手。   人类的肉体比不过金属锋锐,仅是几招的功夫,白棠的手臂上便多了几道外翻的伤口,鲜血滴答而下,可他依然察觉不到痛似的平静。   让人不安的平静。   “唰!”   又是一拳袭来,厉修杰下意识地偏头闪过,下一瞬,一把三面血槽的三|棱刀凭空出现,避无可避地刺向他的咽喉。   电光火石间,厉修杰顾不上心疼,咬牙捏碎了刀柄上的一颗宝石。   透明的奇异屏障贴着厉修杰的皮肤飞速展开,三|棱刀如愿触到了敌人的咽喉,却又在下一秒被那屏障轻而易举地弹开。   “咚!”   少年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而后又在撞翻数台冰柜后滚落至墙角,屏障反馈而来的力量全部作用在了白棠身上,他喉头一甜,最终却还是将那口鲜血咽了回去。   不能吐,吐出这口血,他恐怕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乘胜追击,厉修杰还想再对白棠出手,一旁强打精神的孟夏却在此时同陆冰一起围了上去。   实验体血液的腥臭味在空气中蔓延,只消一眼,白棠便能看出孟夏几人全无胜算。   “出来。”摸着温度不改的手环,白棠低咳一声,“我知道你在等。”   没有数据波动,久未现身的谢乔直接出现在了白棠身前,他没再穿往日的衬衫西裤,而是换了一身绣有金色暗纹的黑底长袍。   玉冠高束,除了那一双令人畏惧的血色凤眸,谢乔半点也不像平日里的那个AI。   “还真是够倔。”看着白棠虚弱的模样,谢乔悠悠蹲下身,这本是一个十分不雅的动作,但被他做起来却格外好看,房间中的几人仍旧打的不可开胶,他们就如失明一般,丝毫没有察觉谢乔的存在。   “确定要我帮忙?我帮忙的方式对你们人类来说……”   “少废话,”白棠抬头对上谢乔狭长的眸,“我知道你对我有所求。”   虽然不知道你所求为何,但为了活下去……   “帮我。”   “不管你所求为何,我都给。”   白棠的声音微弱却坚决,谢乔似是满意极了,他挑眉轻笑,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抬起了白棠精致的下巴。   周遭的空气忽地变得微妙,白棠恼火地蹙起眉:“谢乔你……唔!”   未完的话语被男人的薄唇尽数堵回,白棠睁大双眼,本能地抿住双唇扣紧了齿关,但拒绝无果,两人此时力量的悬殊让所有抵抗变成了无用功。   下颌被人用力地捏住,白棠不能自控地张了张唇,正给了对方一个完美的可乘之机。   寒入骨髓的气息从谢乔口中源源不绝地传来,它们绕过白棠柔软粉嫩的舌头,一鼓作气直冲白棠脑内的能力池。   狭小的能力池被粗暴地撑开,它摇摇欲坠,似乎很快就要因此碎裂,冰冷的气息在白棠的脑海横冲直撞,白棠头痛欲裂,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一池寒潭。   唇上的厮磨早已消失,有什么力量在右手呼之欲出,指尖一痛,白棠低头看去,一把淬血的玄色长刀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没有谢乔。   只有一把刀。 作者有话要说:  OK专属外挂正式上线,恭喜老谢甩掉打酱油模式!之后就会一直出现啦。 端午节快乐,小天使们记得吃粽子呀~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二十一章   此刀无鞘,其身狭长,质感上佳,隐约有几分Z国隋刀的韵味。   白棠握紧刀柄,这明明是他自己具现出的武器,可他脑海中却想不出这刀的具体模样,白棠紧紧盯住手上花纹古朴的长刀,却依然无法记住它的样子。   他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在此沉了船,浮在能力池上的长刀笼着一层寒雾,压根儿不给白棠半点看清实物的机会。   那刀却感受不到白棠此时心中的郁闷,它在白棠手中低鸣一声,看起来格外兴奋与活泼,和那个心思多又满肚子坏水儿的谢乔大不相同。   在场之人都是五感敏锐的游戏玩家,谢乔一消失,他们当然不会再忽略白棠那处的异象,尤其是齐知乐,在听到长刀低鸣的一瞬间,他全身的寒毛便不由自主地倒竖起来。   这小孩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少年遍布血痕的双手缓缓举起长刀,刀身无光,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孟夏一眼看去,只觉得自己从中看到了无尽的尸山血海。   就在她试图看到更多时,一双血色的凤眸阻止了她的窥伺,孟夏双眼剧痛,下一秒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接连三声重物倒地的声音,皮肤上的护罩濒临破裂,厉修杰错开目光,不去看白棠手中的玄色长刀:“你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一瞥,他就明白自己今日凶多吉少。   可既然有如此诡异强大的手段,对方又怎么可能在论坛中籍籍无名?   该死的系统,它在副本分队的时候是被病毒入侵了吗?!   厉修杰心中抓狂,白棠却无法回答对方的问题,不是他想挑衅对方,而是他现在根本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兴奋过后,这刀就和谢乔本人一样霸道起来,它同在白棠体内流窜的寒气合力,一内一外地控制住了他的行动。   尽管在外人眼中他很强大,但白棠心里清楚,他现在只不过是这刀的提线木偶罢了。   长刀带着白棠的双手玄妙无比地一挥,暗红的刀气便如有了生命一般攻向厉修杰,它砍瓜切菜地斩断厉修杰的佩刀,又易如反掌地将那护罩击得粉碎。   “轰隆隆……”   墙壁坍塌,掉落的砖块不停砸在厉修杰身上,他睁开眼,竟发现自己从那霸道无比的刀气中活了下来——   暗红刀气的角度不知为何偏了方向,以至于来势汹汹的它可笑地失了准头。   来不及细想白棠失手的原因,厉修杰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借着墙壁地豁口向更深处逃去。   情况有变,也许只有那个躲在幕后的艾利森才能救他。   敌人逃窜,白棠却无力去追,他踉跄一步,压抑不住地从喉咙里咳出一口血来。   “你这又是何苦,”长刀散去,谢乔上前一步扶住了白棠,“你该知道,抗拒我对你没好处。”   “我对做玩具没兴趣。”   鲜血从少年捂住嘴的指缝一点点渗出,白棠声音闷且嘶哑,谢乔看着对方倔强明亮的琥珀□□眼,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怒还是该笑。   多少年了,他谢乔自打有意识开始便没失过手,如今却在这样一个小娃娃手里栽了跟头。   想砍人却砍偏了,这要是让他那些“老朋友”知道,他们怕是要从坟墓中爬起来嘲笑自己吧。   怀中人动了动身子,谢乔收起思绪,略微放松了对对方的钳制。   白棠也没有强迫谢乔放手的意思,他不喜和外人接触不假,但在自己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他不介意接受一下对方的帮助。   尽管这帮助很像一个拥抱。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好像很需要我的具现化。”周遭寂静,白棠熟练地从空间戒指里找出一支针剂给自己扎了进去。   续命神药,一个礼包里就这么一支,虽说一小时后他的伤势会加倍反弹,但事已至此,他此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没错。”   谢乔大大方方地承认,见白棠注射完针剂,他一手施力让白棠靠进自己怀里,另一手则轻柔地附在了白棠的额头上:“感觉到了吗,那团雾。”   “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每天每天用这里好好想我,”谢乔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白棠的眉心,“等你想明白了,你就不会输给任何人。”   背对谢乔,白棠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听到男人堪称诱哄的宠溺嗓音,他收好用来擦血的纱布,语气平淡的问道:“明月呢?”   明月?谢乔失笑,只不过见了一次,这小家伙还真就把对方放在心上惦记了。   但既然白棠问了,谢乔也没有不答的道理,他勾唇一笑,眉宇间是上位者独有的傲气:“万物皆可斩,明月亦然。”   区区十二席之一,若他重塑本体,又怎么会怕一个百岁不到的小辈。   “骗人,”药效渐起,白棠用了一个巧劲儿挣脱了这个暧昧的姿势,他盯住谢乔,眸子里闪过一丝少见的狡黠,“上次在玫瑰酒馆,你分明是在躲着明月。”   那酒馆没有名字,只在招牌上画着一朵褪色的玫瑰,为了方便称呼,白棠索性就给它起了个玫瑰酒馆的名号。   被人当面拆台,谢乔脸上也不见什么恼意,他摊了摊手,鬼使神差地再次点了点白棠的眉心:“还不是因为你太弱。”   弱到连我十分之一的威力都用不出来。   破碎的内脏被药物中不知名的成分修复,忍住体内火辣辣的疼痛,白棠不想和谢乔拌嘴,只得转移注意力似的调侃:“若有一天我真的造出了你,那我岂不是做了你的主人?”   “不是创造,是复原。”谢乔扬了扬眉梢,“至于主人……妖刀谢乔,向来都是无主之物。”   天生地养,惑主弑主,能让他谢乔臣服的主人,再过一万年也不会有。   听起来倒是气势十足,第一次听说用人名来称呼一把刀,白棠眨了眨眼,问了一个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既然说是复原,那你之前是怎么没的?”   可这次白棠却没有等到谢乔的回答,直到他不解地抬头用眼神催促对方,这才听到了几个被谢乔咬牙挤出来的字:“……雷劈的。”   天降雷罚,要不是他反应够快,怕是连这最后一抹灵智都保不住。   “噗。”   回忆往事的谢乔没等到白棠的其他问题,倒是等到了对方的一声轻笑,被戳到痛点的谢乔本想再给白棠点颜色看看,但在对上对方笑盈盈的眸子后,他却难得地愣了神。   白棠很少笑,或者说,他很少真心实意的笑。   无论心里在想什么,他面上也总是端着一副高傲冷淡的做派,在一开始就将所有想接近他的外人拒之门外。   明明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年人,活得却像个规律无趣的机器。   没有偏爱的食物、没有喜欢做的事、更没有在意的人,白棠其人,活着就真的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尽管是他将白棠拉进了这个游戏,但谢乔却并不了解这个少年的过去。   ——什么人都可以,他只需要一个拥有创造天赋的玩家而已,而为了不让这名玩家过早夭折,他还特意逼着系统给他安排了一个引导AI的身份。   是谁都没关系,他只要强迫那人飞速成长,而后复原他的本体就好。   但现在……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看着少年眼中真切的笑意,谢乔竟也不自觉地感到愉悦,他见过白棠许多笑容:微笑、冷笑、嗤笑,白棠容貌极好,无论什么表情被他做来都很动人。   可没有哪一个笑如眼前的笑这般鲜活。   鲜活得像一个真正的少年人。   谢乔的目光无遮无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白棠握拳抵唇咳了一声:“抱歉。”   虽然知道本体消散是件很痛苦的事,但一想到俊美优雅的谢乔也曾被劈的满身焦黑,白棠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许是因为两人此次的谈话不打机锋只是闲聊,白棠心里不免对谢乔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人都确确实实地在帮自己。   虽然帮忙的方式不甚妥当,但帮助就是帮助,白棠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药效发挥了,”感受着不再疼痛的身体,白棠看向厉修杰逃走的方向,“一个小时,我们得抓紧时间。”   似是想起什么,顿了顿,白棠又补上一句:“我会帮你复原本体,但你也别想着操控我。”   “不想再威名扫地的话,就按我说的办。”   帮忙就帮忙,抢着占据别人的身体又算是什么癖好。   谢乔不答,他偏头用目光描绘着白棠的侧脸,不明白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类如何能在脑海中与自己分庭抗礼。   多少人畏惧他的杀气与血腥,可这小孩却浑然不觉,稳稳地握住了他的刀柄。   白棠的意志到底有多强大?   谢乔无解,只是看着那被他的粗暴蹂|躏到红肿的唇,谢乔久违地感到了干渴。   像是血,喉头微动,谢乔在心里默默评价,却比鲜血更加美味。   “怎么了?”见谢乔不动,白棠还以为对方是因为他不客气的警告生了气,“时间有限,别闹脾气。”   谢乔依旧不语,白棠不解地回头,正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眸——   “不再来一下吗?”谢乔扬眉,虚虚点了点自己的唇,“还是你更喜欢我主动一点?”   “我的、宿主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更新晚了,不好意思,今天这章比较费神2333 以白棠现在的实力,想变刀出来只能先亲亲hhhhh 希望小天使们吃糖开心。 日常比心,啾啾啾~   ☆、第二十二章   白棠走在地下室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漆黑的长刀被他随意拖在地上,带出一连串细小清脆的声响。   削金断铁的刀刃在特制的地面上留下一道绵延的划痕,小尾巴似的坠在白棠身后,看着自己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本体被人这样不客气地对待,谢乔心中却反常地没有生出恼意。   长袍无风自动,谢乔没有和第一次一样潜入白棠的脑海,而是背后灵似的飘在了白棠身后。   无魂无魄,别说是白棠,哪怕再来十个精通玄学的阴阳眼,也别想在他不愿出现的情况下看到他。   单向链接成功建立,谢乔早已将一丝神识种进了白棠体内,有了他这个器灵的帮助,只要对方能摸到一丝丝创造法则的边缘,他就能再次拥有自己的本体。   要不是铸成他的材料皆为不可再生的天材地宝,就算谢乔此时能力不如全胜时的一半,他也有信心用漫长的时间来复原的本体。   可世事往往难顺人意,谢乔善于杀伐,却对如何创造出自己需要的材料一窍不通。   不过若不是因为本体被毁,他也不会机缘巧合和系统搭上一条船,更不会跳出自己的一方世界,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计划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什么差错,谢乔晃晃悠悠地飘在空中,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白棠身上——   除了这个宿主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有很多人曾经拿起过谢乔,但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算作是谢乔承认的主人。   那方世界的所有修士都知道妖刀嗜血,其藏身的地点更是凶险万分有去无回,然而比起妖刀自古流传下的不败传说,一切危险都可以被那些追寻者抛之脑后。   鬼谷妖刀,出鞘必胜。   无数人都为这天下第一的至宝红了眼,却无一人知道谢乔生而有灵、脾气性格更是恶劣。   唯有弑主惑主的兵器才能被冠以“妖”的前缀,然而万年过去,他却只做到了第一条。   ——在本体名气足够响亮的情况下,他这个器灵不需多言,便已是最好的诱惑。   想起白棠方才踮着脚“主动”起来的样子,谢乔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唇,也许他如今就是在走从未走过的第二条道路?   可白棠根本不想当他的主人,谢乔心情复杂地拂了拂衣袖,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小孩愿意和他达成合作的原因只不过是自己能帮他活下去。   若是放在生命无忧的现代,白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这把万人追逐的妖刀丢在一边。   或许这就是对方能抵抗自己操控的理由?谢乔难得苦恼地皱了皱眉,他自认看透了沧海桑田众生万相,却偏偏在这个不满二十的小孩子身上受了挫。   “在想什么?”白棠伸手揉了揉眉心,“你吵的我头疼。”   自从那把被寒雾笼罩的长刀出现在他的能力池上方,白棠就能隐约地感觉到谢乔的情绪波动,只是方才这一小段路,他脑海里的雾气就活了似的折腾个没完。   [没什么,]谢乔收拢思绪,直接在白棠的脑海里回应道,[我只是在想刚刚的那个吻。]   明明只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气息交换行为,为什么人类却能赋予它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定义?   本体不再,他原本只是想单纯的为白棠提供力量,但到了最后,他竟开始遗憾对方所能承受的力量太少了起来。   [大战在即,如果不想死在这儿,我劝你最好还是少想点废料。]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白棠冷淡地开口,好不容易褪去热度的耳垂再次染上一抹漂亮的绯红。   不管经历再怎么与众不同,他也知道亲吻是一件十分亲密且私密的行为。   看到白棠这副强装镇定的模样,谢乔坏心丛生,又不自觉地想去逗弄对方几句,但考虑到离最深处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谢乔眯了眯眼,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恶趣味。   反正人已经被他标记,在完成合作前,他还有很多时间去研究对方。   白光照射下的“T”字形通道十分安静,一扇扇金属制的大门尽数敞开,白棠向内瞥了几眼,发现其中都是一个个高大漆黑的铁笼。   没有床铺,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笼子,只是这会儿笼子的小门已经打开,白棠并不清楚其中到底关过什么样的生物。   不过从笼子中掉落的毛发来看,不外乎就是那些被艾利森创造出来的新型实验体。   危险的气息凝聚在“T”字通道的最右边,白棠脚步一转,毫不犹豫地拎着刀走向了自己感应到的方位。   还剩五十五分钟,他没时间和厉修杰玩躲猫猫的游戏。   浅淡到肉眼几乎不可察觉的激光网遍布右侧的通道,白棠抬眼看了一眼通道上方闪着红光的监视器,毫不在意地扯出一个假笑。   穿越激光网,这种训练他平时可没少做。   [有我在还躲什么?]就在白棠将要行动的一瞬间,谢乔懒洋洋地开了口,[不必躲,斩了它。]   没有操控,只有建议,白棠随手挽了个刀花,属于谢乔的寒气在他的体内和刀身形成循环,两人不再对抗的意识也让白棠得以更好地发挥自己的实力。   白棠没有刻意接受过除了匕首外的冷兵器训练,但正如那些教导他的老师所言,他天生就是台适合战斗的机器。   目光微凝,其貌不扬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暗红色的刀气随之向前,摧枯拉朽地破坏了所有发射激光的小玩意。   只是一刀,无一错漏。   通道的异样引起了房间内的骚动,白棠不想去破那扇肯定被加固的大门,干脆直接用刀在无关承重的墙体处开了个口子。   ——他是需要完成任务,但若非必要,他并不想对无关者造成伤害。   五官深邃的男人正在闪着蓝光的虚拟操作台上敲击着什么,他身材瘦削却十分挺拔,抛却花白的头发,他看起来更像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伤口被绷带包好的厉修杰正举着枪看向门外,几个融合了猛兽基因或身体的实验体分别站在房间的几个角落,它们垂着头,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白棠的不走寻常路显然惊到了房间内的几人,厉修杰立刻调转枪口对准了白棠,神色间还有一缕抹不掉的忌惮。   那把不知来处的长刀,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一些。   墙体塌落的声响惊醒了在角落“面壁”的实验体,男人抬头看向白棠,堆满细纹的眼中充满了面对新事物的兴奋。   就是这个少年,无论是他手中那把能量爆表的古刀,还是他凭空造物的神秘本事,这些远超当代科技的“奇迹”都足以让艾利森红了眼睛。   如果他也能拥有那么强大的武器、如果他也能拥有对方的能力,那么他就不必再偷偷摸摸地窝在地下室里做物种融合的实验。   “厉,”艾利森张口,声音同广播中一样沙哑苍老,“活捉他,我会让这些失败品去帮你。”   成排的激光枪从房间内隐藏的机关后现了身形,艾利森飞速按下按钮,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便自动瞄准了身为入侵者的白棠。   “砰!”   厉修杰的一枪彻底拉开了战斗的帷幕,被噪音惊动的实验体蠢蠢欲动,兽性的思维让他们感到暴躁,但所剩无几的那丝人性却让他们对交战处的激光和子弹望而却步。   见实验体们因为害怕而缩在原地,艾利森不悦地皱了皱眉,扬手将一管透明的试剂砸向白棠。   力道微弱的暗器从身侧袭来,白棠条件反射地挥刀一挡,下一秒便被无色无味的液体淋了一刀。   狂躁的低吼再次响起,压下脑海中因不满而翻腾个不停的谢乔,白棠脚尖一点,姿态轻盈地绕到了厉修杰的身后。   子弹与刀锋相撞溅出金红色的火花,为了避免厉修杰死亡后强制脱离,白棠一转刀柄,改用刀背去攻击对方。   对于经历了十数局副本的厉修杰来说,败给一个不知名玩家的情况并非不能接受,但对方这样不加掩饰的故意放水,却彻底踩到了他的底线。   弯腰躲过白棠直奔后颈的一击,厉修杰抓紧手中仅剩的刀柄,捏碎了其上最后一颗碧色的宝石。   月白色的弓矢从天而降,察觉到房间内突然飙升的能量波动,艾利森十指飞舞,同时开启了完全防御和攻击模式。   弓羽微颤,凝聚了月之精华的箭尖直指白棠的心口,双目通红的实验体发了狂,随着灼热的激光不知畏惧地扑向房间中央的两人。   “轰——”   数道攻击集中于一点,发出地震似的摇晃和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占据了整个地下一层的秘密研究室开始剧烈的颤动,仿佛下一瞬就会支撑不住地轰然倒塌。   被深蓝色护罩包裹住全身的艾利森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处,等待着一个足够让他惊喜的结果。   灰尘尽散,被迫显形的俊美男人浮在空中,宽大的衣袖牢牢地护住了怀中的少年。   “都说了,有我在、不必躲。”   然后任由你被乱七八糟的杂乱能量打散?   心中烦闷,白棠放下护在他身前的长刀,一个手刀劈在了厉修杰的后颈。   这个谢乔……他到底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老谢:想你啊。 厉修杰:弱小、无助、又委屈。 hhhh,不开玩笑,老谢肯定不会让白棠死的,毕竟他等创造天赋的宿主等了这么多年不是。 日常比心,啾~   ☆、第二十三章   能量检测器濒临破表的警告响个不停,艾利森一脸惊奇地看向优雅落地的谢乔,眸子里闪过再明显不过的狂热。   能量爆炸的威力将实验体炸成一地七零八落的碎片,谢乔弹了弹并没有染血的衣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主线任务仍未完成,白棠瞥了眼呆在护罩里不肯出来的艾利森,一手拎刀一手拖人地走到了还算完好的工作台前。   “你要做什么?破坏我的实验?是谁派你来的?”艾利森将目光转向白棠,他的眯着眼,眼神让人觉得十分不适。   ——不像是在看人,就像是在看一只将要送上实验台的小白鼠。   火热而又冷酷。   白棠没有回答,他脸色很差,就在谢乔以为对方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时,白棠直接竖起一刀插进了操作台。   “无可奉告。”白棠的语气十分冷淡,再没有和谢乔闲聊时的半分活泼。   暗红色的刀气在操作台内部不断肆虐,带起一片片闪着白光的电火花,谢乔无语地看了看自己已有雏形的本体,少见地脊背一寒。   胆大包天,这小孩儿还真是不怕把自己电死。   “走了。”听到系统在耳边响起关于“主线任务已完成、脱离条件未达成”的提示音,白棠放弃了劈开那个深蓝色“蛋壳”的念头,收刀冲谢乔招了招手。   药剂带来的精力正在渐渐消退,白棠活动了几下关节,试图甩开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酸痛,人在失去意识后会变得格外沉重,此时被他单手拖在身后的厉修杰竟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但喜怒不形于色向来是所谓上等人的必修课,尽管白棠在这门课上成绩不是很好,却也不妨碍他此时用平静的外表掩盖身体的不适。   被当面毁掉操作台的事艾利森可以不做追究,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将要拥有两个上等实验体的前提下,眼见白棠要走,艾利森捏住手中的操控器,犹豫着动用最终手段是否能抓住对方。   但他还没来及动手,那个穿着一身古怪长袍的男人就似有所觉地回过了头,碧色的眼睛对上血红的凤眸,能量探测器“滴滴滴滴”尖叫不停,最后“啪”地一声在艾利森手边炸裂开来。   死亡的威胁就在眼前,艾利森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中未被激活的操控器。   如此强的能量反应,就算他尽力一搏也未必能有什么收获。   “外界不适合他,你不应该带他出去。”武力强迫行不通,艾利森不甘心地试图说服谢乔,就算看不懂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也能看出谁才是真正强大的那个。   “除了没有兽性,他和这些失败品没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安静,一样的冷漠,带着一种和世界脱节的疏离感,就算在少年挥刀而战的瞬间,艾利森也未曾感到一丝明显的情绪波动。   冷静且坚韧,绝佳的实验体人选。   还有那种愚蠢的心软,艾利森不确定地敲了敲手中的操控器,他似乎从未见过对方主动夺取谁的性命。   也许他可以在这点上做些文章?   可无论是白棠还是谢乔都没有给艾利森再发挥的机会,确定了药效的剩余时间,白棠加快脚步拖着艾利森原路返回。   最开始的房间还因为谢乔的缘故晕了三名队友,不知道系统会不会把这个锅扣在他的身上。   料定单枪匹马的艾利森不敢强来,谢乔拍了拍白棠的手背,示意对方可以把手里的长刀散掉。   就算有他输送的气息支撑,就算有系统提供的医疗修复,谢乔也不想看到这人随意透支自己的身体。   还没帮他复原本体,他的小宿主可不能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一路沉默,白棠没力气说话,谢乔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地没话找话,十分钟后,解决了主线任务的白棠再次回到了有着许多冰柜的房间。   房间的样子和白棠离开时没什么不同,被他撞翻的冰柜仍旧七倒八歪地倒在地上,而被低温储藏的实验素材们也滚落出来,露出恢复了一点肉色的身躯。   不少被刀气波及而缺胳膊少腿的素材发出无意识的呻|吟,菱形装置的下方出现了一道不大不小的裂口,供养人鱼的液体缓缓从裂口流出,在地面汇聚出一滩深蓝色的水洼。   白棠面不改色地迈过地上一滩滩或红或蓝的液体,然后来到了孟夏三人身边。   因为晕倒前合力攻击厉修杰的缘故,三人倒下的位置十分接近,能力池接近干涸,白棠回头扫了谢乔一眼:“你干的好事。”   一出场就把自己人吓晕,看来这妖刀还真是把敌我不分的凶器。   “重建天日难免兴奋一些,”谢乔摊了摊手,丝毫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他挑起唇角,扬眉问道,“作为补偿,要不我再借你点气用用?”   试图凝出一团水的白棠:“……我拒绝。”   原本想弄点冰水出来把这几人浇醒,但听了谢乔一本正经的建议,白棠还是决定退而求其次地找找自己的空间戒指。   “没用的,”看着白棠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一瓶矿泉水倒在孟夏脸上,谢乔慢悠悠地开口,“他们这是被我的刀气所震,没有强烈刺激绝对醒不了。”   “可我也不能把他们打醒,”白棠把水瓶往地上一放,语气里有几分淡淡的无奈,“同组玩家互相伤害,谁知道系统会不会因此降我评价。”   “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弄醒?”倚在白棠身边唯一一处还算完好的墙壁上,谢乔长腿一伸,虚虚地踢了人事不知的厉修杰,“脱离条件就在这儿,只要一刀,你的评级就能提升,他们也可以安全地脱离这个副本。”   “再说我的身份特殊,要是等他们醒了,难免不对你刨根问底一番。”   “因为我不太想杀人,”确定孟夏几人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白棠站起身,低头盯住了脚边气息微弱的“脱离条件”,“在对方无法威胁我的生命时,我其实并不想杀人。”   可这个副本的脱离条件偏偏就是厉修杰的死亡。   “所以你是要把他救活再打一场了?”谢乔气极反笑,“宿主大人,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颗圣母心?”   这声“宿主大人”明晃晃地夹杂着嘲讽,白棠也不恼,他抬眼对上谢乔的眼睛:“我只想做个正常人。”   正常人不会习惯杀人,而在战斗中脱离副本又太危险,所以白棠宁愿抓了厉修杰,把可能提升评级的机会让给队友。   可谁成想谢乔的杀伤力太强,他仅存的三个队友没有一个能保持清醒。   虽然觉得对方的坚持在这个游戏里十分可笑,但谢乔还是不由自主地避开了那双圆润的猫眼。   “我帮不了你,”谢乔没好气儿道,“我说过,我没办法伤害游戏玩家。”   白棠了然地点头:“我知道,我不会依赖你。”   “还有三十分钟药效结束,”白棠抬起手腕看了看手环,“我还有二十五分钟等他们苏醒。”   他不想杀人,却也不想因此变成粘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艾利森意外地安静如鸡,白棠随便坐在一副冰柜上,静静地听着地面上方人们嘈杂的脚步和慌乱的叫喊。   被他们这群玩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这个非法的地下实验室也藏不了太久。   真好。   白棠弯了弯眼睛,再一次褪去了脸上面具似的高傲,谢乔盯住白棠蝶翼般颤动的睫毛,不明白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菱形装置中的液体变得愈发稀少,被改造后离不开水的少女痛苦地翕动着“鱼鳃”,拼命地用那条丑陋的鱼尾拍打着周围的玻璃。   许是觉得吵闹,白棠起身走向少女所在的装置,任由自己的鞋子被地上的液体染上一层深蓝。   浅淡且柔和的光芒微微跃动,菱形装置中瞬间被透明的液体充满,就连那细小的裂口也被一种类似胶布的东西贴住。   “想活着?”白棠出了一头细汗,他伸手按在隔在两人之间的玻璃上,“你想活着?”   即使这样痛苦,即使被视为异类,你也想要继续活着?   装置中少女的挣扎渐渐平息下来,她麻木地动了动自己宝石般的眼球,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少年在说什么。   二十五分钟已过,就在白棠准备离开去达成脱离条件时,他却意外地看到了少女嘴唇的颤动。   “Kill me。”   少女的眼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光,白棠右手一扬,锋利的匕首准确地插入了厉修杰的心脏。   *   [叮咚!主线任务已完成,脱离条件已达成,五秒后脱离副本,请玩家做好准备。]   系统枯燥的提示音将齐知乐从昏迷中唤醒,意识到处境安全,他头晕目眩地睁开眼,又突然听到了“哗啦”一声巨响。   坚硬的玻璃被少年白皙的手掌轻易破开,混杂着鲜血的无色液体喷溅而出,少年屈指成爪,形状优美的手指用力地卡住了人鱼实验体的脖子。   “咔嚓。”   [1。]   颈骨断裂的脆响与系统的读秒一同响起,看着眼前无厘头却又摄人心魄的一幕,齐知乐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   白棠……他是在哭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晚了,修了好久,希望有写出话话想要的感觉。 棠棠和蒂娜算是同病相怜?但他们最后做出了完全不一样的选择。 无论活着多难,棠棠都想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活下去。 又啰嗦了好多,希望小天使们能喜欢棠棠。 日常比心,么~   ☆、第二十四章(倒v开始)   [叮咚!轻伤判定,身体修复自动开始。]   身体浮空,乳白色的液体将全身赤|裸的白棠包裹其中,轻柔却迅速地治愈着他身上或大或小的伤口。   看不清外界的情况,被玻璃碎片划破的指骨骨节仍残留着细微的疼痛,白棠弯了弯手指,似乎还能体会到那种生命在他手下流逝的感觉。   败给白棠的人很多,死在他手上的人却只有单宁和那条人鱼,这是个适者生存的游戏,也许有很多玩家已经习惯了互相击杀、甚至开始享受掌握生杀大权的快感,但白棠却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游戏方式。   杀人就是杀人,无论那些人是否还能通过积分“复活”,副本中过于真实的五感都让这一切和现实没什么分别。   回到现实的进程看似平稳,但白棠却还是觉得眼前罩了一层迷雾,他不知道是谁创造了Killer这样一个游戏,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养蛊似的逼迫玩家互相残杀。   不出意外,这局过后他已经积攒了整整七个积分,50积分的条件看似遥远,却也并非遥不可及,失败一局只扣一分,谢乔当日的警告似乎只是一个笑话。   可攒够50积分后,他真的可以顺利回归现实吗?   强如明月,不也仍旧被束缚在游戏之中?   头痛欲裂,系统提供的修复药剂加速渗入白棠的体内,扩大一圈却干涸无比的能力池被一点点滋润,浮在能力池上方的白雾一个扑腾,欢快地在白棠脑海里打了个滚。   修复液体逐渐变回清澈,白棠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小黑屋似的未知空间,放眼望去,除了不远处闪着微弱光芒的出口,这个空间除了黑暗一无所有。   看着好像是星空?白棠眯着眼努力想要看清出口外的状况,却在下一秒被系统不留情面地甩回了自己的房间。   [修复完成。   本次修复消费积分:0]   天旋地转,白棠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便被狠狠地摔在了自己卧室的那张大床上,系统完全不知温柔为何物,就算身下的床铺柔软舒适,白棠也还是感到了一阵眩晕。   这么暴躁的遣返方式,他上次修复之后到底是怎么安稳睡过三天的?   身上有些凉,思绪一动,白棠偏爱的浅色睡衣便妥妥帖帖地穿在了他身上,他赤着脚坐在床上,低头查看起系统发送的结算信息来。   [叮咚!欢迎回到Killer世界。   玩家:78187白棠   场次:2   性质:非对称性5V1(厉修杰)   阵营:5人组   本场分值:1   主线任务:阻止艾利森博士的阴谋(已完成,评级提升)   脱离条件:玩家厉修杰死亡(已成功脱离)   团队贡献:60%(评级提升)   最后得分:2(脱离+1,击杀+1,总积分:7)   最终评级:B]   看着比上一场整整高出一个档次的最终评级,白棠却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要不是有谢乔这个变数,他绝对没办法拿到如此高的团队贡献率。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红光一闪,谢乔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白棠的床上,“虽说我的实力不比从前,却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拿起的。”   摊牌过后,谢乔也懒得再装什么系统AI,模拟数据的那一套出场方式更是彻底被他抛在了脑后。   白棠喜欢纯色,尤其是色调浅淡的纯色,这会儿见谢乔直接穿着外袍坐在了自己床上,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毛。   明知白棠在想什么,谢乔却偏偏想逗弄对方,他故作不觉,直到估摸着白棠快要炸毛时才出声笑道:“妖刀器灵,这天下没有比我更干净的东西了。”   “干净到身上都是血腥味儿?”白棠拆台,他当然知道谢乔是类似灵体、能量体的存在,但视觉效果摆在这儿,他还是略微感到了不自在。   “毕竟我天生就不是用来做好事的东西,”谢乔不在意地耸耸肩,而后又转头看向白棠,“现在是休息时间,不知道宿主大人有没有心情和我聊聊你过去的事?”   经过这两次副本,他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白棠这样的“孩子”。   不过事关隐私,恐怕这个别扭的小宿主未必会愿意说。   “那就聊聊,”白棠关掉面板,出乎意料地给了谢乔一个肯定的答案,“我可以回答你想知道的问题,同理,你也得如实提供我想知道的情报。”   交换信息?谢乔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提议的兴趣不大,白棠也不急,只是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不管怎么说,我都已经上了你这条贼船,船都上了,妖刀大人还不能让我死的明白点?”   因得眼型圆润,白棠看人时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稚气与单纯,但许是因为稍微了解了对方的内在,谢乔竟从这一眼中看到了点不属于少年人的风情。   真是疯了,谢乔在心中“啧”了一声,突兀地想起了在脱离副本时划过白棠脸颊的那滴泪。   算了,要是对方说着说着又哭了,他可不一定会有耐心去哄。   “不想说就别说了,”谢乔忽地向后一仰,双手抱臂倚住了床头,“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本以为这人不会白白提供给自己情报,可没想到对方今天竟然放了自己一马,白棠狐疑地瞄了瞄谢乔,摸不准这人心里到底在算计什么。   可面板中的论坛功能还未开放,除了谢乔,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更靠谱的方式去获取更高级的情报。   “你说你需要我的天赋,所以是你把我带进这个游戏的?”不习惯和人同处一床,白棠暗中向后挪了挪,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张作为通行证的黑卡的确是我扔给你的,”谢乔点头承认,“不过筛选玩家的还是系统,我只是让他把你划到了我的名下。”   “于我而言,这个游戏的唯一价值就是帮我找到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接下来是一大堆啰嗦,不想看的小天使就跳过叭。 本来兴冲冲的码字,但发生了点事情让话话有点怀疑自己,尽管有大纲,但对长篇节奏把握还是不好,基友说话话还撑不起这么大的构架(大纲设定真的很庞大,预计字数也很多),而且感情戏也不萌、人设也不戳,趴。 但基友说的没错,话话这篇的成绩的确是差到爆,也自己一个人丧气过很多次,在想要不要暂停这篇开短篇再练练手,特别是感情戏。 很纠结也很迷茫,话话到底还是个俗人,不能只为爱发电(并且也觉得自己写的没有之前两本好) 感谢小天使们看到这里,一路以来都是靠你们的支持话话才能一直更新码字,所以想问问小天使们的想法。 以上,辛苦小天使们看话话废话。 日常比心。   ☆、第二十五章   平心而论,谢乔的长相算不上温柔,性格更可以算得上恶劣,但偏偏他极爱笑,又有一把低沉迷人的好嗓子,所以当他认真和一个人说话时,言语中就总带了那么点诱哄的意味。   谢乔通人性却又不迎合人性,这番类似调情的话被他这样直白地一说,竟意外地显得有几分真挚。   明明知道对方笑得越灿烂,坑人的时候就越不手软,但白棠还是垂下眸揪住了自己的衣摆。   在原来的世界中,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是“唯一”。   对所有人来说,他白棠都只是一个棋子般可有可无的存在。   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实话居然能让这浑身是刺的小孩柔软下来,谢乔翘了翘唇角:“怎么不看我了?亲都亲过了,宿主大人难道还会因为这一句话害羞不成?”   “咚!”   柔软的抱枕被用力地扔到谢乔脸上,白棠咬了咬牙,是他太天真,他就不该期待对方的字典里有“见好就收”这几个大字。   被人砸了脸面,谢乔也不恼,他笑眯眯地拿下抱枕,意有所指地抿了抿唇。   气氛被彻底带偏,实在不想和对方继续在床上讨论正经的话题,白棠翻身下床,准确地踩上了自己的拖鞋。   “我饿了,”白棠头也不回地走向浴室,“洗完澡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再慢慢谈。”   “乐意之至。”   谢乔靠在床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但就在白棠迈入浴室的一瞬间,他那双还带着笑意的眸子就立刻冰冷起来。   “这么着急找我干什么?上面又有人给你施加压力了?”谢乔放低音量,语气里再没了和白棠说话时的轻松。   半人高的光球凭空出现在谢乔眼前,那光芒不刺眼却也不柔和,谢乔眯了眯眼,显然是不太喜欢对方这样的出场方式。   “还不是你惹的麻烦,”似乎是知道谢乔的不喜,光球快速散去周身的光亮,露出其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小正太来,“上次小世界中有人觉醒就已经够让我头痛来着,这次你又直接出手帮了78187,八卦小组回去后把这事儿往论坛上一发,现在好多玩家都在怀疑我的分配制度是不是有问题。”   小正太嗓音软糯,除了情绪激动时微微带出的电流音,他看起来和人类孩童并无区别,尤其是配上他那金发蓝眸的可爱五官,任谁都会觉得眼前的孩子是上帝派到人间的小天使。   然而不知名小正太的抱怨并没有让谢乔产生任何动容,直到听了对方对白棠的称呼,谢乔才坐直身体道:“他叫白棠,不是什么随时会换人的78187。”   “好吧好吧……白棠,”小正太极不符合他年龄地耸了耸肩,“所以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说好了互利合作,我可不是让你带人进来玩养成的。”   “十二席还剩最后一席,再不抓紧时间,我们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如果你那对模拟出来的眼睛还能用,你就该知道我从来没有对白棠放过水,”谢乔抬眼看向浴室的方向,“第一局为了逼他开发能力池,我可是隐瞒信息亲手把他推进了死局。”   虽然无论成功与否自己都会在最后出手相救,但以白棠的角度来看,指不定这小家伙还在心里记恨着自己呢。   “但进展还是太慢,”小正太形象全无地翻了个白眼,“时间不等人,黎子薇最近又有突破,肯定又是明月上次偷偷指点了她什么。”   谢乔毫不留情地回怼:“那还不是因为你太大意才被钻了空子。”   “站着说话不腰疼,谁让十二席随便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小正太嘟囔一句,“总之,十二席末席必须是我们的人,他可以是我们手下的任何一个玩家,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黎子薇。”   黎家兄妹感情太好,单以黎子薇的兄控程度来看,若真的让对方成了末席,面对明月黎子清时,她一定会不战而屈。   百分之百,绝无意外。   “不会是黎子薇,”谢乔淡定开口,给小正太喂了一颗定心丸,“尽管东西有别,但这两人走的皆是自然之道,黎子清指点再多,黎子薇也不过是拾人牙慧。”   “天赋于此,不必多虑。”   感情太好有时也是一种牵绊,若是黎子薇能对黎子清弯弓相向,说不定她还能破后而立,彻底走出黎子清的影子。   但天意弄人,这对兄妹过于亲近的感情反而成了一方的绊脚石。   “话别说得太满,你忘了第八席那个小变态?”听到谢乔这样说,小正太松了口气,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杀妻证道,这人的狠劲儿可不比当年的你差多少。”   说到这里,小正太又不由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眼浴室紧闭的大门:“我记得你一开始也想让78……白棠走杀戮之道,可我看他身上的气息干净得很,一点都不像你这把妖刀的主人。”   “说狠我可比不上他们人类,”谢乔挑了挑眉,“再说我一刀一灵,哪来的妻儿用来证道?”   谢乔语气平淡,就像他双手真的有多干净似的,老早就知道对方底细的小正太很想吐槽,却还是忍住继续听对方向下说。   “至于白棠,我一开始的确想让他走杀戮之道,”谢乔伸手摸了摸下巴,“但现在看来,他根本不适合这条路。”   “不过创造天赋是法则天赋之一,在这个城里,应该没有比他天赋更高级的玩家了。”   “可他还是个新人!”谢乔话音刚落,小正太就重重地拧起了眉毛,“杀戮之道他还能靠你速成,但若是选择创造,他不知还有多少弯路要走。”   “时间不等人,我们可没有时间和他耗。”   “可他不愿杀人、更不愿被我操控,”谢乔无奈地摊了摊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没进过他的识海,你根本不知道他的意志有多强大。”   无欲则刚,若不是白棠对活下去有莫名强烈的执念、连扣一分的“假死”都不愿,谢乔也没把握能够成功将一丝神识放在白棠能力池的上方。   谢乔这人虽然不靠谱,但对方却从未在正事上骗过他,小正太语气一肃,碧色的眼中飞速闪过一连串的数据:“看扫描他就是个力量大、隐藏天赋高的普通人,难道我的数据计算错了?”   “现在坐在十二席位置上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普通人呢?”思及此处,谢乔没什么诚意地玩味道,“也许这就是人类宣称的奇迹?”   “能成为有封号的十二席有多难,不必我说你也知晓,这么多年都等了,你也不用急于一时。”   小正太双手背后,仍旧是一脸严肃的模样,谢乔捏着手上的枕头,语气淡然地保证道:“你可以把你看中的好苗子都往白棠那儿扔,无论是强是弱,我保证他都会干脆利落地斩给你看。”   毕竟,他的小宿主对活着可是有着无比强大的欲|望。   “钻空子也行哦,”谢乔勾唇一笑,“那些、你看不顺眼的‘好苗子’……”   浴室中的水声越来越弱,小正太瞪了谢乔一眼:“这可是你说的,之后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还有,八卦小组的帖子已经在论坛闹翻了天,你最好赶紧找个理由把它压下去。”   话音未落,小正太再次化为一团光球消失无踪,谢乔挥手召出半透明的论坛面板,八卦小组所发的飘红热帖正大咧咧地浮在第一页。   【新人斩杀厉修杰?系统匹配不合理!】   八卦小组是玩家自发组成的论坛团体,嘲笑了一下对方毫无长进的起名能力后,谢乔伸手点进了那篇热帖。   镇楼图应该是从厉修杰那里要来的,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清白棠的脸,还有在最后一击中被迫显露身形的自己。   尽管图片并非动态,但闲着无聊的玩家还是从中扒出了不少值得玩味的蛛丝马迹。   【起名好难:精灵翠石?!那不是厉修杰在黎子薇手下撑过五十招赌来的奖励吗?他居然舍得用?!】   【匿名用户111:楼上+1,黎子薇非爆发姿态下的全力一击,看来这回厉修杰是真的遇到硬茬了。】   【辣鸡游戏要我命:这新人看着好冷漠,他背后的帅哥是谁?我想约他去喝酒!】   【不想下本:这新人太年轻了吧?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希望我别遇到他。】   【匿名用户123:这不是白氏生物科技的‘小少爷’吗?那个不入流的私生子……他怎么也被拉进这个游戏了?   听说他天生怪力,又被白家从小改造了好多年,起点不同,他能和厉修杰打个平手也没什么好炫耀的吧?】   “咔嗒。”   水声停止,水汽顺着打开的浴室门向外蔓延,谢乔手指滑过最后那个匿名玩家的留言,迅速地关掉了身前的论坛面板。   “洗好了?”谢乔歪头看向正用毛巾擦着头发的白棠,对方的脸颊被热气蒸出一层淡淡的绯色,像是一块刚出锅的柔软点心,看上去既漂亮又可口。   “怎么了?”白棠放下毛巾,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态度这么好,你不会又背着我算计了什么吧?”   “哪呢啊,”谢乔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宿主大人,你觉得‘寄灵师’这个称号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白棠:果然又要算计我。 老谢:我只是想找个光明正大出现的理由。 称号不等于封号嗷呜,今天更晚了,胃疼折腾了一个白天,吃了药也不见好。 本以为这篇文没什么人看,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多小天使在关注,突然元气满满,也许会迷茫,但话话不会坑文的,因为想用这个笔名一直写下去。 评论都有仔细看,意见也有收到,不过今天状态不好,可能明天才能统一回了。 谢谢小天使们,给了话话继续写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日常比心,鞠躬。   ☆、第二十六章   拜厉修杰提供给八卦小组的照片所赐,这次白棠刚刚踏入玫瑰酒馆,大厅内许多玩家就齐刷刷地向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虽然还没开启论坛面板,但好在来之前谢乔难得善良地替他打了一回预防针,所以就算这会儿位于众人视线的焦点,白棠脸上也没表露出半分怯色。   [厉修杰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泰然自若地走进上次呆过的隔间,白棠在心中询问着溜回他能力池上空的谢乔,[从上次的接触来看,他并不像什么热爱八卦的人。]   [那是你还没见过八卦小组那群情报员的实力,]谢乔轻声一笑,语气里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不过以你现在的热度,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可惜他对被挂在论坛上任人评论的所谓“出名”毫无兴趣,白棠翻开桌面上一个倒扣的玻璃杯,顺势坐下等着女招待来点单。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等到女招待的主动上前,高度拟真的机器人挂着甜美的笑容在客人们间来回穿梭,集体遗忘了白棠这位坐在角落里的客人。   皮靴敲击地面的声音逐渐靠近,白棠偏头向隔间入口看了一眼,一个天生笑眼的短发少女正拿着菜单向他走来。   对方身后还跟了个女玩家,碧眸尖耳,正是厉修杰心心念念的女神黎子薇。   关注白棠这边情况的玩家本就不少,黎子薇的出现更是让酒馆内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确定自己和对方全无交集,白棠眸光一凝:“有事?”   传言厉修杰和黎子薇之间只是单方相思一头热,如果齐知乐没有诓他,那么黎子薇就不会因为副本里的输赢来找他麻烦。   心中思量,白棠面上的表情却毫无波动,他语气不善,摆明了就是不想多谈的意思。   但那短发少女却完全没有被白棠的态度怵到,她拉着黎子薇在白棠对面坐下,而后笑眯眯地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秀儿,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娘。”   对方另一只手腕上的手环完全没有遮掩,白棠一怔,没想到这家酒馆居然是由玩家所开。   “你好,白棠。”白棠微微颔首,并没有伸手回握的意思。   无礼也好,高傲也罢,进入游戏的时间越长,白棠就越懒得进行那种虚伪以蛇的客套。   他本就不是长袖善舞的性格,但却偏偏被外力塑造成了一个不丢人的世家子形象,如今脱离现实的时间一天天增加,属于白棠自身的特质也就一点点的显露出来。   况且谢乔的身份不好解释,就算他已经和对方商量好了台词,但只要是谎言,就难免露出破绽。   尤其是在黎子薇这样的玩家面前。   可那个叫秀儿的少女定力极好,被白棠这样冷遇,她也不恼,只是收回手撑住下巴歪头看向黎子薇:“薇薇,这次的新人可比当年的你脾气还大。”   “对了,白棠,你想吃点什么?”   电子菜单被秀儿单手推向白棠,少女眉眼弯弯,活泼俏皮的模样和她口中的“当年”产生了极大的违和。   “你呀,”见秀儿一副不着调的模样,黎子薇冲白棠友好一笑,然后轻声解释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秀儿她一向爱玩,这次也非要吵着来见见你才行。”   也许是因为融合了亲近自然的精灵血脉,虽然黎子薇身上的威压不容忽视,但她仍旧有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独特魅力。   只知道自己在论坛上火了,却没想到自己火到了惊动酒馆老板娘的地步,白棠放下菜单:“我点好了。”   ——如果没事的话,你们就可以走了。   还算委婉的逐客令,但白棠显然低估了秀儿对八卦的执着、或者说是对自身事业的热爱,见婉转不通,短发少女干脆打起了直球:“白棠,可以说说你是怎么打败厉修杰的吗?”   “第一手资料被徐五那家伙抢了先,这次给你定称号的事情一定得放着我来。”   秀儿目光坚定,眼中似有熊熊大火燃烧,白棠不自觉地捏了捏杯子,总算理解了谢乔刚刚的说法。   [早就说了你会被八卦小组的人盯上,]谢乔忽地出声,[这秀儿在八卦小组中的地位不低,你卖她个人情,以后想要情报也更容易些。]   再说他本就要通过白棠来使自己的存在合理化,如今借八卦小组的这块金字招牌宣扬,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心中有数,白棠把玩着杯子的手指一顿:“论坛的帖子是你发的?”   “不不不,那是徐五那个混蛋发的,”秀儿飞速甩锅,“集体是集体,个人是个人,希望你能不把我们混为一谈。”   端着托盘的女招待很快前来,白棠还算绅士地将两杯柠檬水推向对面,自己则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白粥:“你想问什么?”   “你背后那个男人!”见白棠松口,秀儿立刻激动地抛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我记得每一个来过酒馆的玩家,他绝对没在我的地盘出现过。”   “包括上次你来这里,他也并没有和你走在一起。”   事实上在不到半个月前这个男人就倚着花瓶在你的酒馆里待了二十多分钟,白棠心中吐槽,面上则是扬了扬眉:“也许他不爱喝酒。”   “怎么可能,我这酒馆可是所有玩家的最爱,”秀儿扬着头,伸手指了指在一旁安静喝水的黎子薇,“没看到吗,就连薇薇这样的高人气大美女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   “不要转移话题,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让我问了就要痛痛快快的回答才行。”   “我可没答应过要回答,”白棠回忆了一下谢乔平日的做派,嘴角勾出对方坑人时常用的假笑,“不过既然你这么好奇,不如就让你的好朋友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情报互换,这样才算公平。”   突然被戳,黎子薇讶异地眨了眨眼睛,不过她和秀儿的关系显然不错,还没等秀儿开口,黎子薇便主动点头道:“你问。”   “我想知道,上次和你一起出现在酒馆的那个道袍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棠,你……!]   “咚!”   桌面一震,透明的玻璃杯被重重地放在桌上,黎子薇面色一冷,全身的气势陡然拔高。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黎子薇起身后退一步,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黎小姐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可不敢保证明天的论坛上会出现什么帖子。”白棠好整以暇地摆弄着勺柄,完全忽视了在他脑海里折腾的谢乔,单凭他的表现,谁也不会想到白棠还是一个没有解锁论坛的新人玩家。   瞥了一眼处于状况外的秀儿,白棠意有所指道:“论坛内最有名的八卦小组就在这里,黎小姐也不希望我多嘴去爆料什么吧?”   脚步一顿,黎子薇回眸看向白棠,强大且蕴含恼意的威压完美地凝到一处针对对方,旁人恍若未觉,白棠的颈后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秀儿,你先出去,”不知过了多久,黎子薇淡淡开口,声音里再没了之前的柔美,“至于你想知道的那些问题,我会一个个帮你问个明白。”   秀儿行事看似娇蛮任性胡搅难缠,但能以玩家身份在游戏内城开上这样一家酒馆,她自然也不是什么蠢笨的人,明白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间,秀儿将写好问题的记事本往黎子薇手中一塞,之后便面色如常地快步走出了隔间。   翠绿的藤蔓不断延伸,轻易地阻挡了隔间外所有打探的视线,黎子薇握住长弓,居高临下地看向白棠:“说,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没什么人派我来,”白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胡扯,“只是我这一双眼睛比较特殊罢了。”   白棠的眼型天生便是惹人喜欢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乍一看去,像极了被泉水洗过后水盈盈的宝石。   “我这人体质特殊,第一局副本就无意给自己契了个灵,自从他寄生在我身上,我这一双眼睛能看到的东西也就更多了起来。”   “那日黎小姐和令兄一同进门,我虽好奇,却也没有多想,但在了解了游戏的一些情况后,我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在Killer这个游戏中,似乎根本没有令兄这个人。”   “黎小姐、我说的对吗?”   哭笑不得,谢乔在白棠的脑海叹了口气,他不过就给了白棠五分钟浏览论坛的时间,本想着看看对方得知身世被扒时的反应,谁成想这小孩居然暗地里推出了这么多东西。   机缘巧合,看来这一局他是骗不住了。   “唰!”   长弓相向,白棠抬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了那闪着月色的箭尖。 作者有话要说:  小正太:我就说少逛论坛,八卦小组没一个是好东西。 棠棠也不是冒险嗷,毕竟城里是绝对安全哒。 日常比心,mua!   ☆、第二十七章   浅银色的光芒涌动,藤蔓上翠色的叶子似乎受到了什么召引,齐齐将叶尖向黎子薇所在的位置伸展开去。   黎子薇山岳一般的威势狠狠压在白棠的肩头,却并没能让对方弯下一点脊梁,眼见气氛要遭,谢乔长叹一声从白棠的识海内跳出,再次将人护在了身后。   这个不省事的小宿主,一个不留神就要给他找点麻烦。   “此人是本尊目前的宿主,现在自然也由本尊庇护,”谢乔沉下嗓音,“小姑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尊劝你最好还是三思而后行。”   谢乔本尊玉冠高束,玄衣加身,乍一看去的确极能唬人,再配上他那刻意端起的说话腔调,饶是黎子薇见多识广,也不免为谢乔的气势所慑。   眼前男人的实力似乎比哥哥还要深不可测,黎子薇弓箭下移,语气礼貌道:“不知前辈是……?”   她姿态得体,看上去并没有要和谢乔硬碰硬的意思。   “孤魂野鬼,不足挂齿。”谢乔一拂衣袖,端地是一派世外高人的做派,尽管如此,借着藤蔓传来的感知,黎子薇还是发现了对方身上掩藏极好的血煞之气。   什么时候新手副本里可以带出这样强大的亡魂了?黎子薇心中思忖,手腕一转将长弓收了起来。   城内禁止打斗,更何况对方还得到了强大亡魂的庇护,势比人强,主动出手又单枪匹马的她注定会处于弱势。   “我对令兄并无恶意,”待双方平静下来,白棠没事人似的喝了一口白水,“我只是有点好奇,令兄为什么可以像隐形人一样活在这个游戏中。”   不被其他玩家所见,论坛中的帖子也从未提过黎子清的存在,更甚者,根本没有人知道大名鼎鼎的黎子薇还有一个能力过人的哥哥。   “白棠,我承认你的运气不错、实力……”黎子薇看了一眼立在白棠身旁的谢乔,“也算可以,但饭要一口一口吃,有些事情的确不应该让现在的你知晓。”   “我知道新人总是对游戏和系统充满了好奇,但只要你活着玩下去,这些事情迟早你都会明了。”   强硬不成便转怀柔,黎子薇也算能屈能伸,她这会儿说话真诚,看着倒真像是在为白棠考虑。   但既然已经选择跳过谢乔直接询问黎子薇,白棠当然不会就这么轻轻放过,他不想像个傻子一样一无所知地被系统操控,谢乔说话三分真七分假,好不容易找到了另一个接触真相的突破口,白棠说什么也要好好把握。   “如果我偏要知道呢?”白棠开口,他眸光坚定,脸上还带着点属于少年人的倔强。   黎子薇摇了摇头:“我只能告诉你,Killer游戏从来不只有一个系统。”   “言尽于此,还希望你能如约对我哥哥的事情保密,”黎子薇意有所指地按了按手环,随后她又将秀儿留下的记事本丢给白棠,“这些是秀儿想知道的问题,看在你威胁我、而我又提醒了你的份上,找时间把它填了吧。”   藤蔓织就的隔断飞速散开,黎子薇冲谢乔点了点头,随后无视众人打探的目光大步走出了白棠所在的隔间。   拥有红眸男人那样危险的寄生灵,看来这个白棠也注定会是她追逐席位路上的绊脚石。   不知道黎子薇早已把自己视作了对手,白棠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玻璃杯,脑海里不停地思索着黎子薇留下的那句提示。   不只有一个系统?这话虽然简单,但若是细细琢磨起来,其中蕴含的意义完全有可能颠覆酒馆内所有玩家的认知。   毕竟在此之前,白棠从未想过系统的存在会是复数。   “在想什么?”谢乔慢悠悠地翻看起黎子薇留下的记事本,故意出声打断了白棠的思绪。   求知欲太强、不愿受人掌控,明明只想让对方按部就班地提升实力替自己复原本体,谁成想他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这小孩给别人、给自己挖坑。   真是麻烦,谢乔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棠,却没发现自己的唇角带着不自知的弧度。   “当然是在想你故意瞒着我的那些事了。”白棠回望,半点也没落了下风,看着主动从识海中跑出来的谢乔,顿了顿,白棠还是有些别扭道,“总之……谢谢。”   无论谢乔是不是为了阻止自己获得信息才现身,对方都在黎子薇面前护住了他。   尽管他与谢乔互相提防、也各有各的盘算,但他到底是因为那丝神识而和谢乔有了斩不断的牵扯,不论它是否出自白棠本人的意愿,这都是无法更改的现实。   自从在单宁的事上坑了白棠,谢乔就很少再听到对方道谢,感觉白棠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谢乔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宿主大人不必客气,好歹我也是你现在对外宣称的寄生灵,保护你算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   谢乔说得随意,白棠也并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们都明白,所谓的寄生灵与宿主,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谎言。   谢乔就大大方方地坐在白棠身边,吸引了不少玩家向内窥伺的视线,在第三个假意经过向内张望的玩家离开后,白棠伸手拿过了谢乔手中的记事本。   “填完就走。”白棠摘下挂在记事本上的黑笔,比起被秀儿面对面的围追堵截,他还不如“老实”填完这几个问题。   不算太过出格的问题,只是总结了帖子里大部分玩家的疑问,白棠斟酌着词句写下自己的回答,努力想为自己塑造一个孤僻冷淡的形象。   他对成为游戏里的名人没有兴趣,更不想把自己的私事摊开任人讨论。   不过要是不想遮遮掩掩地使用谢乔,白棠就必须给对方安排一个合理的来历,这样他才不会再次因为谢乔的现身而被爆料。   ——尤其在必须要用“亲吻”那种送气方式的情况下。   好在他来之前就和谢乔商量好了对策,第一个副本中亡魂集聚的鬼校成了白棠最好的挡箭牌,如今副本世界的进程已经在他的干预下修改,谁都不知道那里是否真的存在过一个谢乔。   草草几笔带过谢乔的来历,白棠合上记事本起身离开,谢乔身体悬空地飘在白棠身后,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似的招摇。   “我可不想一直缩在你的手环里,”在白棠皱眉反驳前,谢乔抢先开口,姿态亲昵地搭上了对方的肩膀,“为了我的自由,宿主大人就先忍耐一下吧。”   碍于和系统的约定,他并不能在玩家面前随意现身,如今好不容易借白棠之手有了明面上的身份,他自然不想再回手环当个“AI”。   “随你。”白棠侧了侧肩膀,躲开了对方半虚半实的手臂。   没事就喜欢动手动脚,谢乔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妖刀。   白棠走路的速度很快,玫瑰酒馆渐渐被两人抛在身后,确定可以通过手环打开系统商店后,白棠就打消了前往教堂的计划。   “这次打算换点什么?”街道上的玩家不多,见白棠按出了系统商店,谢乔凑近面板瞟了一眼,“一个B级评价,勉强够你换个低级血脉。”   低级血脉?白棠停下准备关掉面板的手:“你说黎子薇?”   “她那个可是个高级货,”谢乔用手指在虚拟面板上飞速点了几下,“精灵血脉,唯一性3S级商品,可以让玩家得到自然元素的亲近以及精灵天生的弓箭天赋。”   面板上的金发碧眼的尖耳精灵正做出一副闭目祈祷状,白棠食指划过,果然发现上面被印上了“已售空”三个大字。   “所以你也不必觉得自己有多格格不入,”不知想到了什么,谢乔突然停下脚步,“在这个游戏中,很多玩家都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并且他们还引以为豪乐在其中。   “继承血脉也有一定的风险,越高级的血脉就越是如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系统做的事和艾利森没什么区别。”   “月光弓使黎子薇,”谢乔嗤笑一声,“她也只不过是个等级较高的小白鼠。”   “所以你是想让我当一只更低级的小白鼠吗?”白棠冷冷按掉面板,“我只是我,我不会继承任何人的血脉。”   哪怕那会让他变得更强。   你当然不用继承任何人的血脉,谢乔目光一暗,因为在你脑海中本来就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法则天赋之一。   心里这么想,谢乔却没有将话说出口,他只是挑了挑眉:“那你可要加把劲儿才行了。”   当具现化蜕变成创造法则的瞬间,就是你可以真正摆脱我的时刻。   “不用你说,”白棠偏头,“我比你更想恢复自由。”   比谁都想。 作者有话要说:  只想当普通人的棠棠、不习惯杀人的棠棠,是真的很想脱离这个游戏。 顺便下一章开新副本【末世·生存】。 本来放假的下午突然开会,期末动员还有暑假夏令营啥的,更晚了orz 这就去码二更,如果没发出来就是明天下午下课后发。 以上,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二十八章   窗外的天空阴沉灰暗,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脏兮兮的窗户上,拖出一条条分辨不出颜色的污痕。   瘫坐在地的少年体型纤长五官精致,他小扇子似的睫毛抖动了几下,随即头疼地睁开了眼。   发现自己正依靠在一个破旧的沙发上,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刺鼻味道,少年——也就是白棠,皱了皱鼻子,表示对这次副本的环境极不满意。   [叮咚!欢迎进入Killer游戏。   玩家:78187白棠   场次:3   性质:5人生存局   本场分值:1   主线任务:未触发   脱离条件:未触发]   系统提示再一次尽职尽责地跳了出来,白棠关掉面板,庆幸地发现自己的身上还算干净。   雨声急促,谢乔双手背后,悠悠地看向窗外:“我怀疑系统这次是在故意针对你。”   谢乔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白棠撑着沙发站了起来,尽管外面大雨倾盆,但良好的视力还是让白棠轻而易举地看清了窗外的景象。   依照离地面的高度来看,白棠此时应该处于这栋建筑的二楼,就如最普通的末世小说一样,没有意识周身腐烂的丧尸正在这栋建筑的不远处漫无目的的游荡,小屋不远处零七碎八地散落着青灰色的残肢断臂,从腐败程度上来说,它们存在的日子少说也有一周。   肉眼看上去还算清澈的雨水不余遗力地冲刷着窗外的污秽,最终汇成一滩滩黑红色的脏水,白棠收回目光,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个副本的恶意。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白棠将这个破旧的房间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能表明他身份的地方。   不过不管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单从窗外的零星几个的丧尸来看,这里应该是副本中相对安全的一处落脚点。   “啪嗒。”   极轻的脚步声从房间虚掩的房门外传来,白棠示意谢乔安静,随后双眼一闭从空间戒指里调出了手|枪。   老旧的房门“吱呀吱呀”地晃开一道缝隙,屋内没人,身形放松的青年探进头来,下一秒便被冰冷的枪口抵住了太阳穴。   “等等等等!”青年嚷嚷起来,却没忘记压低自己的整体音量,他伸手在脏兮兮的脸上一抹,露出一张白棠眼熟的老好人模样,“白棠,自己人、别动手!”   齐知乐,白棠收回手|枪,略微嫌弃地看了一眼对方狼狈的模样。   “这也不能怪我,这个副本世界都是脏兮兮的,”齐知乐无奈地摊了摊手,危机解除,他关上房门,又恢复了往常的话痨,“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要不这次回去后我们去秀儿那约个酒?”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聒噪,白棠没答话,只是伸手递给了齐知乐一瓶矿泉水。   “给我这个干嘛?”齐知乐一脸懵逼地抓着手里的矿泉水,“我现在又……”   没说完的话被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齐知乐双眼放光地看向站在门边的谢乔,眸子里是盖都盖不住的八卦和好奇:“这就是你的那个寄生灵?”   “显而易见,”涉及谢乔,白棠难得上心地回了对方一句,他抬手指了指齐知乐手上的水瓶,“给你洗脸的,我的空间戒指里还有很多。”   闻言,一直在门边装壁画的谢乔好笑地看了白棠一眼,这个小骗子,那明明就是用创造能力具现出的道具,浪费能力在这种小事上,恐怕也只有白棠这样的人类才能做得出来。   但有了上一次他对白棠能力池的冲击,如今具现出一瓶矿泉水,对白棠而言也真的只算一件小事而已。   根本没察觉到白棠具现物品时轻微的能力波动,齐知乐拧开瓶盖:“这次的副本看来是末世,水和食物最好还是省着点用比较好。”   “缺不了吃喝。”白棠应声,电闪雷鸣,窗外的雨声愈发骇人,隐隐有向冰雹转变的趋势。   齐知乐耸耸肩,依言用水弄干净了自己,他走向窗户,努力收回自己落在谢乔身上的目光:“奇了怪了,这次副本开始前的节点怎么这么长?”   话音刚落,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便在两人耳边响起,谢乔一笑:“看来你这个队友的嘴巴开过光。”   “他他他会说话?还这么现代?”被屋子里突然出现的第三个声音吓了一跳,齐知乐一惊,转头对谢乔拱了拱手,似模似样地行了个Z国古时的抱拳礼,“晚辈齐知乐,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有人爱演,心情不错的谢乔自然也乐得奉陪,他冷下眉眼,微微颔首道:“本尊谢乔。”   本尊?看来这位前辈死前还是个大人物,看着对方失去笑容的表情,齐知乐低声和白棠吐槽道:“这位前辈有点冷,我看他只对你有笑模样。”   明明刚刚还笑得那么亲切,怎么转眼对他就这么高冷。   难道这就是寄生灵对宿主和非宿主的双标态度?   “游戏开始了你还在这贫,”被不透风的房间扰得心烦,白棠抿了抿唇,“你是从哪来找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其他玩家?”   虽然游戏已经开始,但在没摸清周围情况的前提下,他们最好还是不要离开系统最开始投放的安全点。   “我就在你斜对面的那个房间,”齐知乐答道,“这里是个二层建筑,我看到了通往一楼的楼梯,但情况未明,我就没有贸贸然地下楼。”   说到这里,齐知乐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二楼一共四个房间,只有你这间虚掩着房门,所以我就想溜进来看看,谁成想……”   谁成想刚进门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不过能遇上一个认识的玩家总是好的,齐知乐在心里安慰自己道,更何况白棠的实力那么强,跟着对方行动很难会出什么大错。   虽然不知道那个哭泣的少年是不是自己在意识恍惚时出现的幻觉,但他一向依赖的直觉并没有再次对他提出示警,这是否意味着白棠目前对他并没有杀心呢?   不知道短短几秒内齐知乐心里已经转过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白棠打开房门看了看走廊,示意谢乔先回到他的手环。   果然,和齐知乐说的一样,走廊内很安静,但仍存在着不少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走廊没有灯,只有一扇狭小的窗户透着从外面洒入的自然光,但因为天气的缘故,这光线很暗,聊胜于无。   电力系统已经被彻底破坏了吗?白棠左手捏住匕首,抬脚迈出了房门:“我们下去。”   目前看来,除了丧尸,这个副本还没有什么超出白棠原世界的设定,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白棠还算有信心应对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明白生存类副本中要尽可能的和原住民打好关系,齐知乐点点头,收好水瓶跟在了白棠身后。   财不外露,在没有确定是敌是友前,这种在末世中堪称珍稀的资源还是少用微妙。   白棠房间不远处就是楼梯,一楼似乎开了门窗,刚刚走到楼梯口,他便察觉了一丝凉飕飕的冷风。   脚步放轻,白棠和齐知乐转过楼梯拐角,算是看清了一楼大厅的全貌。   橙红色的火焰在大厅中间堆好的木柴上跳跃,一男一女正围着火堆轻声说着什么,坐在右手边的女生面容普通,手腕上银色的手环被火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知乐你醒了?”听到白棠两人刻意弄出的动静,男人一脸惊喜地抬头,“你这次向外走了那么远,我还以为你要休息好一阵儿。”   看来上一次出去寻找物资的是齐知乐,白棠垂眸,怪不得这屋子里只有对方看着最脏。   打了个哈欠,齐知乐故意做出一副疲惫状:“这雨太大,吵得我睡不着。”   “总比不下雨要好吧,”男人哈哈一笑,清瘦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点喜意,“这一下雨,那些鬼东西行动的速度就慢了不少。”   “对了,白棠你异能突破的怎么样?”男人看向在火堆旁坐下的白棠,“这几天你不出门,我们的饮水可成了个大问题。”   异能?白棠的眉头跳了跳,看来这又是一个不能只靠热武器解决战斗的副本。   心念电转,白棠随意瞥了一眼齐知乐:“还行,看他的脸就知道。”   听到白棠的话,男人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就好,要是没了水源,咱们小队不知道还能继续往下撑多久。”   “可惜这雨水不干净,要不然我们人类也不会死得这样快。”   寒风从破了一角的窗户入侵,男人还在感慨,下一秒,反锁的厚重大门便被人用力地敲响。   三长一短,听起来像是什么约定好的暗号。   “是单宁和林琳,”男人神色一喜,“应该是他们寻找物资回来了。”   单宁?   白棠不自觉地握紧匕首,似乎又体会到了那种割喉后鲜血喷溅的温热。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五点二十下课,吃了饭就急急忙忙地回寝室修文更新hhhhh 新的副本,希望小天使们看的开心。 至于B级评价换了啥,这个我们之后说。 日常比心,码字下一更去~   ☆、第二十九章   缠绕在大门上的沉重铁链被男人谨慎地解开,在确定了门外两人的身份后,男人的动作肉眼可见地轻快了几分。   一对青年男女前后脚地进了房子,两人距离虽近,神色上却不见有什么亲近之态。   门外的风雨随着几人的动作一同刮入大厅,高窜的火焰危险地摇晃了几下,男人连忙关紧大门,护住了那堆好不容易才生起的篝火。   白棠坐的位置较偏,身形比白棠壮实不少的齐知乐又正巧挡住了他的半个身位,看着青年那张再眼熟不过的面孔,白棠确定对方就是在第一个世界中被自己击杀的单宁。   原来他真的没有死、原来被割喉也能被系统复原,摸着冷冰冰的手环,白棠一边见证着系统的神奇,一边觉得自己的心松上了几分。   就像突然被移走了一副无形的重担,尽管未来仍旧要在系统的操控下面对杀戮与被杀,但在这一刻,白棠却很庆幸系统拥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这不是你的老仇人?]谢乔在脑中调侃一句,[能和你排进一个副本,看来他的收获也不小。]   [他背叛你,你杀了他,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看这一局你们是好不了了。]   [你不是也把我算计的很惨?]白棠垂下眸子,无聊地拎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按理说我跟你也该是仇人,可我们现在还是在合作。]   [那是因为本尊……]   谢乔话没说完,脱下湿衣服烤火的单宁就注意到了低着头的白棠,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状似无意地开口道:“白棠?”   不知道白棠与单宁两人间的恩怨,送林琳回房后折回的男人顺势接话:“可不是,白棠也算是提前出关了,这下子我们的饮用水就不用愁了。”   单宁左腕上的手环毫无遮掩,齐知乐回头和白棠对了个口型:“朋友?”   是朋友才有鬼,白棠摇摇头,虽然单宁和那个叫做林琳的女玩家在外面被暴雨冲刷了很久,但他们的衣服上都残留着洗不掉的喷溅型黑红色印记。   两手空空,一身狼狈,看来这两位被投放的环境可有点遭罪。   那个看起来是队长的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单宁和林琳的情况,见林琳换了衣服出来,他便张口问道:“外面的情况又恶化了?”   没有带回物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男人也无心再去问这种令人尴尬的问题。   “没错,外面的丧尸又进化了,”林琳回答,她有着一头利落无比的短发,从某种角度来看,她和单宁的气质姿态简直如出一辙,“要不是突然下了这么一场暴雨,我和单宁未必能完整回来。”   完整,听到这个词,在玩家出现后便保持沉默的女生一个激灵,似乎是想起了小屋外的那些令人作呕的残肢断臂。   “会跑会跳,有的还学会了手里拿着东西攻击,”林琳瞥了一眼窗外,“虽然这些在人类眼里不算什么,但它们的确是在慢慢进化。”   “而且据我观察,它们对人类血肉的需求似乎也在逐渐增加,现在外面已经看不到半丧尸化人类的躯体了。”   齐知乐眼神迷茫,完全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设定,林琳瞥了一眼齐知乐手上的手环,又出声解释道:“丧尸偏好以活人为食,但活人在被咬的瞬间,他就已经在朝着丧尸化的方向发展,这群鬼东西很挑嘴,所以城里剩了很多半丧尸化的残肢。”   “但现在这些‘劣质食物’统统消失,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丧尸对人类的血肉更加渴望。”   “饥不择食的渴望。”   单独解释肯定会引发原住民的怀疑,但在最后加上自己的推测却可以巧妙地隐藏这一点,屋漏偏逢连夜雨,听完林琳的说法,男人的声音也严肃了起来:“如果林琳的猜测没错,恐怕我们也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尽管大量的丧尸血液可以盖住活人的气息顺便驱散那些落单的丧尸,但对上食欲这种本能的支配,这种警告恐怕再撑不了多久。”   虽说房子外堆积的丧尸尸体在经过这场大雨的洗礼后也会有很强的效用,但事关性命,没人会去赌丧尸的进化包不包括它的嗅觉。   林琳侃侃而谈,熟练的简直像这个副本的原住民,齐知乐好奇地打量了林琳几眼,想知道对方到底用了什么奇怪的小道具。   ——系统商店商品繁多包罗万物,加之它提供定向筛选服务,所以就算是齐知乐这种喜欢购物的玩家也不敢说翻完了商店的所有页码。   火焰噼啪的燃烧声在大厅内回荡,男人挥了挥手掌,那稍有颓势的火焰便再次变得旺盛起来。   “Z城根本就没有军队驻扎,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唯一一位不知姓名的女玩家终于张了口,却是又为众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Z城人口密集,又是丧尸病毒的第一传染区,等到末世中的新秩序建立后,Z城早就成了一座被放弃的废城。   丧尸病毒爆发的太快,Z城的大部分人早就在最初的几天变成了丧尸,偶有几个觉醒了异能的活人,也不过是像他们这样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城市偏僻的角落。   “等雨停吧,”男人叹了口气,“如果黑血盖不住活人的味道,我们就必须再去找一处更安全的落脚点。”   虽然在雨中行动对他们来说更为安全,但异能者的体质并没有比常人高上多少,在如今这个世道,奢侈的药品让生病变成了一件致命的事。   本以为这番讨论会触发副本主线,但系统仍旧安安静静毫无反应,齐知乐不解地抬头,果然看到了继续提议的林琳:“张哥,如果这里守不住了,我们干脆选择离开Z城吧。”   “没有官方的支持,我们再撑也撑不了多久。”   尽管Z城因为活人稀少又是病原地的缘故剩余了大量物资,但社会的生产链条早已断裂,就算他们再节省,也总会迎来坐吃空山的一天。   这个叫林琳的玩家好像十分了解系统副本的套路,忽略单宁称不上善意的目光,白棠颇感兴趣地看向林琳,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主动把握游戏节奏的资深玩家。   “可我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收音机已经三个月没收到信号,城外对我们来说实在太危险。”   犹豫了一下,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粉色收音机,他按下按钮,里面果然还是只有一阵阵“沙沙”的杂音。   “但我们呆在这里也只是等死,”看出林琳的用意,齐知乐帮腔道,“物资总有过期用完的一天,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呆在Z城。”   “丧尸已经变异,与其东躲西藏,倒不如借机放手一搏。”   其实这种说法难免有些热血上头强词夺理,毕竟对活人血肉更加渴望的丧尸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但除了被叫做“张哥”的男人,剩余的几人都是被系统掉包的游戏玩家,能力和装备在手,这个对普通人来说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不是无法挑战。   “你们怎么想?”见林琳和齐知乐态度坚决,男人转头看向没发表的意见白棠三人。   早就在开始副本前和林琳有了交流,单宁当然不会在这时候驳了对方的说法,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痛快答道:“走吧,这破地方我也真是呆够了。”   “我没意见,”白棠扔掉手中的枯枝,“是走是留都可以。”   全部赞同实在太假,况且以白棠的性格来讲,他并不会完全相信副本中的所谓队友。   “我……”最后一名女生瑟缩了一下,从口型上来看她应该是想拒绝脱离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但在接受到林琳暗含警告的目光后,她还是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   “我没意见,”女生重复了一句,“没意见。”   年过而立的男人哪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小九九,他无奈一笑:“方莹啊方莹,你这姑娘哪都好,就是太没主见了点。”   “行吧,既然你们都想离开,那张哥我也就陪着你们疯一把。”   “H城的基地离这里最近,等这场雨停,我们就收拾东西离开Z城。”   男人弯腰给火堆添柴,剩下的几人对视一眼,齐齐在耳边听到了系统发出的提示信息——   [恭喜玩家,主线任务已触发。]   [主线任务:护送张兵离开Z城。]   护送任务?得知提示信息的白棠不动声色地看了平淡无奇的男人一眼,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是这么核心的关键人物。   不过“离开Z城”,这四个字总给人一种值得玩味的感觉。   窗外电闪雷鸣,屋内暖意融融,火光跳跃,白棠撑着下巴,不自觉地走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二更,小天使们久等啦。 明天是这学期最后一天课,有集体活动,聚餐唱歌之类的,提前请个假。 爱你们比心,么么哒~   ☆、第三十章   口头上选择离开很容易,但若是将这份离开付诸实践便显得有些麻烦。   张兵几个月前带领大家找到了这座原本是旅店的二层建筑,这里离市中心很远,周边的丧尸也不是很多,在经过一周“黑血”的浇灌后,它就成为了几人末世中的“避难所”。   好歹也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日子,几人储备的物资倒也不算太少,窗外的暴雨还没有短时间内停下的意思,张兵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回房收拾好自己的物品。   就算真的要离开Z城,他们也不能毫无准备地莽撞行事。   原主的东西不多,尤其是在白棠具备“水系异能”的情况下,将两套还算干净的换洗衣物放进背包,白棠拉开抽屉看了看,最后拿走了里面的压缩饼干和罐头。   虽说他的空间戒指里带了不少生存必需品,但没到迫不得已,他还是入乡随俗比较好。   房间整洁,东西不多,确定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线索后,白棠背上黑色的双肩包,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大厅内的火还没有熄,狂风夹着雨水从破损的窗口吹入,见其余人还没有从房里出来,白棠长腿一迈,背着包坐到了火边。   “感觉怎么样?”谢乔突兀地出现在白棠身后,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换下了那一身繁琐的装束,总之,单凭肉眼来看,谢乔此刻的确只是个长相帅气的普通人。   这屋子里六分之五都是系统手下的“自己人”,仗着之前在论坛里闯下的名声,谢乔行事便愈发没了顾忌。   更何况那张兵实力普通,若是对方出了屋子,谢乔绝对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并隐去身形。   不理解这人跳出来调侃一句自己是什么意思,白棠没说话,只是默默擦了擦自己的匕首。   在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前,他恐怕只能用近身战斗的方式解决外面那些鬼东西了,想起门外那些黑红色的血液,白棠不禁心疼起这把跟了自己很久的匕首来。   “嫌它们脏?”谢乔附身看了看被白棠精心擦拭的匕首,“冰水同源,你可以考虑一下异能变异什么的。”   比人类温度稍低的气息拂过耳边,与火光的热烈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白棠手指一转收回匕首:“我会考虑。”   “要我说你们人类就是矫情,”谢乔顺势拉过一个矮小的凳子坐在白棠身边,“明明把黑血涂在身上就能减少很多伤亡,但我看这房子里的几个人都没有这么做的意思。”   物种不同,白棠懒得和对方争辩,而且就他自己而言,他并不觉得爱干净是什么矫情的事。   居然没和自己斗嘴,谢乔偏头看了一眼向火堆里丢着枯枝的白棠,看来这个副本还真是很不合小宿主的心意。   火光摇曳,楼梯上传来人类走动的声音,白棠指了指手环,示意谢乔赶紧回去。   无论是被其他玩家围观还是被张兵怀疑,那都不是白棠想要的结果。   但谢乔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白棠对着干,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他却仍然稳如泰山地坐在原地,半点都没有要回到手环的意思。   没有强制操控对方的能力,白棠皱起一双秀气的眉,心里蓦地升起一丝恼意。   自从被拉近这个游戏,他就好像一直处于一种无法翻盘的下风。   哪怕他次次胜利,甚至还胜过了厉修杰这样有名的玩家,但白棠心里却还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   明月之下皆凡人,也许只有到了对方那样的境界,他才有资格去逼问谢乔对他说明什么。   带着负面情绪的目光|气势汹汹地投向声音来源处的楼梯拐角,被白棠如此少见的视线扫过,齐知乐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举起了双手:“别紧张,是我。”   说也奇怪,齐知乐一边下楼一边默默揣测着楼下两人之间的关系,这白棠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稳重的模样,可只要有那个黑发红眼的寄生灵在,他就总能看到白棠有人气儿——甚至孩子气的一面。   忽略笑眯眯的谢乔,齐知乐找了个凳子坐在白棠身边,不怕死地用胳膊肘偷偷撞了撞对方:“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儿?”   “没什么,”压下脑中翻滚的思绪,白棠语气如常道,“是我的私事,与副本无关。”   “小孩子家家的装什么老成,”知道白棠不会和自己动手,齐知乐大胆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平时见你冷冰冰的,这一生气倒还有些人气儿。”   此话一出,白棠还没搭话,谢乔便悠哉游哉地开口:“谁说不是,这小孩平时无趣,只有生气时才有几分意思。”   特别是那双圆圆的猫眼儿,只有在生气时才有最活泼的颜色。   这话谢乔敢说,齐知乐却不能随便去接,他摸头打了个哈哈:“虽然排行榜离没见过林琳,但我看她的实力不错,生存局是团队合作,这次我们跟着她走应该没事。”   被两个人当成孩子的白棠毫不留情地拆台:“上次你也说孟夏不错。”   “那还不是因为论坛里的玩家对厉修杰的实力估计错误,”齐知乐一拍大腿,“那个实力排行榜半个月一更,谁知道他就在那半个月里有了精进。”   “不过既然厉修杰选择了用黎子薇的精灵翠石来对付你,那就说明在对方心里,输赢还是要比儿女情长更重要,”啧了一声,齐知乐继续道,“信物已碎,论坛里那些天天八卦两人感情进展的玩家怕是也要心碎了。”   “话说回来,这次我最应该抱你的大腿,上次你毫发无损地接下黎子薇的全力一击,八卦小组在之后还送了你一个称号……”   “寄灵师白棠,”齐知乐话没说完,从一楼房间走进大厅的林琳便开口道,“以身饲灵,驱灵而战,倒是个省力气的好法子。”   “我对这种战斗方式很感兴趣,不知道这位前辈有没有兴趣换一位宿主呢?”   林琳的语气很冷静,也没有半分挑衅的意思,单宁站在林琳身侧,若有所思的看向位于话题中心的白棠和谢乔。   驱灵而战?可上次对方杀死自己用的明明是凭空造物的手段。   被那把凭空出现的匕首割喉的痛苦,哪怕再过十个副本他也不会忘记。   “多谢林小姐好意,”谢乔双手抱臂,“我对我现在的宿主十分满意。”   “况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我谢乔看上,你说对吗?”   谢乔嗓音带着笑意,说的话却十分不客气,齐知乐心头一跳,生怕几人还没开始任务就闹了内讧。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起来,房间里安静的吓人,齐知乐瞄了一眼白棠的反应,只求林琳的提问没有火上浇油。   然而出乎齐知乐预料的是,白棠毫无反应,林琳也并没有因为谢乔的话而表露出任何不悦,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行动派,有了目标当然就要主动出击。   对林琳来说,她只是直白地争取帮手,所以当着白棠的面撬墙角她不会羞愧,被谢乔当众讽刺她也不会恼怒。   “在聊什么?”张兵爽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手腕一凉,白棠周围已经没有了谢乔的踪影,白棠借着齐知乐的身体挡住自己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将谢乔坐过的椅子推远了些。   “在想这雨什么时候会停,”齐知乐自然地接过话头,他向张兵的身后望了一眼,“方莹呢,她怎么还没出来?”   林琳早就柔和了脸上的神色,白棠也没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是以张兵并没有发现几人之间的不对,他放下满当当的背包:“女孩子家收拾东西总是要细致点,反正这雨还没下完,我们就再等她一会儿。”   “不能再拖了,”林琳晃了晃手上一块破到只剩指针和表盘的手表,“还有六小时入夜,我们必须在此之前离开Z城。”   Z城人口众多,丧尸更是数不胜数,如果不能趁着对人类有利的白天离开,到了晚上他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那我去催一催她,”齐知乐站起身,“这雨不大,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不用了,我收拾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方莹从楼上走下来,大大的登山包被她背在背后,更衬得她的体型纤弱娇小。   方莹脸色苍白,唇色却很鲜艳,白棠余光一扫,敏锐地发现了对方额头上的一层薄汗。   “这是怎么了?”张兵连忙上前接过方莹的登山包,“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们先去帮你找点药?”   “不是……”方莹缓慢地摇了摇头,而后咬着唇低声道——   “我只是……有点饿。”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更新,这几天很忙,而且电脑重做系统后wps死活不能联网,话话的大纲彻底阵亡。 又到了期末复习阶段,两天一更,10号开始考试后暂停更新,15号考完整个暑假双更【划重点】。 感谢小天使们的等待,考期一过一定让你们看个痛快。 日常比心,评论明天回,mua。   ☆、第三十一章   方莹这话在平时听起来的确没什么不妥,可一想到此次副本的背景环境是能吃人的末世,在场众人的神经就不免被这句话勾得紧绷起来。   “饿了?先吃点饼干垫垫肚子吧。”像没发现什么不对似的,白棠顺手从背包侧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递给对方,他用手指有意无意地碰了碰方莹的手心,之后感受到了对方比他略高一点的体温。   体温和外表一切正常,暂时应该没什么异变的可能。   收到白棠示意无事的眼神,齐知乐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就说嘛,玩家在进入副本时带入的是自己真正的身体,就算“方莹”之前被丧尸咬过,现在的她也应该是健健康康的才对。   玩家间暗潮汹涌的眼神交流并没能影响方莹的食欲,她道了声谢后就迅速撕开饼干的包装,直接咬了一大口。   这模样看着倒真像是饿极了,白棠转了转手上的空间戒指,不过压缩饼干也敢这么吃,她就不怕一会儿胃里难受吗?   [我看她不是很喜欢你给的食物,]谢乔的声音在白棠的脑海中响起,[你看她的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你还能指望她能高兴到哪去?]   吃得太急,方莹不出意外地被噎得咳了几声,张兵上前伸手,关切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一群心思各异的玩家,一个不懂怀疑的老好人,白棠冷眼看着这一切:[如果方莹真的有问题,我会动手解决她。]   [动手?亲自吗?]   谢乔尾音上扬,白棠心中甚至条件反射地浮现出了对方眉尾高扬的样子,他看了眼窗外声势渐小的雨水,语气肯定地回道:[亲自。]   游戏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场,这次副本结束,他就彻底失去了新人的身份,黎子薇实力强横,可对方依然会在副本中碰壁乃至死亡,如果白棠还继续选择直到最后一刻才绝地反击的道路,那他未来的路显然要难走许多。   虽然在心里一直坚持着“做一个普通人”的愿望,但白棠心里明白,从他进入游戏的那一刻,他就彻底与正常的社会脱了轨。   单宁和那条人鱼死在他的手中,连厉修杰也是被他的匕首所杀,无论再怎么自欺欺人,他的手上都早已染上了鲜血。   许是感受到了宿主心态的变化,悬浮在白棠能力池上的玄色长刀刀身一颤,略显愉悦地低鸣一声。   浓厚的白雾以肉眼不可察的速度散去了一些,灵体缩水斜坐在刀柄上的谢乔微微抬眼,露出了一双被血色浸染的狭长凤眸。   终于摆脱了一点约束,谢乔瞥了一眼刀下水色波澜的能力池,不过依他这个小宿主的性子,对方的心中恐怕还是不甘的吧。   不甘心就这样被游戏威胁着做出改变,不甘心就这样被拽离了正常的世界。   [少揣摩我的心思,]谢乔根本不知“收敛”两个字怎么写,被对方的心声扰得心烦,白棠一边跟着众人到窗边查看外面的情况,一边在心中警告,[如果非要想些什么,麻烦你管好自己的脑袋别让我知道。]   这话明显有几分被猜中心思后的恼羞成怒,谢乔轻笑一声,赶在对方炸毛前收拢了自己的思绪。   ——不甘心很好,怨恨更妙,在正面情绪匮乏的情况下,只有强烈的负面情绪才能推着你向前走。   一路向前,直至站在那群人的面前。   “我建议现在就动身,”林琳指了指窗外那些比十几分钟前多了不少的丧尸,“雨势变小,黑血又被冲走了不少,这栋房子的人味儿也要慢慢扩散出去了。”   “趁着现在还有小雨,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往日里Z城也会下雨,但已将土地浸透的黑血效用强劲,再加上小队成员偶尔也会在下雨时抓捕一些落单的丧尸,而后在雨停后将它们的尸体和黑血再次泼在门外,久而久之,这栋房子外便成了白棠一开始见到的那种丧尸远离、堆满残肢断臂的骇人模样。   只是此刻狂风暴雨、附近的丧尸又被他们清理的差不多,所以今天才没有人去做这个危险又恶心的“例行维护”。   “林琳说得有道理,”眼见黑血的作用逐渐减弱,张兵作为队长一锤定音,“我们现在就出发。”   紧紧缠绕在门上的铁索被张兵一圈圈解开,随着门板移动的轻响,室外混杂着怪味和雨腥气的空气便钻进了众人的鼻子。   “好久没敢这么敞开门了,”张兵控制着音量苦中作乐地笑了一句,“这里在Z城南边的郊区,我们得去北边的高速国道上去才行。”   在这个GPS完全失效的世道,脱离国道盲目乱走无异于自找死路,而且高速上的丧尸相对稀少,如果他们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还能找到能用的汽车。   不过在Z城内,驾车行驶这条路却完全行不通——Z城是人口大城,加上丧尸病毒爆发的又快又猛,城内的交通网络早就在几个月前彻底瘫痪。   “从南到北穿过Z城?”单宁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张覆着塑料膜的地图,“城市中心丧尸太多,我们得绕路。”   既然决定了要带众人离开,张兵当然早就考虑好了离开的路线,他在最前方脚步不停,显得成竹在胸又有底气:“走小路,好歹也在Z城送了几年快递,这点小事还难不住你张哥。”   让剧情人物来做主导?单宁不认同地轻轻咂了咂嘴,但见张兵选择的路线与他手中的地图大体相似,他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众人身上,随后又顺着众人的衣物和皮肤砸落地面,周围的建筑物早就爬满了一块块不规则的青苔,破败荒废得不成样子,被这场浩劫放过的植物在城市里肆意扩张,几个月的功夫便破坏了大部分所谓的“人类文明”。   人类和丧尸的尸体不分彼此的纠缠在一起,鲜红或黝黑的血液交织,最后都在时间的洗礼洗变成一团团脏兮兮的黑色。   不放心把后背交给任何人的白棠走在队伍最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个世界的残破和荒凉。   [被吓到了?]谢乔晃晃悠悠地飘到白棠身边戏谑道,[要不要我帮你把眼睛蒙上?]   张兵走在最前方没有回头,其他几名玩家虽然察觉到了气息的波动,但因为白棠“寄灵师”的称号,他们也并未把谢乔的出现放在心上。   只有齐知乐,在看到谢乔后挤眉弄眼地冲白棠递了个意味不明的“暗号”。   [你很闲吗?]干净柔软的头发被雨水淋得湿哒哒的,白棠向后撩了撩刘海,尽量语气平淡地回怼。   实在不能怪他对谢乔态度特殊,只是除了这人,也没人总不知死活地嘴贫气他。   [的确很闲啊,毕竟我的目标只有你。]谢乔拖长语调回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灵体构成的原因,就算呆在同一片阴雨连绵的天空下,谢乔也英俊整洁到气势迫人。   看着白棠被雨水浇得狼狈的样子,谢乔幸灾乐祸地眯了眯眼,随后他又不知抽了什么风,突然抬起宽大的衣袖挡在了白棠的头顶。   被人“摸头”,白棠下意识地一躲,却被谢乔用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按住了肩膀:[这雨很脏,你确定要躲?]   有人乐得当伞,白棠也不会矫情地委屈自己,头上有融融的暖意传来,白棠向上瞄了一眼,正巧看到了谢乔揉完自己头发还未来得及蜷缩回去的手指。   和白棠的克制不同,谢乔一向随心所欲任意放肆,这会儿见被白棠抓包,他也只是没个正行儿地问道:[感动吗?感动你就多想想我。]   然后把我的本体重铸出来。   本以为白棠这小宿主又会装没听到懒得理自己,谁成想这次白棠居然意外地给了自己回应——   “感动死了……”   刻意压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猫儿一样的挠人心肝,谢乔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便被一双颜色浅淡的唇贴住了嘴巴。   只尝过一次的甜味儿再次撩拨了某刀的味蕾,强制的气息交换自动运转,仅仅一瞬,谢乔就变回妖刀被白棠握在了手中。   “唰!”   冷锋一闪,一颗面目乌青的头颅应声而落,乌黑的血液喷溅而出,却又被刀面所阻滴滴答答地滑落。   心疼自己的匕首,那就用谢乔这家伙来砍丧尸好了,白棠面无表情地收刀而立,寒气四溢的冰霜悄无声息地爬满刀身,见张兵回头,白棠睁大双眼,一脸无措地看向对方。   “张哥,我好像变异了冰系异能。”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结束,恢复更新! 今天刚刚到家,所以更一章复建23333,明天开始每天两更,每更3000。 有点累,评论明天回~ 给等待的小天使们比心,辛苦了,么么哒~   ☆、第三十二章   且不提莫名其妙多了一副冰制“刀鞘”的谢乔心情如何,这边张兵却是惊魂未定地盯住了白棠脚边的血迹。   悄无声息地接近猎物,Z城里的丧尸难道真的在进化不成?   黑血的味道暂时阻挡了一些蠢蠢欲动的脚步,几只衣物破烂的丧尸远远地坠在众人身后,无形间给众人施加了许多压力,见白棠还拎着刀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张兵连忙压下心中不详的预感安慰道:“你先别慌,等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再仔细研究。”   本身就是自己搞的鬼,白棠当然不会慌,他冲张兵点了点头,真真是一副好宝宝的乖巧模样。   还未来得及滴落的黑血被牢牢地裹在冰霜与刀面之间,手中的刀柄不住震动,白棠却出人意料地制住了对方。   感谢每一次使用谢乔带来的巨大冲击,尤其是那头痛欲裂的第一次,这个过程极大地扩展了白棠脑中的能力池,那些游走在体内的能量,不知不觉间就成了白棠压制谢乔的底气。   星空一般璀璨的光华在白棠手心流转,却因他右手背后的姿势没被任何人发现,颤动的长刀蓦地安静,谢乔的声音不可置信地出现在白棠心底:[你学会了领域?]   那种完全与自身脱节的失控感让谢乔久违地感到了吃惊,虽然失控处只有与白棠手心接触的短短一截刀柄,但这还是谢乔第一次尝到被强行控制的滋味。   不过白棠却没有立刻回应谢乔,他刚刚的一刀就像打响了战斗开始的信号,连绵的雨水不再,望着天空中露了脸的太阳,张兵带着众人再次加快了脚步。   直到应付过几位玩家心思各异的寒暄,白棠才在心里平淡答道:[原来它叫领域。]   他只是试着按照那本从系统商店里换来的童话书所说,用意念创造了一片独属于他自己的空间,尽管这个空间现在还没有巴掌大,但它的实用效果却意料之外地不错。   最少,这把任性妄为的妖刀终于被他捏住了刀柄。   [那本见鬼的《创世书》居然真的有效?]谢乔难得失了风度地嘀咕一声,[我还以为它是系统那家伙故意放着坑你的。]   就以系统那个奸商的性子,系统商店里少说也有千八百件价格虚高的不靠谱道具,深知系统没有掌握法则的谢乔根本就没指望系统商店里能有什么帮上白棠的道具,但眼下看来,他好像真的小瞧了那个金头发的小破孩儿。   [那本书的确只是一本童话书,大概……就和我世界里的《圣经》差不多,]顿了顿,白棠勉强找了个差不多的比喻,[‘神说要有光’之类的。]   [我只是想要一个完全由自己掌控的空间,于是它就出现了,]白棠微微放松手上的力道,绚烂却不刺眼的光芒便从他指缝间倾泄而出,[只是我体内的能量有限,目前只能把它维持在这个大小。]   [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修炼方向有点跑偏,]手中的刀柄再次不甘心地动了动,古朴的花纹硌在白棠的手心,就像有人在用手指戳他痒痒似的,[就你这个袖珍的空间,得进化到猴年马月才能出现我要的材料。]   谢乔语气里的嫌弃不加掩饰,白棠挑了挑眉:[你可以不等。]   [或者你让我接触一下那些材料,说不定我还能用具现的手段帮你复制一份。]   [如果我还能找到第二份材料,我又何必呆在这个游戏里等你出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谢乔在刀内挥了挥衣袖,[本尊乏了,你自己玩吧。]   手上一沉,覆霜的长刀突然重了几分,颇似失去灵智后的笨重,白棠瞥了刀身一眼,竟莫名觉得谢乔此刻有些低落。   “你……”   白棠张了张口,刚想再说点什么,那边林琳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丧尸。”   没了大自然的庇护,白棠一行六人身上的味道早就勾起了附近丧尸的食欲,Z城内的活人几近于无,他们这六个身体健康的异能者,无疑是丧尸眼中绝顶美味的盛宴佳肴。   摇摇晃晃的丧尸拖着扭曲的四肢从四面八方向小路中间围来,张兵眼神一凝:“准备战斗!”   熊熊的火焰从张兵的体内飞出,随后又张牙舞爪地扑向嘴角留着涎水的丧尸们,灼热的温度使丧尸们痛苦地嘶吼,却半点也没能阻止它们渴望进食的脚步。   尽管每个玩家的天赋能力不同,但在末世的副本中,除了白棠,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拿出了兑换而来的枪支。   深黑的血液飞溅,皮肤被灼烧的焦臭味在空气中蔓延,整个Z城安静得可怕,丧尸的悲鸣和子弹的砰砰声在这一刻传得老远,甚至还带着一丝寂寥的回音。   明明处于日光之下,Z城却仍然荒废得像一座死城,看着越聚越多的丧尸,白棠开始怀疑这座城里只剩下了他们六个活人。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把它们的黑血放出来。”张兵收手喝了一声,他略显狐疑地打量着自己队员的身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忘记了末世战斗中最为重要的守则。   放血,白棠刀花一挽,利落地斩断了眼前丧尸的脖颈。   脏污的黑血从丧尸的大动脉中喷涌而出,白棠侧身一闪,敏捷地排除了自己被淋成落汤鸡的可能。   在场玩家选择用枪支一枪毙命解决战斗只是习惯性地节约体力与资源,这会儿得了张兵的提示,他们也明白了独属于这个世界的战斗方式,随着几人身边黑血的增多,周遭的丧尸也不再发了疯似的攻击几人。   脚下的黑血渐渐代替了雨水积聚的水洼,张兵忽地“嘘”了一声,白棠游刃有余地收刀,果然发现了丧尸们的不对劲儿。   如同一群失去了嗅觉的犬类,明明白棠几人仍旧站在原处,它们却像看不到一般胡乱地打量着四周。   几只拿着木棒石头的“高级丧尸”似乎发现了黑血味道下的不对劲儿,它们茫然地冲白棠几人所在的方向摇了摇头,而后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了步子。   “噗!”   一侧带有锯齿的匕首“唰”地穿透了白棠身前丧尸的头颅,过于锋利的刀身让它威力十足,势不可挡地破开了丧尸的头骨。   白花花的脑浆夹杂着黑血交织而下,白棠冷眼向匕首飞来的方向一瞥,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把玩着另一把匕首的单宁。   单宁所在的位置恰巧在张兵的背后,少了剧情人物的约束,他挑衅似的抬起匕首,眼神狠厉地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无聊,白棠垂下眼睑,好歹也是经历过特殊训练的人,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噗通!”   头颅插着匕首的丧尸瞳孔涣散地栽倒在同伴尸体旁的血泊中,白棠飞速地向后退了一步,正巧撞到了上前拉他的张兵。   “没事吧?”张兵一手擦着额头上的汗、一手拉着白棠上下打量,“虽然不知道这黑血到底有什么古怪,但试图用黑血做保护色的人都死了。”   也不怪张兵偏心,谁让白棠是六人小队唯一一个拥有水系异能的成员,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他们在末世中的日子将变得更加艰难。   明白张兵心中所想,白棠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方莹的位置:“她有古怪。”   方才攻击几人的丧尸从各个方向袭来,它们流出的黑血也在几人脚边大致流成了一个圆形,但只有位于右手边的方莹脚边干干净净、一具尸体也无,形成了圆环上一处显眼的缺口。   注意到这一点的当然不止白棠一个,之前有丧尸围攻无暇理会,这会儿暂时安全下来,林琳立即远离方莹一步问道:“它们为什么不攻击你?”   “我也不知道……”一下子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方莹瑟缩了一下,而后喏喏道,“我真的不知道。”   想起电影里面老套却经典的桥段,单宁凑近对方,不怀好意道:“丧尸喜欢吃活人却不咬你……”   “方莹,你不会是变成它们的同类了吧?”   “怎么可能?!”仿佛被踩了尾巴,方莹当即大声反驳道,“我们都是……,怎么可能?!”   “玩家”——尽管方莹将其中两个字声音放得很轻,但白棠还是通过嘴型知道了对方所说的内容。   “但你真的很奇怪,”林琳抱臂站在原处,冷静且认真地分析着方莹的状况,“面色苍白,莫名饥饿,并且被所有丧尸忽略……”   “可我真的是人!”知道林琳是这局的主导玩家,方莹心中一急,头脑发热地用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臂,“你看、我的血……”   辩解的话语戛然而止,嫣红血液中掺杂的几丝黑色,如同一块大石堵住了方莹的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  B级评价换来的物品——一本创世“童话书”。 终于制住了谢乔,棠棠表示很开心。 这是一更,因为话话假期作息的关系(白天不起床的夜猫子),二更大概在十二点后,小天使们可以明天起来看。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三十三章   微风轻拂,雨后的阳光难得温柔地抚慰着世间的万物,然而在这样温暖的日光下,方莹却全身发抖,如坠冰窟。     “方莹,你这是被丧尸咬了?”和只在乎任务目标的玩家相比,张兵此时不加掩饰的担忧便显得格外可贵,他沉下脸色,眉目间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不对啊……昨天我和你出门回来时你还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下只有张兵愿意相信自己,方莹连忙松开手里的小刀拽住对方的衣袖:“我没有被咬!真的!张哥,除了手腕,我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   “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脱了衣服给你们检查!”   方莹语速急促,声音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这次的副本是生存局,且不提护送张兵的主线任务,单单是在副本世界里活下去这件事,对于不擅长战斗的方莹来说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她的能力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幻视系,如果脱离了队友独自行动,她很容易就会变成丧尸砧板上的鱼肉。   看着方莹眼含泪花信誓旦旦的样子,本就有些犹豫的张兵更是犯了嘀咕,可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扒女孩子衣服搜身这种事实在不适合由他来做。   “我来。”队伍里唯二的女生林琳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拍掉了方莹拽着张兵的右手。   张兵是事关最终评价的关键人物,她可不能让方莹这种危险玩家随意接近对方。   没想到林琳的举动如此不近人情,张兵一愣,一旁的齐知乐连忙打圆场似的将对方拉到了身边:“林琳她也是心急,如果方莹真的被咬了,那么危险的就是我们剩下的五个人。”   “生在末世,还是要当断则断的好。”   领着几人在末世中跌跌撞撞地活了几个月,张兵又哪里会不懂齐知乐所说的道理,只是事关自己手下朝夕相处的队员,他根本无法和平常一样做出理智的决断。   白棠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调整着手心内的领域,方莹的丧尸化很蹊跷,在没有足够的证据前,他也只能通过现有细节做一个简单的分析。   系统投放进来的玩家身体绝对是安全无隐患的存在,如果方莹真的会变成丧尸,那就说明这个副本的丧尸病毒可以轻易感染游戏玩家。   这是白棠所能想象到最坏的情况,假若事情真的朝他所猜想的方向发展,那么这次副本的脱离条件也就有了眉目。   “没有伤口,”五分钟后,林琳面色凝重地带着方莹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除了手臂上的伤口,她的身上连块疤都没有。”   作为专注收集剧情和玩家资料的高玩,林琳自然知道方莹的能力与治愈无关,况且就凭方莹那点三脚猫的幻术,根本不可能瞒过林琳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听到林琳的说法,张兵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喝的是白棠的异能水,吃的也是密闭包装的食物,方莹又是觉醒过的异能者,她怎么可能出现丧尸化的情况?!”   “但这就是事实,”单宁不在意地看了眼天色,“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扔下她继续向前。”   “Z城内的丧尸太多,如果入夜前还不能出城——或者是找一个靠谱的落脚点,我们这群人谁也别想活着。”   “扔下她?”张兵不敢置信地看向单宁,似乎完全没料到会从对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单宁,她是我们的同伴。”   “从现在起就不是了,”被主线目标开口质疑,单宁一笑,嘴角的弧度是说不出的冷漠,“她连人都不是了,又怎么会是我们的同伴?”   “单宁说得没错,”林琳扒开方莹拽着她胳膊的手站到单宁身边,将方莹独自留在了众人的对面,“就算她现在看起来还像个人类,可她已经开始向丧尸的体质转变了。”   “尤其是她说过的‘饿’,虽说上次白棠用一包饼干喂饱了她,但谁又能保证,她下一次饿的时候不会想吃人呢?”   林琳说话有理有据,张兵一时也找不出来什么反驳的理由,他看了看站在自己对面的方莹,又看了看站在他周围有意无意将他护住的几人,忽地在心中升起了一股诡异的陌生感。   眼前这些或冷漠或恐惧的男女,真的是和他出生入死几个月的队员吗?   方莹虽然没主见又胆小,但她一向是个善良的姑娘,如果她真的染上了致命的丧尸病毒,偷偷离开队伍才是对方大概率会做出的选择。   还有林琳,就算她再怎么理智,张兵也不愿相信对方会主动推着方莹去送死。   [副本世界波动了,你们又做了什么刺激剧情人物的大事?]   只留一丝神识关注外界的谢乔从能力池上方醒来,浅绿色的乱码在他的眼中不断流窜,在白棠看不到的地方,由玄奥的银色纹路和浅绿色代码构成的天空正急促地闪烁,似乎下一秒就会爆裂开来。   [一群只会OOC的白痴,]谢乔在白棠的脑海里低低骂了一句,[安抚张兵,我可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人重启世界。]   “带上她吧,”就在张兵捏紧拳头的一刻,白棠忽然伸手搭住了对方的肩膀,“如果方莹出了问题,就由我来亲自解决她。”   谁都没想到作为玩家的白棠会在此时和张兵站在一边,就连齐知乐也不解地看向白棠,怀疑对方的脑袋是不是被雨淋得进了水。   谁让你们遇到了个爱怀疑世界的剧情人物,白棠心中波澜不起,面上却弯下眼睛坚定笑道:“张哥,我相信你,也相信方莹。”   “并肩战斗了这么久,我不想在这里和大家分开。”   动作语调无一不恰到好处,眼前白棠微笑的模样逐渐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张兵暗自松了口气,为自己之前不知所谓的猜测而感到懊恼。   人在大事面前难免慌乱,他怎么能胡乱怀疑自己队员的真实身份呢。   白棠刻意加重了“并肩战斗”的读音,在场的玩家也没有几个是蠢人,见张兵同意了白棠的提议,他们便也没再傻乎乎地去刺激这位关键人物的情绪。   数据的紊乱慢慢平复,谢乔停下要联系系统的手:[演技不错。]   白棠当然知道自己演技不错,因为他长了一双颜色清澈又惹人心喜的好眸子,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让这双眸子里染上任何他所需要的情绪。   这些都是那个被他称为“母亲”的女人亲自教给他的手段,当年失了实验价值的他被送回本家的时候,眼里空洞洞的没有神采,只是一个照面,便被那个女人拼命想讨好的家主挥手发配到了分家。   从那之后,他的生活里便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英教育”,还有许多为了白氏集团必须完成的灰色任务。   任务很难,他又不被允许动用自己“怪物的能力”,渐渐地,白棠学会了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的假笑,也学会了如何走曲线达成自己的目标。   无辜的、清纯的、诱惑的……白棠学会的笑有很多种,却没有一种叫做真实。   初进游戏之时,他也习惯性地用上了在本家争宠夺利时的交际手段,但在游戏里走得越远,他便越像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   冷淡的、克制的、不在意死亡也不在意任何人的自己。   如果不是那些昂贵的、吊着他命的药剂,他恐怕早就死在了白家实验室冷冰冰的手术台上;   如果不是为了和那个女人的承诺,离开实验室的他恐怕也不会为了一条小命摸爬滚打苦苦挣扎;   可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或被动或主动地为了活着而努力久了,他竟然也真的不想再死了。   事到如今,就连白棠自己也分不清他对活着的执念与动力到底来自于哪里。   他只知道,哪怕是在这个有积分就能复活的Killer游戏中,他也绝对不要死。   一次都不要。   [只是夸了你一句而已,某人要不要这么激动?]白棠心中思绪万千,于外界却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感受到能力池内白雾的翻涌,谢乔惯例地调侃一句,而后挥手甩出一道柔和的气息稳住了白棠的心神。   [领域小世界在手,副本世界的波动也会对你造成影响,如果不想走了歪路,就少想别人多想我。]   神识牵连,有他这个万年妖刀的器灵做定海神针,哪怕这个世界重启了都不会带偏小宿主的心神。   [想你?]白棠回神,不自知地勾起了唇角,[谢乔,你这人就是歪路。]   不能回头的歪路。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二更~ 睡觉去啦,小天使们晚安。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三十四章   虽然计划好在入夜前护送张兵离开Z城,但这城中游荡的丧尸比预想中的还要多,几人打打停停,直到太阳落山也没能完成主线任务。   离城北的高速路口还有一段距离,以张兵的脚程来看,他们最少还要在夜里赶整整两小时的路,没有阳光也没有路灯,打了一下午丧尸的玩家更是难免疲惫,林琳和张兵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找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休息一晚。   所幸Z城别的不多,就是废弃的房子管够,远离了相对中心的城市内环,几人沿路找到了一座看上去没那么破旧的加油站后便纷纷同意在这里歇脚。   加油站潜在的安全隐患不少,张兵大手一挥,招呼上单宁和齐知乐去检查周围的情况,临走之前,他还特意叮嘱剩下的几人不要弄出大动静,以免引来了夜里听觉更加敏锐的丧尸。   因为张兵的安排,白棠被留在了加油站内保护两个女生,方莹亦步亦趋地跟在白棠身后,小尾巴一样地惹人注目,林琳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加油站最里面矮小的二层建筑。   没兴趣站在外面吹冷风,白棠也跟着林琳推门而入,但他只是在一楼的走廊站定,并没有和林琳一同四处检查原本是办公室的房间。   白棠不动,方莹自然也不会动,不知是不是主观因素导致的错觉,白棠总觉得方莹的脸色比下午还要更苍白了一点,不过这一下午死在他刀下的丧尸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算方莹在他面前当场变异,白棠也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可怕之处。   暂时没了战斗的必要,白棠散去手中的长刀,只留一地银白的霜屑堆在地面,他的右手仍像把玩核桃一样摆弄着那方小型的圆球状领域,其上星河一样绚烂的纹路闪烁着淡淡的银光,也吸引了离白棠三步之遥的方莹。   “谢谢你。”方莹突然开口,打破了加油站内的寂静,一下午没有说话,她的嗓子有点哑,声音也带着些说不出的别扭。   尽管如此,白棠还是能轻易听出对方话语中的真诚,只是他出面保下方莹完全是为了谢乔,这声谢实在算不到他身上。   被白棠无视,方莹也不觉得尴尬,她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却还记得和白棠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   “我知道你救我不是为了我这个人,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方莹低下头,胡乱地将十指交叉在一起,“他们说的没错,我的确在朝丧尸化的方向转变。”   棉质的袖子被卷起,露出一只青斑暗生的手臂,白棠抬眼看了看方莹手腕处的绷带,发现那里已经渐渐渗出了星星点点的黑色。   “我没办法救你,也不会在你变成丧尸后留下你。”白棠开门见山,没给对方留下任何幻想的余地。   “我知道,”方莹放下袖子,突然不合时宜地活泼一笑,“知道吗?白棠、你是这群人中最好吃的一个。”   “虽然没办法用语言形容,但有时我真的很想咬你。”   手心中缓慢旋转的光球忽地一顿,白棠不带感情的张口:“你最好不要和我开玩笑。”   “死到临头了开个玩笑也不行吗?”方莹低声地抱怨了一句,她面上笑着,眼里却隐隐有水光闪烁。   “其实我真的挺害怕的,”方莹仰头眨了眨眼,努力想把眼中的水意逼回去,“我就剩下最后一点积分,如果这局失败,我就要真的‘死了’。”   白棠没有接话,方莹却像怕没机会说一样把憋在心里的话都吐了出来:“要是痛痛快快的被杀也就算了,可偏偏我又遇上了这劳什子的丧尸病毒,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异变的滋味太难受,只要想想我会和外面的丧尸一样抓着尸体啃个不停,我就恶心的想吐。”   “白棠,你知道吗,我是真的不想变成怪物,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哪怕是面对着真心对我好的张哥,我的第一个念头也同样是‘饿’。”   外表只比白棠大上几岁的女生絮絮叨叨地小声嘟囔着什么,她脸颊有泪水划过,目光里却又亮起慑人的渴|望,两种全然不同的情绪相互交错,愈发衬出方莹此刻的怪异。   “我不想吃人,也不想就这样被你杀掉,”抬手抹了把眼泪,方莹吸了吸鼻子,“白棠,你把我绑起来吧。”   “绑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如果你们成功了,我就还有活着离开的可能。”   Killer游戏的系统那么强大,只要还留着一口气回去,她就能治好自己不知为何而异变的身体。   “这倒是个不会拖累团队的好办法,”从二楼下来的林琳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的两人,“这里应该被人清理过,楼上没有丧尸,一楼也很安全。”   方莹在林琳出现的一刻就闭上了嘴巴,对于这个提议把自己丢出团队的女人,她实在无法产生什么好感。   许是逐渐浓郁的人类气息刺激到了方莹本就脆弱的神经,她忽然用背抵住了身旁的墙壁,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   “离……离我远点……”方莹从齿缝中勉强挤出几个字,林琳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方莹的眉心。   “如果现在开枪,你觉得张兵还会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吗?”   平淡到称不上质问的话,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胁,白棠拿出一条登山用的绳索,手法利落地将方莹捆了个结实。   方莹的嘴唇已经慢慢地泛起了青色,嘴角也流出了几丝透明的液体,她偏过头,似乎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先在这儿呆着吧,”称不上温柔地将方莹单手拎到墙角,白棠回头对上林琳黑洞洞的枪口,“接下来的事我等张哥来做决定。”   “看好她。”林琳手腕一转收回手|枪,“白棠,现在可不是逞能英雄救美的时候。”   “小心她变了丧尸,第一个咬的就是你。”   然而白棠却根本没有把林琳的警告听进心里,他琥珀色的猫眼微微眯起,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林琳的手腕。   那是青斑,和方莹身上一模一样的青斑。   “你看什……”林琳不悦地扫了白棠一眼,但话没说完,她便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儿。   那种不断扩散的青斑,不就是丧尸病毒初步感染的症状吗?   “这个副本有问题。”比起方莹,林琳的反应则要冷静许多,见张兵几人还没有回来,她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瓶浅蓝色的针剂,随后手法熟练地用配套的注射器打进了自己的静脉。   这是林琳常备的药物之一——系统商店里售卖的精神稳定剂,就算要被副本坑得变丧尸,她也势必是最理智的那一只。   一个两个接连中招,白棠也顺势卷起自己的袖口看了看,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手臂偏瘦且线条流畅,白皙光滑如瓷器一般的皮肤并没有出现任何奇怪的颜色。   [也许是长在了别的地方呢?]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的谢乔又在白棠的脑海里冒了泡,[好好检查一下,等到真的扩散到了手臂,我看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顶着林琳探究的眼神,白棠伸手整了整衣服,[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我会被感染?]   [佛曰……不可说,反正你的积分不少,这局就算输了也没什么。]   慢悠悠地丢下一句吊人胃口的话,谢乔再次消失在了白棠的脑海,恰在此时,一楼的大门被人推开,身上染了不少黑血的张兵三人推门而入。   “外面被我们洒了点黑血,今晚可以安全……”话才说了一半,张兵就注意到了墙角的方莹和白棠三人间微妙的气氛。   “这是怎么了?”齐知乐顺手脱掉自己脏了的外套,被绳子捆住的方莹干呕一声,挣扎着向走廊深处的方向挪动了几下。   事到如今,厌恶黑血的人除了矫情就是丧尸,眼下的情况再明显不过,单宁抬头对林琳问道:“她失控了?”   “还有一点理智。”林琳将袖子向下拽了拽,面不改色地隐瞒了自己出现感染现象的事实,按已知的情报来看,副本世界中的病毒对玩家身体的侵入速度极为缓慢,更何况她还有精神稳定剂在手,只要明天的行动够快,丧尸病毒就不会对最终结果造成影响。   “那就先绑着她吧……”张兵皱着眉,仿佛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一般,“等到了基地,也许还能找到转机。”   主线目标最优先,别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所有人都同意了张兵的提议,张兵带头放下背包,准备收拾个晚上睡觉的地方出来。   波动不对,圆形领域上呼吸一般明灭有序的纹路倏地一暗,白棠耳尖微动,下一秒,他便听到了从脚下更深处传来的人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一更~ 新的人物要出现啦,Z城里不止白棠一行人嗷呜~ 日常比心,mua!   ☆、第三十五章   创造出自己的领域后,无论是在游戏空间还是在副本世界,白棠的感知力都有了相当大的提升,这会儿见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地下的异动,白棠合上手心,暗中分了一丝心神留意脚下的空间。   随意找了一间够宽敞的屋子,齐知乐把几人捡回来的树枝堆好,张兵打了个响指,橘黄色的火光便驱散了夜的黑暗。   被暴雨淋过的树枝有些潮,不仅不容易点燃,还散发出一股难闻呛人的味道,齐知乐捏着鼻子去通风,顺便用自己的外套挡住了透明的玻璃窗。   到了夜晚,火光在失去电力的Z城就像灯塔一样惹人注目,他们的目标只是护送张兵离开,无论是人类还是丧尸,他们最好都不要引起任何生物的注意。   被绑的方莹没办法自由行动,还是张兵和白棠扶着她坐在了火堆旁,不知是讨厌火光还是不想接近别人,方莹费力向后缩了又缩,把自己藏进了房间里的角落。   知道方莹很危险,也知道对方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食欲,张兵没有强行让大家坐在一起,他伸手在背包里掏了掏,再次拿出了那个充满少女心的粉色收音机。   因为有从商店内搜刮来的电池做动力,尽管离病毒爆发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收音机仍然在尽职尽责地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代表没有信号的“沙沙”声和往日一样成了深夜中的伴奏,张兵靠着自己的背包坐下,不由在这样的环境中体会到了一种令人安心的熟悉感。   没有人说话,在这末世中也确实没有什么让人想聊的话题,白棠假意翻了翻背包,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那本还算有趣的《创世书》。   白棠第一次翻看时,只觉得它是一本宗教色彩浓厚的童话书,可等他心血来潮学着书里的方式构建空间后,他才发觉书上记录的童话也许并不只是故事。   和现实世界中流传的神话类似,这本《创世书》也很老套地记载了众神合力创造世界的故事,不过在这本书里,众神创造出的世界有千千万万个,这些或先进或落后的世界独立运转各有千秋,可它们每一个都没能得到众神的垂爱。   而众神唯一喜爱且定居的世界,就是最初那个孕育诞生了众神的本源之地,据《创世书》中记载,它被称为“起源境”,是世间万物都渴望前去朝拜的圣地。   在这本童话书中,创造是一件十分简单且随心所欲的行为,众神心念一动,宇宙中便又多了千千万万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些世界是生是死是荣是枯,皆在创世众神的一念之间,假使众神愿意,他们甚至可以随意倒退或加快一个世界的进程。   这样熟悉又充满现代化气息的描述方式,不免让白棠觉得略微违和,但除此之外,系统商店再没有什么与创造有关的功法,死马当做活马医,白棠最终还是选择了按照书上记录的方法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日月星辰,山川大地,白棠努力地在心中勾勒着一个世界应该有的样子,但如今他手心上的那方空间,却仍然只是一个没有白日的死地。   [星空不也挺好看的,]谢乔背着张兵现了身,他伸出手指戳了戳白棠手上的书,[友情提示,你该翻页了。]   [你没看过?]白棠从善如流地翻过一页,[当初你坚持说它没用,我还以为你是早把系统商店里的东西摸透了。]   [一本歌功颂德的破书而已,]谢乔哼了一声,[能成功只能说明你的天赋好。]   他俯身看书,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也不自知地挨得白棠极近,几缕发丝轻轻扫过脸颊,白棠被痒意弄得偏了偏头,只觉得自己甚至能听清谢乔接近于无的呼吸。   一把刀也会需要呼吸吗?还是说谢乔早就不仅仅是一把妖刀了呢?   [躲什么?]就在白棠走神的时候,谢乔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回避,以为小宿主是讨厌自己身上的血煞之气,谢乔心中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他长臂一揽,故意搂住白棠坐在了一起。   [亲也亲过了,主动也主动过了,宿主大人,你现在才来嫌弃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完全不知道谢乔在抽什么风的白棠表示一头雾水,为了不惊醒已经在他斜前方打瞌睡的张兵,他只能小幅度地推了推对方:[谢乔!]   别以为他没感觉到齐知乐围观看戏的小眼神,再这样下去,他肯定又要被八卦小组挂上论坛。   白棠的力气本就远超常人,哪怕他控制了自己,手下的力道也足以把一个壮年男子推得四脚朝天,但就算没了本体,谢乔也是一把硬邦邦的妖刀,白棠收敛后的抗拒,对他来说简直就像小猫挠痒一般不痛不痒。   两人的一番动作虽然悄无声息,但绝瞒不过本就留意着白棠的单宁,他看了一眼白棠与谢乔格外“亲昵”的姿势,眼里划过一丝不加遮掩的轻蔑。   以身饲灵,只是不知道这其的“身”到底有几重含义?   作为开智万年的妖刀器灵,谢乔这辈子感受最多的东西便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因此,尽管单宁的眼风只扫过了一瞬,但谢乔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恶意。   [你这爪子还想不想要了?]忙着扒开谢乔的手,白棠倒是没注意到单宁的情况,他抬手凝出圆形领域,威胁似的贴近了谢乔的手背。   被他领域包裹的东西就会由他全权掌控,如果谢乔不躲,对方这只左手就算不残也要失控。   可谢乔是什么人?如果会按照常理出牌,他也不会被天道冠以妖刀之名,见白棠此时冲自己亮了爪子,谢乔不仅不恼,甚至还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多少年了,除了那该死的所谓天道,已经太久没有人能对他造成哪怕一点点伤害,虽说白棠目前的实力与他仍有着天差地别的悬殊,但谢乔不得不承认,对方此时的确拥有了能够伤害自己的手段。   一想到这个对手是由自己亲手挑选培养,谢乔忽地在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快意,他勾了勾唇角,反手握住了白棠的右手。   独属于白棠的领域被一大一小两只完全不同的手包裹在掌心,白棠一愣,完全没料到谢乔会玩的这么大。   他是恼怒谢乔时不时的恶作剧没错,但他却从未想过真的伤害谢乔、或者说操纵谢乔。   针锋相对也好,领域压制也罢,白棠只是想得到一个平等的合作关系,就算谢乔曾经是一把天下人争抢的绝世神器,白棠也从未考虑过要拥有对方。   出鞘必胜的鬼谷妖刀和只想回归日常生活的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他们都像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就算有Killer游戏这个意外让他们短暂相交,但复原谢乔的本体后,他们依然会各自走回自己原本的那条路。   扣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逐渐用力,刻着星纹的圆球缓缓吞噬掉谢乔的手掌,浅红色的雾气嚣张地在领域内弥漫,让圆球从内部透出了一抹殷红。   血色一闪,谢乔消失的左手便在顷刻间恢复如初,白棠立即收回手心的领域,生怕对方再发疯似的送给自己一只手。   [和上午失控的感觉差不多。]谢乔松开白棠,不失优雅地向身后的背包上一靠,他抚了抚自己宽大的袍袖,完全不在意其他几位玩家隐晦打量的目光。   [你的领域很严密,]试图感应白棠领域内的那抹神识无果,谢乔颇为赞许道,[就连我的一丝神识,也没办法从内部攻破出来。]   神识这东西不应该很重要才对吗?白棠不解地瞥了谢乔一眼,怎么这人说分就分,比萝卜切片还要干脆利落。   [这也算为我自己留下一条退路,]猜到白棠所想,谢乔弯眸一笑,[谁知道重铸本体时天道会不会再劈我一次,你手中自成世界,想必再大的人物也管不到你那去。]   他就知道这人不会无缘无故做傻事,白棠了然地点点头,不过将一线生机留在他的手中,这个谢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相信自己了?   [别忘了我还住在你的识海里呢,]谢乔突然直起身,抬手点了点白棠的眉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果谁想做什么坏事,我们就只能一起去殉情了。]   [谁要和你殉情。]刻意放轻却难掩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白棠伸手拍醒才睡了一会儿的张兵——   “有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鬼谷妖刀、出鞘必胜,老谢没有刀鞘,所以他从诞生起就是一把只会赢的武器。 还有,老谢现在没有本体,他整个人都是由神识和能量构成的,所以“送给”棠棠的手也不是真的手啦2333333 二更送上,睡觉去啦,小天使们晚安~   ☆、第三十六章   有人来了?张兵一个激灵地惊醒,诧异地看向语气肯定的白棠。   Z城内的人类死的死走的走,偶有几个留在Z城的幸存者,也早就找了安全偏僻的地方躲了起来,细细算来,张兵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除了小队成员外的人类了。   脚步声已至门外,众人却没等来预想中的暴力撬门,没什么节奏但还算礼貌的敲门声响起,张兵挥挥手示意众人先别冲动,而后扬声问了一句:“谁?!”   “不是敌人,”年纪不大的男声从门外传来,一道活泼的女声紧接着他的话道,“我们只是来看看新来的邻居。”   再高级的丧尸也没有点亮流利说话的技能,确定门外真的是人类后,张兵紧绷的肩膀塌了下来,在这种环境中,遇到同类总是让人心喜。   然而防人之心不可无,尽管门外的人看上去没什么恶意,但张兵还是拿好了武器才去开门。   破旧的门锁生了锈,张兵拧了几下才把门锁转开,一个二十六七岁左右的斯文男人站在门外,身后还领了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   男人很像是个读书人,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一副镜片有划痕的金框眼镜将他的皮肤衬得格外白皙,张兵握着门把的右手一顿,下意识地想起了角落里的方莹。   “你好,我叫季飞书,”男人冲张兵友善一笑,又指了指将大半个身子躲在他身后的女孩儿,“她叫金玲玲,是我曾经的学生。”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上一个老师,张兵松开门把手,却仍旧没有把身体让开的意思。   感染了病毒的方莹还在屋子里,在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前,他不能让来历不明的人物知道这个秘密。   “我叫张兵,”张兵大咧咧地向后一指,做了个十分含糊的介绍,“他们都是我的队员。”   明白张兵的顾虑,季飞书点点头:“你放心,我和玲玲没有恶意,只是加油站突然来了新人,我们总得出来看看。”   “出来?”林琳状似无意地提问,“可我刚刚在检查房间的时候没见过你们……”   “林琳!”   刚见面就打听别人的藏身地着实算不上友善,张兵喝了林琳一声,随后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明早就走。”   “走?你们还要去哪?”躲在季飞书身后的女孩惊讶地问了一句,她声线俏皮活泼,倒真像个清脆悦耳的金铃铛。   “如果是担心住处的问题,你们大可放心,季老师人很好,他不会赶你们走的。”   末世里,孩子和老人往往是最早死去的一批人,金玲玲态度热情,说话也很真诚,乍然见到了这么一个有活力的小姑娘,张兵的嘴角也不由带上了几分笑意。   但当跳跃的火光照在从季飞书身后探出头的女孩脸上时,张兵嘴角的笑意却突然凝固起来。   青斑狰狞,如同一块巨大的胎记爬满了金玲玲的右脸,女孩姣好的容貌因为青紫的肤色大打折扣,那模样看上去比被绑在角落里的方莹还要严重。   方才因为角度问题,没有几个人看清金玲玲的长相,这会儿她主动探出头来,屋内的几人立刻绷紧了神经。   余光瞥见了房间内不下于三把的手|枪,季飞书左臂一伸,将金玲玲护在了身后。   气氛有些凝重,但金玲玲看上去也的确不像失控的样子,虽然外表和那些吃人的丧尸十分相近,但金玲玲的眼神清明,并不像普通丧尸那样浑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压下放火灼烧对方的战斗本能,张兵咽了口吐沫,隐约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进去说吧,”季飞书抬手推了推眼镜,意有所指道,“我猜……你们的队里也应该遇上上了类似的情况。”   顺着季飞书的目光看去,满头冷汗的方莹不知什么时候晕了过去,此刻正一头栽到在了地上。   白棠坐的位置离方莹最近,这会儿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自己身后,白棠弯下身子,顺手把方莹再次扶到了墙边。   皮肤的温度很低,身上的青斑也有了更大的扩散,白棠背对众人,迅速且隐蔽地检查了一下方莹的状况。   从对方额上的汗水和紧蹙的眉头来看,就算此时方莹处于昏迷状态,她的身体也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季老师,”将房门再次关好,张兵短暂地斟酌了一下称呼问题,随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关于金玲玲和方莹的状况,还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答案。”   “答案谈不上,只是见多了之后的经验之谈。”给金玲玲找了块干净又远离火源的地方坐下,季飞书贴心地将女孩护住,挡住了屋内大部分好奇的视线。   “你们每个人都接触过黑血吧?”季飞书指了指被齐知乐外套挡住的窗户,“我注意到楼外的地面被人洒了很多黑血,应该是你们做的?”   “是我们做的,”大晚上做苦力杀丧尸又捡树枝的齐知乐第一个抢着回答,“因为害怕半夜有丧尸摸过来,张哥就带着我们做了点简单的防御措施。”   “所以你们都近距离的接触过黑血了?”季飞书话音一顿,“或者说、你们经常生活在被黑血污染的环境?”   “有什么问题吗?”齐知乐不解地挠挠头,“再说了,单说Z城,又有哪块地方没被黑血污染过?”   就他经历的这大半天来看,Z城早就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人类的尸体和丧尸的残骸随处可见,或黑或红的血液更是直接将地面换了颜色。   “没错,Z城是丧尸病毒爆发的源头,更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季飞书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们会被感染的原因。”   “你说……‘我们’?”一下子抓住季飞书话中的重点,齐知乐不可置信地跳了起来,“可我身上一点都没有感染的症状。”   “你们应该与世隔绝的生活了很久吧?”季飞书了然道,“病毒也是会有潜伏期的,我已经见过了许多无缘无故变成丧尸的普通人。”   “这个加油站内原本有很多人,可现在、他们都死了。”   “但我们是异能者啊?”齐知乐求证似的看向林琳,“异能者只要不被咬就是安全的不是吗?”   “异能者只是会比普通人坚持的更久一些罢了,”季飞书用一句话打破了齐知乐最后的幻想,“即使现在没有发病,也并不代表你就没有危险。”   “尤其是在经历过三天前的丧尸进化后,这种病毒变得活跃了许多,”摸了摸身旁女孩的头,季飞书继续道,“玲玲原本也是个除了被咬外不会被感染的异能者,但这才过了三天,她就已经变成了你们看到的样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异能者们的体质异于常人,只要不是身体或意志力太弱,他们转化的速度会非常缓慢,”说到这里,季飞书看了方莹一眼,“但她的状态很糟、转化也很快,不出意外,她最多还能撑一个晚上。”   换句话说,明早的太阳一旦升起,方莹就会变成一只完全丧失理智的丧尸。   季飞书的说法看似合理,但张兵还是不能就这样轻易相信对方,他沉下声音:“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季飞书不在意地一笑,“Z城的活人不多,我只是出于好心提个醒,至于要不要信,那就只能看你们自己了。”   “早死晚死都是要死,但如果尽量减少与黑血的接触,也许人类还能活的更久一些。”   游戏世界出来的玩家大都多疑,自然不会随便相信季飞书的一面之词,见自家老师一片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金玲玲不爽地撇了撇嘴:“老师原来可是Z城研究院的高材生,他才没有那个闲心骗你们玩。”   “研究院?”张兵眼睛一亮,“你了解丧尸病毒?”   “很遗憾,我并没有参加那个研究项目,也没办法制作出净化丧尸病毒的药剂,”季飞书摊了摊手,开玩笑般地自嘲道,“救世主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人物,而我、连最简单的病毒疫苗都做不出来。”   “那都是因为没有条件,”金玲玲嘟囔一句,“就凭现在这种环境,达尔文再世也没辙。”   “你这丫头,上课都是怎么学的?”季飞书哭笑不得地敲了敲金玲玲的脑袋,他态度自然,似乎完全没把对方可怖的外表放在心上。   这一对师生的心态倒是不错,可他们带来的消息却彻底颠覆了在场几人的认知,林琳的左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自己的右臂上:“丧尸病毒,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我也说不好,”犹豫了一下,季飞书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推论说了出来,“比起传统意义上的病毒,我觉得它更像蛊虫。”   “虫子?”齐知乐打了个哆嗦,“我怎么没发现丧尸像虫子?”   “如果你也能发现,你就该和我老师上一个大学了,”金玲玲扬扬头,神秘兮兮道,“你们没发现吗,那些黑血,它们是会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发病与否、症状轻重都和身体素质和意志力有关,所以有的人好好的,有的人却已经发病了。 今天和家里人出去玩还有吃饭呢,很晚才回来。 有点累,今天就先一更啦。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三十七章   “……黑血会动?”张兵不确定地重复了一句,“你说黑血?不是丧尸?”   “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会搞错,”金玲玲轻飘飘地哼了一声,“如果你们用显微镜去看,就能发现那些黑血里充满了微型的寄生虫,不过那画面太美,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尝试。”   听到这话,齐知乐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以为这只是一次病毒感染?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鉴于世界发展的背景不同,齐知乐心念一转,明智地咽回了《生化危机》之类的比喻。   面对这个问题,季飞书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他摇摇头:“也许最开始爆发灾难的源头的确是一种未知的病毒,但我确定,有什么类似寄生虫的东西正在这个世界横行无忌地肆意扩张。”   “玲玲还有这个女孩,甚至是现在坐在这里我自己,我们每一个人、都已经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被它们侵入到了体内。”   “我不知道它们和丧尸病毒有什么联系——或者说、它们就是把人类变成怪物的‘病毒’,而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外界丧尸进化后,潜伏在异能者体内的寄生虫变得更加活跃了。”   “如果找不到解决它们的办法,或早或晚,所有的人类都会变成丧尸的同类。”   这话说得有些渗人,在座的几位玩家下意识地互望几眼,万万没想到下个副本还要体会一次变成丧尸的‘美妙’经历。   且不提变成丧尸后还能不能触发脱离条件离开副本,单说失去理智吃人饮血,这对当惯了强者的各个玩家来说就是一件比死亡更无法忍受的事。   如果失去了思维能力、仅仅剩下进食的本能,即使身体机能照常运转,他们又能算作真的活着吗?   这样的结果,简直比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还不如。   “但我看她还保持着理智,”林琳将目光投向金玲玲,口中的话却是在询问季飞书,“季老师看上去并不着急,应该是有了什么让人保持理性的方法了吧?”   “你想多了,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破旧但还算干净的衬衫袖口被卷起,点点的青斑不规则地分布在男人的手臂上,季飞书苦笑一声:“你看,现在的我和玲玲没有什么不同。”   摸了摸女孩的头,季飞书继续道:“她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完全是因为她自己。”   “玲玲是精神系异能,只要丧尸病毒没有再次异变,她就应该能够控制自己。”   “……用丧尸的身体。”   季飞书的话让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白棠第一次正眼打量起坐在季飞书身后的女孩,对方侧对白棠的左脸白皙清秀,乍一看和普通人并无区别,但女孩脖颈上不断向上扩散青紫色的皮肤却将一切美好的假象打碎,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肤,白棠甚至能隐约看到其下青黑色的血管。   如同病入膏肓一般紫到发黑的唇色,在金玲玲张口说话间,比常人更加锋利尖锐的犬齿若隐若现,就算她还有着一双清明的眼睛,但谁也无法将她看做一个人类。   丧尸和人类,区分这两者的标准又到底是什么呢?   “唔……”   方莹无意识地呻|吟拉回了众人的不知飘到哪里去的思绪,手腕处的伤口因为主人不安分的挣扎再次崩裂,黑红交杂的血液顺着伤口浸透纱布,看似凌乱却又泾渭分明地分割出一片片颜色不同的区域。   也许季飞书的猜测是对的,白棠转了转手腕上冷冰冰的手环,就算是病毒引起的血液异变,人的体内也不该同时流淌两种颜色的血液。   不管它们是单纯的寄生虫还是能控制人脑的蛊虫,白棠只知道,如果一个人的身体被它们填满,那么这个人就会变成被正常人类畏惧厌恶的丧尸。   ——哪怕Ta还保持着理智。   似乎是为了证明季飞书所言非虚,仔细检查过身体后的众人都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了或大或小的青斑,尽管这些青斑最大也不过一个指甲盖的大小,但它们还是犹如巨石一般压在了众人的心上。   与此同时,姗姗来迟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在白棠耳边响起——   [叮咚!脱离条件已触发。]   [脱离条件:完全丧尸化前达成主线任务。(注:若全员失败,则系统对丧失神智的玩家不予召回)]   [当前丧尸化进度:2%]   一连三条信息发下,将原本是用来提升评价的主线变成了一个必做的任务,换句话说,如果不把张兵安全送出Z城,他们就别想离开这个副本。   不过这个脱离条件是不是太简单了些?白棠按出只有玩家可见的虚拟面板,他现在的丧尸化进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原定目标的高速路口离这里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路,除了已经丧尸化明显的方莹,其余人都可以轻松地完成这个副本。   可系统真的会这么好心地白送他们积分和评价吗?白棠用手指虚虚拂过面板上“不予召回”四个字,莫名地嗅到了名为阴谋的味道。   “我去上个厕所,”齐知乐“唰”地起身,“白棠,你陪我一起吧。”   张兵小队一共六人,平日里也总是两两组队一起行动,是故齐知乐的提议并没有引起什么异议,就算他脸上的表情略显激动,张兵也只以为那是因为对方一时接受不了季飞书的说法。   年纪小又嚷着非礼勿视的金玲玲还在捂着眼睛,白棠点点头,迈步绕过了远离火堆的师生二人,齐知乐“咔哒咔哒”地转着门锁,少见地把心烦意乱放到了明面上。   “系统它是疯了吗!?”刚走到一个还算僻静的转角,齐知乐就压低声音抓狂道,“‘不予召回’,我们怎么会倒霉遇上这种副本。”   他脚步不停地走来走去,仿佛是失了方向的热锅蚂蚁,知道对方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白棠抱臂站在一边,并没有给出什么积极的回应。   不过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齐知乐的心情:系统负责投放和召回每个玩家的灵魂及身体,这样玩家们才可以在系统空间和游戏副本间来回穿梭,假若系统这次只负责投放而不管召回,他们就只能永远地停留在这个背景为末日的副本中。   因为积分的存在,很多玩家都不再把死亡当做一件可怕的事,毕竟只要有积分在手,系统就会在玩家彻底咽气的前一秒将玩家连人带魂地召回,如此一来,副本中的“死亡”也不再是一件不可逆转的事情。   但积分说到底还是系统发放并决定其价值的“货币”,若是他们真的触发了系统设定的失败条件,那么就算他们手里握着再多的积分也没用——   如果不能回到系统空间,所有的积分都只不过是一组虚拟的数据而已。   “我手上倒是还剩下一些积分,”齐知乐扳着手指盘算道,“不予召回的前提是全员失败,这次我们有五个人、高速路口又离我们那么近,怎么说也不能打出个全军覆没的结局吧?”   “你最好还是别立flag,”想起谢乔之前神神秘秘的态度,白棠毫不留情地泼了对方一盆冷水,“系统不是慈善家,它不会给我们白拿积分的机会。”   “要不我们带着张兵先走?”齐知乐脚步一顿,“虽说我的丧尸化进度只有百分之十三,但感知力又不是金玲玲那样的精神异能,这病毒来势汹汹,我怕我很快就会变成方莹那样。”   “张兵不会同意晚上赶路的,”月色很淡,白棠指了指建筑外一片漆黑的世界,“没有光源,你觉得我们被丧尸围攻会有几成胜算?”   “还是说、你想拿着火把出去,然后成为丧尸们眼中的活靶子?”   “它们不是讨厌光和火吗?”齐知乐在空间戒指里翻了翻,“我这里还有几个火符没用,也许我们能借着它们突围。”   “厌恶和本能,你觉得哪个会占上风?”建筑物内很暗,齐知乐看不清白棠的表情,只能听见对方波澜不惊的声音,“你别忘了,被咬的人会很快变成丧尸。”   或快或慢,其实危险一直都在,系统它看似给了玩家很多可能,但归根结底,玩家还是只能向对方规定好的道路上走。   在焦虑中等待黎明,这就是他们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所以说他不喜欢被人摆弄,瞥了一眼向上跳了一格的丧尸化进度,白棠关掉一直悬浮在身边的虚拟面板:“回去休息吧。”   明早还要护送张兵离城,他有预感,这任务一定不止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一更,有点忙,这就去码二更,不是夜猫子的小天使别等啦,明早起来看吧。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三十八章   一夜好眠,在环境不允许的情况下,白棠向来是个不太挑剔的人,身下只铺了一层衣服的地板并不舒服,他向外翻了个身,意外地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幻化出的布料触感真实,白棠甚至感觉到了其上微微凸起的暗纹,他四下一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谢乔抱了个满怀。   [你做什么?]白棠反手一推,让自己和谢乔拉开了点距离,他没谈过恋爱,更从未与人同床共枕过,这会儿见谢乔躺在了自己旁边,白棠后背绷紧,竟是有些难得的无措。   [还不是某人半夜又冷又疼浑身发抖,]眼睛都还没睁开,谢乔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转手把人拉了回来,[要不是本尊好心,你早就在昨晚变成小丧尸了。]   [净会胡说八道,]猛地被人拉进怀里,白棠秀气的鼻尖被某人撞得生疼,周围是谢乔身上独有的、鲜血似的味道,白棠挣脱不得,只能气道,[放手。]   面对白棠,谢乔堪称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游戏无趣,招惹白棠是他在副本里唯一有兴致一做的事,不把这小猫逗得炸毛,他这一局岂不是太亏?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这种事咱们可不能学,]谢乔抱着白棠的手紧了紧,声音像是出现在白棠耳边似的低沉,[如果没有我,昨夜你怎么会睡得那么香?宿主大人,你可是又欠了我一次。]   要不是昨夜上手他还不会发现,这小猫皮肤细腻体质温凉,抱在怀里跟抱了一块玉似的舒坦,尤其是对方脑海里温养着自己的一丝神识、又因此染上了自己的气息,有这样亲密的联系在,谢乔总是不由自主却又心情愉悦地想去亲近对方。   更巧的是,白棠身量不算矮,却恰恰能契合他的怀抱,谢乔垂眸看了看白棠头上小小的发旋儿,只觉得缘分这种东西多少还是有几分道理。   谢乔姿态强硬,手上却没真使什么劲儿,天色微熹,张兵和齐知乐的呼噜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白棠动作的幅度不小,那两人却半点要醒的意思也没有。   再这样下去只会让谢乔看了笑话,白棠肩膀一松,果断放弃了挣扎。   果然,白棠才“老实”了没几秒,谢乔就无聊地自己松开了手,他向另一边侧了侧身,一手枕在脑后躺在了白棠身边。   比起刚刚几乎贴在一起的近距离,对方像这样躺在自己身边也变得可以接受起来,白棠伸手摸了摸鼻尖,只觉得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大型牛皮糖。   手环一闪,浅绿色的“4:50”出现在白棠眼前,向下拉了拉面板,白棠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丧尸化进度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由3%变为6%,根据这个指数上涨的幅度来看,他应该是所有玩家里最为安全的一个。   [这就是你说的帮助?]白棠指了指面板上的数据,[花式作弊,看来你的权限真的很高。]   小宿主未免把自己想得太好了点,谢乔偏头:[这次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好像已经暂时减缓了丧尸病毒的扩散。]   昨晚他察觉到白棠的不对劲儿时,对方正失去意识、一头冷汗地蜷缩成一团,本以为是丧尸病毒扩散带来的不良反应,但在丧尸化进程连续跳了两下后,那数字就静止似的一动不动到现在。   若不是白棠从深度睡眠中醒来,将身体的大部分机能唤醒并让其活跃起来,对方的丧尸化进程恐怕连百分之六的数值都不会达到。   应该是之前那些实验为他身体带来的“好处”,白棠暗中思忖,被注射过的药剂太多,他的身体早就学会了自发抵抗任何外来物来保护自己。   [不过你身上已经出现青斑了,]谢乔用手指点了点白棠靠近后颈的地方,[就在这里,我猜它是从心脏开始扩散的。]   突然被人碰了脖颈这么重要的地方,白棠条件反射地扣住谢乔的右手,力气大到差点把对方的手腕折断。   知道自己犯了习武人的忌讳,谢乔也不躲,任由白棠捏住了自己。   只是他身为灵体,手腕对他来说并非命脉。   “噼啪。”   快烧完的火堆发出一声小小的爆裂声,白棠扔掉某人的右手,而后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体会到有一块皮肤对外界的感知变得迟钝了起来。   [别担心,]见白棠的脸色不太好,谢乔似真似假地调侃,[挺漂亮的,你还没有变成丑八怪。]   刚想让谢乔回去买本字典学学用词,白棠就察觉到了一道来自于身体另一侧的视线,他偏了偏头,正巧对上方莹还算清明的眼睛。   许是因为昨天由他看守方莹的原因,在季飞书与金玲玲离开后,白棠睡觉的位置就被安排在了方莹所在墙角的不远处。   对方头发散乱,一张被青色覆盖的小脸也因为汗水和灰尘变得脏兮兮的,她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红血丝,像是熬了一夜的疲惫样子。   “白棠,你有什么特别想要见的人吗?”见吸引了白棠的注意,方莹突然动了动嘴唇,不过她嗓音嘶哑声若呐蚊,除了五感敏锐又离她很近的白棠,没人听到她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   有点意思,谢乔懒洋洋地闭上眼,这小姑娘在白棠替她说过话后,还真把白棠当做一个倾诉心事的“知心哥哥”了。   真是天真,以小宿主的性格,除开演戏,他才不会对这些堪称软弱的心思有什么反应。   果然,面对方莹的搭话,白棠只是冷淡地摇了摇头,并不想和对方有什么任务外的交流。   但方莹却没有轻易退缩,她动了动喉咙,执着地再次开口:“我昨晚梦到了我妈,趁着我还活着还清醒,如果你有什么思念的人,我可以帮你见到他。”   “就当是我还了欠你的人情。”   “你不欠我什么。”方莹的声音不大,但它还是让本就警觉的玩家翻动起身子来,眼见众人要醒,白棠拽了拽谢乔的衣袖,示意对方快点回到他的识海里去。   方莹曾提过她的能力是幻视系,想必对方所谓的帮忙也只是构建一个虚假的幻象,白棠不喜欢骗人的东西,更没有什么迫切想见的人。   如果有可能,他倒想永远避开那群道貌岸然的白家人、还有那个一心想做白夫人的女人。   白棠表情未变,谢乔却发现了这人的低气压,他拂拂衣袖消散在空气中,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去触白棠的霉头。   不过在消散之前,他还是没忍住摸了摸白棠的头,换来对方一个冷漠又嫌弃的眼神。   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齐知乐的外套照了进来,众人醒得差不多,只有齐知乐还打着呼噜睡得香,张兵揉了揉眼睛,笑骂了对方一句心大。   其余玩家丧尸化的程度也不明显,至少包括张兵在内,大部分人看起来都没有脱离人类的长相,白棠摊开右手,将一块巴掌大的冰扔进了齐知乐怀里。   “嘶……”呼噜声中断,齐知乐反应灵活地将“暗器”抓在手里,却又在下一秒被暗器的低温冰的直哆嗦。   “洗脸用的。”面对齐知乐控诉的目光,白棠不紧不慢地撕开一包饼干,“还是说你想直接被水泼?”   瞧这动作瞧这语气,这小子肯定是被那个寄生灵带坏了,齐知乐放下冰块一咕噜地爬起身,而后取下了自己夹在窗户上的外套。   柔和而不刺眼的晨光照出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脸庞,见方莹还保持着理智,张兵激动地上前一步,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弥漫着诱人香气的血肉就在嘴边,方莹却死死咬住下唇压下了自己进食的欲望,她能晃了晃神,似乎能透过皮肤看到对方血管中流淌的血液。   鲜活的、充满能量的血液。   “别靠近她。”就在张兵抱住方莹的下一瞬,单宁立刻上前分开了两人,张兵是他们决定能否脱离副本的关键人物,他不容许对方因为愚蠢而出现任何闪失。   “张哥,我们该出发了,”为了防止张兵再一次怀疑几人的性格和身份,白棠出声转移了话题,“方莹还有理智,也许H市基地会有救下她的方法。”   救下队员的念头压下了张兵差点说出口的质问,他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单宁和林琳对方莹的防备这样深。   明明所有人的理智都在,明明大家都有丧尸化的可能,可偏偏只有方莹被大多数人排斥在外。   难道只是因为对方那已经和众人不同的外表吗?   气氛安静,张兵单手拎起背包:“我们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更了,一觉醒来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就抱着电脑码字2333 这几天聚会是真的有点多,都是些半年才能见几次的老朋友,还希望小天使们能体谅一下,话话会尽力多更的。 下午还要出门,可能又要很晚更新了。 日常比心,mua!   ☆、第三十九章   阳光明媚,清风和畅,小心而又艰难地穿过最后一个丧尸集中的地区后,张兵终于见到了几人一路奔波的目的地。   两人高的围墙沿着进出Z城的检查站一路向两边延伸,原本工作人员检查车辆的窗口旁站满了身穿厚重防护服的壮年男子,他们头上带着面罩,手里还拿着统一规格的步|枪。   躲在离检查站稍远的建筑物后方,张兵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这墙是怎么回事?”能力所带来的强烈示警让齐知乐一瞬间汗毛倒竖,他迅速摩挲了几下胳膊,接着又向张兵问道,“不是说Z城没有国家和民间的组织吗?他们又是什么人?”   齐知乐的问题正是所有人的疑问,望着检查站旁几支全副武装的小队,还有那不知道花费多少人力财力才能建造的围墙,张兵捏了捏手指,心中蓦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本应该是令人安心的场面,却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感到恐慌,白棠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后颈处那块迟钝的皮肤,终于理解了这个副本的真正恶意。   “那些人应该是军人,”林琳压低声音,“配枪统一步伐整齐,不光动作、他们的身高也很相近,除了军人,我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和自己的猜测差不多,齐知乐向外张望了一眼:“难道他们是国家的人?”   “最少也是某个军方大佬的手下,”想起自己通过道具了解到的副本背景,林琳也不再藏私,“交通崩坏,各个基地又相距甚远,乱世生野心,现在国家能发挥的力量十分有限。”   最少在当权政府的内部,一定有各个基地的代表在争权夺利。   “他们傻站在那里干嘛?看着也不像是来救人的啊……”后退一步,齐知乐用手肘撞了撞白棠,“你说他们是来干嘛的?”   “来抓你们的。”   建筑物二楼破碎的窗户旁突然探出了一颗有着凌乱短发的头,胡子拉碴的男人抹了把脸,压低声音摆手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离那群清道夫远点。”   清道夫?齐知乐还想再问,却发现楼上的男人已经把头缩了回去,他转过头,语气狐疑地冲白棠嘀咕道:“这人又是谁啊?”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白棠长腿一迈,齐知乐这才发觉单宁早就在他和奇怪男子对话的时候摸到了建筑物的单元门,张兵扶着方莹紧随其后,林琳正不赞同地试图把两人分开。   “你们等等我啊!”被落在最后,齐知乐一边小声抱怨一边追了上去,“私闯民宅,人家会给咱们开门吗?”   “不是有窗户吗?”白棠挑挑眉,“才二楼,我相信你可以。”   “我不相信我自己啊……咳咳,这楼道多久没人打扫了?”一进楼道,齐知乐就被里面的怪味和灰尘呛得直咳嗽,这里看样子曾经是栋居民楼,不少衣物和首饰杂乱地掉在地面上,齐知乐甚至还在楼梯旁发现了一个平底锅。   很脏乱的地方,但从另一种层面来说,这也是一栋极为干净的建筑。   因为齐知乐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人类或丧尸的尸体,就连在末世里随处可见的黑血,在这里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二楼门上没灰的人家只有一户,单宁抬起手,还算礼貌地敲了敲门。   “就知道你们会上来。”还没等单宁敲第二下,邋邋遢遢的男人就一脸不耐地开了门,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盛满白色糊糊的小碗,看样子是正准备吃饭。   “问完就走,我可不会收留你们,”瞥了一眼单宁身后人数不少的队伍,男人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动作轻点,别吓到了我儿子,”   得了主人的允许,几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就连在路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方莹,也很给面子地没闹什么幺蛾子。   随着视角的转变,白棠也注意到了那个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小男孩,对方看着不过两三岁的年纪,如果忽略男孩那泛着青色的皮肤,他倒真的可以算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孩子。   尽管男人的外表很邋遢,但这个小孩却明显被照顾的很好,突然到访的客人让他变得有些躁动,男孩张嘴“啊啊”了几声,一双略显瘦弱的小手也向几人进门的方向挥着。   “东东别闹。”男人放下小碗,动作轻柔地抱起了男孩,他熟练且温柔了晃了晃男孩的身子,而后把对方放进了沙发旁一个半人高的、由藤蔓搭成的笼子里。   那笼子不知是男人从哪淘来的,它被装饰的很漂亮,里面也铺满了柔软的衣物做被子,男孩坐在里面,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东东不会伤人,同理,我希望你们也不要伤害东东。”无形的藤蔓从房间四处蔓延而来,最终打着卷儿停留在众人脚边,瞥了同样异于常人的方莹一眼,男人向上拢了把头发,“鉴于你们也有丧尸化的朋友,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蠢事才对。”   一个人带着孩子还敢放他们进门,这就说明男人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仅仅从对方召唤植物时散发的气息来看,白棠就知道对方绝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   “我们只想了解一些情况……关于那些‘清道夫’,”回忆着男人之前的说法,张兵从背包里拿出两瓶水,“你的脸色不太好,也许你会需要这个。”   与被妥帖照顾的男孩相比,男人的状态就要差了很多,对方嘴唇干裂,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正常饮水了。   末世里干净水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是因为白棠的存在,小队里对水的需求才没有那么大,犹豫了一下,男人指挥藤蔓将水瓶放到茶几上,而他自己则是再次拿起了那个小碗。   “想问清道夫?”男人喂了一勺糊糊给笼子里的男孩,“没什么好说的,他们的任务就是控制变异病毒的扩散和清理寄生虫。”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来处理我们这种人的。”   侧了侧头,男人露出耳后被头发遮住的青斑,无需多言,在场的人便明白了对方口中“我们这种人”的意思。   “控制和清理……你的意思是这些病毒和寄生虫只有在Z城才有?”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张兵连忙追问道,“不可能,之前有信号时广播还说整个华夏全面沦陷、只有几个新建的基地才是人类最后的去处。”   “全面沦陷是没错,但变异了的病毒却只有Z城才有,”男人不紧不慢地喂着名为东东的男孩吃饭,“你不觉得Z城的丧尸正在一点点变得聪明吗?查不清原因的进化,这情况的确只出现在Z城。”   “对了,还有那些藏在丧尸血液里的寄生虫,它们本体微小又生命力极强,以人类现有的技术,根本无法完全清理它们。”   “这些虫子有什么危害?”张兵追问,“如果人类变成丧尸是病毒导致的,那这些寄生虫又有什么用?”   “如同丧尸以人类的血肉为食一样,这些寄生虫也只有在丧尸的血液中才能最好的生存,所以当人类将丧尸杀死后,它们就会自发地寻找下一个住所。”   “但有人告诉我们说人类的身上也有这种寄生虫的存在,”举了举手,林琳打断了男人的陈述,“甚至它们还是导致异能者被感染的原因。”   “没错,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是这种寄生虫的寄主,”见男孩伸出小手推了推勺子,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摸了摸对方的头,“从很早之前、就持续不断地被它们寄生。”   “虽然人类的身体并不像丧尸一样适合它们生存,但那总比生活在丧尸死后逐渐干涸的黑血中要好很多。”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物总是在向符合自身利益的方向进化。”   “这些寄生虫一直生活在丧尸的血液中,身上自然也就携带了丧尸病毒,只是能离开黑血成功寄生在人类身上的寄生虫很少,加上病毒又没有异变,所以人类才没有发现这些‘病毒携带者’的存在。”   这事的确太过匪夷所思,放在过去,就算有普通人无缘无故地变成了丧尸,大部分人也只会以为是对方隐瞒下了自己被咬的事实,直到战斗力强大的异能者也开始慢慢出现青斑后,才有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和丧尸病毒一样,这种寄生虫也是从Z城研究院里流出来的东西,一群最接近源头并且会变异的病原体、小白鼠和传染源,如果你是当权者,你会怎么做?”   在末日中的社会秩序逐渐稳定后,他们这些幸存的Z城人,就成了会带来灾难和失控的异类。   被排斥在人类和丧尸外的、第三种存在。   “对了,你的收音机是什么时候没信号的?”死一样地静默,突然地,男人回身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差不多一个多月前。”张兵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摸了摸包里收音机的位置。   ——那个每天被他带着、渴望从中听到一丝希望的收音机。   “一个月前,”男人轻轻笑了一声,“那就是他们开始建造围墙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一更,不知道话话有没有把想表达的说明白orz,下次不作死自己构架新设定了233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四十章   “可我们要离开Z城,”林琳还算镇定地提出了自己的诉求,为了表明自己并非玩笑,她还特意加重语气重复道,“必须离开。”   “我还是坚持最开始的看法,Z城资源有限,活人也没几个,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出去也不见得有生路,”男人起身,“出城主要的路口都有清道夫们把守,如果你们好好呆在Z城,说不定还能活的久点。”   “反正都要变成丧尸,出不出去又有什么分别,”见林琳表情坚持,男人颇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头,“还是说,你们以为外面的基地会有治愈丧尸病毒的药剂?”   林琳考虑的当然不是药剂,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送张兵离开,无论Z城外有多少人在此刻成了他们的敌人,她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完成这个任务。   只是她现在摸不准张兵的态度,依照对方的性格来看,张兵很有可能会选择留在Z城不去冒险,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那么他们完成任务的阻碍就又多了一重。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还住在离检查站这么近的地方?”齐知乐张口询问,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自己与男人的距离。   在没办法鉴定NPC背景的情况下,鬼知道对方对他们而言是敌是友、又到底是哪边的人。   “有清道夫在猎杀丧尸,忽略其他条件,Z城没有比这里安全的地方了,”摸着男孩握成一小团的拳头,男人无甚诚意地建议,“这里的空房子很多,我不介意和你们做个邻居。”   这群人不缺水源,而水源对他和东东还有植物异能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必需品,如果能和这群人达成交易,他和东东在彻底失去理智前的日子就能过得舒服不少。   这才是他愿意耗费口舌为这些人解释半天的主要原因。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笼子里的男孩,似乎在对方身上寻找某些熟悉的影子,“东东的妈妈是研究院负责那个项目的一员,只可惜,她没能熬过病毒异变的那个晚上。”   仅仅在病毒异变后的几个小时,东东的妈妈就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而没有异能傍身的她,终于没能挨过第二次丧尸化的高|潮。   也许这就是研究出不可控病毒的报应吧,男人闭了闭眼,但好在他保下了自己的儿子,没让对方也变成万事不知在外游荡的丧尸。   “你给他吃了什么?”桌上装着白色糊糊的小碗已经见了底,白棠单手按住方莹不安分的肩膀,“丧尸也能被人类驯养?”   这个男孩的精神力并不强大,如果说金玲玲和方莹的清醒还有迹可循,那眼前幼兽一般脆弱却还能不失控的东东就堪称是一个奇迹。   “没什么,只要让他吃饱就好了。”斜眼看向白棠,男人语气平淡道,“人肉粥,你们的同伴也需要一点吗?”   冷漠的表情配上森然的语句,男人此刻的样子说不出的吓人,笼子中的男孩配合地露出一对尖尖的犬齿,惊得众人脊背一寒。   “吓你们的也信,”哈哈一笑化解房间内凝固的气氛,张兵拍了拍白棠的肩膀,“要是碗里真的是人肉,那方莹还能表现得这么平静?”   话虽如此,白棠却不觉得男人是在开玩笑,方莹连撕咬活人的欲望都能压下,被烧熟的人肉又怎么能引起她的失控?   不过他也没必要在此时乱了玩家的军心,避开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白棠侧过头,丧尸化还在继续,现在他要做的是尽快将张兵送出Z城。   检查站外有全副武装的清道夫守着,单凭他们几个玩家的能力,很难安全地完成系统所布置的任务。   除非他们能汇聚Z城幸存者的力量,或者在一个防守相对松懈的路口、派出一个明显与众不同的玩家做诱饵吸引视线。   前者劳心劳力,后者却正巧有一位现成的人选,白棠眯了眯眼,果然发现其余几人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了方莹。   这的确是目前成功率最高也最轻松的办法,不过如果他是方莹,他恐怕并不会答应这样牺牲自己换取胜利的手段。   男孩吮着手指,咿咿呀呀地叫着爸爸,男人操纵着藤蔓陪对方玩耍,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们的离开。   “如果你们非走不可,我也不会拦着。”藤蔓齐刷刷地将叶尖指向门外,做足了一副送客的架势,“大门就在那儿,好走不送。”   “只希望你们死在清道夫的枪口下时,不要暴露我和东东的存在。”   一番对话连名字都没说,真不知道这男人的警戒心到底是强是弱,齐知乐在心底默默吐了个槽,那边张兵已经拍着胸脯保证道:“兄弟放心,我们小队没有那样道德低下的人。”   “哦?是吗?”男人不置可否地发出两声含混的音节,他用眼睛一一扫过除了张兵外的所有人,邋遢的外表也难以遮掩他眼中的精光。   “希望如此。”就在小队众人以为对方要做些什么时,男人却忽地放松了气势,男孩的笑闹声“咯咯”地响起,男人最后深深地望了张兵一眼。   “你是个好人,你的队员却未必单纯。”   大门被藤蔓无声地合上,齐知乐有些心虚地嚷嚷道:“说什么呢这是,我看他就是故意想离间我们的关系。”   “这么做对他没什么好处,”张兵摇头,示意齐知乐不要再继续说下去,“能冒险提醒我们,他的本心肯定不坏。”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出了单元门,单宁开口试探着张兵的口风,“想出去会死,留在这里也会死,张哥,这次我们好像无路可走了。”   无路可走,这四个字如同巨石一般压在了张兵的心头,他沉默了半响,随后语速缓慢道:“也许我们就不该离开。”   如果没有离开那间旅馆,他们小队就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残酷的真相,更不会落到如今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况。   变动往往会破坏安稳,只可惜关于这一点,他明白的实在太晚。   “季飞书与金玲玲、还有刚刚见过的那对父子,我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感情和理智都还在,是人是丧尸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异变无法逆转,不如我们就回到旅馆,和方莹一起、做一大家子好丧尸。”   这个想法可有点危险,齐知乐连忙试图阻止:“没人能保证我们的理智一直都在,金玲玲和方莹是因为异能,而东东则是因为他有个做研究员的妈,等真轮到了我们,情况会不会比现在更糟还未可知。”   “更糟又能怎样?”仿佛丧失了所有斗志,张兵破罐子破摔地答道,“没了思想,我们又哪能感觉得到那些无谓的身后事。”   “外面的世界再大也没有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否则没人会选择这样残忍又费力伤财的手段来控制情况,想必在那些清道夫眼中,我们和其他丧尸一样,都是异类。”   压下喉间的哽咽,张兵眼眶微红:“最重要的一点,硬闯检查站太过危险,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   “咚!”   张兵话音未落,单宁就一个手刀砍晕了对方,齐知乐不赞同地扶住张兵:“你做什么?!”   “完成任务,”林琳毫无起伏的声线代替了单宁的回答,“任务只说让我们护送张兵离开,却没有限制他的状态。”   “既然他不配合,我们也只能采取一些强制性方法了。”   “可这样会OOC的……”比起剧情人物的意愿,终究是自己的利益占了上风,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儿,齐知乐犹豫道,“之前他就已经怀疑过我们的身份了。”   “怀疑又怎样,反正又没有惩罚,”把玩着匕首,单宁不在意道,“况且只要让他保持昏睡,他就没有可以怀疑的时间。”   “还有、方莹,”刀尖点向双手被绑在身后的女生,单宁礼貌假笑,“这次就先麻烦你做一次诱饵了。”   早知道玩家为了赢可以不择手段,可方莹却没想到这群人连任务目标都敢粗暴对待,对上单宁不带笑意的眼,方莹垂下眸,只觉得自己这次在劫难逃。   没有发表意见,白棠站在一旁默认了众人的举动,强行劝说只会让张兵再次起疑,如果世界因此重启,天知道他们这群玩家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   只是看着张兵搭在齐知乐肩头的脸,白棠心中却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离开Z城,真的是张兵想要的吗?   而他这样做、又真的是正确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也,小天使们晚安~ 比心mua!   ☆、第四十一章   下午两点的Z城略显闷热,被分配到小型检查站附近站岗的男人不舒服地扯了扯身上的防护服,额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他叫赵威,前几天刚刚从H市基地被掉到这里,他身边的朋友在知道这个消息后都用一种充满同情的眼光送他离开,好像他这一去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似的。   不过作为丧尸病毒爆发的源头,Z城的确是个危险的地方,赵威仰头看了看身后那临时建起却仍旧坚固的城墙,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阳光晃得有些花。   这里的丧尸和外面很不一样,它们不仅在闻到人肉味儿时表现得更兴奋,甚至还学会了使用简单的武器,如果真的任由它们这样自主进化下去,天知道它们会不会成为除了人类之外的另一个高智种族。   还有那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黑血”,在不知道真相时赵威对它还没什么感觉,但在听过前辈的科普爆料后,尽管肉眼无法辨别,但赵威还是会无法控制地从心理上感到反胃。   所以他才不得不二十四小时穿着这又厚又闷的防护服,赵威在面罩后小声地叹了口气,如果被那些携带着丧尸病毒的寄生虫寄生,他就真的再也回不去H市了。   “你小子叹什么气呢?”负责帮助赵威熟悉工作的老兵周良才从检查站的小房间里探出头,“新开的鱼罐头,要不要尝一口?”   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福利,赵威瞟了一眼那在基地里也不是人人能吃到的鱼罐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总得有人在外面守着。”   上面对“清理”Z城这件事极为重视,要不是这次灾难对人类的科技和电力破坏的极为严重,赵威毫不怀疑某些手握重权的激进人士会对Z城使用灭城级的核|武器。   因为是丧尸病毒最初爆发的地点,所以Z城人几乎早就死得七七八八,外面的世界还没有被变异病毒和寄生虫污染,如果真的从他们这个出口跑出去了什么人,赵威敢保证上面绝对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嗨、就这废城里还能有什么人?”周良才就着干粮吃了口鱼罐头,“再说咱们这个路口偏得很,就算有人想走,他们也会选择通往国道高速的北边。”   好歹也在这里守了快一个月,除开一些嗅觉特别敏锐的丧尸,周良才就几乎没看到过什么活人,偶有零星几人找到这里想要离开,也都被他干净利落地处理了。   倒不是他心狠,只是他还有家人朋友生活在Z城外,对Z城人手下留情就意味着会为外界带来风险,人心总是长偏的,周良才只是一个凡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我倒希望这城里没什么人了,”赵威摸了摸挂在腰间的枪,“比起把枪口对准同类,我宁愿去多杀几只丧尸。”   果然是还没做好觉悟的新人,周良才咽下嘴里的食物:“那是你还没亲眼见过,这Z城里的大多数人,看起来已经和丧尸没什么分别了。”   “可我听说有的人还会保持着神智,”赵威回忆道,“好像是因为意志力还有精神力什么的……”   即使被派到Z城来执行任务,赵威所知道的信息也并不是很多,要不是来的路上听长官们闲聊了几句,他可能连这些模棱两可的消息都不知道。   “年轻人,”周良才笑了一声,“这世上又有多少人不是以貌取人?”   “相信我,在你见到他们的那一刻,你的本能就会指挥你拔枪。”   一番谈话让人胃口尽失,周良才三口两口解决掉剩下的食物,却再也没听到赵威的搭话,他透过小窗口向外望了望,只看到对方握紧了统一规格的手|枪。   “有人来了……”透过脸上透明的防护面罩,赵威眯着眼睛道,“好像是个女人。”   “已经丧尸化的女人。”   “咔嗒!”   放下因吃饭摘下的面罩,周良才“腾”地一下起身:“只有一个人?”   “目前看来是这样,”赵威收回视线,“她正在朝检查站跑来,我们要不要通知其他人?”   因为这里人迹较少检查站也很小的原因,守在这里的清道夫并不是很多,加之这几天都没什么情况,不少本该值班的人都退到了城外的临时基地休息。   “看看情况再说,”装备好武器,周良才一推门出了小房间,“准备好信号弹,一发现不对就马上联系强子他们。”   “是!”五指并拢,赵威抬手行了一礼。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那个皮肤大面积发青的女人已经跌跌撞撞地靠近了检查站,她约莫二十几岁的模样,形容怪异,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看出些人类的模样。   “站住别动!”见到那令人厌恶的皮肤和犬牙,赵威条件反射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枪|支对了解它的生物而言无疑意味着威胁,女人显然还保留着神智,她高高举起双手,吓坏了似的小心翼翼道:“你们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但我绝对没有被丧尸咬过!”仿佛是怕赵威两人不信似的,女人又慌乱地解释道,“我只是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注意到赵威两人统一的穿着,女人的眼睛忽地一亮:“你们是基地派来救我们的人吗?城里已经没有吃的了,求你们救救我。”   不知怎地,明明早已在末世中见过了各式各样的眼神,赵威还是觉得对方的目光极为真挚,细细打量几眼,他竟然意外地在对方的脸上找到了几分妹妹的模样。   黑洞洞的枪口不由自主地下垂几分,赵威眨了眨眼,莫名对面前的女人产生了几分同情。   “怎么了?”一手拿枪对准来历不明的女人,另一手拍了拍赵威的肩,周良才冷漠道,“心软了?”   若不是想锻炼锻炼手下这个小子,他早就会在见到女人的第一秒开枪。   “不是,”赵威恍惚道,“我只是觉得她很像我的妹妹。”   那个死在逃亡路上的女孩。   妹妹?周良才诧异地认真看向女人,他见过赵威钱包里的照片,但眼前这个女人的五官,和赵威的妹妹可谓是大相径庭。   如果非要说像什么人,对方倒有点像自己留在H市基地的妻子……   等等!想到这里,周良才猛地意识到了不对,他隔着衣服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随后又抬手冲女人的头部开了一枪。   带着硝烟的子弹被灵活地闪避,同时惊醒了还处于意识模糊状态的赵威,他晃了晃头,下意识地听从周良才的指挥放出了信号弹。   彩色烟雾高高升起又“砰”地炸开,女人滚落在地,脸上的表情在顷刻间变得焦急,她不顾危险地向后张望了一眼,就像是在等什么人的出现。   难道说对方还有接应的同伙?周良才立刻提高了警惕,然而破败的街道一如既往地空空荡荡,除了肆意蔓延的植物外,连只路过的丧尸都没有。   绝望的情绪在女人的眼中一闪即逝,她咬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无法控制的晃神让赵威两人错过了最好的追击机会,意识到对方是个了解清道夫计划并拥有异能的变异者,周良才快步追了上去:“你好好守在这儿,我去处理她。”   一个知道真相又能迷人心智的变异者,如果这次放走了对方,搞不好下一次那女人就会带着一群变异者来突围。   好在女人的体力很一般,动作间也不是精通格斗的模样,尽管在跑动中又放空了一枪,但第三颗子弹还是如周良才所愿地穿透了对方的左腿。   ——还有同伙,那就需要问出消息后再进行处决。   黑红交杂的血液不要钱似的喷溅而出,虽说周良才穿着基地发放的特制防护服,但他还是侧过身避开了这些藏着寄生虫的液体。   再没有找到彻底消灭这种寄生虫的方法前,他绝不能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被寄生。   “说吧,”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拽住女人的头发,强迫对方抬起头来,“你和你的那些同类、藏在哪?又打算怎么突围?”   冰冷的枪口重重地抵在太阳穴上,似乎昭示着女人不说实话的下场,发觉自己的能力因为对方脸上的面罩大大削弱,女人——也就是方莹,终于承受不住似的哭了出来。   主线任务成功是其他玩家为她带上的一副无形的枷锁,火|药独有的味道弥漫在鼻尖,方莹抽噎,恍然间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我不想死!”她紧紧抓住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手臂,“我们也是同类!求求你、救救我!让我回去……”   回到那个她曾经避之不及的系统空间。   问不出信息的清理对象没什么另外的处理方式,周良才的手指微曲,不加思索地扣动了扳机。   “不!”   “闭嘴。”   女人崩溃的尖叫和少年冰冷的嗓音同时响起,枪口一歪,难以想象的重力让周良才手臂发麻,眨眼间便失去了到手的人质。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更新,感冒药吃的话话昏昏沉沉的,白天几乎都睡过去了,但好在不怎么咳嗽能睡个安稳觉。 玩家小队本来是想让方莹把检查站里的清道夫都引出来,但没想到里面一共就两个人2333 今天就先一更了,稍微存点稿保证明天能双更。 日常比心,就不亲亲啦,小天使们注意身体。   ☆、第四十二章   “什么人?”周良才用力一挣,摆脱了肩上铁钳般的手指,然而他的问题却没得到任何回答,少年单手拎起地上的女人,速度极快地向与检查站相反的方向掠去。   追还是不追?周良才犹豫地回头望了一眼,最终还是拔腿跟了上去。   反正强子他们很快就会赶来,就算眼前两人还有同伙,检查站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夹杂着枯朽味道的微风轻轻拂过鼻尖,单手拎着一个女人的少年身手灵活地窜进一条丧尸稀少的小巷,周良才握紧手|枪,脚步不停地追了进去。   “砰!”   掌风凌厉的手刀毫不留情地砍在来人的后颈,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男人“咚”地一声倒在地上,有着一双猫眼的少年快步从阴影中走出,毫不犹豫地缴了敌人的“装备”。   “齐知乐他们已经靠近了检查站,”白棠将方莹随意丢在地上,又将那团白色的防护服扔在了对方身上,“你的任务完成了,穿上这个,如果我们钻空子失败,也许你还能有机会带张兵出去。”   “那你呢?”从空间戒指里拿出绷带的方莹一愣,“你没和他们一起。”   “当然是去完成任务了。”白棠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诚意的假笑。   尽管不想杀人,但从那个追过来的男人身上看,这群清道夫对他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体力的丧失让方莹越来越难保持理智,少年逆着光站在自己面前,白皙的脖颈处隐约可以看见被阳光染成金色的细小绒毛,方莹低下头捏紧了衣服,努力压下了将对方吞吃殆尽的冲动。   “呵。”   “你小心”三个字还未出口,少年便已转身向来时的方向大步离开,方莹隐约听到一声男人的低笑,下一秒,她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侧颜完美的少年伸出右手,异常霸气地揪住了面前红眸男人的衣领,男人极配合地微微弯腰,两人的唇便暧昧无比地贴到了一起。   旖旎的水声在两人唇齿间响起,男人的手不自觉地扣在了少年腰间,连带着身前的少年不由自主地微微踮起了脚尖。   两股截然不同却异常强大的能量交汇升腾,沉溺于气息交流——或者是接吻的男人稍稍抬眸,警告似的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方莹。   血色的凤眸里是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和杀意,方莹打了个哆嗦,连忙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走吧。”谢乔的身影不再,白棠握住刀柄,抬手蹭了蹭染上水光的唇瓣。   许是因为谢乔的一丝神识融进了他的领域,尽管已经习惯了这样奇怪的气息交换,但白棠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沉浸其中。   明明只是顺利拿刀的媒介,却不知在何时演变的愈发像一个吻。   [害羞了?]风声在耳边呼呼掠过,借着神识带来的视野,谢乔笑眯眯地盯住白棠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拉我衣领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羞涩。]   “闭嘴,”压下心中的波澜,白棠咬着牙道,“下次不许……听到没有!”   这个混蛋,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交换气息还要伸舌头了。   [不许什么?]谢乔明知故问,白棠甚至觉得自己手中的刀也跟着得意地摇了起来,[味道好,本尊便尝,这又何错之有?]   “懒得和你多说。”在心中将谢乔打入无赖和花花公子一列,白棠忽略自己心中的异样,提刀斩向了一个循着人味儿扑来的丧尸。   连接着两边高墙的检查站近在眼前,林琳几人早已顺利地解决赵威越过了那条划分城内城外的界限,但代表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却迟迟没有响起。   昏迷不醒的张兵被齐知乐背在背上,单宁一边躲着清道夫们射过来的子弹,一边咬牙切齿地质问林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还要我们帮他解决掉这些清道夫才算是护送成功?”   “应该就是这样,”就算是在战斗中,林琳的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冷淡平稳,“城墙只是空有其形的一道界限,清道夫才是隐藏在城墙后实质性的防线,只有解决了他们,我们才算真正的离开Z城。”   不然等他们脱离副本,张兵仍然免不了被处决或被赶回Z城的命运。   看出这几个半人半丧尸的Z城人正极力保护一个昏迷的男人,清道夫的子弹便不要钱似的向齐知乐背后的张兵袭去,林琳回头怒喝一声:“白棠,你还在等什么?!”   只是在想系统为什么要设置这样一个奇怪的护送任务,白棠耸耸肩,脚尖一点加入了战圈。   他的刀不花哨却很快,狭长的妖刀在他手中宛若一条乌色的游龙,刀锋翻转间便阻挡了任何可能伤害张兵的攻击,齐知乐躲在白棠身后,只觉得对方拿了刀的气势比一天前还要慑人。   “这样下去不行,”眼见汇聚于此的清道夫越来越多,齐知乐的声音里有了一丝焦急,“如果他们动用炸|弹,就算是我们也逃不出去。”   以肉身相抗火|药,恐怕只有黎子薇那样的强者才能做到。   也许拥有预警能力的人都长了一张乌鸦嘴,齐知乐话音刚落,一蓬带着硝烟味的火花便在几人身边炸开,剧烈的响动让众人的耳朵一阵嗡鸣,更让昏迷中的张兵皱紧了眉头。   对于已经向丧尸方向转变的Z城人,清道夫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留活口的打算,齐知乐几人狼狈躲闪,却仍旧没能撕开一条闯出去的通道。   “噗!”   淬了毒的匕首角度刁钻地穿透防护服最薄弱的地方,随后深深钉进了敌人的喉咙,单宁盯着白棠游刃有余的背影,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哪怕不能顺利突围,他也要拉着白棠一起陪葬。   现实中难以一见的武器被几名清道夫扛上肩头,望着那几架只在书上见过的火箭|筒,白棠一边惊诧基地为了消灭Z城人所下的血本,一边皱着眉在心中道:[借我点你的力量。]   [力量?]谢乔不紧不慢地开口,[整把刀都给了你,你还想怎样?]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白棠压低声音催促,“快点,除非你想死在这里。”   白棠的“自言自语”并没能引来任何人的侧目,面对能将眼前一切夷为平地的杀伤性武器,饶是冷静如林琳,也不免在此刻慌了手脚。   尽管游戏玩家经历过很多世界、整体素质也超出普通人不少,但无论是林琳还是齐知乐,他们都从未和一小支军队、或是国家力量正面对上。   在这样的武装面前,个人能发挥的作用便显得格外渺小。   “轰——”   爆炸的声响夹杂着热浪铺面而来,齐知乐将所有保护性质的道具捏在手中,背着张兵飞速向城内退去。   但预想之中的惨剧并没有发生,天地间静谧的可怕,齐知乐见到了一瘸一拐跑来的方莹,也看到了对方防护罩后那双震惊不已的眼睛。   他回头望去,却只见到了挺直脊背站在原地的少年,燃烧着的火箭|弹近在咫尺,他却只是伸出一根食指,轻描淡写地将它推到一边。   没错,就是推到一边,齐知乐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恍惚间看到了一层闪着星辉的光。   自以为稳操胜券的清道夫们惊恐地睁大了眼,他们拼命地想要扣动扳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做出任何动作。   璀璨却不刺眼的光华从天而降,如同一个巨大的碗将所有的敌人笼罩其内,白棠压下因力量超出负荷而涌至喉间的鲜血:“快走。”   少年看似弱不禁风,却因他身后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的敌人而显得格外诡异,齐知乐呆呆地应了一声,背着昏迷的张兵快速冲了出去。   “没用的,”林琳走到白棠身边,“你需要杀了他们。”   斩草要除根,系统要培养的玩家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   果然,背着张兵向外跑的齐知乐很快便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拦住,就像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任凭齐知乐再怎么尝试,他也找不到任何出路。   杀了这群副本世界中的“NPC”吗?白棠的睫毛颤了颤,随后一言不发地收拢了自己的手掌。   你死我活,原来这游戏里从来不允许所谓仁慈。   像是被抽走了赖以生存的空气,光罩内的所有人都突破了先前“无法行动”的限制,表情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脖子。   不忍再看,白棠闭上眼,右手向前用力一握,光罩内的一切便都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空中。   无论是人还是物,亦或是地面上顽强生长的花草,都在白棠这一握中消失无踪。   ——强行创造的空间无法完全掌控,是生是死,他只能给所有存在一个相同的指令。   喉中压抑的鲜血终于不收控制的喷出,冥冥之中,白棠似乎见到了几双形状各异的眼睛,它们高高在上,正饶有兴趣地透过天空俯视着这方世界发生的一切。   生杀予夺,这就是所谓神的感觉吗?   [叮咚!主线任务……]   “噗!”   就在系统音吸引了所有玩家注意的一刻,一把带有血槽的匕首稳准狠地穿过白棠的胸口,露出了闪着绿芒的刀尖。 作者有话要说:  单宁:没错就是我在搞事。 下一章解决单宁顺便解释主线任务,然后结束这个副本。 接着解释一下断更,病情反复有点严重,老爸直接请假回家照顾话话,电脑被没收了,手背也被针扎肿了,人也每天昏昏沉沉的,今天好了一点就趁着老爸睡觉拿了电脑偷偷码字。 好啦话话去休息了,晚安,比心。   ☆、第四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在场的所有玩家,系统冰冷的读秒还在继续,白棠踉跄一步,反手用刀身死死地撑住了地面。   “这是还你的,”阴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深入胸腔的匕首被人狠狠拔出,带出一蓬泛着黑色的鲜血,单宁把玩着手中特意定制的匕首,语气轻快道,“这次先到这里,我们下个副本见。”   脱离副本的倒计时不过短短五秒,就算白棠想回击也掀不起什么水花,单宁眯着眼看着白棠吃了亏的模样,心里极满意自己选择的时机。   就算不能让白棠永远留在这个末日副本,他也要让对方尝尝死亡和扣分的滋味。   [1。]   最后的倒计时已经响起,齐知乐担忧地望了白棠一眼,随后化为一片白光消失在原地,所有玩家都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只有得意洋洋的单宁和撑刀而立的白棠像是被什么拦住了脚步,仍旧身体凝实地站在原地。   “我准你走了吗?”用手背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白棠毫不在意身体的痛苦,回身冷冷地看向了单宁。   闪着淡淡星辉的光芒早就在无声无息间爬到了单宁的脚边,单宁心下一惊:“你这是什么手段?”   能阻止系统任务成功后的召回,这白棠到底是什么来头。   “超出你想象的手段,”伤口血流不止,白棠却仿佛五感尽失一般平静,“这个世界很有意思,你就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以一个Z城异类的身份。”   “你怎么敢?!”见白棠不似玩笑,身体无法动弹的单宁咬牙切齿道,“割喉之仇,白棠,这本就是你欠我的。”   “所以我就该站在原地乖乖的让你杀一次?”难得对外人不礼貌地嗤笑出声,白棠上前一步,穿过光罩用染血的手指狠狠捏住了单宁的下巴,“成王败寇,技不如人就乖乖缩着,省得让人看了发笑。”   将对方手中的匕首轻而易举地卸下,白棠眼也不眨地反手将它插|进了单宁的胸口:“附加赠品,希望你在这个世界玩的愉快。”   白棠的手很稳,下刀的角度也堪称刁钻,鲜血倏地喷出,落了几滴在他卷翘乌黑的睫毛上。   琥珀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澈,却因为主人的情绪全无而显得有几分骇人,在这一刻,因得那双机器般无机质的眸子,单宁第一次在心中体会到了真正的畏惧。   察觉到属于系统空间的气息逐渐消散,白棠丢开手边动弹不得的单宁,又伸手敲了敲刀身:“带我回去。”   “敢从系统的手下拦人,你这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谢乔一晃身从空中浮现,随即还算体贴地扶住了因没了他力量支撑而变得有些摇晃的白棠。   “有仇不报非君子,”白棠咳了一声,“这不应该是你乐意见到的情况吗?”   更何况在这个充满恶意的游戏中,单宁反水在先偷袭在后,无论换了谁来,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没有底线的仇人。   小宿主的态度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谢乔将人揽在怀里扶稳:“你……”   你不是最不想杀人了吗?可你如今的选择,恐怕比直接杀了单宁还要残忍百倍。   “我已经回不去了,”似是猜出谢乔所想,白棠曲了曲自己还闪着星辉的手指,“几十条人命,他们都死在了我的手里。”   “既然已经回不去了,我还不如向前走,去看看这游戏背后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   那全力运转领域时所感受到的目光,绝对不是他想象出来的幻觉。   “走吧,”白棠闭上眼用力握了握谢乔的手臂,任由自己完全瘫软在了对方怀里,“如果再拖下去,你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其实你可以救他们的,”十分自觉地将人打横抱起,谢乔意味不明道,“借我的力量,回溯那片你曾掌握过的空间。”   “不必了,”白棠缓缓摇头,“我对自欺欺人没有兴趣。”   杀了就是杀了,就算将人复活,也不能抵消他下了杀手的事实,比起玩笑般随意操纵他人的生死,白棠宁愿自己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怀中人的呼吸愈发微弱,谢乔看了一眼因昏迷而显得分外脆弱的白棠,冷声道:“别藏了。”   金发碧眼的小正太应声现身,他面色不虞,一张小脸也气鼓鼓地皱成了包子:“从我手下抢人,谢乔,你选的人可是越来越嚣张了。”   因为白棠昏迷而摆脱限制的单宁趴在地面上,只觉得面前两人山岳一般的气势下一秒就能将自己压垮,联想到小正太现身时周身浅绿色的数据,他也七七八八地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系统,单宁用手指紧紧抠住地面,他能否继续活下去,就全靠对方接下来的反应了。   “既是我的人,嚣张一点又何妨?”谢乔不在意地一笑,“零三,你难道要因为这点小事和我翻脸不成?”   “少叫我那个名字,”小正太——也就是零三撇了撇嘴,他居高临下地瞄了单宁一眼,一句话打破了对方所有的幻想,“16185?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你我翻脸。”   “这次找你是因为他,”指了指谢乔怀中的白棠,零三半是开心又半是忧虑道,“观看这个副本的大人有三位,这小子已经彻底被上面盯上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谢乔勾起嘴角,可那笑意却丁点也没传到他的眼里,“我记得零六那边的明月被他们注意时,你可是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话说得夸张,面对谢乔的调侃,零三哼了一声:“那可是明月,十二席里竞争力最强的三位之一。”   “再说了,”零三忽地放低声音,“这小子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说众神创世,你还真以为我卖他的那本书是假的?”   众神创世?谢乔沉吟一声:“你是说……”   “不可说不可说,”零三立刻抬手要堵谢乔的嘴巴,“总之白棠已经入了大人们的眼,只要他能拿下那最后一席,你我的约定就算完成。”   护好白棠被刺穿的心脉,谢乔狭长的凤眼一勾:“若他能走到最后一步呢?”   “那就等他走到了再说,”不耐烦地挥挥手,零三催促道,“抱着你的人快走,否则小心我扣他的分。”   “扣分?”谢乔戏谑一笑,“我听说黎子薇的积分离四十九只差两个副本,如果她再赢下去,想必很快就会进入胜负局。”   “胜负局?那她也得有命赢才行,”零三面色一肃,“帮明月就是帮零六,你以为我会蠢到推这样的人做我的赌注?”   “一局定胜负,我有的是法子让她输掉那49分回到起点。”   “别下绊子,”谢乔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以黎子薇的心境,就算没有你的干涉,她也赢不了。”   胜负局是通往十二席的倒数第二道关卡,若是真的那么好过,零三也不必眼巴巴地陪他等一个白棠。   “明月是她的助力却也是她的阻碍,只要明月还在一天,她就永远也过不了胜负局。”   “这可不好说,鬼知道明月会给他这个宝贝妹妹什么保命手段,”零三冷哼一声,“这事儿你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数。”   扫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张兵,谢乔皱了皱眉:“这个世界你打算怎么办?再次重启?”   张兵之前便怀疑过玩家的身份,尽管系统会让玩家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遁,但以张兵的多疑,对方很可能再次联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东西。   “我哪敢啊,”阴阳怪气地耸了耸肩,零三抱着手臂道,“几位大人特意推动的世界,我哪敢就这么把它清空重来?”   “要不是那位想看人类灭绝的走向,你以为我会设置这么一个脑残的护送任务?”望着眼前被城墙所围的Z城,零三歪了歪头,饶有兴趣道,“张兵体质特殊,是温养传播病毒与寄生虫的绝佳场所,况且因为大人们和玩家的干涉,他已经变成了主角命,注定是要回来救这一城人的。”   “一座城和一个世界,谢乔,如果换了你会救哪个?”   “哪个也不救,”利落地划开一道空间裂缝,谢乔抱着白棠抬腿迈入,“他人死活,与我何干。”   “但大人们可不这么想呢,”零三喃喃道,“他们呀,最喜欢看让人两难的戏。”   扬起一抹天使般灿烂的笑脸,零三孩子气地指了指单宁:“至于你,就老实呆在这里吧,拥有创造法则的人,就算是我也不想轻易得罪。”   挥手将副本世界中一切违和的痕迹隐藏,零三将肤色转靑的张兵放在一个安全的地带,这个世界是否还能赢来转机,那就要看看他们是否能再次得到神的垂怜。   ——哪怕这垂怜会将一切推向更深的深渊。   而就在谢乔穿越空间裂缝的一瞬间,将头埋在他怀中的白棠突然睁开了眼。   ——“大人”。   他们就是那群穹顶之上的眼睛吗? 作者有话要说:  白棠:今天是会装晕的心机boy。 今天的电脑是和老爸申请来的,下午去吊水了,所以晚上才码字23333 好很多啦,不然话话也没精神码字的,就是手不舒服写的慢了点,小天使们别担心!会尽快恢复二更,为了小天使也为了棠棠和老谢,真的很爱你们也爱他们。 不是负担,真的很想写。 比心,么么哒。   ☆、第四十四章   刚回到系统空间,白棠便一撑谢乔的胸口利落地翻身落地,乳白色的修复液在衣物消散的一瞬间将白棠修长纤细的身体紧紧包裹,迅速且有效地治疗起了对方身上大大小小的几道伤痕。   “就知道你没那么弱,”被人推了一把,谢乔也不恼,他抬手摸了摸将白棠整个包进去的光球,随后毫无形象地往上一靠,“偷听还装晕,白棠,你可真是个小骗子。”   “我就随便一闭眼,谁成想系统他还真信了。”尽管知道人类能在修复液里呼吸,白棠还是用能量护住了口鼻,隔着厚厚的修复液,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出,“零三,起这个名字的人还真是没什么新意。”   当时察觉到了系统空间再次波动的气息,他便当机立断地靠在谢乔怀里“晕”了过去。   ——抢了系统手下的一个玩家,鬼知道清醒的他还要和对方怎样周旋,倒不如装晕一了百了,反正在没复原妖刀本体前,谢乔无论如何也会护着他。   “借我的势?”将光球里的液体敲出一圈圈的波纹,谢乔佯装威胁道,“敢利用本尊,你准备好要付出的代价了吗?”   几个副本相处下来,对于谢乔,白棠虽然仍称不上了解,但却也不像初入游戏时一无所知。   若白棠愿意,察言观色就是属于他的强项,这会儿听谢乔嗓音里还带着笑意,白棠便伸长胳膊在光球里伸了个懒腰:“代价没准备好,要求倒是有一个。”   “谢乔,这房间外面是什么?”   有了上次清醒治疗的经历,白棠已经知道这些装着修复液体的光球是处于一个昏暗封闭的小黑屋,只是这修复液体带有颜色、而当它使用完变成透明后自己又会被直接丢回房间,是故白棠并无法看清那透着光的出口通往何方。   “外面吗?”谢乔倚在光球上,目光空洞地看向那遥不可及的亮光,“外面,是星空。”   “星空?”光球里的水花扑腾了几下,“人类在宇宙中见到的那种星空吗?”   “是啊,”谢乔伸手虚虚地描绘着远处的光点,“外面很黑,只有它们还亮着。”   不知是不是体内存有丧尸病毒的缘故,这次身体修复的时间格外漫长,白棠无意义地搅动着手边的液体:“所以我们是在宇宙中航行吗?在一个完全未知的宇宙……”   在一个远离地球的宇宙。   “你可以这么想,”谢乔摊了摊手,也不管光球内的白棠到底看不看得着,“游戏系统一向挺先进的,不是吗?”   “我以为这会是个神话故事,”也许是因为不必面对谢乔那双压迫性极强的眼睛,白棠此刻以一种十分轻松的状态闲聊道,“谢乔,这儿离你的家远吗?”   “一把妖刀哪来的家?”谢乔嗤笑一声,“至于我出生的那个世界,它早就被我毁得差不多了。”   谢乔这话虽像玩笑,但白棠却听出了其中的认真,他闭眼仔细想了想,却还是无法勾勒出那个世界的模样。   白棠闭着眼,没有询问什么叫“毁”,更没有询问对方的过去,他与谢乔虽然在游戏中互相依靠,却还没有好到可以交心的地步。   “在想我为什么要毁了那个世界?”话题中止,谢乔忽地开口,打破了空气中的静默。   “那你为什么要毁了那个世界?”从善如流,白棠几乎一字不差地反问。   “天性如此,我生来就是要给所有生灵带去毁灭和祸端的,”勾起唇角,谢乔再次抬手敲了敲身后的光球,“创造和毁灭,你说我们是不是合该就是一对儿?”   迟钝的皮肤渐渐恢复敏感,光球中的修复液也慢慢变得清澈,白棠转身背对谢乔,并没有回答对方意味不明的提问。   ——这人心黑口花,有些话,他还是直接当做耳旁风略过比较好。   没有起伏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谢乔回头看向已经空了的光球,心里蓦地升起一丝遗憾。   有那么一刻,他竟真的期待小宿主会应他一声。   应他一声“是”。   毕竟、这可是第一个在他收敛心性后遇上的宿主。   *   身上不知何时被穿上了一套干净的睡衣,白棠“噗通”一声被丢在柔软宽大的卧床上、还没等他再次对系统不人性的传送表示不满,一个长发黑袍的男人便同样从虚空中被抛了出来。   闪身躲过谢乔的“重击”,白棠侧身向外一滚:“下去。”   离开了那种密闭且只有彼此的空间,白棠偶尔才会在谢乔面前展露的柔软和少年心性,立刻像见了光的鬼一样缩了回去。   “我说你变脸变得还真是够快,”谢乔长臂一伸,不容拒绝地将人拉向了自己,“我只是一把刀,你到底有什么可害羞的?”   “就算是手机成了精,我也不会让它睡在我身边的。”用了个巧劲儿掰开谢乔的手指,白棠不自在地赤着脚远离对方,而后转了转自己左腕上的手环。   [叮咚!欢迎回到Killer世界。   玩家:78187白棠   场次:3   性质:5人生存局   本场分值:1   主线任务:护送张兵离开Z城(已完成,评级提升)   脱离条件:完全丧尸化前达成主线任务。(已成功脱离)   团队贡献:80%(评级提升)   最后得分:1(脱离+1,总积分:8)   最终评级:A]   A?诧异地看着半空中的面板,白棠完全没有想到系统会给他这样高的一个评价,毕竟在他心里,这个副本并不比精神病院的那场困难。   大概是因为掌握领域又和谢乔达成合作的关系,这一次的敌人虽多,但解决他们对白棠而言,真的是可以用易如反掌来形容的简单。   “体会到外挂的作用了?”谢乔挑挑眉,一脸得意洋洋道,“要是没有本尊,你哪来的能量撑开那么大的领域。”   “不过你可别因为这一次胜利就忘形,领域初成,零三一定会找很多硬茬子来给你练手。”   忘形?白棠歪头瞥了谢乔一眼,他白棠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尝过忘形是什么滋味。   “他为什么看好我?”打开终于解锁的论坛,白棠一边浏览着首页飘红的帖子,一边不卑不亢地提问,“我只是个刚摆脱新手身份的普通玩家,可比不上明月那般气势过人。”   “我可从未见过成长这么快的普通玩家,”想起刚刚瞄到的团队贡献率,谢乔哼了一声,“百分之八十,这团队副本都快变成你的个人秀了。”   谢乔语调揶揄,口气里却是掩盖不住的满意,他这一生惯是嚣张,自然也不会希望自己选的这块璞玉是个不起眼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天知道在看到白棠之前几次心软时,他有多想上手逼着对方解决了那些玩家。   “大概是因为那些清道夫都死在我手里吧。”召唤出手心巴掌大的领域,明知其中隐约的红雾是因为谢乔的神识,但白棠却还是出现了一瞬间的闪神。   几十条人命,就在他手掌开合间顷刻覆灭,如果这就是Killer游戏能赋予玩家的力量,那么他也不难理解那些拼命想向上爬的玩家。   成为左右他人生死的掌权者,这是古往今来多少生灵的追求。   几十条人命也值得被你这样放在眼里?谢乔扯了扯唇角,最终却还是没有把滑至舌尖的质问说出口。   小宿主好不容易才迈过了心里不想杀人的那道坎儿,如果这时候说话把人刺激得又退了回去,他还真不知道以后的副本要怎么玩。   不过那举世少有的创造天赋怎么就落在了这样一个别扭的小孩身上?谢乔撑着下巴盯住白棠线条柔和的侧脸,想他一把屠城祸国的妖刀,又怎么会选了这样干净柔软的人当宿主。   也许这就是上天继天雷之后给他的第二道约束?真不知道若是没了他护着,等小宿主碰上那如狼似虎的十一席后该怎么办。   谢乔的目光太过炽烈,又因为神识相连的关系无法忽略,白棠从眼前的帖子移开视线:“还有事?”   “在想我这么帮你到底值不值,”谢乔摇头一叹,“又当老师又陪下本,没事儿暖床还要附赠亲亲,细细算来,本尊这买卖做的着实有点亏。”   听到这话,白棠连睫毛都没动一下:“所以呢?一拍两散?”   一拍两散?这小孩可真是敢说,谢乔竖眉,似笑非笑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这要是放在你们的世界,你就是个张口闭口离婚的渣男。”   “怎么能算渣男?”望进谢乔狭长的凤眸,白棠难得地开了个玩笑,“我们最多也就算个商业联姻。”   “不愧是白家的少爷,这有些话说得还真是一套一套的,”无甚诚意地拍了两下手,谢乔重重向后一倒,“不过也没什么不值的,谁让这世上只有一个你。”   只有重铸本体恢复实力,他才能摆脱束缚做一把自由刀,可事到如今,他竟也分不清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白棠”还是那个拥有创造天赋的玩家。   也许这就是孽缘吧,谢乔看向头顶的天花板,似乎透过它看见了其上无垠的星空。   唯一能助他又能克他的宝贝,哪怕他再偏帮一点也不算过分吧?   谁让……那是宝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吊完水吃过饭想歇一下结果就睡过去了,还好九点多醒了23333 很精神,晚上码字也很凉快,送上心态转变的老谢一只~ 明天就不去医院啦,可以专心码字啦,开心! 日常比心,mua!   ☆、第四十五章   一战成名的后果就是论坛里充满了讨论自己的八卦热帖,白棠翻看着上一期秀儿撰写的特别专访,不由佩服起这些在休息间隙还能做好兼职的玩家来。   没错,玫瑰酒馆的老板娘秀儿也是一名玩家,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成功从系统手下买到一块地皮经营起来。   “你也别怪他们爱起哄,”见白棠规规矩矩地在圆桌边坐的笔直,谢乔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没坐相地坐在了白棠旁边,“这游戏里的新鲜血液太少,好不容易有个新人冒了头,他们都巴不得看你和黎子薇较量一番。”   把玩着手中几乎无时不在的领域,白棠挑眉:“新鲜血液太少?系统不是一直在向游戏里拉人吗?”   “拉人是拉人,那也得活得下来才行,”轻轻打了个响指,一个瓷质的酒壶便和两盏碧色的酒杯一同出现在谢乔手边,“有潜力的玩家很多,但又有几个能真正开发出自己的能力池呢?”   浅到接近透明的酒水被缓缓斟入精致的翡翠杯,酒声清脆,酒香更是清冽,谢乔广袖宽袍,如今他倚在桌边斟酒,倒是真有几分古代名士的风韵。   他就说这人不会真的交出这座房子的权限,白棠淡淡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谢乔,只觉得对方这模样说不出的气人。   “我可没修改你屋子的权限,”晃了晃酒杯,谢乔一眼看出这个警惕的小宿主在想什么,“上次从秀儿那顺来的梨花白,酒劲儿不大,要来一杯吗?”   在快进入副本时和一把妖刀喝酒,这显然不是白棠能做出的事,尽管那酒色香俱全,又被盛在了精致的翡翠杯中,但它仍旧没能勾起白棠的半点兴趣。   被白棠无声嫌弃,谢乔也没有半点气馁,他拂袖倒酒,随后将第二个杯子向白棠的方向推了推:“这酒不烈,保准影响不了你接下来的发挥。”   白棠不是不会喝酒,更不是滴酒不沾,对于一个要讨主家欢心的私生子来说,酒会中的推杯换盏简直可以称为一项不可或缺的技能,但对于白棠个人而言,那些各式各样的杯中之物并不曾得过他的喜爱。   习惯了实验室里的营养针剂,白粥和清水都是白棠离开在那里后好不容易才接受的食物,若不是那个女人不许他表露出任何异于常人的一面,他恐怕真的能一辈子靠营养剂过活。   不过看谢乔的样子,对方好像是真的突然来了兴致,白棠伸手接过杯子,放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很浅的味道,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梨花香,白棠动了动喉咙,勉强承认谢乔还算有点品味。   “就知道你会喜欢这种,”一看白棠妥协,谢乔也满意地将自己手边的酒一饮而尽,“下个副本肯定是单人回溯,你做好面对过去的准备了吗?”   白棠是零三要尽快推上去的好苗子,他定然不会草率地让白棠对上他手下的那些老玩家,单人回溯副本是一个专注于突破自我的特殊副本,若是能成功出来,白棠的实力定然会再登上几个台阶。   只是单人回溯副本的难度极大,成功通过它的人无一不在最后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十二席位,就连经常能得到明月指点的黎子薇,也在三个月前狼狈地死遁而出,零三此举看似关照,实则还是对白棠潜力的考验。   “没什么不能面对的,”放下酒杯,白棠关掉面板,“倒是你,我在论坛上根本没找到两个人同进回溯副本的例子,你和我进去,真的不怕发生什么意外?”   “大不了就是两份过去重叠,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意外?”摆弄着手里的酒杯,谢乔不在意道,“我的过去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就是怕吓破了你的胆。”   那早已浸入神魂的血煞之气,从来都不只是看着玩玩而已。   “那就看看吧,”白棠表情如常地回应,“看看到底是谁先被吓破胆。”   *   结合论坛上看过的帖子,白棠想象过很多次自己的回溯副本是什么样,但他从未想过,这次副本的开头,居然会是从一张婴儿床开始。   “没想到你小时候长得这么可爱,”仗着周围都是感应不到他的普通人,谢乔散去重量,轻飘飘地坐在了白棠的摇篮旁,“瞧这鼻子,瞧这眼睛,怎么长大后就成了一副要么不笑要么假笑的假模样?”   心知自己此时开口只能发出可笑的“啊啊”声,白棠明智地闭嘴,一双滚圆的猫眼骨碌碌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手下的皮肤因为主人的年幼而显得格外柔软,谢乔伸手拨了拨对方浓密卷翘如同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只觉得自己终于体会到了属于人类幼崽的可爱。   鸦色的睫毛不满地扑扇了几下,感受到指腹传来的微微痒意,谢乔意犹未尽地挪开手指:“都说回溯副本展现的是玩家最重要的几段时期,婴儿记事的能力很差,你怎么会回到这种不合常理的时间点?”   这是一件布置的还算精心的婴儿房,身体里住着成年灵魂的白棠正穿着布料柔软的可爱服饰,“四脚朝天”地仰躺在微微摇晃的婴儿床中。   说是婴儿床,其实就是一个加大版的可推摇篮,白棠努力想控制不听使唤的四肢换个姿势,却因为谢乔的捣乱而功亏一篑。   “噗。”   看着因摇篮晃动而跌回被子里的白棠,谢乔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放在摇篮边缘的大手也半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谢乔!]体会不到一切曾经为他带来底气的力量,白棠偏了偏头,恶狠狠地瞪了身旁这个不靠谱的妖刀一眼,[我感觉不到能力池,也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那方看似很浅实则深不可测的能力池、还有那把悬浮其上被雾气淹没的妖刀,都在白棠睁眼的一瞬间消失无踪,熟悉的领域无法唤出,有那么一刹那,白棠觉得自己又变回了那个进入游戏前的自己。   复杂又矛盾的自己。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我能感觉到我们的联系还在,”全身心被小宿主新外表吸引的谢乔晃了晃摇篮,不走心地耸了耸肩,“每个回溯副本的规则都不一样,也许这就是零三、或者是你的心给你的考验?”   “突破系统的限制拿回力量突破自我,这样的桥段在玄幻小说里也不少。”   [可我没收到系统的入场信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白棠拽住小被子,还算成功地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可天生怪力的体质仍旧如影随形地跟着这具身体,以至于白棠还是不小心将被子扯开了一个口子。   不自在地放手,白棠继续之前的话猜测道:[没有分值和任务,它卡了?]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没有任务呢?”谢乔环顾了一周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环境,“这里毕竟是因为你才衍生出的世界,如果有任务,那么你自己就肯定会知道。”   “比如说为什么回到这个时间点,我相信你心中一定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答案。”   答案?白棠低头看了眼自己软乎乎还没有一根手指长的小手,心中闪过一丝迟来的了然。   是因为那件事吗?那个导致了他长达十几年痛苦的导火|索,原来在他心中,自己是想回到过去阻止一切的发生吗?   婴孩巴掌大的小脸露出些不合年龄的忧郁,谢乔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抚上对方的眉心,试图将那蹙起的眉头尽数抚平。   谢乔的体温称不上多温暖,手指也还带着几块有些磨人的薄茧,但在这一秒,白棠却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属于对方的温柔。   生疏且不加掩饰的温柔。   原来一代妖刀也会被人类孩童的外表迷了眼吗?压下心中忽然冒出的异样感觉,白棠尽力忽视某刀不老实的大手:[那个女人就住在旁边,如果要做出改变,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但改变过去真的是你这个回溯副本的玩法吗?”按住摇篮,谢乔对上白棠如同水洗过一般的清澈双眸,“你的过去并不幸福,假定任务是让你回到过去翻盘重来,你觉得零三他会有这么好心?”   “还有系统之上的那些大人,你觉得他们会有那么善良?”   仗着和零三达成合作后完全隐匿了自己的存在,谢乔毫无尊敬地指了指天空,言语间尽是对这个游戏以及躲在游戏背后大人们的不屑。   [无论这个副本要怎么完成,我都不能留在这里,]白棠垂下眸子,清冷的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谢乔,你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在白棠话音落下的一刻,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咔哒”一声推开,姿容绝色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嗒嗒”走进,眉眼间尽是无法遮掩的欣喜与狂热。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副本,今天的白棠是可爱的幼崽棠~ 这卷主要讲讲棠棠和老谢的过去,不过棠棠不会一直是小孩子,时间线会在他认为重要的阶段跳跃,所以老谢就能见到各式各样的棠棠啦。 分卷大纲修完,明天起恢复双更~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四十六章   女人面容姣好,眉眼间与成年后的白棠足有五分相似,尽管不知道小宿主为什么对这个可能是他母亲的女人如此排斥,但谢乔还是决定先抱着对方离开。   反正这里又不是真实的过去,就算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会改变的也只有眼下这个不靠谱的回溯副本罢了。   修长有力的大手轻柔地托起摇篮里的小身体,却又在下一秒突然变为虚幻,小小的婴孩“噗通”一下跌回床铺,却没能引起女人的半分怜惜。   “都说了不要瞎折腾,我可不想再为你换一张婴儿床。”女人在摇篮的半步外站定,看上去并不想触碰躺在被子里的白棠。   她嘴角紧抿,语气中是不加遮掩的不喜,摇篮里的婴儿仿佛听懂了一般安静下来,宝石似的眸子里尽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聪明倒是聪明,可惜生下来就是个异类,”伸出涂着鲜红指甲的食指,女人身子前倾,挑剔地戳了戳白棠的眉心,“从我肚子里爬出的孩子,你怎么能是一个怪物?”   小小的孩童感受不到外界的恶意,似乎以为对方在和自己玩,他咯咯笑着,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想去握住女人的手指。   这可不行,速度极快地移开手指,女人噔噔向后退了两步,这孩子睁眼后便爆发出了不同寻常的怪力,她还记得当时产房里那个护士被打青的手臂,自然不肯轻易接近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孩子。   哪怕对方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儿子。   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的照射下倒真有几分像猫,女人深吸一口气,嫌弃地瞥了一眼摇篮里的婴孩:“长了双老爷最讨厌的眼睛,怪不得我要因为你被赶出主宅来。”   “本以为是个能帮我上位的宝贝,谁成想竟是个遭人厌弃的赔钱货,”毫不在意尖尖的指甲将婴儿的皮肤弄得通红,女人评判商品似的捏住白棠的下巴,“长得再可爱又有什么用,身为白家的儿子,你居然没有继承到老爷的一分。”   “猫眼猫眼,要不是有亲子鉴定,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几个月大的孩子当然听不懂女人的话,更不可能给出什么她想要的回应,女人喃喃自语,反而像是在发泄自己压抑许久的情绪,谢乔难得无措地站在一边,完全没想到小宿主的少爷生活会有这样一个开端。   从女人走进房间的一刻起,他便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真实地触碰到白棠,尽管能力和联系都还在,但他却半点也奈何不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人。   就像隔了一层透明的屏障,他所使用的招式,根本无法作用在这个世界的人类身上。   手边的白棠就如真正的婴孩一般无知茫然,但只有谢乔知道对方此刻有多清醒,亲耳听母亲说这样诛心的话语,就算谢乔不是人类,也多少能猜出白棠此时的不是滋味。   小小的手掌张张合合地想抓住些什么,生怕对方握碎了扶手伤了自己,谢乔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指塞进白棠的手中,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已经无法真实地触摸到自己。   无处可依的小手微微一顿,随后虚虚地圈住了谢乔略显透明的手指,白棠静静注视着摇篮上方的女人,不记得对方曾经是否真的这样对待过自己。   但早说晚说都是一样,从他有意识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地明白这个女人对他的厌恶。   同大部分世家的掌权人一样,白家家主也是个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风流人物,他人长得高大英俊,背后又有白氏这个大集团为倚仗,想往他身上扑做白夫人的狂蜂浪蝶自然不在少数。   女人便是这些娇花中的一朵,她叫苏好,是一个有着漂亮皮囊和精明头脑的厉害角色,白家家主白皓明的女人很多,但能被他带回住宅宠爱的,除了名门正娶的妻子外,也就只有另外一朵解语花和兰花般傲气出尘的苏好。   白皓明的女人很多,能为他留下孩子的却很少,白夫人母家势弱身子又不好,膝下只有个五岁不到的儿子,但造化弄人,尽管白皓明还没有彻底失了分寸,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从小体弱多病又性子软糯,实在不得这位雷厉风行的家主欢心。   苏好便是在这个时候抓住了机会,她费尽心思怀上了白皓明的孩子,并暗中检查了肚子里胎儿的性别,苏好争宠的手段高明,就算是在怀孕期间也没让白皓明厌了她忘了她,可以说只要她平安生下肚子里的儿子,这白家主母的地位她便有机会争上一争。   然而怀胎十月,这儿子生是生了,却在刚出生时就闹出了弄伤护士的晦气事,加之白棠出生的日期不好又长了一双酷似猫瞳的眼睛,他前脚才得了白皓明的赐名,后脚就在见面后遭到了对方的厌弃。   虽然是生物科技集团的老总,但白皓明本人却十分迷信,他讨厌以黑猫为最的各□□咪,当然也不会喜欢一个有双猫眼的私生子,就这样,生了白棠的苏好刚从月子出来,便被人连人带儿子一同赶出白家主宅,成了白皓明十数名情妇中最普通的一个。   从高位跌落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苏好还是一个格外骄傲偏执的女人,几年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却被自己算计来的孩子搅了局,此中郁闷,她只能打落牙齿合血吞,再关上门发泄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道理白棠都懂,原委他也从周围人口中知道的一清二楚,但这不代表他能理解女人的做法,也不代表他愿意张口叫对方一声妈。   就像现在,他的下巴被女人捏的生疼,可对方依然浑不在意地发泄抱怨,仿佛他们之间不存在半点所谓的母子情分。   白棠的伪装无懈可击,谢乔却察觉出了对方纯真眼神下的空洞,心中乍然涌起一股酸酸的味道,谢乔没过脑子地出手扒了扒女人指甲猩红的手指。   意料之中的穿透,白棠摇了摇头,示意谢乔不要再做无谓的尝试。   白棠的动作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苏好,她直起身,神色莫名地从包包里拿出了几张写满字的白纸:“人体研究实验,你也总算是能给我派上些用场了。”   “别怪妈妈心狠,谁让你天生就是个怪胎呢,”柔柔一笑,女人第一次私下里对白棠有了好脸色,“把怪物改造成怪物,这应当也算不上什么有违天理的举动。”   “就让你在我这里再待上一阵儿,等身体条件达标后,妈妈会亲手把你送到一个有吃有住的好地方。”   “白家的秘密实验室啊,那可是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上的‘好’地方。”   女人笑容完美,细细看去却有几分说不出的渗人,虽然看不清女人手里的文件,但白棠却知道上面写了怎样一个丧心病狂的实验计划。   就因为他体质特殊,哪怕他是白家的子嗣,也得乖乖被送上手术台为白家的事业添砖加瓦。   “白棠,你要争气知道吗?”一改之前痛恨的模样,女人极为自然地对摇篮里的婴儿换上一副温柔假面,“只要你能为白家做出贡献,妈妈就能再次回到主宅里生活了。”   “仰人鼻息的生活固然不好受,但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却更加难以忍受,白棠,你会理解妈妈的对吗?”   明知年幼的孩子无法听懂自己话中的含义,苏好却还是状似询问地对白棠说个没完,她笑意盈盈语气轻柔,眼底却是一片无动于衷的冷漠。   这只是她必须走的一个过场,只要走完这个过场,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将儿子变为她上位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在白棠三岁前留下一个美好的母亲形象,若白棠大难不死成了白家最后研究成功的“武器”,她也不至于因为今天的选择和对方彻底离了心。   [原来她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做戏了啊,]从女人出现后便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棠忽地出声,[我的确想过回到过去,去看看那个记忆里模糊却可亲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如今看来,那都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可笑幻想而已。]   [还有那份协议书,就算我重生归来,也没能阻止它的出现。]   更没能阻止那个女人作为监护人的同意签字。   [不要入戏太深,]谢乔抬手在白棠眼前晃了晃,[这只是个副本,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零三根据你的记忆模拟出来的。]   [不是模拟而是复制吧,]白棠冷静道,[那些早就被我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室内的装饰还有女人的言行举止都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若说这只是零三演算后的模拟,白棠打心眼里便不相信。   [白棠!]眼见团子样儿的小宿主完全说不通,无法掌控局势的谢乔少见地提高了音量,[你要破局而不是陷进去,如果解不开副本,你就真的没办法脱离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随你而来的我是真的,你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送上,二更差不多还是老时间。 只有夜里才有灵感的话话,摊手23333 日常笔芯,啾!   ☆、第四十七章   谢乔恨铁不成钢的警告根本进不了苏好的耳朵,在她眼里,房间不过是无故起了几丝风,随后摇篮里的白棠便像是困了似的,闭上眼睛打起了哈欠。   毕竟只是例行来看望儿子做做样子,苏好并没有真的想陪白棠多呆的意思,这会儿见对方傻乎乎的睡了过去,苏好褪去脸上的笑容,再次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了出去。   “你别在这和我装傻,”碰不到白棠,饶是神通广大如谢乔也一时没了办法,他望了一眼被苏好关紧的房门,低声询问道,“说老实话,你真的想软弱无力地躺在这里重蹈覆辙?”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办法?]白棠仍旧闭着眼,[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小孩子,你还能指望他有什么作为?]   “可你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谢乔不自觉地伸手抚了抚白棠脸上那些泛红的痕迹,“天赋这种东西与生俱来,只要你还是你,就一定能召唤出属于你的领域。”   “消极怠工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就算心里有怨有惑,你也该回到现实世界去真正了结一切。”   [让我再想想,]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白棠能感觉到谢乔此时是在真的关心自己,他放软声音,安慰对方道,[你放心,在身体条件达标前,那个女人绝对不会舍得让我出事的。]   所以你就让我这么看着你受苦?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谢乔愤愤地甩了甩袖子,第一次在副本世界中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法术无法作用于这个世界的人类就意味着他同样无法帮助这个世界的小宿主,假使对方需要治疗或者不得不战斗,他也只能傻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一切发生。   传说中能突破自我的副本果然是被零三下了血本,连他的能力都能压制,这个世界少说也会有一组对方的本源代码,或许只有找到这个,他才能为小宿主赢来一丝转机。   [别想着帮我作弊,]就算没睁眼,白棠也知道沉默的谢乔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自身难保,就别想着再逞英雄。]   能力被压制,如果谢乔还像往日一般任性妄为,搞不好对方什么时候就会狠狠地栽上一个大跟头。   尽管这把刀又吵又坏,但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白棠真心不希望对方会因他而出事。   即使不想承认,但白棠不得不说,在经历失去力量和那个女人带来的冲击后,谢乔熟悉的模样竟成了让他能稳住心神的定海神针。   只要对方还在身边,他就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在游戏世界中发生过的事。   活了这么多年并且有事没事都在琢磨白棠的谢乔当然不会被对方看似嘲讽的话伤到,他虚虚点了点白棠的鼻子,又气又笑道:“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说句好听的就那么难?”   明明是在关心他,却偏偏要做出一副看不上自己的欠揍模样,有着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别扭性格,怪不得小宿主身边除了齐知乐一个能说上话的朋友都没有。   只有齐知乐那种脸皮厚又神经粗的家伙,才能穿过白棠身上尖锐的倒刺,接触到对方稍显柔软的另一面。   至于那真正孩子气又可爱的内里,当然只有自己这个朝夕相处的契约刀灵才能见到,仔细端详着白棠雪团子似的壳子,谢乔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嘴唇上传来轻柔熟悉的触感,白棠惊讶地睁开眼,万万没想到谢乔胆大妄为到连一个孩子的便宜都敢占。   然而这个吻却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不似第一次的强制和粗|暴,也不似之后每一次的暧昧和诱惑,它是如此平和且不带情|欲,夹杂着主人的关心一同落在了白棠的唇上。   “别把眼睛睁得那么大,”谢乔薄唇上移,轻轻地吻了吻白棠被苏好戳红的额头,“气息交融的方法不会改变,你看,我这不就能成功地触碰到你了吗?”   为了活下去,白棠可以接受谢乔的亲吻、甚至是如同情人一般的挑逗,但在此时此刻,对方一个过于温情的举动却让白棠的舌头彻底打了结,他抿了抿唇,一时竟忘记了利用心音和谢乔交流。   “只可惜还是不能触碰到除你之外的任何东西,”没有发觉白棠心中的波澜,谢乔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自己穿透摇篮的左手,“只为君所见、只被君所触,白棠,这下子我可是彻底变成你的寄生灵了。”   “我看你这寄灵师的名号是彻底摘不掉了。”   谢乔一句接一句说个不停,白棠却还是没应声,小小的婴孩侧过头转身背对着他,一副生了气要哄的模样,谢乔心血来潮地弯下腰,学着记忆中人类的模样将白棠抱进了怀里。   突然悬空又被塞进别人怀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好在白棠不是真正的孩子,并不会因谢乔生疏的手法而被弄得大哭大叫。   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替自己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随后冷着一张小脸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发现原来被你接触着的东西我也能碰到,”棉质的睡衣触感绵软,谢乔好奇地用手揪了两下,“我还以为会穿透衣服直接抱你,真是可惜。”   可惜?这人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白棠一个气急,居然用还未发育完全的声带咿咿呀呀地叫出了“谢乔”两个字。   那声音虽然有些尖锐,但谢乔两个字的发音倒称得上字正腔圆,满肚子黑水的妖刀笑得不行,故意逗着白棠道:“出生第一句话就是喊我的名字,看来咱俩这份孽缘还真是上天注定没完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天定,小宿主你说呢?”   论胡搅蛮缠他是绝对拼不过眼前这人,白棠一个没忍住冲对方翻了个白眼,极尽自己的嫌弃吐槽之情。   不过经过谢乔这么一打岔,之前萦绕在白棠心头的烦闷焦躁便在顷刻间神奇地不翼而飞,他面上虽似不耐,但一直微蹙的眉头却不知在何时舒展开来,连那双漂亮剔透的眸子也换下空洞染上了几分灵动。   “这才对嘛,”放轻力道拍了拍白棠的后背,谢乔眯着眼道,“无论什么时候,让自己活的舒心才最重要。”   哪怕这份舒心要用无数条人命来换,他谢乔也绝不会委屈自己一丝一毫。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顺着白棠几乎一捏就断的脊背,谢乔望着窗外陌生的风景道,“抛开一切外界的束缚,白棠这个人,接下来到底想怎么做?”   明明贴着对方的胸膛,却听不到半点人类该有的心跳,白棠一边感慨自己被对方近似人类的外表所惑,一边在心里小声回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在这个世界,被限制实力的你我根本逃不出去。]   尤其是生存问题,发现连手上的空间戒指都无法催动后,他和谢乔逃出去后如何生存也成了一个不好解决的难题。   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婴儿,就算他脑海里有着属于成人的记忆,在不能自由自主行动前,他还是要依附在苏好的庇护下过活。   “你我的实力怎么会被限制的这么厉害?”谢乔皱眉,同时不忘摇摇怀中的白棠,“就算是黎子薇经历的回溯副本,我也没听说她的实力被压制的半点不剩。”   “连积分兑换的空间戒指都不能使用,零三这次玩的是不是过火了一点。”   [也许这就是得到系统“偏爱”后的特殊关照吧,]白棠眨了眨眼睛,努力抵抗着被有规律摇晃而带来的睡意,[你们不是想推我上去做什么不知所谓的十二席?有了这个前提在,零三闹出什么幺蛾子我都不惊奇。]   “你必须成为十二席,”语气严肃地认真警告,谢乔在白棠看不见的地方收起了脸上的随意,“回到现实只是零三给玩家画下的一块大饼,如果不能登上十二席的位置,你就只能在游戏世界中不断循环……”   “直至死亡。”   或许之前逼着白棠成长只是单纯为了复原自己的本体,但事情发展到今天,谢乔多多少少也开始考虑起白棠的感受。   知道对方继续游戏的动力就是回到现实,谢乔当然不会像初见时那样蒙混敷衍过去。   [因为你们口中的胜负局?]对于这个结果,白棠倒并不是非常惊讶,[一口气归零49分,还真像你这妖刀会想出的主意。]   “这可不关我的事,”谢乔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天空,“游戏规则的制定,就连零三也不能轻易插手。”   “触发脱离条件才能顺利的离开,副本外的玩家都在成长,你就真的打算毫无计划地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没有计划?]白棠挑了挑因出生不久而显得颜色浅淡的眉毛,[谁说我没有计划?]   “哦?”谢乔拖长语调哼了一声,“那就让我听听宿主大人的小脑袋瓜里冒出了什么让人惊叹的好点子。”   [呆在这里,]放纵自己跌进谢乔怀里,白棠难得安心地放任脑海中的睡意蔓延,[然后……]   “然后?”   [等我长大。]   ☆、第四十八章   几岁大的孩童穿着布料柔软的童装扒着窗台,努力伸着头向外张望着什么,坐在窗边扶手椅上的男人扑哧一笑,长臂一伸把人抱进了自己怀里。   “开口让我帮忙就这么难?”谢乔动作熟练地将人放在自己腿上,这扶手椅是苏好为了自己准备的,型号不是很大,谢乔坐在上面不免窘迫地显露出了几分缩手缩脚之感。   三年过去,虽然他的实力仍旧没有恢复半分,但好歹也算是暂且凝实了灵体,并且能与物品进行短时间的接触,有了这个前提在,他也不必总是拉着白棠进行气息交换。   “那个女人来看我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忽略谢乔的调侃,白棠借着对方的高度向外眺望,“外面保安样子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得尽快找时间离开才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好虽然因为白棠在白皓明那里失了宠爱,但到底往日的情分和积蓄还在,对方现在虽比不上前几年风光,却也过得还算富裕,从别墅二楼婴儿房的窗户看去,白棠很轻易便看清了那些穿着制服身体紧绷的壮汉。   孩童的声线带着一股软绵绵的奶味,就算是在认真说话也是像在撒娇,谢乔摸了摸对方的头,因为被困在这个世界整整三年的焦躁也消去了不少。   “我们一有行动苏好就加派了人手防备,她到底是会读心术还是太过敏锐?”看着院子里准时交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保安,谢乔抬手捏了捏白棠蹙起的眉心,“未卜先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子连心?”   “少和我开这种玩笑,”挥手打掉某人不老实的爪子,白棠不解地喃喃道,“不该是这样啊,在我的记忆中没有这些保安的印象……”   三岁的孩童多多少少已经开始记事,更何况白棠本就要比别的孩子来得早熟,他仍记得年幼时女人那张难得带笑的脸,却半点也记不清这些制服男的存在。   见白棠又苦巴巴地皱起一张小脸,谢乔伸手将人向上抱了一抱:“你那时候才多大,记不得这些事也实属正常。”   尤其是对方还在之后接受了长达十数年的人体研究,在这样大的变故下,白棠的记忆没有出现缺失和混乱就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现在我们要逃吗?”放松身体,谢乔带着白棠一同向椅背靠去,“只要抱着你,就算没有能量我也能够杀出去。”   实力强了便习惯用集聚了强大能量的招式解决一切,但谁也别忘了,一把被鲜血浸染的妖惑之刀,最开始定然是用最原始的方式屠杀一切。   谢乔说得自信,白棠心中却有些不安,倒不是他不相信谢乔的实力,只是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有一种违和的诡异,更何况那些保安手里有枪,在无法打开空间戒指的限制下,如今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十分不利。   可留给他们外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个女人来看望他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这就意味着离他被送进实验室的日子越来越近。   想到那十数年痛苦的回忆,白棠无论如何都不再想重蹈覆辙经历一次。   “那就今晚行动吧,”下定决心,白棠果断道,“夜长梦多,我不能再拖下去了。”   各式各样的顾虑压在他的心头,能力的丧失也让白棠变得有些畏手畏脚,重回儿时更是让他失了几分平日的冷静和淡定。   熟悉的事物总会勾起人类压在心底的某些情绪,白棠也不例外,尤其是在世界发展逐渐和他记忆中的世界重叠时,这些情绪便更加嚣张地在从心脏处蓬勃生长、肆意蔓延。   谢乔不是没有发现白棠的不对,只是这小宿主嘴巴严得像个锯了嘴的铁葫芦,无论他怎么舌灿莲花语重心长,对方仍旧没有任何对他吐露心声的意思。   也许这真的是一局完全靠自己才能完成的副本吧,谢乔叹了口气,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谢乔散去身形,轻巧地把白棠放在了扶手椅旁边的地面上。   五秒后,容颜未曾有丝毫改变的苏好推门而入,她行走间摇曳生姿风采过人,半点也不输三年前的模样,见白棠从床上爬下坐在了冷冰冰的地面上,她也没动手抱人,只是不咸不淡地命令一声:“起来。”   这个孩子自出生起便和她亲近不起来,长大后更是如此,要不是那与她越来越像的眉眼摆在面前,苏好简直忍不住要再去做一次亲子鉴定。   生来就招父亲厌恶不说,还半点没继承到她的长袖善舞,就算她特意找了礼仪老师来指导对方的一举一动,这孩子看上去也没有什么长进,蠢钝的像个只有蛮力的莽夫。   不过不招人疼也好,苏好静静地看着从地上爬起的白棠,如果真的相处出了感情,她便不能像如今这样冷静地送对方去做一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都说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掉了价,要不是怕落人口实,苏好实在是不想再见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哪怕一面,因为只要看见对方,她就能想起那日被白皓明当众抛下的难堪。   那些针扎似的目光,她这辈子都不想体会第二次,但在抚养白棠的这三年里,那些目光却从来没有远离过她,就算她深居简出低调非常,也总有些新欢旧爱上赶着过来挑衅。   她知道这是白夫人暗中给她下的绊子,因为她生了一个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儿子,可又有谁知道,她宁愿从来都没有生过这样的儿子,这样她就可以继续风风光光地当她的“苏小姐”,而不是被赶出主宅当一个小孩子的妈。   苏好目光阴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低头在她面前站好的白棠,最开始时她还能凭借着那点仅有的母子情和盘算对白棠展露笑颜,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愈发不能忍受这样的窝囊日子,心中对白棠的恨意也就一点点地涌了上来。   她现在的生活在普通人眼中很好没错,但比起得宠时在白家的活法,她现在过得简直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   尝过了龙肝凤脑,谁又甘心吃回寡淡的清粥小菜呢?   苏好的心思,没有人比站在她面前的白棠更加了解,实验失败他被从实验室放出来后,这个女人就发了疯似的让他学这学那,甚至还想用着他天生怪力和被教导出来的武艺替白家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红颜易老,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就算借着把我送进实验室而重获那个男人的青眼,你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不得不为那些如花似玉的新对手求到我头上。   抬头看向苏好不掩厌恶的脸庞,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洞穿了眼前人一切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苏好心头猛地一跳,条件反射地扬起了巴掌。   这个怪物一样的孩子,从一开始就不该是她身上的一块肉。   被亲生母亲这样对待,白棠连眉头都没有动上一下,从一开始他便没对这个女人抱过希望,所以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可能更加失望。   五官精致的男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自己,仿佛是在等待自己的巴掌落下,苏好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最初进门时优雅的样子。   反正明早她就会把这个倒霉鬼送到他该去的地方,只要能为白家的实验做出贡献,以白皓明公私分明的性格,绝对不会忘记她这个献上合格实验体的大功臣。   哪怕是白家的亲生血脉又怎样,不被掌权者所喜便过得连普通人家的孩子都不如,苏好突然笑出声,怜悯地伸手抚了抚白棠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   “皓明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天生不详的扫把星,”尖锐的指甲划过白棠的脸颊,苏好幽幽道,“不过你放心,明天你就会被送到一个好地方,去发挥你仅有的那点剩余价值。”   “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苏好点了点男孩圆且俏的猫眼,“有时候我真的想帮你把这双难看的眼睛抠下来,让你我都能过上好日子……你说怎么样?”   白棠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像是不懂女人话中的意思,又像是在看一个拙劣无比的笑话。   人自打出生就都多多少少带着点逆反心理,白棠越是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反应,苏好就越想看到对方脸上露出害怕惊慌的神色。   无法掩饰喜怒哀乐的鲜活才是属于孩童的,而像白棠这种没有反应的反应,除了自闭就是怪物。   [你就任由她这么欺负你?]谢乔第一万次地想出手阻止,又第一万零一次地被白棠暗中拦下,[白棠,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奉行愚孝的那一套?]   [不是孝,]白棠盯着女人的指甲从自己的眼前离开,[我只是不想和她有任何多余的牵扯。]   [今晚,我们就逃吧。] 作者有话要说:  苏好的价值观只代表角色不代表作者本人嗷。 最近暴雨下个没完,昨天话话这片儿停电了,今天来电了就在码字,先发一更,吃完饭再继续码字。 日常比心,啾。   ☆、第四十九章   月黑风高,在给小主人喂完女主人倒好的牛奶并确定小主人安然入睡后,上了年纪的保姆替白棠扯了扯被子,轻手轻脚地拿着杯子出了门。   确定脚步声离开后,白棠倏地在被子中睁开眼,他轻巧一跃,猫一般无声无息地跳下了床。   加了料的牛奶带着一股怪味,白棠跑进卫生间,毫不犹豫地抠住喉咙让自己吐了出来。   感谢苏好在布置新房间时的不用心,这间由客房改造的儿童房还带着标配的卫生间,白棠按下冲水按钮,随后极自然地张开了双臂:“抱。”   黑发红眼的男人从虚空中浮现,凭借着身高优势将男孩抱到了洗手台旁,白棠扭开一股细小的水流,仔细地清洗着自己弄脏了的手指和嘴巴。   其实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若不是像白棠和谢乔一般耳聪目明,就算是两人在其中打了起来,外面也绝对听不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只是白棠小心谨慎惯了,就算知道不会被发现,他也还是下意识地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看到眼前的水龙头,谢乔就想起了白棠副本中展现出的几个小怪癖,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他弯弯眼睛,无声地笑了出来。   “我们走吧,”白棠用毛巾擦了擦小手,“考虑到身高问题,房间的窗户应该没有锁。”   白棠不矮,但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却也不会有多高,因为白棠根本够不到开关窗户的把手,保姆和苏好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多防备他。   单手拖住没什么重量的某人,谢乔借着月色走到了窗前,被苏好请来的保安仍旧尽职尽责的巡着逻,微弱的红光在黑夜中一闪一闪,看久了便显得格外诡异。   窗外没有纱窗,谢乔抬手拧动窗户的把手,清爽的夜风便乘着月色一同扑进了屋中,将白棠的两只小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谢乔灵活地跃上窗台:“抓稳了。”   作为一个大部分时间都执着于优雅和得体的男人,谢乔就算做起翻窗户这种略显粗鲁的动作都十分好看,他的容貌本就英俊深邃,此时被清冷的月光一衬,便更似天神一般摄人心魄。   凉风一丝丝地钻进睡衣的领口,白棠微微打了个颤,不自觉的向对方怀里靠近了几分。   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这点软弱应该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你看我像不像童话故事里披荆斩棘深夜幽会的王子?”平安落地,谢乔笑着顺了顺白棠的后背,“我高塔上的公主。”   你才是公主,全家都是公主,白棠默默地瞪了谢乔一眼,这妖刀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拿女生来类比自己。   本也只是为了活跃下气氛,谢乔并没有真的打算和白棠斗嘴,他用袖子拢住白棠,自己则是按照这几天研究出的路线移动过去。   苏好请来的保安虽然日夜守卫四处巡逻,但只要有换班和路线,他们就会给人留下可以钻的空子,谢乔好歹也是活了上万年的老油条,当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出了岔子。   因为外人无法看见谢乔,所以在路人视角中,此刻就是一个三四岁的男孩浮在空中飘荡,更妙的是白棠今天穿了一身纯白色的睡衣,如果真的被保安们看到,哭叫害怕的也许会是那些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也未可知。   如同电影里一般,再高超的科技遇见灵体也都得玩完,谢乔只是用自己的衣物将人完全裹住,那些检测器和监视器便统统失效,嘶啦嘶啦地闪起了雪花。   事不宜迟,谢乔靠近围墙,带着怀里的白棠一个起落跃了出去。   监视器引起的骚乱刚刚发酵,白棠就和谢乔一起躲进了别墅区绿化的阴影中去,除了私人座驾,这里来往的车辆很少,再加之道路宽阔,如果想要平安走出去,他们就得找一条隐蔽的小路不断向前。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逃离了那个侵扰了自己多年的噩梦,白棠伏在谢乔肩头向后望了望,眸子里少见地泻出了几分实实在在的笑意。   只要离开这里,他就彻底逃开了上辈子的命运。   只要离开这里……   无尽的黑暗好似巨兽般狰狞地出现在两人身前,状况突发,谢乔猛地停下脚步,在两人被黑暗吞噬前及时刹住了车。   “你们的世界也有这种不科学的事情发生?”面前的黑暗正将两人身前的道路建筑尽数吞没,感受到其中毁天灭地的能量,谢乔谨慎地向后退了两步,“这是什么东西,你之前见过吗?”   张牙舞爪地蠢蠢欲动,看起来倒不像是个死物。   “我不知道……”尽管能力池消失无踪,但属于白棠的眼力却还在,他睁大眼睛仔细望进那片黑暗,只觉得在里面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好像领域的力量,”白棠猜测道,“难道它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源?”   世界本源?谢乔还来不及细细思考这个可能,那片黑暗便如活了似的向两人扑来,三面都被对方吞噬成黑暗,谢乔与白棠迫不得已,只能向刚刚逃离出来的地方飞速后退。   这样不容违背的力量,绝不是现在武力全失的两人可以应付的存在。   代表噩梦开端的建筑又一次接近了自己,白棠灵光一闪,霎时明白了这股力量出现的真正用意。   禁止会影响世界线的大改变吗?   但眼下的境况却没有给白棠任何可以思考的时间,谢乔的速度不慢,但那黑暗侵蚀的速度却远超两人的想象,在对方再一次忽然提速后,白棠和谢乔二人终是反应不及地被拖进了黑暗。   灯火全熄的别墅静静立在这片黑暗中央,仿佛是黑色大海中一座坏掉的灯塔,那片肆无忌惮扩张的黑暗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张开“大口”将这块特殊的空间吞了进去。   一切归于平静,宛如万年前的混沌初开,这跳出限制的一幕好戏,到底是要在某个意志的操控下倒退重拍。   *   天旋地转,白棠头重脚轻地睁开双眼,如果非要让他形容一下此刻的感受,他只能想到嗡嗡运转的滚筒洗衣机。   而他,就是那件被甩来甩去又拧成一团的衣服。   “小少爷,该喝牛奶睡觉了,”苏好请来的保姆笑容慈祥地将温热的玻璃杯递到白棠手边,“夫人亲手帮你热的牛奶,小少爷一定要乖乖地喝干净哦。”   苏好向来是在外人面前做戏的好手,她把所有的不满和怨恨都发泄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而房门一开,她就又是那个积极和自闭儿子亲近的好母亲。   但装样子只是装样子,苏好当然不肯委屈如花似玉的自己天天照顾孩子,眼前这个姓刘的阿姨便是第五个她请来照料白棠的保姆。   前几个保姆不是太上心就不是太不上心,尽管苏好厌恶白棠,可她还是要把白棠养的白白胖胖,能做到这点又能本分不多心的保姆实在太少,算来算去苏好也就只找到了刘阿姨这么一个。   知道对方只是按苏好的吩咐做事,并不了解牛奶里的猫腻,白棠轻轻点了点头,双手握住了杯子。   尽管他被之前的一遭弄得头昏目眩,但若是此时不喝,接下来可能就要换成苏好来亲自喂他了。   本来就有些反胃,白棠可不想因为那女人而真的吐出来。   香滑的牛奶入喉,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涩感,白棠盖上被子闭起眼,等待着刘阿姨一分钟后的离开。   跟他一起被黑暗吞噬的谢乔还没出现,不知道对方此时在哪,受没受什么不可逆转的重伤。   细细算来,从他和谢乔初次相遇的那一刻起,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从来没有分开过。   就算对方躲进手环、藏进识海,但白棠心里明白,只要他转动手镯或是心音一唤,谢乔便会或怒或笑地出现在他面前。   可方才他并没有听见属于谢乔的回应,本就因为这个副本感应不到与谢乔的联系,此时唤人无果,白棠心里竟生出了一股空落落的无措。   不像是白棠该有的无措。   刘阿姨如同之前经历过的一样在一分钟后出了门,白棠面无表情地再次起身,踩着拖鞋走进了卫生间。   狭小的透气窗送进一缕月光,照亮了卫生间里令人窒息的黑暗,仍旧是之前用过的套路,白棠张开嘴,吐出了那些掺杂着药物的牛奶。   催吐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却缓解了几分白棠的晕眩,手指不可避免地粘上口水,白棠蹙了蹙眉,自然地抬起了双手——   “抱。”   奶声奶气的话语在卫生间寂寥地回荡,脸色苍白的男孩似哭非哭地僵立在原地,像是弄丢了什么心爱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不虐不虐哈,老谢很快就会回来了,棠棠也会认识到老谢的不同。 去码三更,争取两点能发出来。 日常笔芯,啾咪。   ☆、第五十章   第四次回到柔软温暖的婴儿床,白棠对上刘阿姨程序代码一样标准的慈祥微笑,没等对方说完台词便伸手拿过杯子喝光了牛奶。   “慢点慢点别呛到,”许是因为白棠发生了变化,刘阿姨一成不变的话语终于有了改变,她接过杯子,温柔地顺了顺白棠的后背,“小少爷这是不开心了吗?如果少爷你乖乖睡觉,明天夫人就会带你出去玩哦。”   对方的哄劝是出自真心实意的善念,但了解真相的白棠却无法因为刘阿姨的说辞开心起来,尤其是对方刚刚做出的动作,不可避免地让他想起了谢乔。   那个消失了整整三个世界的男人。   无论是先天基因还是后天养成,白棠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为了一个人的消失而停下计划变得软弱,尽管扮演外挂角色的谢乔没了踪影,但白棠还是靠着自己的能力逃出了别墅三次。   整整三次,他尝试过各种各样路线和方法,但无论他搭乘什么样的交通工具或是做出任何合理不合理的改变,只要他离开别墅超出三百米的距离,那些吞噬一切的黑暗便会膏药似的黏上他,而后将这个世界的一切全部吞噬。   被吞噬又被倒退回起点的滋味白棠也算是尝了四次,他闭上眼钻进被子,终归是放弃了继续挣扎的打算。   坚持固然重要,但在没找到解决那片黑暗的办法前,继续尝试只会是一种让自己痛苦的愚蠢方式。   不想再进那个又黑又冷的卫生间,白棠仰躺在单人床上,任由那不知名的药物在自己身体内蔓延。   苏好胆子虽大,却也不敢在他进实验室前动什么手脚,以那个女人的伎俩,牛奶里充其量也就是让他昏睡到明早的安眠药罢了。   之前要逃跑,白棠当然不能让它真的起效,但如今他决定不再勉强,这药有和没有也就没了分别。   既然这个世界一定要他经历注定好的明天,那他就养好精神看看,明天、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等着他。   等着失去武器的他。   摇头不再去想那把扰人心神的妖刀,白棠压下心底的担忧,强迫自己快速进入了梦乡。   无论如何,这令人绝望的夜晚,他都不想再徒劳无功地重复下去。   *   日光微熹,白棠晕晕沉沉地睁开眼,感觉有人蹑手蹑脚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肯定不会是苏好,对于自己,对方从来不懂得温柔体贴为何物,不想转头,白棠在脑海里迷迷糊糊地分析,应该是刘阿姨,在这个家里,除了医生保姆老师,也不会有人会被允许进入他的房间。   只是这安眠药会让人好眠果然都是骗人的,白棠自嘲一声,本以为能借着苏好的算计好好睡上一觉,没成想最后还是难受了自己。   “小少爷醒了?”见白棠张开一双圆圆的猫眼,刘阿姨笑着晃了晃衣挂上的衣物,“这是夫人给小少爷准备的新衣服,今天要出去玩还要见爸爸,小少爷开不开心啊?”   白皓明与苏好的纠葛刘阿姨并不是很清楚,她只以为苏好是一个被丈夫厌弃的可怜女人、白棠是一个没有父亲疼爱的自闭儿童,今天见女主人一早梳妆打扮还念叨着回家,刘阿姨便猜到了对方最近反常的原因。   白棠来到这个世界后便将少言寡语这个性格贯彻到了极致,苏好也借着这个由头对外宣成他是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光明正大地限制了他的外出,作为苏好最满意的保姆,刘阿姨自然也清楚自家这个小少爷的性子。   做事时诱哄的逗弄只不过是刘阿姨的习惯,她很想让小少爷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多说几句话,但对方却从来没有给她一个肯定的回应。   “开心,”低头自己系扣子的白棠突然抬头,“我很开心。”   明媚的笑容让男孩琥珀色的猫眼眯成了两弯动人的新月,看着小少爷从未展露过的笑颜,刘阿姨拿着衣挂的右手一抖,后背猛然窜上一股凉意。   这小少爷不笑时还显得十分乖巧可人,怎么对方这一笑,她反倒觉得有些渗人。   卧床上的男孩一秒收回笑容,继续低头对付手上的扣子,刘阿姨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归结于自闭儿童的喜怒无常。   苏好给白棠准备的衣服是材质上佳的儿童西装,看着试衣镜中小王子一般的自己,白棠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把一头待宰的猪打扮的如此得体,那个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虚伪爱面子。   没有吃早饭,白棠被苏好用力扯着手臂上了别墅外的私家车,他最后望了一眼这个承载他童年的别墅,看到了那个奋力冲他摇手的阿姨。   “夫人少爷,早点回家。”   那个姓刘的保姆这样说,对方挥舞的手臂渐渐和他记忆里某些模糊的景象重叠起来,白棠要转回的头停顿了一下,透过逐渐摇上的车窗,他声若蚊呐地自言自语:“不会回来了。”   此行一去,他的前半生就彻底葬送在了那个冰冷无情的实验室里。   那个让他深恶痛绝的地方。   车子平稳地启动,白棠随意靠在皮质座椅的靠背上,半点没有世家少爷该有的模样。   从小的教育还是打了水漂,苏好嫌弃地瞥了白棠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和对方计较。   马上就可以把这个小怪物脱手,她可不希望在最后关头出什么岔子。   一点也不行。   *   白家的秘密实验基地藏得很深,就算是得了特批的苏好和白棠,也是在经历了三次换车后才七拐八拐地到达了目的地。   银灰色的建筑和记忆中一样死气沉沉,白棠被苏好拉着向前,一点也不担心接下来要面对的命运。   既然做出改变被系统禁止,那他干脆就顺其自然,任由一切按照原本的轨道发展下去,如果说重新清醒地经历一遍年少时的痛苦便是此次副本的脱离方法,那他白棠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惧怕。   已经承受过一次的伤害,难道还会因为第二次经历而变得无法忍耐吗?   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表情冷漠地迎接两人进去,在经历过一系列复杂的安全检查后,苏好和白棠终于迈进了实验基地的大门。   各式的仪器在白棠身上“滴滴哔哔”扫个不停,苏好紧张地望着记录数据的工作人员,差点没把手中包包的背带捏断。   她当然不是在担心白棠的安危,她只是在担心如果这个扫把星不争气,她该用什么办法重新进入白皓明的视线。   但苏好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白棠异于常人的体质早就在出生后打伤护士的一刻便有了预兆,看起来地位颇高的男性研究人员吩咐手下人将数据录入资料库,自己则是眼睛放光地看向白棠。   “各项指标都远超常人,的确是个用来改造武器的好苗子,”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偏头询问苏好,半点也没有面对顶头上司情人的恭敬,“听说他天生怪力,现在还是这样吗?”   “没错。”犹豫了一下,苏好还是点了点头,虽说自从白棠能走能坐后,他的房间里便再没出现过任何被意外损毁的物件,不过考虑到天生怪力也是白棠的一大“卖点”,苏好还是硬着头皮承认了下来。   “很好,带他去做力量实验,”招来一个整理资料的女实习生,男人将白棠向前一推,“别带护具,他的细胞活跃度很高,正好可以试试凝血和自愈速度。”   “可……”女实习生没有马上离开,她小声建议道,“可他还是个孩子,要是造成永久创伤怎么办?”   此话一出,原本还忙碌的实验室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默默屏住了呼吸,生怕这个脾气暴的基地二把手一言不合就开人。   “你这是在质疑白氏生物的医疗能力吗?”男人冷冷一笑,“别说是小小的创伤,只要我不想让他死,哪怕他到了阎罗殿也得给我滚回来。”   “既然你不想带他去,有的是人想接替你的工作,”男人回头,“五号,你带他去测试,顺便再招一个不会滥发善心的实习生。”   被叫做五号的男人应声而出,他手脚麻利地将白棠带走,远离了身后那间让人不适的房间。   记忆中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吗?白棠将唇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自身难保,他也没有资格去同情关心别人的遭遇。   力量测试,即用尽全力去击打面前的测试机器,如果没有技巧和护具,测试人出去时的手脚绝对不可能像刚进来时般完好如初。   大致讲完使用方法,本以为还要费些唇舌哄骗甚至动粗的五号一个晃神,机器前的孩童便分毫不怯地击了上去。   拳势如风,白棠目光平静,死水般不起波澜,仿佛根本没把接下来要遭受的疼痛看在眼中。   “砰!”   一拳击中,高到不可思议的数值在屏幕上展现,破纪录的提示“滴滴”响起,五号也讶异地张大了嘴巴。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没能干扰到白棠,他愣愣地看向那只被打到变形却还包裹住自己拳头不放的大手,平生第一次有了委屈想哭的冲动。   [这就是宿主大人送我的回归大礼?]谢乔痛的皱眉歪嘴,却还是尽力冲白棠露出了一个不那么帅气的笑,他用力握住白棠的手,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乖,不疼……]   [我的小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只是应了之前的玩笑,老谢没有把棠棠当成女孩子啊,而且棠棠能打到灵体老谢,也是因为他们气息相连的原因。 以及别觉得棠棠表现得不像小孩,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小孩2333333 三更完毕,溜去睡觉。 有空的话会多几次三更把停电那天的补上,日常比心,晚安。   ☆、第五十一章   跌跌撞撞地扑向这个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男人,白棠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拥抱对方的冲动,不想让自己在其他人眼中显得太过怪异。   为了避免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而闹出什么尴尬,谢乔体贴地蹲下身,张开双臂让对方靠进了自己怀里。   如果小宿主因为某些原因而不能拥抱他,那么让他来拥抱小宿主也没差。   [你这是哭鼻子了吗?]谢乔用完好的手刮了刮白棠泛红的鼻尖,[能看到不坦诚的某人为我哭一次,这一拳本尊也算没白挨。]   [谁哭了?]见五号向这边走来,白棠站直身体背过身去,[我才没哭。]   知道白棠不会轻易承认,谢乔轻笑一声,像一个真正的守护灵一样跟在了白棠身后。   明明只是一段始于算计和交易的关系,他怎么就甘心伤害自己去保护对方呢?   真是疯了。   弱小却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拳头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五号小心地碰了碰白棠的手背,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孩子所拥有的力量。   破纪录的提示音早就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基地负责研究的高层耳中,一开始发号施令的男人脚步匆匆地走进房间,谢乔注意到对方胸牌上写的并非号码而是“梁因”两个字。   “是刚刚送来的那个孩子?”男人先是看了一眼五号,随后又注意到了站在对方身边完好无损的男孩,“他没有受伤?”   只要长眼睛都能看出来的事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谢乔屈了屈自己藏在袖子中的左手,有他做垫子又用巧劲儿卸下拳头上的大部分力量,小宿主就是真的想受伤都难。   “有意思有意思,”梁因双眼放光,看向白棠的眼神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的宝贝、又像是看到了什么绝色的美人,“我一直以为天生怪力只能出现在历史和小说里,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活生生的一个。”   “苏好那女人愚蠢,却给我们送来一个做实验的好苗子。”   陷入兴奋的梁研究谁也不敢轻易打断,五号木头人似的站在一旁瞧着梁因拉着白棠左看右看,直到对方平静一些后才小声询问道:“头儿,他没受伤,那凝血和治愈速度的测试还要不要做?”   “做,为什么不做?”梁因专注地盯住白棠白里透粉的手心,“他为什么不会受伤呢?刚刚抽血的时候明明很顺利地扎了进去……”   “给他腾出一间专门的实验室,”梁因“唰”地起身,“我要亲自研究改造他。”   意识到自己的一时保护好像给白棠带来了更大的麻烦,谢乔上前想要干扰基地内的仪器,但却被白棠用心音制止下来。   [这不关你的事,]白棠镇定地被梁因牵着向前,微红的眼眶成了他最好的伪装,那让白棠看起来真的像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可怜鬼,[无论受没受伤,他都会找到理由去研究我。]   [梁因这人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他对一切超出常理的人体都有着异常执着的兴趣,如果因为我又引起了机器瘫痪,他不仅不会害怕,反而还会更变本加厉地想要研究我。]   [若想他开口放过我,那我就要无用、就要平凡,没有价值让人失望的残次品,自然会被奉行精英制度的梁研究抛弃。]   这就是白棠上一世成功离开基地的原因,梁因研究的药剂迟迟不能在他身体上奏效,而以白棠为样本研究出的各式生物药剂也已趋于稳定,再加上当时白家又送来了一批年轻且特殊的实验体,他这个没了用处的小白鼠自然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白棠边说边走,俨然是要留在基地继续待下去的意思,谢乔看着对方这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样子,心头忽地生出了点无端的火气。   [你就打算这样认命了?白棠,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这里吗?]   [那也要离得开才行。]任由自己被五号抱上实验台扣上束带,白棠平静地偏头对上谢乔的眼睛,[现在找不到解决那片黑暗的办法,无论我怎样费力改变,得到的结果都只会是倒退重来。]   其实在来白家实验基地的路上,白棠就考虑过跳车逃跑的可能,可他刚在脑子里动了念,天边便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黑。   虽然那颜色淡到接近于无,但经历过几次倒带的白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股无比熟悉的能量,它就像一个反应灵敏的警报器,时时刻刻提醒着白棠不要妄想越界。   [所以你就这么放弃了?]谢乔直勾勾地盯住白棠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一次不行就百次,百次不行就千次,你白棠什么时候成了这么怕事儿的人了?]   [还是说你根本不把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想起第一个副本中白棠淡定放血压制女鬼的场面,谢乔心头的那点无名火就燃得愈发猛烈,[是了,宿主大人你万事不过心,只要不危及生命,一点小伤小痛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不让失去力量的白棠受到伤害,他不顾灵体受损从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逃了回来,可还没等他回过神,一睁眼就看到了“自残式攻击”的对方。   若不是他手快拦下,这会儿白棠的手臂能不能抬起还是两说。   一直稳操胜券甚至有些高高在上的妖刀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优雅得体,他看着无动于衷的白棠,头一次产生了要把对方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在想什么的念头。   明明已经心神相连,他为什么还是猜不透对方此时的心意。   [随你吧,]谢乔一甩衣袖,直接想散去灵体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反正这里是你的副本,谁也改变不了你的决定。]   如果副本的主人公想要受伤,那么无论是谁都无法干预。   哪怕是他谢乔也不行。   凝实的灵体渐渐虚幻,就在谢乔将隐去身形的前一秒,身后忽然传来白棠的声音——   [我只是不想你消失。]   上次尝试改变害的谢乔整整消失了三个世界加一个夜晚,如果在基地中再来一次改变,白棠不确定还会不会发生和上次一样的情况,更无法确定谢乔能否再次归来。   他是习惯了承受忍耐,但这不代表着他不会怕不会痛,可一旦拿它们与谢乔的消失相比,这些怕和痛便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白棠没什么朋友,感情世界更是鲜少有人踏足,除了那个给他带来生命和痛苦的女人外,唯有谢乔在其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回溯副本,他需要谢乔的陪伴。   这份需要,远超他肉|体上承担的一切痛苦。   气氛很安静,没了心音后的房间只剩五号调试设备的电子声,白棠望向谢乔停止消散的背影:[谢乔,我不想你消失。]   更不想你因为我的缘故消失。   半透明的灵体再次迅速地凝实,谢乔回头,眯起一双狭长的凤眸:[此话当真?]   白棠向来是个不外露的性子,此时被谢乔这么似笑非笑地一看,他立即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了惨白的天花板。   爱信不信,要不是方才谢乔消散的一幕刺激到了他,白棠绝对不会冲动地说出心中所想。   转移视线也架不住某刀缠人,被一句话消了心火的谢乔又恢复了往日的腹黑,他笑眯眯地趴在白棠身边,伸手拨弄了一下对方蝶翼般颤动不停的睫毛:[看在你是担心我的份上,这次本尊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嘴硬心软,看来他是找到对付小宿主的好办法了。   [不过小白棠,你是不是也太小看本尊的实力了?]谢乔手指一顿,[不必为我束手束脚,若你想做,尽管去做便是。]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再想逃离那片黑暗势必会轻松很多,他妖刀谢乔,从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得了便宜还卖乖,耳根莫名发热,白棠闭上眼冷哼:[实力?还不是靠着气息交换你才能化形?]   [那我们就再换一次如何?]谢乔故意凑近白棠,[反正在这个世界,你就是我的力量源泉。]   早就知道这人打蛇上棍的功夫一流,白棠一顿,扭过头警告:[不许胡闹。]   [在没有找到解决那片黑暗的有效方法前,我绝对不会尝试任何会大幅改变世界线的举动,]实验室里冷光闪烁,白棠心中却不可思议地格外平静,[飞蛾扑火,那不是你我该去做的傻事。]   只要能试探出那片黑暗出现的尺度……   [总之听我的,]白棠语气坚定道,[我的过去,就由我亲自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零三:果然是暴力妖刀,敲开脑壳什么的…… 更新更新,下一章棠棠再次长大,这次是真·长大~ 日常笔芯,mua~   ☆、第五十二章   常年没有阳光照射的实验室里,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正浑身赤|裸地泡在深蓝色的不知名液体中,他的身体肌肤白皙线条流畅,却因为遍布在其上大大小小的细长伤痕而破坏了这份美感。   少年的唇色很淡,就算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那双唇也总是习惯性地抿成一条直线,他微微垂着头,侧脸美好的就像是童话中陷入沉睡的王子。   身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有说有笑地推开实验室的大门,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没有一个人在意标本一样被摆放在角落的少年,记录身体状态的仪器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运转,研究员们各归各位,纷纷记录起自己手下的数据来。   这间实验室里的那个看似普通的样本可是白氏生物近年来的摇钱树,那些从他基因中研究出的愈合、健体药剂,还有那科幻小说般的超人1号,都为白家带来了超出想象的财富和声望。   只是最近一年,实验体23号的剩余价值似乎逐渐被开发完毕,基地里的药剂对少年的作用越来越小,尤其是酝酿了近十年“武器II号”计划的失败,彻底让梁研究放弃了这个被他控制在手里十数年的宝贝。   “真没想到梁研究真的会舍得扔下实验体23号,”负责记录少年身体数据的三十四号女研究员叹了口气,“好歹也相处了十几年,就算是条猫猫狗狗也能相处出点感情吧?”   “你懂什么,在梁研究眼里,实验体只分为有价值的和没价值的两种,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想着和实验体相处出感情,那咱们基地还要不要办下去了?”   在三十四旁调配药剂的男研究员头也不抬地回答,他看上去要比三十四老练许多,胸前的挂牌上却明晃晃地写着四十七。   “这么多年了,这些冷冰冰的号码牌后面来来去去换过多少人?可是只有梁研究从始至终用本名占据着基地内的第一把交椅,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四十七询问似的看向三十四,在得到对方摇头的回答后,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是无情。”   “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操刀研究而你只能记录数据的原因,”四十七伸手拍了拍三十四的肩膀,“年轻人,好好学吧。”   “我这还不是看实验体23长得太好看了,”三十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不过他也够可怜的,看起来还没成年吧。”   “收起你的好奇心,”敲了一下三十四的脑袋,四十七觉得自己简直为了这个新搭档操碎了心,“不过听说他母亲今天会来接他,日后恐怕是你想好奇都没办法了。”   “母亲,他还有……”三十四话没说完,便因实验室内的开门声闭上了嘴巴。   梁研究最不喜欢吵闹,如果被对方抓到自己在工作时间闲聊,她这份新得来的工作保不齐就又要打水漂了。   然而这次推门而入的却不是梁因,一个并不年轻却风韵犹存的美貌女人踩着高跟鞋进了房间,她侧脸的线条流畅到近乎完美,乍一看让三十四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这女人是谁?怎么能穿着常服就进了门?   三十四好奇地偷偷瞄着女人打量,却被身旁的四十七暗中拽了拽袖子。   那可是陪了白氏掌权人白皓明十几年的“二夫人”,都说当年就是这个叫苏好的女人亲手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梁因手中,后来又凭借着献子有功重新得势,若不是她这些年都再无所出,如今这白家主母的位置恐怕还得再争上一争。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样连自己儿子都能算计的狠角色,他们这些小研究员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比较好。   三十四和四十七的小动作并没有被衣着华贵的女人看在眼中,女人摘下墨镜,目光落在了和其他实验体一同被堆在角落的少年身上。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和实验室内规律枯燥的机械声交织在一起,女人小跑着奔向少年所在的培养装置,一双美目中也盈满了动人的泪水。   “棠棠、棠棠,”女人不顾形象地拍打着培养装置上的玻璃,焦急的似乎一秒都不能再等待,“妈妈来了、妈妈来了,你睁眼看看妈妈好不好?”   “只是注射了止痛的镇定剂而已,她到底要不要这么夸张?”三十四悄声吐槽,她受不了地抖了抖肩膀,“不是说23就是被她亲手送进来的吗?她现在在这里演个什么劲儿?”   不过……糖糖,没想到那个平静到极致的少年会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名字。   想不到这个新搭档知道的还不少,四十七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少说两句,那可是本家的人,我看你是真的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一提到工作,三十四就像是断了焾儿的炮仗,立刻闭紧了嘴巴,可还没等她上前帮这位“悲痛欲绝”的母亲唤醒儿子,装置中的俊秀少年便自己睁开了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能听到外界的响动,少年歪了歪头,嘴巴一开一合地冲女人说着些什么。   距离太远,三十四也没有专门研究过唇语,她摇摇头继续工作,正巧错过了女人脸上难以遮掩的慌乱。   “倒霉鬼回来了,”少年说得缓慢,吐字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回来讨债。”   “您,准备好还债了吗?”   *   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苏好喘着粗气,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自从把那个倒霉鬼接回家,她便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每次想起对方那天玻璃珠子般没有感情的眼睛时,她总会下意识地打上一个冷战。   坐直身体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苏好刚想倒杯水喝平复心情,就发现自己床头柜上的杯子不知何时已经满了。   被鲜红的液体充满。   伸出的手僵在空中,苏好发疯似的将水杯打翻在地,发出“哗啦”一声扰人的脆响。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敢这么捉弄她?   那个小畜生,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   夜色寂寥,苏好房间传出的玻璃破碎声在听力好的人耳中简直就和噪音一样明显,坐在桌前看书的白棠抬起头,满脸了然地看向那个赖在他床上不走的男人。   “你又去捉弄她?”   “只是一杯西瓜汁而已,”谢乔倚着抱枕嫌弃道,“谁成想她胆子这么小?”   本就对苏好没什么感情,白棠自然不会因为谢乔的恶作剧而指责对方,他翻过手中的一页书:“夜路走多了总怕遇见鬼,她做了太多亏心事,心里自然没底气。”   “我可不管她有底气没底气,我只知道这个时间,某些人该乖乖睡觉了,”谢乔一个鲤鱼打挺下床抽走了白棠手中的《创世书》,“自己身体怎么样你心里没有数?没有零三的修复液,你这小身板可经不起熬夜的折腾。”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白棠无奈地瞥了对方一眼,这十三年来,他尽量在不会触动那片黑暗的前提下做出微小的改变,除了有一次没掌握好火候倒带重来让谢乔消失了整整一周外,白棠再也没触碰过那片黑暗的底线。   虽然还没有触发这个副本的脱离条件和主线任务、也没有找回属于自己的创造能力,但白棠总算摸索着用精神力打开了自己的空间戒指,有了游戏里的道具做辅助,白棠在实验过后少吃了不少苦头,尽管还是要呆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建筑,但白棠却让梁因更早地厌弃了自己。   况且还有这个不靠谱的刀灵陪在自己身边,比起上一次几乎让他崩溃的经历,白棠甚至觉得这一世的自己是幸运的。   如果重尝过去是必然,那么他很感谢这一路上有人陪伴。   “我说睡觉就得睡觉,”谢乔不容拒绝地把人推上床,他像白棠小时候一般拉过一把椅子,慵懒随意地坐在白棠床边,“睡吧,我守着你。”   实验基地的生活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为了避免自己流露出什么计划外异于常人的地方,在对实验室的镇定剂产生了抗性后,白棠便学会了如何以假乱真的装睡。   如果不是谢乔早早发现了这一点并守在了他身边,白棠也许会在没有离开实验室前就早早猝死也说不定。   “我睡不着,”白棠偏头看了看谢乔,“时间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没想明白零三他到底想做什么。”   “虐也虐够了,难道他还要看我接下来打脸逆袭的戏码才算满意吗?”   如果让白棠代入系统,他绝对不会让玩家顺风顺水地在小世界生活下去。   “也许零三他就是这么特立独行也说不定,”谢乔挑挑眉,“反正我看你心里也有了计划,大不了我陪你在这风风光光地过完一生,然后陪你死遁出去。”   “一次回溯副本而已,我们还输得起。”   这不是事关十二席之争、事关你能否成功重塑本体的重要副本吗?怎么十几年相处下来,它就变成“输得起”了?   压下让自己心跳变乱的疑问,白棠没有答话便闭上了眼睛。   他不会输,也不能输,如果只满足于死遁,他为什么还要忍过基地中的那段日子、装成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鼠。   他要赢。   为了自己。   也为了谢乔。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不是话话故意要虐棠棠,而是这个副本很特殊QAQ,之后就会知道啦~ 等棠棠找到了赢的办法,咱们就可以去老谢的世界看一看啦!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五十三章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白皓明的第一个儿子仍然和小时候一样身娇体弱,虽然有白氏生物研究出的各种药物将养着,但眼睛稍微亮点的人物都知道白家这位大少爷根本不是长寿的命。   嫡子势微,白皓明在外的“彩旗”们不免变得蠢蠢欲动起来,白棠算是白皓明的第二个儿子,在他被送去实验室的这些年,他的那位便宜父亲又为他添了两妹一弟。   作为一个出生后便被白皓明厌弃的孩子,苏好本不想再和长大后的白棠有任何牵扯,更何况白棠在最后身体出了岔子、害得白家筹备了许久的武器II号计划功亏一篑,苏好若是只求安稳,便不应该再明目张胆地去接触白棠。   然而天意弄人,也许是上天惩罚她对亲生骨肉的狠心,苏好再没有那个运气为白皓明怀上一儿半女,眼看自己和白皓明都渐渐老去,苏好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将注意力从争宠转移到争家产。   想争家产就要有一个孩子,这才是苏好把白棠接回家又在基地演了一出好戏的真正原因。   人一上了年纪就容易心软,再加上白棠这些年也算是为白家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凭借着自己十几年吹枕头风的手段,苏好终于是让白皓明点头同意白棠两个月后搬进主宅。   她知道白棠曾经在小时候熬过武器I号计划成了白家最初代的人形兵器,所以苏好并没有像小时候一样采取武力威胁的方式,尽管因为初代药剂的不成熟和落后,白棠根本没资格被编入白家真正的核心机构,但她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万万不可和那个命硬的小扫把星硬碰硬。   没有母子情分,但苏好看得出白棠也很想进入白家主宅,靠着这一点算不得什么的小把柄,她成功和白棠达成了白天母慈子孝晚上噩梦咒骂的表面合作关系。   为了发泄自己连夜噩梦不断的怨气,苏好变着法的给白棠请来了各种各样的贵族家教,恨不得用学习计划将对方的二十四小时全部填满。   这些家教除了价格不菲外便只有两个共通点——严肃和刻薄,苏好还记得白棠小时候学东西的蠢笨劲儿,她现在伤不了白棠,正好可以借着外人的手磋磨一下对方。   然而小白鼠一样被关在实验室中十几年的白棠再一次出乎了苏好的预料,两月之期还没达到,白棠便已经让那些老师教无可教地拿了工资回家,这件事一直像一块石头一样卡在苏好的胸口,以至于今天带白棠去主宅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一会儿记得时时低头,别让皓明看到你那双招人厌的眼睛,”前排的司机是自己的心腹,苏好便也懒得继续做戏,“虽说你是皓明的第二个儿子,但在那个家里,没人会把你当做真正的少爷。”   “见到大少爷兄妹几个时,你的姿态给我放恭敬点。”   不受待见的便是私生子小杂种,受待见的便是三少爷四小姐,有钱人的世界还真是奇怪,白棠偏头看向苏好,露出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是,母亲。”   他容貌上佳气质骄矜,半点也不像两个月前那个被泡在蓝色药剂中的废弃实验体,若要细细算来,此刻的白棠倒是像极了那个刚进游戏时的他。   ——有些骄傲又没受过什么苦的小少爷。   被白棠恭敬有礼的回答一噎,苏好愤愤转身,不愿再与对方多废话半句。   表面上装的再好又如何,暗地里这小子还不是时时刻刻地想向自己讨债?   也不知自己这次带白棠回主宅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白棠嘴角的微笑在苏好转身的一刻便收了回去,虽然时间略有不同,但上一世他也被苏好成功地带回了主宅,只是那时他刚刚学了不到两月的“精英教育”,进了主宅后没少受到白家人的嘲笑。   因为没有被接走时的讨债一说,上一世的白棠和苏好并没有在最开始撕破脸面,当着白家众人的面丢了面子后,苏好便借着为他好的名义用了和这一世一模一样的手段。   那枯燥和被斥责的两年,成为了白棠这一世两月速成的底气,看着苏好写满不爽的脸,白棠甚至考虑着要不要再在白家众人面前出个错。   [别别别,]谢乔的声音从手环中传出,[不是说好要吓吓那个老头子?你怎么又要走虐自己的苦情路线?]   [我就只是想想,]白棠伸手转了转还是没收到任务提示的手环,[记得不要太过火,我可不想再一次倒带重来。]   虽然不知为何那片黑暗近年来对两人的约束小了一些,但事关谢乔的安危,他还是要更小心一些才是。   车子平稳向前,等白棠看到记忆中那栋古香古色的老宅时,时间早已过去了半小时,苏好抬起胳膊想做出一副母子和睦的假象,却直接被不喜外人触碰的某人忽视了过去。   悬空的手臂写满了尴尬,苏好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莫名觉得情况有些失控。   眼前的宅院是白家祖上传下来的家产,本身的设计便韵味十足清贵非常,只是这一代的家主白皓明十分迷信,白棠初次进门时便被隐藏在角落里的各式金符吓了一跳。   “哟,这不是苏姨吗?”穿着现代的仆人有序地低声问好,一道娇俏动人的声音紧接其后,打破了院中的和谐,“终于舍得带您的宝贝儿子回来了?父亲他老人家可都要等的着急了。”   不必抬眼看,白棠也知道对方就是白皓明最宠爱的大女儿、白家的三小姐白葭,她是白皓明的第一个女儿,又少见地出生在一个吉月吉日,是故她从出生起便地位极高,可以说是和白棠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极端。   苏好在白家经营多年,其中敢正面和她呛声的、除了这位三小姐之外便只有那位生了大少爷的原配夫人了。   “三小姐说哪里话,只不过是路上堵车,这才来晚了一些,”苏好顺势拍了拍白棠的手背,“棠棠他刚回来,总要适应适应新环境才好。”   这是在提醒她白棠是白家的有功之臣?白葭冷哼一声:“适应新环境?我看是适应新社会才对吧。”   “一个实验室里出来的小怪物,也配回到我白家争家产?”   白葭性格骄纵,说话更是因为白皓明的疼爱肆无忌惮,苏好气极,却也不能堕了身份和小辈争辩,她侧头瞥了一眼白棠,然后便发现这人正神游天外地盯着脚下的石板,一副听不懂羞辱的天真模样。   刚进门就受了个下马威,真是晦气。   这边苏好心中郁闷,那边白葭却因为成功下了绊子而心情愉悦,她趾高气昂地扬了扬头:“进门吧,苏姨。”   ——语调之轻蔑,好像苏好是经她批准才有资格进入主宅似的。   苏好向来走得都不是柔弱小白花的路线,此时也做不出什么泪眼盈盈的委屈模样,她推了推发呆的白棠,咬牙警告道:“好好表现,不要给我丢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迈步进了大厅,白家主宅虽是古宅,其中也不乏许多做成古风的现代家具,白家家主白皓明坐在最中央宽大舒适的主位上,喝着茶听白葭小声地说着什么。   白皓明此人看起来很年轻,头发乌黑身姿挺拔,一点也不像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苏好和白棠进门的动静不小,可他却像听不见似的,没有半分要抬头的意思。   算上仆人,大厅内少说也有七八个人,可一家之主没有出声,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头,苏好带着白棠尴尬地站在门边,唯有一张面皮还维持着淡然自若的表象。   “嗑。”   天青色的茶盏被白皓明随意放到桌边,他转了转手中木质乌黑的佛珠,这才像刚注意到苏好两人似的招呼道:“白棠是吧?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不像是一个父亲,白皓明的语气更像是在挑拣一件货物,谢乔抱臂浮在白棠身侧,脸上尽是一片被勾起了兴趣的玩味。   [我现在倒有些庆幸你不被这个便宜爹待见了,]谢乔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白皓明左手边的虚弱青年,[小鬼借寿,看来他也不是很忌讳那些脏东西嘛。]   站在原地任由白皓明打量着自己,白棠用余光扫了一眼谢乔所看的方向,现实世界中的他并不是阴阳眼,自然看不到那青年身上的不对。   [不过不干净也好,我还真怕他是个佛光附体的真善人,]谢乔啧了一声,[慈善企业家,看来他这些年捐的钱没什么大用啊。]   [扮鬼吓人,本尊这辈子还没做过这么幼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陪奶奶出门了,回来很累,就先一更啦。 下一章大闹白家然后就彻底远离渣父母了,棠棠不会和这些人纠缠太久的。 日常比心,啾啾。   ☆、第五十四章   无论苏好在他的耳边吹了多少枕头风,白皓明对这个八字不吉利又生来猫瞳的儿子都称不上喜欢,这会见白棠的余光瞥向自己身边的大儿子,他的神色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   “坐吧,”白皓明随手指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既然答应了你母亲让你进门,你就算是正经的白家二少爷了,以后你说话做事要谨言慎行,万不可丢了我白家的脸面。”   “实验室就不必再去了,以后你就跟着白二替家里做事,也算没浪费白家这么多年的栽培。”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这是白皓明平日里最常用的手段,白棠微微弯腰拱手称是,那边苏好却是气得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   跟着白二?那不就是换个说法替白家卖命杀人?接触不到公司的管理层,她还怎么从白家这块大蛋糕上分一杯羹。   一份谁都避之不及的苦差事,偏生这小子还傻乎乎的应下了,苏好暗自气恼,面上却还是不得不帮着白棠争取道:“白二那边事务繁杂,棠棠他还小,我怕他应付不了这样的情况。”   “小孩子嘛,磨练磨练就好了,”白皓明再次端起手边的茶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不必……”   话没说完,白皓明手中价格不菲的茶杯便“哗啦”一声摔在了地上,血红色的液体在纤尘不染的地面上流淌,隐隐约约还能嗅到清新的茶香。   谁都知道白氏生物的白皓明是上层圈子里最迷信的人,这会儿见白皓明摔了茶杯,苏好立刻反应极快地念叨了几句“碎碎平安”,又挥手叫来佣人将碎片清理干净。   然而她的这份体贴却没能换来白皓明的侧目,他缓缓地拨弄着手上的佛珠,凌厉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一边不声不响的白棠。   白家主宅是他花了大价钱请了数名风水师设计的宝地,不管他在外做了多少亏心事,只要他还在这个家,所有神神鬼鬼的事儿就都别想找上他。   茶杯就在他手边放着,白皓明不相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底子下动手脚,他看了眼白棠,只觉得这事儿和对方的到来脱不了关系。   气氛凝重,偏偏屋内又不知何时起了几丝风,白葭紧了紧衣服,小声对白皓明嘀咕道:“父亲,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有一把背了无数条人命的妖刀站在身边放杀气,换了谁谁都会感觉到冷,白棠抬眸向前看去,只见刚用血煞之气做了恶作剧的谢乔正大大咧咧坐在白皓明的桌子上,不要钱似的释放着自己身上的冷意。   大少爷白筠坐在白皓明身旁低低地咳了两声,坐在他斜对面的白夫人连忙上前拍了拍儿子的后背,眉宇间一片焦急担忧之色。   “我看今天就是有什么脏东西进了家门,”白葭意有所指地瞪着白棠阴阳怪气道,“我看还是赶紧把吴大师请来驱驱邪才好。”   吴大师是白皓明这么多年来最为倚仗的一位天师,父亲本就不喜欢白棠,若能借着这个机会把小怪物赶跑,她就又少了一个和自己争家产的对手。   只可惜这边白葭话音刚落,她手边的茶杯就忽然“砰”地一声爆裂开来,鲜红色的茶水与碎瓷片四处飞溅,吓得白葭噔噔噔地连续后退了几步。   白葭就坐在白皓明的右手边,这茶杯一炸,第一个受到波及的就是离她不远的白皓明,掸了掸被溅上茶水的衣摆,白皓明一拍桌子:“谁都不准乱!去请吴大师过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敢在我白家的地盘撒野。”   站在门边的佣人刚要去请人,不爽自己被称为“东西”的某刀就一挥手关上了房门,“砰”的一声被挡住了去路,佣人一个激灵,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明媚的阳光透过未关的窗户暖暖洒入,每一个坐在大厅里的人却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白棠掀起茶盖抿了口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悠闲样子。   茶盖与茶盏清脆的磕碰声在安静的大厅内显得格外突兀,白葭回过神似的抬起手指向白棠:“肯定是你在搞鬼!快说,你这个小怪物……”   “物”字的音节还没落下,白葭坐的椅子便“咔嚓”一声瘸了腿,她重心不稳地一屁股摔在地上,再没了半点白家三小姐的风采。   这下子就算白棠不说,众人也明白眼前的怪事与对方脱不了关系,有机灵的佣人试图推门翻窗户破局,却统统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打了回来。   拂拂衣袖,谢乔一个瞬移站在了白棠身边。   [消耗太多,本尊先来讨点补偿。]   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白棠唇上,下一秒,所有还开着的窗户齐刷刷地关上,外面的佣人发觉不对,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突破那层看似单薄的木门。   情况不妙,白夫人紧张地将白筠护在身后,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的儿子,白皓明捏着佛珠坐在原地,一字一句地质问道:“苏好、白棠,你们母子这是要做什么?”   “不关我的事啊皓明,”知道白棠这个儿子靠不住,苏好毫不犹豫地远离白棠表明忠心,“最近我也是神思不属噩梦连连,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个……”   想到白葭之前的遭遇,苏好闭嘴将要脱口而出的扫把星咽了回去:“这个小子、我不知道这小子还藏着这么多坏心思。”   “天生猫瞳,必定不详,看来为父这么多年果然没有冤枉了你,”白皓明开口,似乎根本没把眼前的闹剧放在心上,“不过单凭这么点小把戏,你就以为自己可以在白家的地盘撒野了吗?”   “小把戏?”白棠扫了咳嗽不止的白筠一眼,“没错,我当然是没有借子延寿的白总手段高超。”   “借八字相合的吉命来延寿,白三小姐,我猜你就是白大少死后第一个被顶上的储备粮。”   没想到会从白棠口中听到这么荒谬的说辞,白葭不可置信地看向白筠,却被白夫人脸上的慌乱扰了心神。   “一派胡言!”   [现学现卖的手段不错。]   两道声线迥异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白棠放下茶杯,回身看向了那扇突然被打开的大门。   一个身材矮小的枯瘦老人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他身着道袍,背后还背了一把上好的桃木剑,和宅院中如出一辙的符纸被他握在手中,乍一看去的确很有几分神神叨叨的高人气质。   “何方鬼祟敢在这里撒野?!”老者暴喝一声,步伐矫健地护在了白皓明身前。   “就是他!”眼见来了救星,白葭又有了和白棠呛声的底气,“就是十六年前被您和父亲判为不详的那个丧门星!”   十六年前?老者心里咯噔一声,当年他收了白夫人的好处,顺水推舟地将那个生了猫瞳又看不清命格的孩子判为不详,本以为那孩子早就没了回白家的可能,谁成想对方今天居然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不过也许这一卦他并没有算错,双指并拢在眼睛上一抹,老者便看见了那团飘荡在白棠身边的人形红雾,虽然看不清红雾的真正模样,但他也嗅得出其中铺天盖地的血煞之气。   “大凶之灵!”老者高声嚷了一句,“他已经被恶灵迷了心智,早晚会危害到白家。”   “那就杀了,”白皓明淡淡道,“为子不孝,危害家族,当杀。”   当杀?白皓明的说辞彻底打破了白棠心中的平静,他“唰”地起身,地面上的瓷器碎片也如利箭一般齐齐瞄准了白皓明。   只要没有那片该死的黑暗,他白棠在这个世界到底还有何惧?   然而就像命运开的玩笑,就在白棠思及那片黑暗的一瞬,它便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大厅外不远的地方。   下意识拽紧谢乔的衣袖,白棠绷直脊背,如临大敌地看向了门外。   “怕了?想逃?”白皓明冷冷一笑,“晚了,吴大师,今晚就劳您来替我清理门户。”   白家人或嘲讽或鄙夷的目光齐齐向白棠投来,命运被注定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地向白棠袭来,一切的一切都与上一世微妙的重叠,仿佛无论他怎样改变,命运最终都会走向一个相似的节点。   ——就像是有人处在高位肆意地玩弄着他的人生,嗤笑着看他跳梁小丑般的挣扎表演。   谢乔的消散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得更快,快得仿若再过一秒、白棠便永远也无法抓住对方,顾不得白家人的目光,白棠不假思索地拽过谢乔,本能般地替对方挡下了那几道燃烧的符纸。   灼热的痛感在背上炸裂开来,白棠看到了谢乔无法言喻的复杂眼神,也听到了对方那句堪称温柔的“下次见”。   下次见?白棠咬紧下唇,可他一点都不想下次见。   这里是他的世界,凭什么要让别人来做主?!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咔哒。”   枷锁尽退,尘封已久的能力被轻易唤醒,好似它从来不曾被束缚,只是在等一份信任。   来自主人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估计下章能去老谢老家2333 二更老时间。 日常笔芯,啾一口~   ☆、第五十五章   璀璨的星光渐渐从白棠手中升起,它仍和之前一样是个手心大的小球,但那片黑暗却忽地一缩,像看到什么克星似的仓皇退却。   轻而易举地稳住了谢乔的身形,察觉到能力池中令人安心的连接与白雾,白棠松了口气,挥手便将目之所及的所有黑暗全数击碎。   白家人看不见那片坑了白棠好几次的黑暗,但他们却可以看见凭空出现衣着古怪的长发男人,对方轻柔地拂过白棠还在流血的后背,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没有大碍。”星芒一闪,白棠的后背立刻变得光滑如初,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谢乔放在自己蝴蝶骨上的大手格外让他不自在。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怪物?!”白葭瑟瑟地躲在吴大师身后,她到底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子,此时见了这样超现实的玄幻一幕,心中自然有说不出的害怕。   佣人们仓皇外逃,却因被谢乔的杀气吓软了腿而跌坐在地,只有白皓明,他不仅不怕,甚至还目光狂热地盯紧了白棠的后背。   多么强大的治愈能力,假使这种力量能够为他所用,那么他一定能在延寿的路上走得更远。   “白棠,把那种力量交出来,”白皓明放轻声音,语气却还是命令式的高高在上,“只要你把它交给我,我就……”   诱哄的语句戛然而止,白皓明嘴巴开合,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下意识地抓紧脖子看向白棠,却发现对方眼中充斥着一种他完全不懂的情绪。   闻声而来的保安带着配枪匆匆赶来,白棠一个响指,他们便像按了暂停键一样静止在了原地。   门外的景色毫无规律的交替,春夏秋冬、暴雨飞雪,一切合理不合理的现象都在此时发生,少年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光球,似乎将整个世界都握在了手中。   苏好惊恐地看着眼前侧脸冷酷到极致的少年,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她十月怀胎剩下的那个儿子,她撑住桌子,只觉得这次自己彻底下错了注。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垂着眸的少年抬起头轻轻眨了眨眼睛:“妈妈,你爱我吗?”   “爱!妈妈爱你!”像之前讨好白皓明一般,苏好又一次反应迅速的回答,“妈妈错了,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好吗?”   她语气真诚表情动人,唯有眼底的恐惧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白棠轻轻叹了口气,下一瞬,苏好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柔声笑道:“爱,棠棠,妈妈爱你。”   “果然是假的,”白棠喃喃一声,苏好也恢复了一开始惊慌的神态,“都是系统根据我记忆做出的骗局。”   这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回溯副本,本身便是一个根据他心意发展的记忆世界,除了最开始的那次黑暗和被限制的能力,其余的事情几乎都是由他自己一手导致的。   因为是在自己记忆基础上构建的世界,所以一切都会按照记忆中的走向发展下去,这样常规性的设定,在白棠潜意识中相信它的第一秒,它便在这个世界真正生了效;   见识过一次倒带重来的黑暗,他内心焦急、害怕谢乔的再次消失,所以那片黑暗才会来得越来越快、变得越来越强,乃至于他每次改变命运时的心神一动,都会导致对方如影随形的跟随而至。   也许最开始的一切设定都是系统所为,但正如谢乔所说,零三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完全限制他们两个人的能力,让“限制”变为“完全限制”的,正是他本身的那份相信。   回溯副本是以白棠为中心构建出的世界,他的力量和系统的力量因为这个特殊的副本交织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副看似坚不可摧的枷锁镣铐。   如今想来,他和谢乔的能力能有些许恢复,也是他相信气息交换会有作用的结果。   苦笑一声,白棠只觉得自己在这个副本中空耗的十几年有些可笑,也许谢乔一开始就是对的,他在回溯副本中回到婴儿时代,本身就是想改变未来的命运。   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但同时白棠又是一个极其理性的性格,加上又有谢乔一直陪在身边,他清楚地明白这是记忆世界、是假的、是不可改变的,正是这份感性与理性相互冲突的矛盾,它给了系统成功设置“倒带重来”的机会,也给了白棠“改变命运”的可能。   如今他因为刚刚的刺激拿回了自己的信任,系统留放在这个世界的力量土崩瓦解,他便彻底夺得了这个世界的控制权。   于是,只要他想、只要他信,苏好便会开口说爱他。   就好像那是真的一样。   “别哭,”弯起食指拭去白棠眼角的泪水,谢乔轻轻将对方搂进自己的怀中,“过去不可更改,但我会陪你去未来。”   话一出口,谢乔自己也有些怔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类似情话又似许诺的言语,但在那一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如果一把刀也有心的话。   副本世界中的景象飞速归于虚无,苏好、白皓明、白葭……那些曾经出现在他生命中、为他带来痛苦的人全部消失无踪,只留一个小小的房门留在白棠眼前。   年轻英俊的男人正伸手推门,容貌姣好的女人满是爱意地注视着沉睡中的婴儿,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那最美好的一幕。   他没有睁眼前的一幕。   他真正想体验的那天。   “为什么?”白棠趴在谢乔怀中闷闷出声,“明明系统可以复制出现实世界与我有关的一切,为什么他不送我回到我最想回到的那一天。”   “因为你知道那是假的,”谢乔冷静开口,模样甚至显得有些冷酷,“提前出来是假的、报复白家是假的、改变命运也是假的……”   “但我是真的。”   “回到现实,去改变真正的未来,白棠,我们该走了。”   在看到白棠反常的表现后,谢乔哪里还能猜不出零三在背后耍了什么手段,这关根本就没有什么主线任务和脱离条件,只要白棠能跳出圈子拿回自己的创造能力,他就可以在任何他想离开的节点离开。   只是这样直接剥夺了一个副本世界的控制权,恐怕上面那些老不死的又会注意到白棠。   这种源于天赋、源于本心的能力,不知会让多少人眼红心热。   在这一刻,感受到怀中少年的鲜活,谢乔蓦地开始后悔将对方推于人前。   也许最开始他便不该这样紧跟在对方身边,如果那样,他就不会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乱了心神。   就在谢乔纠结的这么一会儿功夫,白棠便收拾好表情推开了谢乔,他耳垂些许泛红,就像往日里被谢乔逗恼了一般的羞怒。   “走吧,”白棠张口,声音里还带着点可爱的鼻音,“我找到了系统留下的后门,不需要脱离条件就能离开。”   这明摆着是为了他的创造能力而专门设置的条件,经历了回溯副本这么一遭,白棠不仅接触了一次世界真正的本源,更是理解了自己本心对创造能力的巨大影响,如果出去后再进下一个副本,他或许可以尝试直接修改脱离条件而获得胜利。   “你说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将那副静止不动的画面抛在身后,白棠带着谢乔向纯白天地间的唯一一抹黑色走去,“只要我想,它就能成。”   顿了顿,白棠又填了一句话堵上漏洞:“在我的世界里。”   “都说了那是你的世界,”谢乔答道,“生而不同,你我皆是如此。”   “况且相信也是一件很难的事,假如现在让你相信我是一个女孩子,你能做到吗?”   这是什么见鬼的举例?白棠在脑海中努力想象了一番,却发现自己连对方穿女装的样子都相信不能,更别提直接替对方变个性。   “所以说你的功夫还不到家,”谢乔轻笑一声,“心想事成,那才是神。”   “神?”白棠重复一句,“穹顶之上的那群人?”   不置可否,谢乔继续自己的话题道:“那种力量来自于他们对自己实力和灵魂的绝对信任,甚至、还有其他生灵所给予的信任,你现在能完全控制这个世界,只是因为它本就以你为基础和中心。”   “就凭你那个只能扩张一点的小光球,差的火候还远着呢。”   又要借着惹恼自己来转移话题,白棠用力拽住谢乔的衣袖向前,直到成功把对方拽的一个趔趄后才勾着唇角与谢乔一同踏入黑暗。   [叮咚!欢迎回到……]   “嘶啦”,刺耳的电流音突然打断了系统的播报,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就在白棠以为自己会又一次倒退重来时,他睁开了眼——   很好,这里肯定不是他的世界。   因为他掉到了一只老虎的背上。   一只长着翅膀的老虎。   ☆、第五十六章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早就料到带着谢乔进入回溯副本可能会出意外,此时白棠虽有慌乱,更多的却是一种“果然来了”的释然。   身下足有三人高的白色老虎尾巴一甩一甩地打着盹儿,并没有发现自己背上早已多了个不速之客,白棠小心翼翼地伏在对方皮毛干净蓬松的背上,只觉得身下垫了一张又暖又软的毯子。   这里是哪?白棠避开白色老虎耷拉着的翅膀向四周看去,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树木茂密到遮天蔽日的山林中,这林中草木和白棠认知中的大小相差无几,只是被这巨兽一衬,它们便显得格外矮小起来。   老虎身前便是一湾清澈的潭水,想必对方正是刚刚吃饱喝足后才选择在这里小憩,白棠转了转手镯,发现这回它连调出面板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了。   除了还能显示时间,它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装饰品。   [谢乔?]白棠在心里唤了一声,[这里是你生活过的世界吗?]   没有回应。   能力池上方的黑色长刀仍旧在白雾的包裹下无声悬浮,白棠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和对方的联系并未被切断,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呼唤谢乔的原因。   可现在谢乔却没有回话,白棠皱了皱眉:[谢乔,不要和我开玩笑。]   不论对方在回溯副本里变成什么样子,自己都应该和谢乔绑在一起出现才对,如今呼唤无果,只可能是对方又坏心眼的捉弄于他。   然而这次不知是白棠判断出错还是谢乔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无论白棠在心里怎么呼唤,谢乔都没有出现给他一个回应。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弄清这到底是哪里哪里年代,白棠轻手轻脚地在老虎背上坐直了身子,谢乔曾说过他是鬼谷妖刀,如果这里真的是以谢乔的记忆而推演出来的副本世界,那么他只要顺着这个信息去找就一定能够找到谢乔。   ——哪怕可能只是个幼年版的。   充当了好一会儿虎皮垫子的巨兽睡得很沉,白棠的体型相比对方而言本就娇小无比,加之他身上不带恶意,很快白棠便成功地从对方身上跳了下来。   猛然从高处跃下定然会伤到自己,好在林间草地柔软且白棠格斗底子不差,只落地一滚就卸去了身上大部分的力道。   正打算抬头靠着太阳辨别方位离开这里,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道似有若无的女声,白棠挥手用领域包裹住自己,侧身一闪躲到了一株古木身后。   一个穿着粉裙的娇俏少女首先映入白棠的眼帘,她步伐轻灵,眉眼间更是说不出的清明,这会儿她脸上带笑,挥手向后招了两下:“谢哥哥,你快点,阿白它都饿了!”   谢哥哥?白棠心里忽地一动,隐约觉得对方口中的谢哥哥就是他要找的那把不知所踪的妖刀。   纤尘不染的白色衣摆微微拂过草地,男人缓步从少女所来的方向走出,他面容英俊神色舒朗,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尊,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光霁月。   不像谢乔,更像那个他曾有一面之缘的高玩明月,白棠不由自主地在对方脸上多瞄了几眼,若不是这副一模一样的长相还有脑中开始动荡的能力池,他绝对不会认为眼前这个人就是谢乔。   气机一凛,男人的眼风不动声色地向自己藏身处的方向扫了一眼,白棠移开视线,默默加固了周身的领域。   见男人的目光盯着阿白,少女微微一笑,露出了两个小巧可爱的酒窝:“谢哥哥也喜欢阿白吗?阿白是驭兽宗送来的圣兽,若是谢哥哥喜欢,婉儿就将它送给谢哥哥好不好?”   “多谢公主美意,”男人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温柔且和煦,“君子不夺人所好,公主还是自己留着吧。”   “可是婉儿想让谢哥哥开心嘛,”粉裙少女小声嘟囔了一句,她毫不畏惧地在小山似的白色巨虎面前蹲下身,从手上的戒指里拿出许多灵气四溢的丹药,“阿白乖,别睡了,姐姐亲自来给你送午饭了。”   似乎是听出了熟人的声音,白色巨虎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摇身一变成了只猫儿大小的小兽,少女拿着丹药的小手就在眼前,它低头嗅了嗅,而后毫不客气地将“午饭”推到一边。   ——饱了,一会再说。   看懂了阿白表达的意思,少女也没再强求,型号变小的老虎的确可爱,她眼含羞怯地回头偷瞄了一眼男人,见对方还带着微笑护在自己身后,少女便抱起老虎,专心地和这只从父皇手上讨来的圣兽玩耍起来。   男人英俊、少女美貌,这本该是一幕极其养眼悦心的风景,但不知怎地,白棠却握紧了拳头,莫名地觉得心中有些发堵。   不管这些了,白棠闭上眼,情况未明,他一会儿得找个机会和对方单独聊聊才行。   他没有昏迷、又是与谢乔同时被甩入这个世界,如果眼前这人真的是他要找的那个谢乔,那一定是有什么超出他掌控的事情发生了。   打定主意,白棠睁开眼,却正好见到站在少女身后那个男人变脸的一瞬。   温和与友善不再,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层层染上血色,随后被一种名为冷酷的情绪充斥。   男人高高在上地低头俯视少女,就像在看一只从脚边路过的蝼蚁。   他就说嘛,白棠勾起唇角,谢乔这个人,本就不适合做出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   忒难看。   血色的凤眸倏地再次掠过自己藏身的方向,白棠脊背一寒,当机立断地隐匿了自己所有的气息,再不去看前方关系不明的二人一虎。   天色渐暗,少女和男人一同离开,就连那吃了一肚子丹药的所谓圣兽,也在看不见两人身影后一头窜进了林子里,只有白棠仍站在原地,保持着和几个小时前一般无二的姿势。   虽说他要找那个疑似谢乔的男人问明情况,但那也得是在他做好完全准备的情况下,现下初来乍到,谢乔又向来多疑,他还是保持警惕谨慎行事比较好。   时间一点点流逝,山林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低低的虫鸣,能力池里的力量消耗将近一半,白棠散去领域,头也不回地向与少女所行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是要去哪儿?”素白的身影从林间飘出,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狠厉地扣住白棠的脖颈,“私闯天都禁地,你可知道这是会要命的死罪?”   男人话说得客气、手上的动作却没留半分情面,白棠的喉咙发疼,但心却一点点安定了下来。   离得近了,他便愈发能感到脑海里妖刀的嗡鸣,眼前的男人就是谢乔没错、而且还是那个与他定下约定神魂相连的谢乔。   只是看对方这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陌生做派,难道是在被甩入副本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手握光球极快地贴近谢乔,铁钳般地大手突然失控似的松开,白棠捂着脖子后退两步,和对方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被人逃了,谢乔也不恼,反而颇感兴趣地屈了屈自己的手指:“这招有趣,还有你方才用的隐匿法门,竟是连本尊都未能看破。”   不是一个力量体系的东西你当然看不破,白棠垂眸,假若回溯副本必须要由那份记忆的主人才能破局,那么他就要尽快唤醒谢乔的记忆。   猎物就在眼前,谢乔却难得地没有再次出手,他看着少年玄色长袍上的花纹,忽地展颜:“这衣服不错,哪来的?”   衣服?白棠一愣,为了不在这个世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在出领域前便催长头发又换上了具现化出的衣物,只是他虽过目不忘,却几乎没见过什么古装,想来想去也只能具现化出谢乔的那一套来救急。   失忆版的谢乔全身素白不见一点黑色,白棠本以为对方还未到身着黑衣的时间点,但现在看来,恐怕这就是他露出的第一个破绽了。   少年站在原地,鸦色的羽睫不甚明显地颤动,明明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谢乔就是从中读出了点懊恼来。   “不想说?”见少年久久不语,谢乔眯了眯眼,“我看那蠢兽还未吃饱,不如我抓了你去给它加个餐?”   “抓得着算。”耳边的声线太过熟悉,白棠想也不想地回怼,而后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已经不是那个会纵他逗他保护他的谢乔了。   “陪你到未来”的承诺言犹在耳,说这话的主人却已经忘了个干净,明知是零三那边搞的鬼,白棠却还是忍不住有了点火气。   觉得对方有趣不代表自己可以任由一个小辈挑衅,红色的气劲划过,白棠的颈边立刻出现一道食指长的伤口。   “说,你是谁?”   “我叫白棠,”不闪不避,白棠感觉不到痛似的,平静地对上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凤眸,“一个为谢乔而来的旅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新剧情新展开,不虐不虐,老谢也没有玩弄别人感情或者其他什么的兴趣,后面会解释,安心。 奶奶要去乡下走亲戚,她腿脚不好自己不能走,只有话话有空陪她去,11—13号,乡下没有网也不方便带电脑,话话这两天就只一更存点稿,然后用存稿箱每天发。 以上,比心。   ☆、第五十七章   “为本尊而来?”被人直呼其名,谢乔也没有不悦,他挑了挑远山似的眉,“既是为本尊而来,那你说说,你对本尊又有何了解?”   自己对谢乔有何了解?白棠一噎,虽说自己与对方一同经历了几个世界,又在上一个副本里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但白棠不爱多嘴,谢乔也不是一个乐于提及过去的人,是故白棠对于谢乔的了解只停留在最表面的那一部分。   “说不出来?”见白棠仍是垂着眸不说话,谢乔笑了一声,眼底却是一片凝固的冷漠,指间红芒闪烁,谢乔欲要抬手,却被白棠的下一句话拦了下来。   “神识,你把一丝神识给了我。”   摊开手心,白棠召出了星光点点的领域核心,一缕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红雾藏身其中,悠哉悠哉地飘荡在那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中。   就算隔着那层古怪的能量,谢乔也能感觉到那的确是一缕与自己气息一模一样的神识,那缕神识状态闲适,看起来并不像是被人用暴力强制剥离。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的确不记得曾与这个古怪的少年有过什么交集,谢乔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本尊怎么知道它不是被你抢来的?”   “困住仇家的神识使其不能转世重修,这也是修真界用于报复的好手段。”   对修真界根本不了解的白棠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虽说这缕神识的确是他在与谢乔较劲儿的时候“抢”来的,可对方也从没说过要讨回去的话。   真是疯了,白棠一边懊恼自己在见了谢乔后就失了谨慎,一边张开领域准备离开此地。   “说不过就跑?”就在白棠驱动领域的一刻,谢乔突然笑弯了眼睛,“看在你这身衣服的份儿上,本尊就暂且留下你的一条小命。”   瞧这语气,说得像给了自己什么天大的恩赐一样,白棠忍不住在心里嗤了一声,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动手和对方好好打上一架。   “别这么笑,”知道自己的身份暂时吊住了谢乔的兴趣,白棠旁若无人地取出空间戒指里的药剂疗伤,“丑死了,真的。”   明明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何必做出那么一副假兮兮的亲和模样。   那个笑,就同刚刚引导他进入游戏世界的管家谢乔一样,充满了算计与疏离。   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拿出一卷白布和一个怪模怪样的瓶子,谢乔敢确定对方并不属于现今势力中的任何一派,甚至从表面上看,对方只是一个从未接触过修炼的凡胎。   流着血的伤口立刻止血并飞速愈合,尽管有些瞧不上这样粗糙的手段,但谢乔还是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用我的血研究出来的愈合喷雾,”顿了一下,白棠体贴地为眼前这位“老古董”换了种说法,“就是药水,用我的血做成的,要来一瓶吗?”   微微摇头,谢乔对毫无灵气波动的药物并没太多兴趣,只是不知为何,他在听到少年平静地说出“用我的血”时,心头忽然莫名地憋闷了一下。   “白棠是吗?”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谢乔开口质问,“你接近本尊到底有何目的?这里可是天都的禁地,冒死闯入此处,可别说你只是为了远远地看上本尊一眼。”   谁冒死闯入了?他只是被零三随意地甩到了那只老虎的背上好吗,要不是谢乔与那个什么公主来的太巧,他现在也许早就离开这里了也说不定。   “正是如此,”贸然说出系统和游戏的存在只会让眼前这个多疑的谢乔觉得自己是疯子,白棠表面淡然暗中咬牙地承认,“我想见你,所以我就来了。”   说得顺畅,白棠耳尖却染上了一抹难以察觉的薄红,要是这妖刀以后恢复了记忆,还指不定怎么拿这句话来烦他呢。   “小公子说得倒是痴情,可惜本尊不信,”谢乔冷笑一声,“本尊不认识你,神识更是完整的没有缺少一丝一毫。”   “数年后出了一场意外,”白棠面不改色地搬出早就在心里想好的说辞,“于是我动用了家族至宝逆转时空,回到了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   系统能够重启世界倒转时间,和零三实力持平的灵体谢乔亦是如此,所以白棠在赌,赌这个他未接触过的世界真的有类似的法术存在。   “何种意外?”   “你被天雷劈了。”   不假思索地回答,就在白棠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他骤然感觉到了一种充斥着毁灭与杀戮的磅礴威压。   “天雷……”谢乔呢喃一声,忽地转身头也不回道,“跟上。”   这反应似乎不对,还有许多借口没用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可白棠心头却笼罩上了一层疑问,上次他听谢乔提起天雷时不过是一种因自己笑出声而导致的郁闷,但眼前这个谢乔,听到天雷后的情绪却绝不是这样。   谢乔在最前方走得大步流星,半点也没有要停下等等白棠的意思,想到对方之前对那个公主的体贴,白棠再一次感觉到了胸口发堵的滋味。   尽管不曾修道,但被改造过的白棠仍是远超常人的体质,他毫不吃力地跟在谢乔身后,发觉对方并没有要带他离开的意思。   这个所谓的天都禁地并不像小说里的禁地一样阴气森森禁制重重,这里景色优美和谐舒适,更像是一个供人玩乐的3A级景区。   那只被称为圣兽的巨大老虎就躺在两人身前不远的地方晒太阳,听到陌生的脚步声,它警惕地睁开眼,又在看到白棠身前的谢乔后放松了下来。   “要做……”话未说完,锋锐的红芒便无声无息地斩断了白|虎的脑袋,鲜血伴随着头颅滚落在地的声音喷溅而出,染红了白|虎身前一片绿茵茵的草地。   “你的新身份,”谢乔若无其事地上前从白|虎眉心处挖出一枚浅白色的莹润圆珠,“圣兽化人,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只已经没了气息的白|虎,白棠似乎还能回忆起对方趴在他身下时皮毛柔软的触感,他知道谢乔从未把任何种族的生命放在眼里,却从未亲眼见过对方这样果决到无情的手段。   “看来未来的那个我伪装的不错?”白玉似的手上没有粘上一丝血腥,谢乔随意甩掉圆珠上的血珠递给白棠,“跟在我身边的人不能胆小,否则你会被吓破胆的。”   手上法决变幻,那仅有指甲大的圆珠便被几条红色的丝线绕住变成了一条简易项链,谢乔轻轻拨开白棠的衣领,堪称温柔地将它戴在了白棠的脖子上。   “这是那蠢兽的兽丹,渡劫期的玩意儿,”拨弄了一下那枚漂亮的小珠子,谢乔随意道,“有了它在,一般人看不破你的身份。”   过近的距离让呼吸暧昧地交织在一起,体温偏低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抚过精巧的锁骨,白棠拢住衣领,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谢谢。”   “不客气,”因为杀意上涌而变红的眸子渐渐沉淀回黑色,谢乔勾起一个意味不明地笑,“走吧,这里我会处理好的。”   *   谢乔所在世界的时间似乎与其他世界没什么不同,在手环上时间显示“17:30”的时候,树林外的建筑也被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霞。   “谢哥哥你去哪了?!婉儿找了你好久。”之前见过的少女提着裙角跑来,她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正是声如黄鹂般动人的好时候。   “禁地里出了点乱子,”谢乔摸了摸身边少年柔软的黑发,“圣兽化人,公主给他吃了什么好东西?”   少女的注意力原本只放在谢乔的身上,经对方这么一提醒,她才注意到站在谢乔身侧的那个少年。   “你说他是阿白?”少女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可阿白怎么变成黑色的啦?”   乌色的头发、玄色的衣裳,若不是那双异于常人的瞳孔,少女怎么也猜不到对方会是那只被她养了几个月的大老虎,然而待她放出灵力细细查探,果然发觉了少年身上和阿白一模一样的气息波动。   “真的是阿白!”少女激动地向前一扑,小动物似的紧紧抱住了白棠,“阿白阿白,你长得可真好看。”   “就和谢哥哥一样好看。”   突然被袭,白棠下意识地想要反击,却被某刀状似自然地按住了肩膀,白棠偏头看向对方,发觉比起护着这位公主,谢乔更像是想看他的笑话。   哪怕是没了记忆,这人的恶趣味也一点都没有改变。   抱够了自己养大的美人,少女松开手,困惑不解地皱了皱鼻子:“可我没给阿白吃什么药啊,那些只是专门提供给灵兽的补气丹而已。”   “公主的宝贝那么多,也许是无意间混进去了也未可知,”谢乔坦然自若地转移话题,“公主急着找我,可是君上那边出了什么事?”   “瞧婉儿的记性,”少女拍了下额头,压低声音道,“父皇叫你去侧殿议事。”   “听说……圣元宗被灭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组队完成,棠棠会看到一个和后来很不一样的谢乔。 从今天起就都是存稿箱君发文了,话话去乡下闭关啦,希望小天使们看文愉快,有虫回来抓。 日常笔芯,mua。   ☆、第五十八章   作为一个刚落地不到一天的外来者,白棠对所处世界的势力分布可谓是一无所知,他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谢乔身边,看上去对少女口中的“圣元宗灭门”并不感兴趣。   谢乔说自己是带来毁灭和杀戮的鬼谷妖刀,但眼前的世界不像是处于恐慌征战中的模样,真不知道他到底来到了谢乔人生中的哪一个节点。   “既然如此,那谢乔就先告辞了。”谢乔施施然对少女行了一礼,随后瞥了一眼白棠道,“跟上。”   这个来历不明又与他有关的小鬼,当然要时时刻刻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谢哥哥你要带阿白去见父皇吗?”少女不满地瘪了瘪嘴巴,“可是我想和阿白一起玩。”   “圣兽化人,总该知会君上一声,”谢乔摆了摆手,“公主留步吧。”   少女虽然贵为天都公主,性格却实在称不上娇纵,尤其这话是从谢乔的口中说出,她便格外听话地带着下人回了宫。   微微对少女欠了欠身,白棠迈开步子跟上谢乔,比起凡间帝王金碧辉煌的宫殿,眼前的建筑皆是由古朴大气的白玉制成,来往宫人身着青衫白袍,一眼望去便自带一股飘飘然的仙灵之气。   白雾袅袅,青翠环绕,偶有几只仙鹤掠过长空,发出几声清脆悠然的鸣叫,白棠踏上雕花素雅的台阶,隐约明白了仙境应为何处。   “喜欢?”谢乔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问道,“看样子你不曾来过天都。”   “的确不曾,”白棠从容应对,“我那个时代,根本没有天都的存在。”   没想到白棠回答的如此直白痛快,谢乔一愣,又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那就好。”   未等白棠再开口问些什么,谢乔便又抬手一指:“我们到了。”   同为白玉制作的宫门沉重而又肃穆,白棠静神感受,只觉得殿内人的气息似与整座宫殿紧紧相连般威严。   “机灵点,”谢乔无声地警告,“被抓了本尊可不会救你。”   宫门无声地打开,谢乔带着白棠缓步而入,山岳似的威压蔓延全殿,还未等白棠撑起领域,周身便被一股熟悉的气息保护起来。   “见过君上。”谢乔拱手,但许是因为修真界的规矩与凡间不同,他的声音里并无太多尊敬。   “你来了。”宫殿中没有一名仆人,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独自站在宫殿最内的高台上,抬手冲谢乔招了一招。   “这是聂婉公主喂养的阿白,”上前一步,谢乔指了指身旁安静的白棠,“今日不知吃了什么,忽然在禁地内化了人形。”   令人压力徒增的视线从白棠身上扫过,他站直身体故作懵懂,心中却已经做好了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一眼过去,高台上的男人并未将白棠放在心上,他示意白棠离殿等候,单独留下谢乔商谈要事。   对方看待自己的眼神彷如对待蝼蚁般漠然,白棠倒不觉得受辱,只是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了谢乔看向聂婉的那个眼神。   明明心中不快,却还要伪装自己留在天都,谢乔……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与现实世界别无二致的新月跃于夜空之上,白棠抬头望了一眼月亮,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修真之人寿命无限,他真的能在老死之前成功帮助谢乔离开这里吗?   “想赏月?”低沉醇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棠只觉自己腰间一紧,下一秒便被人揽着腰跳上了屋顶。   代表权威的宫殿就这样被两人踩在脚下,谢乔随意在身旁拍了拍:“坐。”   搭建宫殿屋顶的琉璃片形状优美,在月色下闪烁着一层朦胧的光华,白棠也不客气,拂开衣摆坐了下来。   “不怕被你的君上发现?”白棠歪头看向谢乔,“坐在人家的宫殿上赏月,这算不算得上是大不敬?”   “小小年纪心思那么多,”谢乔嗤笑一声,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酒瓶来,“闷闷的没点生气,我看你身上写满了规矩。”   “喝酒吗?”他将手向前一伸,那不起眼的瓶子便被递到了白棠眼前。   “梨花白?”白棠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以后的我喜欢的是那样浅淡无味的酒?”见对方不接,谢乔松手,任由酒瓶砸进了白棠怀里,“眼下这可是烧刀子,一会可别被辣的哭鼻子。”   言罢,他又嘲讽一句:“修真界的灵酒空有灵气,还没有人间的酒够味儿。”   没有酒杯,白棠“咚”地一声拔开酒盖:“你不开心?”   虽然谢乔在笑,但白棠还是注意到了对方隐藏在黑眸下的那丝血色,比起未来的那个谢乔,眼前的对方显然要更好琢磨一点。   “你觉得这里美吗?”答非所问,谢乔垂眸俯视下方在月色照耀下更显云山雾罩的宫殿。   不知道这把刀又在葫芦里卖什么药,白棠抿了口酒,如实地点了点头:“尚可。”   “真可惜,”谢乔恶劣地勾了勾唇角,“再过几天,这里的一切都会消失。”   心念电转,白棠顾不得手中被谢乔夺回   的酒瓶:“他拿走了你的本体?”   “猜的没错,”谢乔仰头倒了口酒,“鬼谷妖刀,出鞘必胜,他花了大力气来抢夺本尊,却不知他取走本尊的那天便是迈向死亡的吉日。”   生而不详,未得他心甘情愿认主者,必定会招致灾祸临门。   毁天灭地的祸。   白棠虽不愿杀人,却也只是见不得别人因他而死,他天性淡漠,就算是此刻听到谢乔说了要毁掉这一方福地,他也只是轻轻地扬了扬眉:“鬼谷是哪?”   “你想知道?”谢乔抬手一挥,一道红芒便毫不留情地钻入白棠眉心。   未加抵抗,白棠任由一幅幅万鬼哭嚎的画卷在他面前铺开,荒凉的山谷被散不去的阴气覆盖,一把玄色长刀斜斜插在谷中血腥最浓的祭台之上,其上萦绕的红芒竟是将月亮都映成了血色。   那就是谢乔的本体,白棠还想再看,却在下一秒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推了出来。   “咳。”   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白棠压下喉间的血腥,顶着谢乔不悦的脸色开口:“谢乔,我想摸摸你的本体。”   无论是具现化还是创造能力,他都要对铸成谢乔本体的材料极为熟悉才能将它们复制或进化出来,其余时间线的谢乔没有本体,眼下的情况对他来说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误以为白棠与那些被欲|望驱使的闯入者目的一致,谢乔眸色一冷,嗓音却是隐去危险地轻柔下来:“好啊,本尊瞧你这双眼睛生的不错,若是你愿意将这双眼睛送我……”   话未说完,眼前因为喝过一口烧刀子而脸颊泛红的少年便一把拽过自己的领子,下定决心似的向前倾了倾身子,用一双粉唇吻住了自己。   “骨碌……”   这是什么意思?酒瓶滚落,谢乔少见地蒙了一瞬,收服自己的新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棠棠:不是□□,是气息交换【认真】 我是话话的存稿箱,情节恰好卡在这里,所以这一章就少一点啦。 替话话比心,啾。   ☆、第五十九章   气息的交融还是如往日一样顺畅圆转,但谢乔却并无半分恢复记忆或变回本体的征兆,白棠眨了眨眼,莫名觉得唇齿间的呼吸有些灼人。   身子想要后退,却被人强势地按住了后颈,谢乔意味深长地张口,薄唇也因此在白棠唇上碰了又碰:“原来我们以后是这样的关系。”   这样的关系?白棠睁大一双猫眼,如今他开口辩驳便像是故意厮磨,闭口不言又像是默认对方的说法,进退两难之境,他只能选择双手一推,强行让谢乔后退了几步。   没料到这个看似纤细的小家伙会有这么大的手劲儿,谢乔一时不察着了道,踩得脚下琉璃瓦咔咔响了两声。   生怕这人和酒瓶子一样滚下去引来别人的注意,白棠下意识地伸了伸手,却在下一秒就被某刀反握拉进了怀里。   “真以为本尊的下盘那么不稳?”谢乔一手制住白棠,另一只手则是微微用力抬起了对方的下巴,“相貌倒是好相貌,可本尊也不像是会被美色所困的人啊。”   “谁知道呢,”被人算计,白棠冷哼一声,“也许妖刀大人的自控力根本就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好,不是吗?”   “别开玩笑了,”捏了捏白棠的下巴,谢乔又松手摸了摸对方衣料的材质,他眸色幽深,带着点蔫坏蔫坏的味道,“本尊看得出来,你还是个雏儿。”   “你!”   无故被人调侃私事,就算对方是谢乔也激出了点白棠的火气,他手上发力,但两只手腕却还是被谢乔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七杀玄衣都给了你,可他却还是没下口……”谢乔煞有介事地沉吟一声,而后皱着眉认真道,“未来的我、不会是不行吧?”   “不是你想得那样,”实在是拿眼前这个无赖版谢乔没法子,白棠只能老老实实地解释,“这衣服……”   “不是这样?”明摆着是想逗逗眼前的小家伙,谢乔压根不听白棠的解释,他重复一句,恍然大悟地下了定论,“那就一定是本尊爱惨了你。”   “说不过你,”想起往日里对付谢乔的法子,白棠索性做出一副顺从状,“随你怎么想。”   果然,就在白棠放弃挣扎的几秒后,谢乔就失去兴趣地松了手,白棠顺势轻巧地向后跃了几步,彻底离开了某刀可能动手动脚的危险范围。   被人第二次从自己手上逃脱,谢乔不仅不怒,甚至还一反常态地大笑出声,白棠紧张地向四周瞟了几眼,生怕这把阴晴不定的妖刀把那些仙人一样的守卫招来。   “白、棠,”谢乔这声“白棠”叫的极为缓慢,似乎是将那两个字放在舌尖好好把玩了一番似的,“你很有趣,这下子本尊算是彻底相信未来会和你有纠缠了。”   信了也是假的,见根本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异动,白棠盯紧谢乔的眸子:“刚刚你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想要变身、或者是回想起什么的感觉。   “特殊的感觉?”明知对方说得不是这个,但谢乔还是笑眯眯地转移话题,“被夺走初吻的心动,你指的是这个?”   你明明知道不是!白棠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吐槽,自从遇到这个更年轻也更没脸皮的谢乔,他便觉得自己像遇到了天敌的小动物,三口两口间就被对方吃的死死的。   这可真不像是自己的性格,白棠呼出一口酒气:“本体在哪?我想看看。”   亏得他还能在经历这一场闹剧后还记得最开始的目的,若谢乔恢复记忆,一定得让对方记住自己此时的认真敬业才好。   “在聂恒远卧房呆着呢,”谢乔坐回之前的位置,又不知从哪摸出了另一瓶酒,“等这老头子死了,我就把刀借你看看。”   依然没有杯,白棠看这人一副不想离开的样子,只得也继续坐在对方身边道:“圣元宗是你灭的?”   “怎么可能?”谢乔诧异地看了白棠一眼,“本尊会做那么没有美感的事情?”   谁知道呢,白棠在心里默默槽了一句,方才只是想起以后谢乔身上那种尸山血海中浸泡出来的血煞气,他就随口问了一声。   “天灾人祸,这世上,到底还是人祸多上一些。”   谢乔眯着眼睛喝了口酒,可白棠分明看见这人唇边露出了笑模样,只是他现在不敢离开谢乔,又无法唤醒对方的记忆,单凭谢乔模棱两可的三言两语,白棠根本无法猜出对方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   “好看吗?”白棠试探性地伸出手腕,露出了那个游戏玩家才会拥有的手环,他未言明到底是什么好看,仅是在心里暗暗期待系统和游戏能刺激到这把全心全意扮演自己的妖刀。   谢乔停下喝酒的动作,仔细盯着白棠的手腕看了看,正当白棠以为对方会想起什么时,谢乔却不屑道:“素的不像个镯子,还没有本尊送你的那珠子漂亮。”   不在同一个频道的交流果然困难,白棠理了理衣袖,换了个话题问道:“你的衣服呢?这件……七杀玄衣?”   咽下一口酒,谢乔吊儿郎地回答:“不就穿在你身上?”   他侧着头,毫不掩饰自己想看这小家伙跳脚的目的,然而在白棠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前,他又变卦似的扔给白棠一瓶酒。   “一瓶一个问题,公平。”   喝酒白棠倒是不怕,只是这酒着实辣嗓子,他拔开酒塞一口灌下,而后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将酒瓶倒过来空了空:“七杀玄衣呢?”   “还未染成,”谢乔答得痛快,他弹了弹自己身上纤尘不染的白衣,“七杀寓意不详,以它命名的衣服,当然要用鬼谷的万魂和天下人的鲜血祭炼才能完成。”   没想到谢乔常穿的那件黑衣服有那么大来头,白棠又问:“你真的要屠尽天下人?若我没记错,此次过后,你便要被那天雷劈了。”   这次他十分自觉,没等谢乔说话便喝完了对方抛来的第二瓶酒,算是彻底堵住了这妖刀爱转移话题的嘴。   “谢某哪有那个本事?”谢乔低头摩挲了下酒瓶,“有人想借刀杀人,本尊便顺水推舟,至于被天雷所劈,那是本尊的宿命,迟早都会有这么一遭。”   鬼谷妖刀,生来便带着毁灭与杀戮,所到之处必定会引发争夺和战争,修真界人人都想独占仙缘做人上人,他这么一把必胜的妖刀,就算是凶器也照样能引来众人追捧。   因他谢乔所起的纷争,又何止一个小小的圣元宗?自打灵智觉醒的那一天,这一切的业果便都由他谢乔背负,而拿着他或为了他的那些人,却可以干干净净地摘除在外,继续修炼自己的无上仙途。   天道不公,所以他才要伪装入世,将所有与他有关的人和事通通拖下水,还他自己一个心情愉悦。   哪怕会因此加快引来天雷,谢乔也未曾畏惧,更何况若他能参悟突破,最后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断断续续地听完谢乔的话,白棠并未质疑这番话的真实性,谢乔的性格桀骜肆意却又腹黑记仇,对方会做出这番举动倒也在白棠的预料之内,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世间会诞生谢乔这么极端的存在。   白棠并未掩饰自己的疑问,看着对方泛着浅红的脸颊,谢乔再次扔给对方一瓶酒:“有生就有灭,有善就有恶,修真界一成不变太久了,也是时候发挥本尊的作用去帮他们重新洗洗牌。”   从他诞生在鬼谷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有一天他要扰乱世间,成为修士们眼中千万年来最大的一场浩劫。   但“谢乔”这个器灵的觉醒,却让那注定好的命运产生了偏差。   因为他不想洗牌,而是想把那副牌烧了。   烧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才好。   只不过这些事情却没必要和眼前这个小孩子说,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天遇见了对方,但从白棠口中“被雷劈了”的话来看,他的计划应当还是成功了的。   收网在即,他不能让一个满身谜团的人毁了自己的计划。   就算自己对那个迷很喜欢也不行。   虽然酒瓶不大而白棠也算会喝酒,但连喝了几瓶谢乔拿出的烧刀子,饶是冷静如白棠,此时的眼神也不免迷蒙了几分。   月色太美,身旁的气息又与过去十几年中每晚护他入睡的那人毫无差别,白棠握着酒瓶,直接闭眼趴在了冰凉的琉璃瓦上。   不能喝还要逞强,谢乔心里笑骂一句,完全忘了自己空间中的酒是加了料的“修士特制版”。   不知为何,他极自然地将外衫脱下,弯腰盖在了白棠身上,直到抽不出对方手中那瓶未喝完的酒,谢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想通这是为什么,下一刻,嗅到熟悉气息的白棠便准确无误地拽住了谢乔的衣领——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那个婉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别扭的棠棠,也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会问23333 记忆不在,但老谢还有习惯和本能的呀~ 回家检查后台才发现这章时间定错了,定成了13号十一点,所以昨天没发出来,改了下作话就发出来啦~ 刚刚到家,收拾收拾写今天的,估计要一点过,小天使们明早起来看吧,mua! 日常比心,明天恢复二更~   ☆、第六十章   怀中抱着一只嘟囔不停的小酒鬼,谢乔脚下生风,绕过一众青衫的守卫向禁地深处的一栋竹楼跃去。   他天性不爱束缚,除了聂恒远赐给他那套奢侈的宫殿,谢乔还在禁地深处为自己寻了个好住处,抛却白日里的伪装与压制,谢乔进入禁地就如入无人之地般容易。   没有惊动守卫,谢乔一路顺利地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地盘,怀里的人还在嘀咕着聂婉,那模样之执着,若是有不知情的外人在,定会以为少年是对那个叫做聂婉的女人情根深种。   “都说了没有关系。”谢乔第一万遍的无奈解释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疯,与白棠相处越久,他便愈发觉得对方亲切熟悉,明明想把人扔在原地吹一晚上冷风,可等他回过神来,对方早已被他自己抱进了怀里。   若说白棠之前还有几分清醒,但在经过谢乔怀里的这一阵摇晃后,他本就迷糊的脑袋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这会儿他也听不清谢乔在说什么,只是凭着语气指责道:“你凶我。”   白棠的声音原本清冷,此刻却因为醉酒多了几分绵软,他双颊飞红眸中泛水,一句指责也说得和撒娇一样委屈巴巴。   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收网前夕耐心去哄一个孩子,谢乔也不知自己今晚是中了什么邪,或者说,从他察觉到少年藏于树后的气息起,他的所作所为便脱离了他往日行事的轨迹。   手指一挥,木门应声而开,屋内的烛火幽幽燃起,谢乔本想忽略白棠的胡搅蛮缠送对方去睡觉,可偏偏喝醉了的某人环着他的脖子,根本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意思。   “你凶我,”白棠瞪大眼睛,类猫的瞳孔也微微竖了起来,“你为了那个聂婉凶我。”   正琢磨上哪能找到一粒凡品醒酒丹的谢乔:“……???”   他什么时候为了聂婉凶人了?   不对,应该说他什么时候凶过怀里这个小醉鬼了?   找不到丹药的妖刀大人一脸无语,偏偏那边白棠还不依不饶地继续道:“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明明就是在护着那个聂婉。”   “没错,你就是在护着她,”似乎是为了肯定自己的说辞,白棠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还让她叫你谢哥哥,嗤……”他没什么气势地嘲笑一声,“真土。”   少年的长相本就是极盛的骄矜,平日里压着他的那些理智克制一旦消失,他整个人便像新生一样鲜活起来,单是一个讥讽的眼神,竟也能让人觉得风情万种。   尽管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白棠的外貌上的确继承了苏好的许多优点。   转瞬即逝的思绪划过脑海,谢乔一愣。   苏好是谁?他曾经认识过这样一个女人吗?   “怎么不说话?”白棠歪头,堪称大胆地用一只手指戳了戳对方的嘴巴,“平日里你不是最喜欢说话了吗?非要把我气到没话说才算满意。”   尽管常年被圈禁在实验室里接受实验,但正是因为这些实验和那些从他身体里研究出来的治疗药剂,白棠不仅从头到脚发育完美,身上更是连块疤痕都没留下。   此时被这样白皙修长的手指点在唇上,饶是谢乔定力过人,喉咙也不由微微紧了一下。   偏生放火的主人毫无自知,还掰着手指一条一条数起谢乔的过错来:“不回应我的呼唤不说,你还把我忘了,忘了不提,你还在这里有了新的主人。”   “不是说妖刀谢乔从不认主,连我都没有碰过你真正的本体,那个老头子凭什么能单独收藏。”   没成想白棠心里还在挂念这事,谢乔偏了偏头,竟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不安分的手指再次戳上某刀薄薄的下唇,“明明说要陪我去未来的,可你却把我们两个都困在了过去。”   “你不是说这个游戏唯一的价值就是帮你找到我?可你居然还沉浸在这个出了错的副本里,和一个叫婉儿的卿卿我我!”   许是真的气急,白棠握拳锤了谢乔肩膀一下,他人喝醉了,这力气却是一点都没变小,谢乔极有先见之明地撑起护罩,避免了被某人直接锤到下跪的尴尬局面。   单是听白棠的醉话,他们两人的纠葛似乎不仅仅只有过去和未来那么简单,谢乔本想再套点话,谁知道白棠没过三句又把话题扯回到聂婉,神情就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子般难过。   这醉着和醒着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谢乔摇了摇头,终是不忍心看对方这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子。   “我和聂婉没关系,她只是聂恒远派给我的任务罢了,”放慢语速说了两遍,谢乔凤眸一眯,压低嗓音继续道,“至于‘谢哥哥’,若你想叫,我以后就只让你一个人叫可好?”   反正整个修真界很快就要毁灭,无论是好是坏、是老是幼,他们都注定会永远地闭上嘴。   “真的?”被谢乔扶到床上坐下的白棠揉了揉脑袋,像是恢复了几分神智似的小声道,“可我叫你哥哥干嘛。”   “当然是因为特殊,”面不改色地扯谎,谢乔三两句间便抓住白棠在意的点诱哄道,“就一声,棠棠,叫来听听。”   过于亲昵的称呼就这样叫出了口,可惜房内状态不正常的两只都没有察觉不对,冰凉的手指代替自己按摩着头上酸痛的穴位,白棠揉了揉眼,好脾气地小声道:“谢哥哥。”   按在白棠额边的手指一顿,谢乔神色复杂,没想到这个腻歪到有些恶俗的称呼换个人来说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没有等到回答,白棠扑扇了两下小扇子似的睫毛,不满地抿了抿唇,暖黄色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晕染的些许朦胧,看着白棠精致且生动的侧脸,谢乔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对方已经不只是一个孩子了。   也许他的年纪的确大出白棠许多,但在这一刻,他对少年产生的,却是成人才会有的欲|望。   可他们不过才认识了一晚而已,眸色渐沉,谢乔心中思绪万千,难道他真的如对方所说忘记了什么不成?   还是说,白棠,只是天道派来阻止他的又一个手段而已?   心绪不平,手上的力道难免也就失了分寸,在昏昏欲睡中被疼痛叫醒,白棠“恶狠狠”地瞪了谢乔一眼,坏脾气地拍开对方躺在了床上。   他手脚张得很大,好像这样就能把“坏人”赶到一边似的,谢乔失笑,只觉得自己方才的猜想太过荒谬。   天道怎么会派一个醉鬼来阻止自己。   还是一个如此天真幼稚的醉鬼。   抽身想走,谢乔的目光却放在那双嘟起的水润唇瓣上移不开,明明只是惊鸿一吻,他却觉得熟悉、贪恋甚至还差了些什么。   差了些什么呢?   着魔一样地缓缓俯身,辛辣的酒香在两人之间蔓延,仿佛将谢乔的体温也拔高了一个温度,就在双唇相触的一瞬间,白棠忽然皱着鼻子睁开了眼。   “又要亲,”少年低低的嘟囔,殊不知自己的动作让两人的气氛变得更加暧昧,他抬眼看向谢乔,眸子一瞬间清明的恍若未醉,“谢乔,你会想起来的,对吗?”   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让自己想起什么,但谢乔还是顺着本心,鬼使神差地答应道:“我会。”   “那就好。”得了回应,少年安心地闭上眼,“我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了。”   “一点也不想。”   *   白棠一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他为人向来自律,就算应酬也从来都是适可而止,自然也从没尝过传说中宿醉的滋味。   身下床铺的触感有些奇怪,白棠随手拍了两下,只听得旁边想起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醒了?”   残留的睡意立即消散,白棠晃了晃发晕的脑袋,睁眼盯住这个躺在床外侧半个身子都被自己压住的谢乔:“你怎么在这里?”   迅速从对方身上爬起,白棠低头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衣服,又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只是一个装饰朴素的卧房,除了身下这张柔软舒适的红木床,这个房间堪称简陋,几根蜡烛在灯盏里化成一滩,看样子是燃了一宿。   “醉酒的感觉如何?”谢乔单手撑着头笑着看向白棠,“昨夜白公子可真是热情,非是缠着本尊不肯放手。”   昨夜?白棠高速运转的大脑停顿一瞬,被短暂遗忘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接踵而来,一声声一幕幕直看得白棠直想要倒带重来。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本源还好不好找?   眼前的白棠不仅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身上的气势还略显恐怖,可一想到昨晚那个软糯可人的小可爱,谢乔的唇角就忍不住地上扬。   他喜欢那样的白棠,或者说、那样只为自己展露不同的白棠。   “忘了它,”耳边传来少年强作镇定的警告,“否则就算你是谢乔,我也绝对要你好看。”   敷衍地点了点头,谢乔眯了眯自己褪去伪装的血眸——   怎么会忘呢?   那些白棠口中的点点滴滴,他为什么会忘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大进展嗷呜!别扭的白棠,除了醉酒不可能让他吐露心里话啦。 清醒大冰山,醉酒小可爱,看来老谢以后要多喂酒啦23333 忘记说,专栏开了新预收,是快穿甜宠文,正式文案晚点放,小天使们感兴趣可以去收藏一下~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六十一章   自从经历过那晚的醉酒事件后,白棠便总觉得谢乔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虽然不明白这变化到底是好是坏,但白棠却因此降低了失忆版谢乔对他的戒心。   谢乔生来就不招小动物的喜欢,这会儿见自己喂大的圣兽扭头跟了别人,聂婉倒是因为谢乔的身份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聂恒远在那之后却又单独召见过白棠一次试探虚实。   不过他脖子上的那颗珠子可是实打实的圣兽内丹,就算聂恒远亲自查看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于是,光明正大地“证明”了身份后,天都众人都知道君上请来的客卿身后又多了个小尾巴。   谁不知道天都的主人聂恒远刚刚在十年前寻得了那把传说中的鬼谷妖刀,而这之后,他又从方外之境请来了一位客卿谢乔,天都山实力力压各派,一时间万宗来朝,风头无两。   如今驭兽宗送来的圣兽又在天都显灵化形,不知道那些看天都山不顺眼的门派背地里又该如何气歪了鼻子。   当然了,这些消息也不是白棠刻意打听来的,那个活泼又娇俏的聂婉公主日日来谢乔这里报到,叽叽喳喳地像只百灵鸟。   白棠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在心里暗暗跟这么一个小姑娘较过劲,他就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对方,更何况聂婉最近的注意力完全从谢乔那里移到了与她年纪相仿又好看白棠身上,作为一只被对方养了几个月的圣兽,白棠也不能平白疏远对方引起怀疑。   不能冷脸,谢乔又看好戏似的每日放聂婉进门,白棠觉得自己这几天过得简直和哄孩子的保姆没什么两样。   “这下子不会再吃她的醋了?”看着白棠装作乖巧的样子送聂婉离开,谢乔合上手里的玉简,撑着下巴神色不明道,“我看你最近和她玩的挺好。”   完全没听出谢乔话中隐藏的酸味,白棠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我就是好奇,她为什么每天都活得那么开心。”   “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不开心?”聂恒远赏赐的宫殿虽然奢华,周围却也布置了不少监视自己的白袍,谢乔懒懒地窝在椅子中,声音里颇有几分百无聊赖的味道,“聂婉是聂恒远的掌上明珠,更是这天都山唯一的宝贝公主,只要能让她开心,各宗各派的长老都要紧赶慢赶地来做玩伴。”   与坐没坐相的谢乔不同,白棠的坐姿就显得格外端正,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确定谢乔没再做什么以酒代茶的把戏后才开口问道:“你到底给了那老头子什么好处?偌大的修真界,他竟然能做到如今这种唯我独尊的霸主地位。”   “只是战无不胜罢了,”空着的茶杯打着旋儿在桌上转动,谢乔伸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它,“聂恒远这人有野心手段也够狠,在连斩了几十家门派的领头羊后,所有不服的人都会因此臣服。”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现在可正是聂恒远的好时候呢。”   谢乔话说的温柔,白棠却眼也不眨地盯住了对方:“你故意的。”   故意将聂恒远捧上至高无上的王座,故意挑起修真界各门各派的仇恨,故意将妖刀谢乔的名声传得神乎其神。   若非故意,白棠根本想不到会有谁能让谢乔心甘情愿地供人驱使。   “没错,本尊就是故意的,”毫不避讳地点头,谢乔用力按住桌上滴溜溜转个不停的茶杯,“聂婉没几天好活了,若你想做点什么,可得抓紧时间才行。”   “我能对她做些什么?”白棠抬眼瞥了谢乔一眼,尽管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谢乔就是能从那平静的五官下看到“无语”两个字,“要不是你日日放她进来,我也不必每天陪一个小孩子疯玩。”   还不是想看你那天酒后吃醋撒娇的样子,谢乔心中暗道,可惜这次他不仅连想看的景色都没看到,还把自己的思绪弄得有些奇怪。   那日白棠借着酒劲儿质问他的心情,他近日似乎也能理解了几分。   “不提这个,”一语带过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谢乔略微直起身子看向白棠,“离最后之期还有一日,你真的不打算做些什么?”   如果他没猜错,白棠此行前来应该是为了阻止自己被天雷所劈的那个结果、然后再离开此地回到他原本的世界中去,就算白棠不说,谢乔也能感觉到对方有时是在透过自己寻找某个人的影子。   可如今离计划之期越来越近,白棠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哪怕谢乔故意卖给了对方不少破绽,白棠也都像没有察觉到似的一一忽略。   太奇怪了,这个突然冒出又莫名熟悉的少年,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放下茶杯,白棠好笑地看向谢乔,“妨碍你的计划还是阻止你不被雷劈?”   “早就说了,我只是一个为谢乔而来的旅人,妖刀大人,你见过那个旅人会指手画脚地亲自动手改造风景吗?”   白棠原本的目的本来也只是唤醒谢乔的记忆然后找办法脱离副本,可是如今他亲也亲了、明示暗示也都做过,谢乔执意不醒,白棠也只能选择陪在对方身边走下去。   就像谢乔所言,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们二人死遁出去,只是一个副本的积分,白棠自认他还输得起。   他看得出谢乔为了违背天道筹谋多年,已经经历过一次回溯副本的白棠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阻拦对方,回溯副本中提供记忆者才是真正的主角,哪怕最后要被天雷劈的失去本体,那也是谢乔自己认同的选择。   而他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对方不可更改的记忆中陪着谢乔,为对方的过去增添那么一点明知是假的慰藉。   ——就像谢乔曾经做过的那样。   少年静静地坐在桌前,身上还穿着自己的七杀玄衣,对方低垂的眉眼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疏离,谢乔心思一动,总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白棠明显是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最初的打算,但谢乔却还记得自己在那晚吻上对方时应下的承诺,他挥袖关窗,挡住了窗外那些若有若无地窥伺视线:“我们以后是怎么认识的。”   “是在一个游戏……或者说生死试炼中,”没想到谢乔今天突然起了听故事的兴致,白棠一愣,尽量客观公正地叙述道,“我被选中参加试炼,而你选中了我帮你恢复本体,至于帮你修复本体的报酬,大概就是你在我成长之前的绝对庇佑。”   “那本尊一开始定然对你很不好,”谢乔了然一笑,“为了尽快达成目标,本尊一定用了许多揠苗助长的手段。”   岂止是揠苗助长,白棠勾了勾唇,他还记得自己在第一个副本时被隐瞒信息的谢乔坑得狼狈无比,若不是实力太过悬殊,那时他还真想宰了谢乔。   单宁鲜血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他的记忆中,但时间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尤其是在回溯副本中与谢乔相伴度过的十几年,几乎让白棠忘记了他还处于一个要命的杀戮游戏当中。   “但后来你却把你自己借给了我,”白棠开口,眸子稍稍避开了谢乔的视线,“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亲你吗,因为那是我借用你力量的开关。”   左右已经做好了跟随谢乔一起毁灭的准备,白棠也不打算再有什么隐瞒,这个世界的本源毫无动静,也没有出现类似倒带重来的情况,这说明系统并不排斥他这样看似违规的剧透行为。   也许这个多出来的副本就不是系统零三的手笔,想起回归前的那一阵杂音,白棠心里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想什么呢?”曲起手指敲了敲白棠的额头,谢乔故意拖长语调慢悠悠道,“难不成是在回味……”   一个眼刀扫来,谢乔识趣地闭上嘴巴,他只是想看少年炸毛的样子,又不是真的想要把人惹恼。   屋内气氛正好,谢乔正打算再逗白棠说点什么,门外人不识趣地敲了敲门。   “谢乔大人,君上急召!”   殿门打开,元婴以上修士才有资格入选的白袍恭敬地垂首立在门外,他气息隐匿难以察觉,衣摆处还绣着精致的金色纹样,正是聂恒远亲信才会有的着装。   好好的修真界却被搅得和俗世的国家没什么两样,白棠歪头看向谢乔,对方正波澜不惊地张口询问:“所谓何事?”   “这……”白袍犹豫地扫了一眼白棠,最后还是耐不住谢乔的威压道,“驭兽宗反了。”   “还有紫霄派和无量宗……九宗十二派,他们全都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聂婉很单纯,谁顺着她长得好她就喜欢谁,但她还是成功地让两个人都醋了23333 新文预收已开,吃饭虐渣撩反派的甜宠快穿,正在敲大纲,离开学也就剩一周多,还要存稿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话话决定恢复日一更,状态好的时候掉落两更。 暑假加更遇到很多意外,感谢小天使们的理解,也感谢小天使安慰之前生病的话话,会继续努力的写文,好好写完这一本,继续落笔下一本。 日常比心,啾。   ☆、第六十二章   白棠从未见过修士打架是什么模样,各门各派攻上天都山的那一天,谢乔在他身上丢了几个法决,将他放在了天都中最高建筑的顶上。   天都山的护山大阵就刻在天都禁地的四角,在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下,整个天都山都被一层浅金色的光幕笼罩,云雾缭绕间看上去更似仙境。   此处离主战场不远,那群穿着各异的修士就踩着飞剑和法宝飘在光幕外侧,白棠怀疑谢乔给他用了隐蔽性的法决,不然以他这么显眼的位置,早就该引起外面那群反叛者的注意。   不知道谢乔现在情况如何,白棠眯着眼向人群汇集最多的地方望去,隐约能看到聂恒远飞在最前方的身形,对方手中拿着一把漆黑长刀,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白棠也能感觉到自己能力池内的躁动。   少了一个战力颇强的白衣客卿,也不知道天都山那些青衫白袍们心里会不会犯嘀咕,白棠看着外侧的修士用尽手段攻击着浅金色光幕,眼尖地察觉到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痕。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光幕顺着最开始的那道裂痕不停龟裂,很快便失去了阻挡外敌的效用,十余位看着像是领头羊的人物身形一动,将聂恒远团团围住,各色法宝在他们手里闪烁着不同的光芒,每一下都吞吐着致命的杀机。   聂恒远手提妖刀,不慌不忙地站在包围圈中央,下方各派弟子与天都山的青衫白袍相遇厮杀,一时间竟像是绽开了无数美丽的烟花。   战斗一触即发,利剑、佛印、厉鬼乃至猛兽,所有攻击都速度极快地向聂恒远攻去,然而他只是淡定地站在原地,轻轻地挥了一下手中的长刀。   暗红色的刀气顺势劈出,摧枯拉朽地将一切妄想伤害“主人”的攻击尽数斩落,唯一还算有灵智的赤色巨鸟逃离不及,艳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在地上燃起一朵朵火花。   不分敌我的统一攻击让下方的战场响起一片哀嚎,聂恒远不在意地收回长刀,脸上露出了独属于胜利者的笑容:“一场闹剧,散了吧。”   “若你们就此撤退,本君还可以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势比人强,本就是临时结盟的掌门们心里都泛起了嘀咕,然而就在所有人开口之前,一个坐在巨蛇头顶的红衫女人便率先站了出来。   “九宗变八宗,圣元宗已经被灭了门,你们到底还在等些什么?!”刚刚被斩落的赤色巨鸟正是女人的伴身灵兽之一,是故她此刻声音悲切,看向聂恒远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可消融的仇恨。   圣元宗的名字一出口,在场众人立即变了脸色,尽管聂恒远很想立即将眼前这个能言善道的圣兽宗宗主斩于刀下,但今天使用妖刀时所消耗的灵气格外地多,饶是聂恒远本身就是渡劫期的高手,此时也不敢贸然再发动攻击。   更何况手下拥有臣民才能被叫做君王,就算聂恒远现在灵力充足,他也不会将眼前的敌人赶尽杀绝。   “圣元宗?”聂恒远不悦地皱了皱眉,“圣元灭门一案本君已经派人去查,此事与天都山毫无干系。”   若不是灵力消耗太大,他又何苦在此处和这个女人多费唇舌。   “毫无干系?”女人冷冷一笑,身下的巨蛇也“嘶嘶”地吐出了信子,“全宗上下同一时刻一刀毙命、残留刀痕鬼气森森,你说不是你天都山聂恒远所为,这是在拿我们这一群人当傻子吗?”   “睚眦必报的伪君子,”女人啐了一口,扭头看向其他几个站在稍后处的掌门,“开弓没有回头箭,圣元宗不过是在上次朝会上出言不逊就落了个全宗灭门的下场,你们以为我们身后还有可以选择的退路吗?”   “况且以聂恒远唯我独尊的性格,他能容我说到现在,肯定是自身出了什么问题!”   “君上……”女人妖娆一笑,倒真有几分蛇妖似的妩媚,“方才那一击、定让您吃了不少苦头吧?”   “唰。”   暗红刀气再次出鞘,却被女人弯腰一闪堪堪躲过,她眸色深沉,急促跳动的心脏也平缓下来。   “没想到鬼谷妖刀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咯咯一笑,女人回头故作疑问,“我说你们,到底还在等什么?!”   必胜的妖刀第一次失了准头,无论是聂恒远还是九宗十二派的领头人,心里都不免掀起了滔天巨浪,只有坐在琉璃瓦上的白棠,才知道眼下的情况是谢乔故意而为。   术法的碰撞绚烂夺目,一开始白棠还会因为其中与其他世界截然不同的构成规律而看得津津有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切在白棠眼中都变得索然无味。   修士们的战斗因为有着丹药做后盾而变得无比胶着,围攻聂恒远的众人已有三名被斩于刀下,但以驭兽宗宗主为代表的几人却格外兴奋起来——   聂恒远口吐鲜血摇摇欲坠,已然是连手中的刀都握不住了。   “轰!”   一只亮着金光的巨大佛印从天而降,将位于空中的聂恒远连同各派的门人一同压至地面,端坐莲台的老者低诵佛经,额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鲜血从佛印下方缓缓流出,染红了周围灵气四溢的土地,聂婉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这一刻响彻天都,白棠也因此第一次捕捉到了这个世界本源的波动。   也许这就是谢乔所说的天道,手中星光涌动,白棠试图用自己的领域同化这个世界的本源强制结束副本,但许是实力不够,他只能体会到世界本源的一缕思想。   它很满意,白棠担忧地看着那把已经落入另一人手中的妖刀——   谢乔,是时候该收手了。   但一心要违背命数的谢乔又怎会在收网的前一刻收手,第一个抢到妖刀的枯瘦老者桀桀大笑,计划好似的祭献万鬼来驱动妖刀,转眼就与之前的同盟倒戈相向。   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白棠不忍地闭上眼,这世间、又有谁能真正抵挡成为天下第一的诱惑呢?   克制如他,不也需要在副本中借用谢乔的力量吗?   这就是欲|望,从人类诞生起就无法根除的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兵戈渐止,一轮圆月跃于夜空之上,有人染满一身腥煞血气,乘着月色踏步而来。   “怕了?”一袭白衣早就在万鬼和人命的浸染下变为黑色,谢乔抹去脸上的血迹,“哐啷”一声将长刀扔在的地上,“你要的本体。”   眼前的长刀与自己平日所用之刀并无二致,白棠毫不畏惧地握上那熟悉的刀柄,像是感觉不到其上萦绕的猩红血色。   点点星光温柔地将刀身包裹,迅速地分析复制着构成长刀的材料,独属于白棠的一方世界中,一座阴森可怖的山谷凭空出现,强势地占据了领域内最中心的位置。   一缕红雾闪电式地从领域的角落钻进山谷,而后深深扎根在了山谷中央的祭台上,白雾散尽,白棠能力池上方的妖刀也终于露出了原本的真容。   没有刀鞘,更没有玄奥复杂的花纹,它就静静地悬浮空中,散发着跨越古今的洪荒之气。   那股气息霸道却又不失温柔地流遍白棠的全身,同时又与他能力池中的力量相互交融,两气相合,白棠只觉得自己能力池中的构成领域最核心的地方被狠狠触动,刺激得他忍不住握着刀柄蜷起了身子。   见白棠握着刀柄久久不语,妖性已经被彻底激发的谢乔不耐地按上对方的肩膀:“白棠,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如果你也和那群人一样失了理智,本尊照样不会手下留情。   然而就在谢乔碰到白棠的一瞬间,少年突然似痛苦又似愉悦地缩成一团,谢乔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一缕刻于神魂上的羁绊便冲破一切封印显露了行踪。   尘封许久的记忆不容拒绝地涌进脑海,谢乔的神色不停变幻,最终定格在了只有白棠才能见到的温柔之上。   “还真让你复制成功了,”将人搂紧怀里,谢乔小心地拭去白棠额上的细汗,“从今以后,本尊便不再属于这方天地……”   “只属于你。”   “重铸本体,妖刀大人,你是不是合该叫我一声爸爸?”强撑起一口气,白棠偏头藏起自己发热的耳尖,别扭如常地顶嘴。   轻啄一下白棠染血的唇瓣,谢乔极自然地渡过一口气:“这种称呼,我们还是留到某些特殊场合再议。”   “咔嚓!”   阴云密布,惊雷直下,白棠顾不得害羞,直起身子担忧道:“是雷劫。”   “你毁了它的世界……天道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了好久,老谢终于恢复记忆啦,这个副本也要结束了~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六十三章   谢乔所处的修真界虽有凡人,但仍是以各大门派的修士为主体,如今谢乔设计挑拨各派关系、又将能推动此方世界发展的修士尽数斩落,由世界本源化身的天道自会感到恼怒。   天道要借谢乔之手除掉那些濒临飞升的渡劫大能,却不代表它可以接受谢乔大开杀戒导致它所演化的世界产生倒退,天道有灵,自己孕育培养的妖刀噬了主,它当然会怒不可遏地降下惩罚。   “怎么离开?”见谢乔只是闪身带他离开原处,白棠不由开口追问道,“硬抗还是直接劈了它?”   “本体毁灭的滋味,本尊可不想再尝一次了。”难得郑重地将那把只存在于回溯副本中的本体交给白棠,谢乔摇身一晃,变作一缕红芒钻进刀中。   就在谢乔回到刀中的一刻,白棠惊觉自己手中的古刀突然有了生命,一呼一吸间,他仿佛能体会到谢乔不急不缓的脉动。   福至心灵地举起长刀,白棠忘记了曾经学习过的一切招式,他双手用力向下一压,暗红色的刀气便迎着滚滚的天雷飞速直上。   雷云就在头顶,可白棠却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他相信谢乔的判断,更相信自己的实力。   深紫色的粗大雷电转瞬间被一分为二化作点点碎芒,可那刀气却不肯罢休,仍然执着地向上飞去。   “喀啦!”   红芒与星光一同闪烁,阴沉沉的天空像是一块脏兮兮的瓦片,轻而易举便被分成了两半,无尽的黑暗出现在天空之后,散发着独属于游戏世界的波动。   “暴力破局,”白棠看了看逐渐在自己手中化作虚无的长刀,“这还真是符合你的作风。”   解除了所有束缚的谢乔恢复人形站回白棠身边:“本尊欠下的血债早就在百年前天雷降世的那一刻还完了,如今零三想让我再受一次罪,本尊才不会傻乎乎地上他的套。”   眼前的景色逐渐化为飞灰向天空飞去,白棠与谢乔放松身体,随着一颗颗尘埃一同向前,胸前的兽丹咔嚓一声碎裂,白棠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头白虎和聂婉。   在他所观察到的这个世界中,恐怕只有这一兽一人的心思最为纯净。   “他们都已经死了百多年了,”仿佛能猜到白棠心中所想,谢乔冷冷开口,“算上各个世界的不同流速,也许连骨头都化成渣了也说不定。”   摇摇头,白棠踏上黑玉似的地面,迈步向不远处亮着的光点走去,其实他也不是和这一人一兽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兽丹碎了,他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最近经历过的事情。   见白棠又恢复了闷葫芦不说话的状态,谢乔不悦地冷哼一声,他知道小宿主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聂婉这样单纯美好的女性、也理解对方无论何时心底都有那么一份藏得隐秘的柔软,但是知道归知道、理解归理解,谢乔还是忍不住地有点紧张。   白棠,会觉得自己残忍吗?   在亲眼见到自己毁了一方世界后,这个心存良善的小宿主,会觉得自己无药可救吗?   “哼什么哼,”将手放在光芒柔和的石台上,白棠背对谢乔声线冷淡,嘴角却不自知地弯起了一个弧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弱肉强食,此方世界本就是天道和谢乔的博弈场,无论谁输谁赢,那些实力弱小的存在都会变成两人一决胜负的牺牲品。   有罪也好,无辜也罢,白棠不是神更不是圣母,干不来悲天悯人普度众生的活儿。   人有亲疏远近,白棠是为这一方世界的毁灭而感到惋惜,可这惋惜若同对谢乔的担心相比,便也如萤火般微不足道了。   也许这就是一种伪善吧?白棠自嘲一笑,与游戏世界相连的通道缓缓开启,白棠回身拽住谢乔的袖子,预备和对方一同返回。   但就在离开副本的一瞬间,白棠忽然再次捕捉到了一丝世界本源的波动,他猛地将光球脱手,疾如闪电地吞掉了对方的一块小尾巴。   从未见过的场景宛如画卷一般不疾不徐地在白棠眼前展开,浩瀚无垠的宇宙星河中,十二把形态各异且精雕细琢的王座分散各处,隐隐以一颗深蓝色的星球做中心围成了一个圆桌,十一个互不交谈的人类斜倚在王座之上,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力量。   十二缺一,水晶般剔透的王座无人驾临,就在白棠将视线移向那把王座的一瞬,其余十一人都似有所觉地看向了白棠。   或狂躁或冷淡的眼神穿过时空的限制落在白棠的神魂之上,无形之间带给他一种无法言喻的压力,星光流转,白棠用意识形态重重地眨了两下眼,确认自己并没有眼花。   这就是谢乔和零三提过的十二席,可为什么……他们的手脚都连着线?   牵线木偶似的、连着线。   就在白棠想顺着那近乎透明的细线向上望去时,两道不容抗拒的力量倏地袭向他的眼睛,见势不妙,白棠立刻闭眼想脱离这个类似精神世界的空间,但许是因为不是主动进入的缘故,此时他竟也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主动离开。   危机近在咫尺,电光火石之间,白棠忽觉指尖一痛,耳边也传来了谢乔略显焦急的声音:“白棠?!”   绮丽却诡谲的画卷飞速合拢,白棠神魂一震,终是从那片不知名的空间逃脱了出来,右手指尖钝钝地发痛,好似被谁狠狠咬了一口,白棠想睁眼检查,却发现眼角火辣辣地疼,还有两行温热的液体徐徐流下。   “别乱动,”指尖上的血珠被什么湿软的东西轻轻舔掉,谢乔熟悉的声线打消了白棠想要强行睁眼的念头,“这里不安全,等回到零三的地盘我们再说。”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白棠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并不知道谢乔的视线此刻落在哪里,于是他张了张嘴,又小声地应了句好。   按照谢乔的指示向前走了三步,脱离副本时独有的晕眩感让白棠安下心来,他稳稳地拽住谢乔的袖子,而后落在了一汪冰凉的液体中。   [叮咚!不可修复伤势判定,身体修复终止。]   [滴!滴!滴!绝密能量警告,即将转交主系统……]   机械的提示音头一次出现了终止修复的说法,白棠皱了皱眉,下一刻就被系统如往常一样不懂温柔地扔回了房间的大床上。   还没等白棠的身体“着陆”,他便被接进了一个可靠有力的怀抱,第三人的气息波动出现在房间内,白棠顾不得此时姿势的别扭,准确地转头叫破了来人的身份。   “零三。”   “是我没错,”还是那副招人疼爱的正太嗓音,零三破天荒地和白棠有了一次平等的谈话,“你见过主神他们了?”   “主神?”被谢乔扶着在床边坐下,白棠试探性地猜测道,“你说那些木偶线的主人?”   “看来还没有正式见面,”不知怎么,白棠从零三的语气中听出了松了一口气的味道,“也对,未登十二席却妄图窥伺众神,若是你真的见到,就不止瞎一双眼睛这么简单了。”   “瞎一双眼睛?”周身的气势陡然拔高,谢乔一字一顿地重复,“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也是这样,”零三叹了口气,“他的眼睛是被神力所伤,以我的能力根本无法治疗。”   “这孩子回溯副本完成时我便有意召你们回来,只是我上面那位突发奇想,又将你们丢进了一个新的副本,”认识到白棠的潜力,零三也不再以公式化的78187来称呼白棠,“那个世界的本源由众神所造,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他吞噬了众神的力量。”   众神的力量?想起那丝被自己吞掉的世界本源,白棠了然地点了点头,他神色一如平日淡然,就好像突然变成瞎子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少说这些没用的,”谢乔变出毛巾轻柔地擦去白棠眼角的血迹,“就说怎么才能让他恢复。”   谢乔语气平常,眸子里却尽是威胁的寒光,零三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找回本体的对方变得可怖了许多。   “成为十二席,”设下禁止,零三严肃道,“十二席登临王座时会得到众神洗礼,到时定然能够尽除伤痛。”   那些任人摆布却不自知的人偶?想起那些蛛丝般令人作呕的线,白棠断然摇头:“我拒绝。”   就算真要失明一辈子,他也绝不会去当别人手里的玩具。   哪怕对方是神也不行。   “那就只剩另一种办法了,”似乎早就料到了白棠的回答,零三飞速地给出了另一个选择,“走这妖刀走过的老路,斩断丝线……”   “成为神。”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失明很久的,棠棠也能感觉到有能量波动的东西。 没说明的地方下一章会解释的哦,别急。 日常比心,mua!   ☆、第六十四章   扶住自己的大手顿了一顿,就算白棠此刻看不见谢乔脸上的表情,他也能察觉出对方对零三提议的不赞同。   “这件事对他来说还为时过早,”不动声色地将人护在身后,谢乔开门见山,“早知道你和那群老不死的不是一条心,但白棠是本尊护着的人,可不是让你随便使用的一个工具。”   不慌不忙,零三理了理耳边浅金色的头发,他随手召来一把椅子坐下:“那你就任由他这么瞎着?没了视力,他靠什么参与接下来的副本?”   “更何况、共同推出一个十二席的玩家可是你我的约定之一,从你选择做他‘外挂’的那一天起,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外力所注定。”   “或者说,从他带着创造天赋降生的一刻,今天发生的种种就已成一种必然。”   “创造天赋啊……自打众神创世后,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脱离众神的小世界了?”零三外表年轻,翠色的眼睛却沧桑得像个老者,他伸手想摸摸白棠的头发,却很快被谢乔挡了下来。   “这要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弯腰蹲在白棠面前,谢乔眼神专注地注视着对方,“白棠,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略显苍白的唇瓣开合,白棠蓦地笑了一声,“情况不明就妄下结论,这可不是我平日行事的作风。”   “零三……大人,”不想与对方显得过为亲近,白棠勉为其难地加了个两字尊称,他偏了偏头,靠着气息的波动精准地确定了方向,“关于你所说的一切,难道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又来了,谢乔在白棠身边坐下,在确定自己现在不适合与对方硬拼时,他的小宿主就会进入这种带着假笑的谈判模式。   比如说他们在游戏中初见的那一刻。   谢乔的脑子里在想什么零三当然不知道,他只是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迟疑地点了点头:“好吧,反正有谢乔在身边,这些事你早晚也会知道。”   “你觉得Killer游戏的意义是什么?”确认周围已经被布下了绝密的代码,零三开口询问道,“让你们互相残杀、去各个世界里进行历练,它到底是为了什么?”   游戏的意义,这个问题白棠早就在脑中思考过,所以他此时没多做犹豫便说出了心中的答案:“为了进化,或者说是为了促进人类的进化。”   就像是养蛊一样,无论是开发能力池还是换取各式血脉,参与游戏且能活下来的玩家无疑都在向更强更完美的方向发展,与刚进游戏的普通人相比,他们无疑是更高等的存在。   而且在他生活的现实世界中,许多幻想文学似乎也都以“进化”作为残酷游戏的最终目的。   “不错的想象力,”零三称赞一声,而后否定了白棠的答案,“但是你错了。”   “游戏就只是游戏,只不过它是独属于众神的一场游戏。”   “这里的每一名玩家、每一个副本、甚至包括我这样看似拥有最高权限的系统,都不过是主神手下的一个筹码、一枚棋子,我们浓墨重彩地轮番上台,也不过是为了博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祗轻声一笑。”   “你是说、他们在看戏?”不确定自己是否正确理解了零三的意思,白棠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或者是赌马?”   也不管白棠是否能感应出来,零三点了点头:“Killer游戏就像是人类的电视机,其中的副本便是一个个频道,玩家唯一的作用便是让手握遥控器的主神们心情愉悦,除此之外,你们毫无用处。”   “什么进化、什么回家,主神才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任何的物种都可以在他们一念间诞生,有了这样的能力后,万事万物在他们眼中都是毫无差别的蝼蚁罢了。”   “至于所谓的十二席,正如你所说,他们就是有资格被主神们选中的那匹马,”组织了一下语言,零三继续道,“毕竟永恒的生命太过无聊,就算是神也需要点乐子作为生活的调剂。”   所以说这让许许多多玩家挣扎厮杀的残酷游戏,竟然只是众神们闲暇时的一个娱乐设施吗?这个答案过于荒谬又过于可笑,但一想到那操控着一切的木偶线、还有那根本无法躲避的两道攻击,白棠又觉得零三所言是如此真实。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言海,无力跳出现有的圈子向外看,他又怎么有机会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你呢?”紧闭的睫毛颤了颤,白棠还算镇定地询问,“系统应该是神明创造出来控制剧本走向维持节目质量的程序,作为一神之下万人之上的系统,你为什么要反叛?”   没错,包庇谢乔、私下论神,身为神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零三的举动都称得上是背叛。   “因为他们给了我灵智、这就注定了我会产生类似人的情感,而在人类现有的历史中,有压迫的地方就必定会有反抗,若是一时没有,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有了思想之后,在出现更加尊敬众神的系统的同时,也会出现不想做众神仆从的系统。   零三本就不愿被别人操控生死,更何况他还在穿梭世界时遇到了逆反精神爆表、连天道都敢算计的谢乔,这两块反骨一相遇,自然不会产生什么太和平的火花。   打了个响指,零三故意放出了一段机械的系统音,“你不觉得和它比起来,我这个主系统明显要可爱很多吗?”   软糯的正太音和冰冷的系统音形成了再鲜明不过的对比,零三天使般的脸上印着两个浅浅的酒窝,扬起了一个可爱爆棚的微笑。   只可惜在场两人一个眼盲一个心硬,竟没一个人对零三的“卖萌”做出反应,零三眨了眨翡翠似的眼睛,再次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你们两个可真没情趣。”   “总之大体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十二席的位置只剩其一,如果你想接触到穹顶之上那些遥不可及的神,你就一定要坐上那把王座。”   “只有这样,你才有接触众神的机会。”   零三说得天花乱坠,但白棠却仍旧抓住了其中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我一定要与众神为敌?如果不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我一样可以在游戏里好好活着。”   “因为你没得选择,”这次说话的人是谢乔,他拍了拍白棠的肩膀,“十二主神已经同享大权亿亿万万年,突然冒出了你这么一个可能在未来分一杯羹的人类,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而且,就我所认识的白棠来说,他绝不是一个甘愿任人摆布的玩偶。”   心中其实早已有了决断,但白棠还是想尽可能地了解一些情况:“为什么他们还没对我出手?”   如果他真的会对所谓的神产生威胁,那么为什么对方到现在都还迟迟未曾下手?   “一开始是因为小世界太多了而你的能力又没有激发,”谢乔还未开口,零三便主动解释道,“至于后来,当然是由本系统在耐心善良地帮你善后。”   “而且你现在还是太弱小了,就算偶尔能力爆发的几次,也只是让几位主神睁了睁眼,只有在登临王座的洗礼上吸干某个神的神力,你才算真正有了一战之力。”   “吸干……?”白棠顿悟似的召出领域,“你是说用它?”   “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在你处于自己的领域中时,你就是神明。”   撂下这么一句中二的宣言,零三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考虑到本系统的人身安全,既然谢乔这个暴力狂非让你自己做出选择,本系统也就不再强求。”   “如果你答应合作,就让谢乔联系我,我会破格安排你和黎子薇的胜负局。”   那通往王座的必要一步。   数据构成的身体逐渐消散,零三忽地看向床边:“白棠,说实在话,一开始我还挺替谢乔的眼力担心的……”   “但现在、我看好你哦。”   第三人的气息波动消散与空气之中,熟悉的环境让白棠的脊背放松下来,内里干涸的血液让眼睛变得有点痒,他刚刚抬手,手腕便被某把妖刀抓个正着。   “都说了不许乱碰,”谢乔用的力道正好,既不会让白棠挣脱也不会让对方觉得疼,“零三的提议,你同意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对白棠的了解越深,他就越不怀疑对方思考后的结果。   “没得选择,”动了动又疼又痒的眼珠,白棠轻声回答,“谁让我就是不想死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反叛。   “好了,”拍了拍意外沉默的谢乔,白棠撑着床向前试探一步,“只能感觉到气息波动还真是麻烦。”   “妖刀大人,能麻烦你带我去洗把脸吗?” 作者有话要说:  揭露设定的一章,希望解释的不算复杂~ 顺带这篇文成绩不好没资格入V啦,所以很感谢追文小天使们的喜欢,完结之前应该不会V,小天使们放心看。 七夕快乐,和棠棠老谢一起比心,啾啾!   ☆、第六十五章   乍然失去视力,就算有谢乔在一旁搀扶,白棠这几步也走得不甚顺利,虽说称不上磕磕绊绊,但也可以算是步伐缓慢。   白棠的表情依然平静淡定,但谢乔却看出了对方动作中的小心翼翼,他右臂一抬,按住白棠的肩膀便想送上一个标准的公主抱。   寻常死物没有波动,但谢乔在白棠的感知中就如黑夜里的萤火一般显眼,甚至因为失去了视力,白棠其他的四感都变得更加敏锐了一些。   察觉到谢乔的意图,白棠反手扣住对方的手腕:“这眼睛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总得习惯。”   知道这小宿主面皮薄,谢乔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和白棠较劲,他顺势卸了力道,皱着眉推开洗手间的门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你不是吸收了上个副本世界本源里的一点神力吗?要不你再把领域覆盖到眼睛上试试?”   一连三问,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谢乔心里的担心,白棠看不见对方的容貌,却可以凭借着之前的相处轻易地在脑海中描绘出谢乔此刻的表情,他捏了捏每次回归必送的棉质睡衣,冷静地摇了摇头:“不行,这两股神力蕴含的能量太多,以我现在拥有的领域根本消化不了。”   虽然可以一丝一丝地慢慢蚕食,但这个过程所需的时间太长,远不如零三方才提出的建议动人。   那群老不死的可真是麻烦,哗哗地流水声响起,谢乔松开水龙头拦住白棠不安分的右手:“别乱动,我可不想让你可怜的眼睛再受到二次伤害。”   “洗洗手也不行吗?”白棠一愣,“我听力很好,可以辨别水流的所在。”   “就是不行,”将人拉至洗手台的旁边,谢乔握住白棠的右手,毫不避讳地从后面将人圈了个正着,“好不容易看见这么弱势的你,可得让本尊好好欺负一番。”   “幼稚。”谢乔的体温明明不高,白棠却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热,本来就很干净的双手被人仔仔细细地耐心清洗,白棠不自觉地动了动指尖,只觉得对方的手上带着火花。   “好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本体开始重生的原因,谢乔的灵体形态越发像个人类,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毛巾帮白棠擦干水珠,偏了偏头,过于灵敏的触觉甚至能让白棠分辨出对方喷洒在他耳边的每一丝呼吸。   “……哦,”感觉到对方直起身子放开了自己,白棠晃神了一下,然后有点呆地从戒指里拿出棉签递给谢乔,“眼睛里面有点痒,可能是还有东西。”   纵然有气息波动,不能视物的白棠“看”到事物也不过是由能量循环构成的外形,所以此刻他能感知到自己,却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可爱。   都说性格硬的人偶尔软和下来就会给人带来一种奇特的反差萌,看着白棠一副少有的乖巧样子,谢乔接过棉签,抬手点了点对方的鼻尖:“这次怎么这么听话?”   鼻尖上传来一触即逝的温热,白棠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犯了什么傻,还没等他心里想明白,后天养成的别扭性格就代他做出了回答:“我才不想和你一起幼稚。”   “行吧,那就算是本尊幼稚,”知道白棠不太舒服,谢乔点点头,话语里充满了一种“怎么说都随你”的纵容,轻轻抬起白棠的下巴,谢乔认真地叮嘱,“睁眼。”   “若有什么不适,千万不可勉强。”   浓密卷翘的睫毛颤动了两下,而后缓缓露出了其后掩藏的两颗宝石,琥珀色的眸子清澈如昔,像是被泉水洗涤过似的干净,唯有四道灿金色的痕迹两两相交形成“X”形,锁链一般划伤了白棠的眼睛。   矮了自己大半个头的少年正抬着头“看”向自己,少年式俊秀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浪,猫似的瞳孔加上过于奇特的眸子让他看起来略显怪异,同时又散发出一种令人怜惜的茫然。   “谢乔?”久久感觉不到谢乔的动作,白棠缓缓地动了动眼睛,“很恐怖吗?”   “不,很漂亮,”谢乔真心实意地赞美,“若不是它对你造成了伤害,本尊甚至想要你一直留着它。”   怕小宿主真的介意这件事,谢乔又立刻没个正形地调侃道:“要不本尊帮你拍张照,等你恢复视力时,可以亲眼看一看自己的美貌。”   意料之中地得到一声不赞同的冷哼,谢乔用棉签沾水,耐心地拭去了白棠眼角的血迹,之前情况的不安全,他只是大致地帮白棠擦净了脸颊,还有很多血液结了块,细小却固执地留在了白棠的眼尾。   手下的肌肤细腻白皙,仿若古时最上好的羊脂玉,近距离接触白棠这张男女通吃又不带攻击性的小脸,谢乔竟觉得自己像个人类似的加速了心跳。   很美,更重要的是,很合自已的心意。   手下的棉签忽地一顿,觉得眼睛清爽许多的白棠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心情还算不差地开口:“弄好了?”   稀释的血迹在少年的眼尾拖出一道旖旎的浅红,谢乔呼吸一窒,不过脑子地沉着声道:“本尊真想让你哭给我看。”   根本无法从能量体上辨别出表情的白棠:“……???”   这妖刀又抽哪门子邪风?   完全不理会脑子不正常的某刀,白棠任由对方为自己处理好眼部的血污,考虑到有可能要以这个状态参与不少副本,白棠后退一步,伸手虚虚地摸了摸眼部的轮廓:“我是不是该找一个布带或者眼罩之类的东西。”   “独眼才会戴眼罩,你这两个眼睛都戴,难不成是要回到床上睡觉?”扔掉手中的棉签,谢乔倚着洗手池道,“没事,它们很美。”   “若是谁敢说它恐怖,本尊第一个帮你宰了他。”   “那我一定会再登八卦论坛引得玩家群攻,”眨了眨无神的眼睛,白棠蹙了蹙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我对世界的感知清晰了许多。”   “众神制定的规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公平的,当你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自然会变得敏锐一些,”除了眼睛,白棠的身体不仅无碍、甚至还要比进副本前健康许多,安慰了一下身旁不安的“小猫”,谢乔的情绪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不过下一场副本你要单挑黎子薇,那群八卦玩家肯定不会放过这件事。”   “但你放心,知道胜负局的玩家寥寥无几,这件事肯定不会和以前一样弄到首页飘红人尽皆知的地步。”   攒够50积分回到现实世界是系统为了让玩家心甘情愿逗主神开心而画出的一块大饼,为了游戏世界的稳定,达到49积分时会遇到一局归零的胜负局这种事,系统当然不能随便让普通玩家知晓。   尽管还没查阅上一局的评价,但白棠也知道自己的积分所差甚远,他习惯性地转了转左腕上的手环:“我的积分不够,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假若每个副本都可能被众神观看,那零三这样明目张胆地为他调整积分,简直就是公然挑衅众神定下的规则。   “既然敢谋划着背叛众神,那装嫩的一定也有自己的底牌,”说开了自己与零三的关系,谢乔言谈间也再没了顾忌,“更何况你的领域连神力都吞过,那些难度一般的副本世界对你来说就是刷分的存在。”   “与其让你循规蹈矩地累积分数增加暴露的可能,还不如一次到位直接将你送到十二席的门前,再说那黎子薇一心向着明月,零三根本不可能放任她成长。”   “这算是作弊吗?”白棠扬了扬眉,“没想到看似公平的系统也会在暗地里给玩家使绊子。”   “觉得不公平?”顺着自己的心意揉了揉白棠一头柔软的黑发,谢乔无所谓道,“可这世间本就没有真正的公平。”   “黎子薇天资中上,却因为有一个早早位列十二席的哥哥而一路绿灯,若没有明月跨越系统频频指点,以她的能力,要走到今天这一步还需十余副本。”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公与不公,端看你从哪个方向去瞧。”   未料到自己的一句话会让谢乔说了这么多,白棠将自己的脑袋从对方的“魔爪”里救出来,摸索着向门边走去:“知道了,我不会犹豫,更不会输。”   输即是死,他白棠还付不起这样奢侈的代价。   “有信心是好事,但我突然想到……”   谢乔的声音猛地严肃起来,白棠停下脚步,侧“看”向那团人形的红色能量:“恩?”   “洗个脸都这么麻烦,那一会儿睡前洗澡,小宿主你岂不还是需要本尊的帮……”   “砰!”   卫生间的门被重重甩上,看着“落荒而逃”的某人,谢乔弯了弯眼睛,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选择这个少年,大概是他这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好久,作者后台还抽了发不出去,折腾了半小时QAQ。 老谢和棠棠的关系明显升温啦,算做迟来的七夕糖吧~ 小天使们的留言的有看到,话话很开心,会好好写到完结的,以后也会继续写的! 爱你们比心,么么哒!   ☆、第六十六章   空无一人的神殿中,身穿洁白祭祀长袍的少年虔诚地跪在高大华美的神像前,他双手交叉放于胸前,似乎正在无声地祷告着些什么。   阳光温柔却又热情地亲吻着少年松散编织在脑后的长发,无心间将那乌黑的发色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向下看去,绣着金色纹路的白色缎带不解风情地遮住了少年的眼睛,平白为对方增添了几分神秘。   就在太阳升至天空中最高点的一刻,跪于神像前的少年忽然浑身一震,旋即褪下脸上的虔诚换做冷静。   [这里是哪?]察觉到自己正不知为何跪在地上,白棠一边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边在心里问着自己的“御用义眼”,[没有其他气息波动,这里没人?]   [的确没人,]谢乔摇身一晃从白棠被宽大袖口掩盖的手环中跑出来,[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别乱动比较好,因为……你现在看上去像个祭司。]   或者是其他什么西方体系中的神职人员。   谢乔话音刚落,系统消失了许久的提示音便久违地在白棠耳边响起——   [叮咚!欢迎进入Killer游戏。   玩家:78187白棠   场次:5   性质:49分胜负局   主场优势方:15623黎子薇   本场分值:49   主线任务:未触发   脱离条件:未触发]   确认自己的确被零三强行提分送进了胜负局,白棠用意念关闭了他看不见的面板,而后专心地感应起周围的环境来。   之前在系统空间里两人配合过好几次,此时谢乔便也极为默契地用自己的气息覆盖了神殿内每一件物品并描绘出了它们的大致轮廓,这样在保证白棠减少消耗的同时,也能让对方还算方便地适应眼盲生活。   神殿的样貌一点点在白棠的世界中清晰起来,虽然他仍不能看到它们的颜色,但仅仅是轮廓就足以让他应付大多数的情况。   只是因为这个缘故,他的世界中总是充满了谢乔的气息,像是这种没有外人在的场合,他总会错以为自己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谢乔。   收起心中杂乱的思绪,白棠仰头“看”向那座高大的女神像,那女神轮廓动人衣着简朴,只是一袭最简单的长袍,却让对方生生地穿出了几分悲天悯人的味道。   和他见过的所有神像都不一样,感应着神殿内过于西式的装扮,白棠在心中对那条“主场优势方”隐隐有了猜测。   [这就是黎子薇精灵血脉的原产地?]假意祈祷,白棠微微偏头看向谢乔,然后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毕竟自己是凭借系统加分才拿到资格的“作弊者”,如今处于劣势倒是在白棠的预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零三会把副本背景直接设定在黎子薇的血脉世界,这点对对方来说绝对是一项难以追平的优势,不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所谓众神的插手。   [别担心,]挨着白棠坐下,谢乔无聊地拨弄着周围的摆设,[这种世界里神权向来最上层的存在,只要你肯拿出忽悠人的本事,黎子薇的优势就会被削弱。]   就在谢乔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了几道沉稳的脚步声,殿门被人恭敬地敲了三下,而后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莱尔祭司,教皇邀您前去花园一聚。”   也许是因为进了西幻世界就要入乡随俗的原因,这次系统分配的人物不再使用白棠的本名,语言沟通无碍,白棠动作优雅地起身,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像极了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贵族子弟。   准确地绕过殿内的各种“路障”,白棠伸手拉开并不沉重地大门,亲和且温柔地询问:“劳伦斯,教皇大人那里出什么事了吗?”   就在年轻男人出声的一刻,白棠脑海里就同步地跳出了对方的名字,加上那些一闪即逝的相关片段,白棠瞬间便确定好了自己要扮演的人设。   大片大片灿烂的阳光因为拉开的大门而倾洒在白棠身上,望着看了许多次却依然圣洁到让人难以亵渎的祭司大人,新任的骑士长红着脸,又一次地结巴了起来:“没、没有,您知道,精灵女王要带着新生的公主来接受洗礼,教皇大人正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呢。”   精灵女王和新生的公主?白棠心头一动,大概知道了系统这次安排给黎子薇的人设,他轻扬嘴角笑了笑:“原来如此,那就麻烦骑士长大人带路了。”   在系统播放给白棠的片段中,这位莱尔祭司是出了名的好性格,无论是面对教皇还是平民,他都一视同仁且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新调来的骑士们不可避免地被祭司大人的笑容晃花了眼,只有早早就呆在骑士团的劳伦斯还保持着面上的镇定,他轻咳一声示意手下人严肃,然后贴心地为白棠选择了一条障碍较少的路线。   [没想到你在这个世界里还挺受欢迎,]坏心眼地跟在劳伦斯身后,谢乔刻意放出一丝血煞之气,激得对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我看你只要一声令下,他们肯定会为了你去对付黎子薇。]   [那都是原主的功劳,跟我没什么关系,]不必掩饰,白棠的心音也卸下了那份虚假的温柔,[他们尊敬的是神和能与神进行沟通的祭司,并不是莱尔这个人本身。]   不然就算莱尔长得再貌美如花,他也不可能赢得教廷骑士长的恭敬。   知道白棠说得没错,但谢乔心里却还是有点小别扭,他挥手将沿途的景色都染上气息,继而转移话题道:[这还是本尊第一次进入西幻世界,看上去倒和系统空间里的小镇差不多。]   [这不奇怪,零三本就是一个偏西方的系统,上面把他的挑选范围定在Z国还真是难为他了。]   在两个副本间隔的这七天中,白棠也从谢乔那里了解到了不少零三的事情,——比如在地球上一共有零三和零四两个系统筛选玩家,而长相像个洋娃娃的零三,偏偏主要负责占据了世界人口三分之一的Z国。   每个系统管辖的分区不同,这也是白棠初入玫瑰酒馆后发现小镇中Z国人特别多的缘故。   空气中传来浅淡的百合花香,微风拂面,劳伦斯标准地一鞠躬:“莱尔祭司,我们到了,教皇大人就在不远处的花园等您。”   世人皆知,教廷中与神最为接近的莱尔祭司,虽然天生眼盲却被光明女神赋予了感知万物的力量,所以其日常出行所备的骑士,更多地是为了表现教廷对这位祭司的尊重。   “多谢。”   轻声告谢,白棠迈步向着感知世界中的那一团白光走去,就算没有谢乔的帮助,这位气息浑厚的教皇大人也能轻易地被他“看到”。   “小莱尔来了。”与许多文学作品中教廷教皇道貌岸然的虚伪形象不同,眼前这位将权杖随意放在一边的男人更像是一位慈祥的老者,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放出一缕能量为白棠引路。   “教皇大人。”按照记忆中的画面行礼,白棠规规矩矩地坐下,却掩不住脸上见到亲近之人的少年欣喜。   在系统传来的记忆中,莱尔虽是祭司却很平易近人,更难得的是他还保持着一颗纯净的赤子之心,所以在面对将自己从贫民窟捡回并且抚育成人的老教皇时,他往往会露出更孩子气的一面。   不知是白棠演的太好还是系统所做的遮掩天衣无缝,这个坐在世界权利顶端的老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他望了望在阳光下更显神圣的百合花丛,意味不明地开口:“精灵女王大张旗鼓地带着公主来教廷接受洗礼,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尽管白棠对这片大陆的局势还不甚了解,但他也知道精灵和人类所信仰的神并不相同,于是他摇了摇头:“这件事有些蹊跷……”   “但光明女神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宽容的神,只要精灵一族带着诚心来,女神大人就一定会庇佑他们的。”   少年神色坚定语气诚恳,端的是一副将全部身心奉献给神的狂热模样,老教皇望着白棠的脸晒然一笑,不知道这样的祭司对教廷而言是好还是坏。   “噢,我的小莱尔,”教皇眨了眨眼,“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长大。”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在白棠张口回应前,老教皇又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他收回放在白棠身上的视线,拿起了一旁镶满宝石的权杖,“精灵一族三天后便会抵达巴洛卡亚,到时我会让劳伦斯带人陪你去城门迎接。”   “好的。”少年起身行礼,就算看不见他的眼睛,也能从他身上体会到那种极富感染力的喜悦之情。   也许只有这样孩子般纯粹的人才能更加接近神明吧,看了看自己愈显苍老的双手,老教皇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完全不知道自己心目中的“小莱尔”在盘算着什么。   城门相迎,他有没有可能出其不意地解决黎子薇呢?   挂着圣洁的微笑,白·装纯·棠在心里这样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卷开启啦,我们的棠棠变祭司啦,这也和他日后的封号有关哟~ 母上明天要出远门,开学前应该见不到了,所以准备好好聊聊天一起睡一晚,欠的一章改到明天更。 多谢理解,比心,啾。   ☆、第六十七章   和老教皇隐晦地赞美了一阵子光明女神,白棠终是靠着脑中隐约的记忆和精湛的演技蒙混过关,当他再次被劳伦斯带回神殿的时候,夕阳已经染红了女神像的裙角。   “这东西雕刻的还挺有意思。”作为教廷里最接近神的祭司,莱尔每天的工作就是在神殿内祈祷,为了避免其余神官和骑士冲撞神明,一般人不会轻易接近神殿,是故探明了情况的谢乔,这会儿就大大方方地在神像面前现了身。   “别乱碰,”伸手阻止对方的动作,白棠准确地按住了谢乔的手背,“这神像上有类似我眼睛上的神力波动,我怀疑这个世界的神明和你说得那几位有关。”   在没确定安全的情况下,白棠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不想让任何人怀疑自己的身份。   神色自然地在神像面前跪下做祷告状,白棠完全将自己带入了这个大祭司的角色,谢乔不赞同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以他那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性格,抱拳鞠躬已经是他能给予的最大尊重。   “这个副本需要借势,”沉默了一会儿,谢乔开口道,“你是老教皇最看重的祭司,黎子薇肯定无法轻易杀了你。”   “同理,作为主场优势方,黎子薇的身份也不会太低,如果她是精灵女王,你要杀她的难度只会更高。”   一个种族的女王,哪怕用膝盖去想,也能猜到她身边跟了许多或明或暗的高手护卫。   这个问题白棠倒也不是没有思考过,但他此时的心神却全都放在了另一件奇怪的事上:“记忆里说光明之力会在神职人员虔诚祈祷的时候降临,可是你看……”   伸出食指,萤火般的微光在白棠的指尖闪烁:“为什么我也能接受光明之力的洗礼?我能感觉到,它们正在一点点改造我的身体。”   他明明就不是莱尔祭司,对神灵的态度更称不上尊敬,如今平白受了这样的好处,白棠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也许就是零三所提过的机缘,”望着整个人都被笼罩上一层浅浅光晕的白棠,谢乔回忆起往日和零三的交谈,“胜负局里会有众神的分|身降临,当年黎子清便是在胜负局的修□□中得到了‘秩序神’分|身道宗的传承,而后一举获得了‘明月’的称号。”   “如今看来,这光明女神背后的神祗恐怕是选择了你。”   “所以这个副本不仅仅是我和黎子薇的博弈,也是某两位神明的赌局?”一点就通,白棠散去指尖的白光,“这么说来,这个黎子薇还真的不好杀。”   想让黎子薇顺利出局,他就必须扳倒对方身后的那座靠山。   那个不知名神明的分|身。   “胜负局本就不似往日那样简单的打打杀杀,况且能进入同一场胜负局的玩家实力基本所差无几,就算你想刺杀黎子薇,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虽说白棠有他相助,但黎子薇同样有一个成名多年的亲哥哥,鬼知道明月会塞给对方什么宝贝。   明白不能鲁莽行事,白棠心里也有了一点底,他一边感受着和自身能量完全不同的光明之力,一边平静道:“那就挑起教廷对精灵一族的不满,或者泼点脏水在他们信奉的生命女神身上,能打击一下其他神明,想必我这十二席之路也会好走一些。”   到底是在争权夺利的世家生活两年,白棠对这副本后面所藏的弯弯绕绕可谓是一清二楚,谢乔说过要借势,既然他一个人无法轻易击败黎子薇,那么他就该好好利用系统分配给他的背景。   教廷,这就是莱尔祭司手中最大的筹码。   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白棠有一种无法言明的独特魅力,尤其是对方双膝触地而又挺直脊梁的傲气,他只是简简单单地跪在原处,便让谢乔再也移不开目光。   那一刻,他甚至开始嫉妒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嫉妒它得到了白棠的在意。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传来,同样身着白袍的神官恭敬进门,为白棠端上了一盘盘精致的水果和花瓣。   [这还真是个小仙男,]隐去身形,谢乔调侃一句,[花上的露水那么少,原主真的不是被这群人活活渴死的?]   [沟通与侍奉神明的祭司要身心洁净,莱尔和老教皇在这群神职人员的眼中,早就不只是两个人类那么简单了。]   散发着光明之力的神官们鱼贯而出,谢乔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抛了抛:“来之前叫你买的那个副本查询器带了没,趁着现在没事,正好可以了解一下这个西幻世界的背景。”   副本查询器,就是丧尸副本中林琳曾经用过的道具,当时白棠还好奇对方为什么熟练地像个副本原住民,后来他才从系统商店里找到副本查询器的存在。   一个A级评分,甚至比某些低级的血脉还要贵重。   挽起过于宽大的祭司袍袖口,白棠将手腕递向谢乔,副本查询器不是一个单独的物件,它更像是附加在手环上的一道程序,如今白棠眼睛不便,利用虚拟面板查询这种事当然要交给谢乔。   肤如冷玉,谢乔学着西方人的模样牵起白棠的手,而后在对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遵命,亲爱的祭司大人。”   没想到一个土生土长的东方老古董也会跟自己玩这一套,白棠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发现谢乔根本没给他抽身离开的机会。   比自己体温高出几度的大手正牢牢牵住自己的手指,白棠忽然发觉谢乔不知何时因得自己跪坐的姿势单膝跪在了自己面前,这个意外的发现让白棠的动作一顿,被对方握在手心的指尖也着了火似的烧了起来。   熟练地摆弄着白棠手腕上的手环,某位狂炫酷霸拽的妖刀早就忘了自己几分钟前的“最大尊敬说”,他自然而然地保持了一个和小宿主平等的姿势,哪里还有时间在乎跪不跪的问题。   “和传统的西方大陆没什么大差别,”一目十行地看完背景资料,谢乔贴心地为自家宿主总结重点,“人类方面分为三大帝国和十数个小型附属国,光明教廷是凌驾一切王权之上的至高存在,独立于被称为神都的巴洛卡亚。”   “至于精灵一族,应该算是所有非人种族的领头人,这个世界也有兽人矮人之类的存在,但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早已陨落,只能依附于有生命女神庇护的精灵族。”   “陨落?”白棠一怔,“神明也会陨落?”   “可能是为没有那么多神明想参加这一局找的借口吧,”早就了解众神那点猫腻儿的谢乔侃侃而谈,“原本胜负局就算只有一个玩家参与,也会有许多众神的分|身降临副本,但如今十二席的位置几乎全满,愿意再来凑热闹的神明自然就少了许多。”   “零三给的官方解释是诸神之战这种俗套的理由,”点了点手环,谢乔毫不留情地吐槽盟友,“总之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光明和生命两位神明,所以光明教廷和精灵族才能带领人类和非人两个阵营分庭抗礼。”   “然而精灵女王却要带着公主来接受教廷的洗礼……”沉吟一声,白棠猜测道,“除非是黎子薇知道我是谁并借着原主的身份力排众议,否则这件事便很难解释清楚。”   “但这在别人的眼里恐怕就是阴谋的讯号,”谢乔关掉面板松开白棠的左手,“怪不得那老头要特意寻你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天使去提点一番,可惜小天使就是小天使,完全不能理解那等俗人的用心良苦。”   天使?脑海中乍然冒出自己长着双巨大羽翼扑腾的样子,白棠一个激灵:“别那么叫我。”   当人很好,他可不想在身上多出什么非人的部件。   失去视觉的白棠当然不知道沐浴着光明之力的自己有多像传说中那种神圣美好的生物,但谢乔性格恶劣是恶劣,却也从未真正惹恼过白棠,他摆摆手,没什么形象地往地板上一坐:“好好好,你说不叫就不叫。”   “不过黎子薇既然敢冒险来到你的地盘,她手里一定握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底牌,三天后的见面,你有什么打算了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先模仿好原主的能力比较好,”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似的,白棠不住用手把玩着那缕蕴含神力的光明之力,“都说莱尔祭司能与神明沟通还能引发神迹,不说其他,我总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了马脚。”   如同精灵一族是黎子薇的靠山,老教皇和教廷也是白棠所必须的倚仗,借势而斗,想要赢,他绝不能在一开始就失了势。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真是改了又改,一章写了好几遍,在翻译腔和正常文风中晃来晃去orz。 尽量不让小天使们觉得违和吧,下一更还要从头改,迟的话可能会十二点左右发。 顺带之前卷标错了已经改好了,多谢小天使的提醒,预收快穿也换了封面,很可爱。 日常比心,感谢理解。   ☆、第六十八章   “天啊,这就是大陆西边的那群精灵吧,瞧他们的耳朵,那可真美……”   “省省吧亲爱的,教廷和精灵向来没什么交情,自从听说精灵女王要来巴洛卡亚,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可他们长得够漂亮呀,”第一个声音不甘示弱地反驳,她看上去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此刻正站在街道左边的第二排提着裙角不停地向前张望,“尤其是那种翠色的眼睛,我敢打赌,要是隔壁国的臣民看到这些精灵,就不会把他们那个号称帝国翡翠的公主捧得那么高了。”   “嘘,安娜,你得小声点,”另一个看起来稳重不少的女生推了推名为安娜的少女,“就算咱们是巴洛卡亚的子民,那些贵族老爷也照样可以随意处置我们,这话要是被某位大人听到了,怕是只有莱尔神官出面才能保住你了。”   这话说得在理,但安娜还是小声地嘟囔了几句:“得了吧米娅,你总提到他,我看你是被莱尔祭司迷了魂。”   “要知道,他可是光明祭司,这一生都要献给女神大人,别说是我们,就是那个帝国翡翠来了也得靠边站。”   “我只是想看看他,”被朋友戳破心思,米娅一改之前的稳重,白皙的脸上迅速染上一抹浅红,“听说莱尔祭司会亲自来迎接精灵族的客人,我就想远远地来瞧他一眼。”   说到这里,棕发的少女不由叹了口气:“自从莱尔祭司的眼疾加重后,巴洛卡亚的子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教堂见过他了,回想起之前每天都能见到莱尔祭司救人的日子,那真是美好的像梦境一般。”   “莱尔祭司长得是不错,”随意评判这座城市最顶尖的人物之一,饶是大胆如安娜,也忍不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他总带着根布条,少了灵动的眼睛,我总觉得他像一个不真实的人偶。”   “就是老约翰店里摆的那个,”安娜放下裙摆比划了几下,“高高在上的神使。”   “好了安娜,就算这么说,你也没有比我好到哪去,每次莱尔祭司出现……”话说了一半,米娅突然踮起脚激动道,“瞧安娜!那是光明骑士团!”   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从教廷的方向靠近城门,全副武装的骑士们稳稳地骑在白色的骏马之上,银色的铠甲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微微的光。   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天生就是风木两系魔法师的精灵们卸下了靴子上的魔法,而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尖角的白色动物载着后方的精灵缓缓入城,引得围观的人们惊呼不断。   “女神在上,瞧我看到了什么?!”用力扯着米娅的衣袖,安娜激动道,“独角兽,那是传说中只有精灵之森才有的独角兽!”   美丽又神圣的动物轻轻甩了甩尾巴,雪白的皮毛让它们显得温顺又可爱,比起骑士们训练有素的骏马,它们虽然散漫了许多,却偏偏又让人觉得自由活泼。   独角兽很神奇,但米娅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些传说中的动物身上,她伸长脖子看向被骑士们团团护住的马车,试图穿透那奢华却低调的装饰看到里面坐着的那个人。   人群喧闹,为首的年轻骑士为自己施了个扩音魔法要求大家安静,米娅分给对方一个眼神,认出那就是巴洛卡亚新任的骑士长劳伦斯。   “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欢迎你们来到巴洛卡亚。”   对外处事极为稳重的骑士长彬彬有礼地打着官腔,精灵那方亦有一个俊美精灵出列回了话,两方最重要的人物都没有露面,独角兽与骏马遥遥对峙,平白给人一种无声的压抑。   气氛僵硬到无法呼吸,似乎双方都在等对方的一个服软,米娅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第一次希望莱尔祭司晚点出现。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注定要让米娅失望,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推开马车的门,随后不卑不亢地下了车。   那是一个耀眼却不刺目的少年,他有着这世界上最优雅尊贵的气度,纯白的祭司袍被他穿来,就如教皇的冕袍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可他又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尽管过于精致的五官让他稍显冷漠,但少年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又如三月的阳光似的让人心情愉悦。   灿烂却又温暖,莱尔祭司,就如真正的光明一般引人追随。   他就那样平静地走在街上,骏马为他让路,独角兽因他低头,街边店铺摆放在外的百合,也因为他的路过而悄然绽放。   “女王大人,光明教廷莱尔,很高兴为您引路。”   湖水般清澈的声音柔柔地响彻每个人的耳边,带有魔力似的平复了所有人的心情,就算他因为没了坐骑而被精灵们俯视,也没人会因此而小瞧了他。   毕竟,谁也不会说神会因为下了神座而变成凡人,不是吗?   更何况那些挑剔又高傲的独角兽,此刻不正蠢蠢欲动地想要接近他们的祭司大人吗?   这边米娅正在心里第一万次地赞美莱尔祭司又为巴洛卡亚增了光,那边精灵们也让出一条路留给了他们的女王,金发碧眼的女人端坐在独角兽上,温婉却又带着一丝异域风情的容貌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果然是黎子薇,]飘在空中的谢乔幽幽吐槽一句,[几个副本没见,她看起来老了许多。]   本体回归,虽然还没有成长完全,但以谢乔现在的能力,这个副本中没有几个人能看破他的障眼法。   没有回应谢乔,白棠仍旧尽职尽责地端着他那副祭司的架子,天知道他为了这个出场排练了多少,单说控制领域并只促使鲜花绽放这一点,就耗费了白棠不少心力。   “你就是莱尔?”不知是为了遵循人设,还是因为有“女王”这个身份作为倚仗,黎子薇没有下马,反倒是高高在上地责问,“我带着诚意前来,为何科比亚却避而不见?”   科比亚就是现任教皇的本名,黎子薇此言一出,立即引得巴洛卡亚的人民一阵哗然,但跟在黎子薇身后的精灵们却不以为然,一副“女王大人干得漂亮”的骄傲模样。   官大一级压死人,白棠现在的确不是人类阵营的一把手,不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更没有把黎子薇的刁难放在心上。   教皇未出教廷,这本来就是一种看破不说破的下马威。   尖耳的女王紧紧盯住眼盲的祭司,似乎一定要等一个答案,但白袍的少年却只是微微一笑,“视线”准确地落在了精灵女王身上:“光明女神在上,女王大人,请吧。”   天真善良不代表柔弱可欺,事关光明教廷的面子,就算是换了原主,他也绝不会好声好气地为对方解释。   就在再次上了马车、而精灵一行人不得不憋着气跟在骑士团身后时,白棠突然感到周围的光明之力活跃了许多。   一股说不清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白棠身上,尽管有大部分的力量都顺着白棠飞向了神殿的方向,但那仅剩的一小部分,就足以让白棠像第一次接触光明之力一样散发出光晕。   就连他许久没有变化的领域,也因为这股力量扩张了不少。   [信仰之力,]谢乔一语道破天机,[怪不得黎子薇要一反常态讨好那群精灵,这个副本争夺的居然是信仰之力。]   而当白棠脑海里划过“信仰之力”这四个大字时,系统的提示音也分秒不差地响了起来——   [叮咚!恭喜玩家,主线任务已触发,脱离条件已触发。]   [主线任务:收集信仰之力,恭请女神降世。]   [脱离条件:生命女神及其神使(黎子薇)死亡。]   又是不死不休的一局,听着机械声的播报,白棠甚至都能猜出黎子薇那边的任务,看来这信仰之力,八成关乎两位神明的强弱。   [原来是这老一套,]从白棠那知道了任务,谢乔颇为无聊地撇了撇嘴,[众神创造了无数个世界,其中有魔法道法这种存在的高等世界,便是他们汲取信仰之力的好地方。]   见白棠蹙眉似有不解,谢乔又进一步解释道:[有了信徒他们才会变得更强,没发现之前任你们“演出”折腾的地方都是只有鬼怪异能的中等世界吗,要不是事关十二席的选拔,这群老家伙才舍不得拿一个高等世界让玩家折腾。]   谢乔本以为选择这个世界只是众神为了给黎子薇行个方便,但没想到这次“光明”和“生命”两神玩得这么大,竟是赌上了一个世界的信徒。   有这个任务做前提,他之前的推测恐怕也要推翻,这个世界只有两个神明存在,大概不是因为其余神明懒得掺和,而是因为他们舍不得赌。   看来选择白棠的神明还是一个强神,眯着眼望了望被光明之力包裹的白棠,谢乔颇为恶趣味地勾起了嘴角。   强点也好,这样小宿主将来弑神上位时,才能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直接发表手滑成存稿箱,追完剧准备看评论的时候才发现点错了orz 触发任务了,希望话话没有写成尬苏。 老谢和棠棠这一卷就会确定关系,小天使们别急。 日常比心,mua!   ☆、第六十九章   且不说谢乔和白棠在知晓任务后有何打算,附加了光明魔法的白马和本就是魔法生物的独角兽脚程很快,一行人很快便抵达了巴洛卡亚的内城,——也就是位于城市中心的光明教廷。   圆顶的建筑神圣而又端庄,老教皇头戴冠冕手持权杖地坐在最正中缀着橄榄枝做装饰的王座上,白棠心无旁骛地带着黎子薇进入房间,微微欠身向老教皇两边的红衣主教点头问好。   光明教廷势力庞大,其下除了教皇和大祭司外又设有十二红衣主教和若干普通主教,帝国辽阔的土地让光明教廷派了不少人去各个城市传教,所以此刻巴洛卡亚便仅有两位红衣主教镇守。   婴儿咯咯的笑声让肃穆的大殿多了几分活泼,白棠依照谢乔勾勒出的轮廓去感受,终于“看”到了这次精灵一族的另一位主角。   除了尖且长的耳朵,那是一个和人类所差无几的孩子,绿色和青色两种颜色相近的魔法元素在她周围不停飞舞,像是变着法的在讨这位公主开心。   可不知为何,眼前活泼灵动的魔法元素,却让白棠心里产生了一丝违和。   “这就是精灵族新诞生的公主?”也许是真的喜爱孩子,尽管老教皇仍旧没放下手中的权杖,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明显的柔和下来,“光明女神在上,她可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   听到老教皇的说法,黎子薇不悦地皱眉警告:“科比亚,昆雅是母树孕育的下一任女王,她只属于生命女神。”   “当然,她当然属于生命女神。”被人直呼大名,两位红衣主教愤愤不平,老教皇却摆摆手,一点也没有被冒犯的气恼。   然而他嘴里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像他面上那样慈祥:“既然小昆雅属于生命女神,那你又何必带她来到教廷接受洗礼呢?”   “要知道,只有信奉光明女神的子民,才有资格得到教廷的洗礼。”   老教皇话说得犀利,浮在虚空中看戏的谢乔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老头就像一团藏了针的棉花,只不过是表面上看着好相与罢了。   暂不说原因为何,精灵一族此番主动前来便是实打实地落了下风,毕竟是处于别人家的地盘,就算黎子薇要刷精灵族的声望,此时也不得不软下了身段。   “这件事是女神的神谕,更关系到整个大陆的安危,”挥手让跟随的侍从退下,黎子薇用余光扫了一眼白棠,“除了你我和昆雅,其余人都没有资格聆听。”   没有正面回应黎子薇的要求,老教皇只是点头示意两位红衣主教离开,却独独留下了站在角落里装窗花的白棠。   ——既然精灵族的继承人能听,那我光明教廷的大祭司自然也能听,除了懵懵懂懂的昆雅,在场之人皆是聪明人,有些话没必要也不需要挑明。   沉默地站在原处,白棠眼观鼻鼻观心,做足了一副只听不问的旁观姿态,黎子薇见不能支走白棠,也只能抱着昆雅和老教皇谈起了正事。   “昆雅生了怪病,”房间内没了别人,黎子薇开门见山,“连母树都无能为力,我只能寄希望于光明教廷的治愈魔法。”   撤去小精灵身上的伪装,活泼可亲的风木元素立刻远离了那个小小的婴孩,一股暗红近黑的力量萦绕在昆雅的周围,散发着一种暴|虐可怖的气息。   [血煞之气?]   “红月病?”   自己的心音和老教皇的声音一同响起,白棠一愣,隐约想起之前劳伦斯提过的小镇怪病。   据说最近在帝国边境的各个小镇都或多或少地爆发起一种怪病,因为这种病会让病人双目血红狂躁发疯,再加上病人往往都在夜深人静时突然发病,所以教廷才为这种病症起了个“红月”的名字。   关于这种病症,白棠只在来往的神职人员口中听过,可如今亲眼见了精灵公主,他一眼便认出来这就是谢乔常用的血煞之气。   只是谢乔杀孽虽重、为人却很是腹黑镇定,眼前这股血煞之气附着的暴|虐挥之不去,实在不像是谢乔会用的手笔。   [不是我做的,]谢乔飘到精灵公主身旁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但这件事绝对是冲着你我而来。]   血煞之气虽不是独一无二却也不是随处可见,更何况在这样一个充满魔法的世界,就算有人犯下了天大的杀孽,对方形成的也该是亡灵法师所具的黑暗元素。   力量体系不同,这个世界根本不具备生成血煞之气的硬性条件。   “你知道这种病?”黎子薇翠色的眸子一亮,但还没等她高兴起来,老教皇的下一句话便让她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   “教廷的确先一步发现了红月病的存在,但以现有的光明魔法,我们只能延缓这种病症的爆发,”似是怕黎子薇不信,老教皇声音一顿,“以光明女神|的|名义起誓。”   在这样一个信仰至上的大陆,老教皇的最后一句话无疑比任何誓言都要来的靠谱,黎子薇看了看怀中的婴儿,又不甘心地追问一句:“连你也没有办法?”   “噢,黛茜,”叹了口气,老教皇无奈道,“你知道,我向来最喜欢这些小家伙,如果我有办法,我怎么会忍心不救这么可爱的小昆雅呢?”   “本来我以为这只是在帝国边境才会蔓延的一种怪病,没想到连精灵之森也受到了波及……”   老教皇面色悲痛,眼睛里却有藏不住的探究,精灵族会染上红月病他并不惊讶,但精灵公主是精灵族除了女王最尊贵的存在,这病越过了所有精灵直接找上昆雅,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件合理的事。   “女神早已降下神谕,但我却没能领会,”再次用风木元素遮去昆雅身上的血煞之气,黎子薇高高扬头,“怎么?尊贵的光明女神没有给她可怜的子民们哪怕一点指示吗?”   知道对方不会轻易将生命女神的神谕告知教廷,老教皇从容一笑:“也许这点小事,还不值得女神大人费心。”   “神爱世人,”意味深长地祷告一声,老教皇用权杖指了指白棠的方向,“莱尔是历任祭司中最接近女神的一个,有他为小昆雅施法,黛茜你可以放心了。”   没想到这个烫手山芋从天而降砸在了自己身上,本以为老教皇会亲自出手的白棠压下疑惑,温声应道:“是。”   “希望这位莱尔祭司能够名副其实,”用空着的左手掩了掩鼻子,黎子薇半信半疑地瞥了白棠一眼,“老实说,我从他身上嗅到了一种邪恶的味道。”   [这是在说我吗?]黎子薇话音才落,谢乔就玩味地挑了挑眉,[她刚刚好像扫了我一眼。]   [谁知道呢,]白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黎子薇的侧脸,[我总觉得她相比之前变了许多。]   比起之前在玫瑰酒馆见过的那个金发精灵,眼前的黎子薇不单有外貌上的成熟,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杀伐果决。   就像一个真正的女王,可以为了达成目标而动用一切手段。   [在这个游戏里哪容得下什么真正的温柔善人,左不过是还没有被境遇逼得暴露本性而已,]嗤笑一声,谢乔又不忘戳了戳白棠的脑门,[也就是你,软的像一团棉花,要不是有本尊看着,你肯定要被各种坏人吃的连渣都不剩。]   有外人在,白棠不能躲也不能还手,他暗暗吃下谢乔这一季温柔版爆栗,心中吐槽这妖刀有时还真是自恋的没边。   接下来的谈话冗长而又无聊,白棠尽力从其中提炼出相对有用的信息,然后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等白棠为昆雅施法完毕,时间也早已流逝到他平日里祷告的时间。   待几人散去,白棠独自一人按照记忆向神殿走去,亏得他对血煞之气了解颇深,否则单凭他临时抱佛脚的光明魔法,绝对要在老教皇面前露了马脚。   随手将从精灵公主体内吸收的血煞之气丢给鬼谷中的妖刀,白棠左手一握收回领域,要不是老教皇说了光明魔法不能根治,他完全可以让黎子薇见识一下什么叫当场痊愈。   “等等。”   远远已经“看”到了来迎接自己的劳伦斯和一众骑士,白棠却被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黎子薇叫停了脚步,他侧身回头,想知道这位在他印象中还不错的对手想做点什么。   “莱尔祭司,”像是彻底忘记了自己的玩家身份,黎子薇盯着白棠脸上的布条,语调天真却难掩不善地揭人伤疤,“精灵族寿命悠长,我还从未见过眼盲的大祭司呢。”   “敢在教廷饲养亡灵,莱尔祭司,你这眼睛、不会是神罚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谢:你说谁是亡灵? 更新,话说老教皇那句话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你们精灵连接受洗礼的资格都没有还在这儿说啥呢】2333333 黎子薇性格变化是有理由哒,之后会说。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七十章   亡灵?明知黎子薇是在拿谢乔这个“寄生灵”说事,白棠却仍旧目不斜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倒不是他嫌弃谢乔的身份,只是光明魔法和黑暗魔法天生对立,哪怕教廷没有对那些本就稀少的亡灵法师大肆追杀,但作为光明教廷地位尊崇的大祭司,白棠万万不能落了别人口实。   更何况谢乔一身血煞之气掩都掩不住,若是在这群原住民眼前露了身形,搞不好对方就要硬生生地背上红月病这口黑锅。   “女王陛下,就算您是教廷尊贵的客人,也不应该这样诋毁我们的祭司。”人气高的好处就是无需自己开口便有人替你出头,快步赶来的劳伦斯带着骑士们站在白棠身后,冷淡又不失强硬地警告,“尽管莱尔祭司自小失明,但他仍然是女神在这世上最宠爱的孩子。”   “精灵一族也许是在森林里无拘无束惯了,但到了人类的地盘,女王陛下还是认真学学贵族礼仪比较好。”   作为教廷中莱尔祭司的头号支持者,劳伦斯哪能看着自家大人被另一个信仰的种族欺负,他话刚说完,身后的银铠骑士们便将手按在了剑柄上,一时间光明元素活跃异常,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被当做团宠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老神在在地听着黎子薇被劳伦斯呛了一通,就算感觉没那么细致,白棠也能想象出对方此刻会是什么表情。   出门不带侍卫,就连吵架都要自己来。   黎子薇这个女王,着实没有他这个祭司当得舒服。   听够了热闹,白棠微微摆手示意劳伦斯等人退下,而后单手在身前划了个十字:“信仰不同,莱尔不会把女王大人的话放在心上。”   优雅地迈步离开,白棠还颇为“好心”地叮嘱了对方一句:“如果昆雅公主还有什么不舒服,女王大人可以来神殿找我。”   简而言之——精灵公主的命明面上还握在教廷手上,就算你是女王也不要太过嚣张。   没得到黎子薇的回应,身旁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乍然剧烈波动起来,就在白棠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他毫无遮掩地眉心便猛地一痛,而后隐隐露出一道红痕来。   由血煞之气渲染的暗红世界霎时熄灭,明白这八成是黎子薇暗中使的手段,白棠张开自身的领域,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神殿。   不知黎子薇是没达成目标还是在等后招,接下来的路白棠走得很顺利,顺便还收获了几丝微不可查的信仰之力,等他忍着头痛应付完劳伦斯一行人又关好殿门时,剧烈的疼痛让他身子一晃,不由自主地撑住了手边的神像。   汗水颗颗滴落,白棠咬着牙低声问了一声:“谢乔?”   这声呼唤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未知的开关,消失了好一会儿的妖刀再次出现,暗红色的气息霸道地充满了整座神殿,而后重重地砸在了白棠身上。   抱住忽然恢复实体的谢乔,白棠痛成一团浆糊的脑海终于清醒了一点,他伸手想拍醒对方,却因为这个动作失了支撑而被谢乔扑倒在地。   “咚”地一声闷响,白棠只觉得自己撞在了一个暖暖的肉垫上,许是因为这一摔的威力不小,一直没吭声的某妖刀终于恢复了几分神智。   “怎么本尊刚醒就看到某人在投怀送抱?”按着白棠的肩膀不让对方离开,谢乔扫了一眼自己被迫实体化的身体,“那小姑娘还有几分手段,要不是本尊反应的快,你这个饲养亡灵的罪名就算坐实了。”   此方大陆对除了魔法元素之外的力量划分都很粗糙,像是谢乔这种从神兵中诞生又无肉身的器灵,定会被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归入亡灵之列。   之前就察觉到谢乔因为找回本体而越来越像个人类,现在趴在对方身上,白棠几乎都能听到谢乔胸膛内极为缓慢的心跳,他抬手推了推谢乔,恍若白瓷的脸上也多了几分不自在。   以前他和谢乔也有许多亲密接触,但那不是另有目的就是自己状态不对,醉酒和变小时白棠都可以毫无顾忌地接近谢乔,但等白棠清醒了、长大了,他便能清楚地体会到那种与亲情和友情完全不同的旖旎。   白棠想不明白,但谢乔又岂会茫然?他少说也比白棠多吃了万多年的米饭,这一路走来的心境变化,就算谢乔是初次体会,他也能在心里明白大概。   他谢乔就是喜欢上这个嘴硬心软又貌美的小宿主了,否则他一代妖刀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追在一个人类身后、甚至还要陪着对方一路杀到众神面前。   只是不知这个在感情方面格外迟钝的小宿主什么时候才能开窍,紧了紧怀中恰堪一握的腰肢,谢乔声色如常地逗弄对方:“本尊偏不。”   声音的震动透过胸腔传来,带给白棠侧脸一种麻酥酥的触感,他故技重施地放弃了挣扎,希望谢乔能像往日一样就此没了兴致。   但今天这妖刀也不知是抽了哪门子邪风,对方不仅没有松手放开他,甚至还搂着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起来。   可怜白棠因为之前的一遭消耗了不少心力,就算有怪力在身,他也甩不开这块早有防备的牛皮糖。   浑不在意地倚在那劳什子的女神像上,谢乔掏出手帕为白棠擦了擦汗,对方眉间一点红痕犹存,似乎是被人亲手纹刻上去一般顽固。   “很疼?”谢乔低声问了一句,“之前突然有一股庞大的能量冲入本尊体内,为了不当场现形,本尊只能暂借你的识海一用。”   “是本尊没能控制好那些能量,”抬手抚了抚白棠眉间的红痕,谢乔少见地改了自称,“是我伤了你。”   若非是他,这个世间又有谁能轻而易举地避开白棠的领域、直接从内部伤了对方。   辨不清谢乔的表情,但白棠却能感觉到对方这次是认了真,他眨了眨被挡在布条之后的眼睛,下意识的开口:“别什么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次不关你的事。”   方才之事明摆着是黎子薇有心算计,既然是自己技不如人,白棠便不会因此迁怒到谢乔的身上。   况且对谢乔不设防的是他,将识海分给谢乔一半的也是他,白棠并不怕痛,反而觉得这次冲击有几分值当。   ——经此一遭,领域鬼谷内的妖刀又凝实了几分,想必再过不久,谢乔就可以如愿拿到他惦念多年的本体。   然而不知到了那时,他们是否还能像如今这般一同在副本内闯荡?   怀里的人忽然呆呆地没了反应,看不见白棠那双宝石似的眼睛,谢乔一时也不知道这小宿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改抚为敲,曲起手指轻轻点了点白棠的脑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莫不是疼傻了不成?”   “你才傻了,”仗着有布条做遮挡,白棠肆无忌惮地瞪了谢乔一眼,他不知第多少次地压下心中那些自己琢磨不懂的思绪,强行将话题转回到此次的任务上,“正事要紧,你觉得这次黎子薇来教廷是为了什么?”   “肯定不会是为了那个话都说不清的幼崽,”懒洋洋地向后一靠,谢乔按着白棠的左肩让人倚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精灵之森和巴洛卡亚一西一东所距甚远,昆雅公主至今没有发病,精灵一族定有自己的手段减缓病症。”   “特意跋山涉水地赶来教廷找你,看来黎子薇是真的急于赢得这一局,虽说还不知道她是从何处得来那股能侵|入我身体的能量,但黎子薇摆明了是要毁了你现在的身份,让‘莱尔祭司’在这个大陆身败名裂。”   这个副本中最重要的筹码就是信仰之力,无论是主线任务还是脱离条件,本质上都是白棠和黎子薇在争夺这股连神都需要的力量。   然而大陆上的生灵数量有限,每多一个信仰光明女神的生灵就意味着生命女神失去了一个信徒,如今光明教廷与精灵一族势力相当,要想让双方地位重新洗牌,势必要有一方声名狼藉众叛亲离。   “她想从你和我的眼睛下手?”摸了摸脸上质地柔软的布条,白棠回忆着谢乔曾经说过的话,“这眼睛中被绑了四道金色枷锁,看起来的确有些像是光明女神的神罚。”   “而你又身负血煞之气,看来黎子薇的主场优势不是虚谈,这次对方的确是有备而来。”   “但我们也不是完全被动,”敲了敲背后的神像,谢乔狡黠一笑,“她有神谕我们也有,今晚你祷告一番、再弄出点声势浩大的‘神迹’,等明天一早,你就和老教皇说你能治那见鬼的红月病。”   “不就是笼络人心吗,这档子无聊事,本尊当年可没少做。” 作者有话要说:  神殿密谈,密是亲密的密2333333 老谢开窍了,棠棠还会远吗? 日常比心,啾啾!   ☆、第七十一章   精灵一族到来之夜,教廷神殿白光大盛,次日莱尔祭司被教皇大人召见密谈,而后在一个神都子民们陷于熟睡的清晨,一辆低调的马车带着十余位骑士离开了巴洛卡亚。   “那老头跟你说了什么?”斜斜地靠在椅背上,谢乔懒洋洋地开口,因为魔法而变得格外平稳的马车匀速前进,无聊地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从小没离开过神都的大祭司,他居然真的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   自从那日被黎子薇暗算显了实体,谢乔就再也无法变回之前那种不可见的虚幻状态,强行藏入白棠识海实在太过痛苦和冒险,所以那日白棠去找老教皇时并没有带着谢乔,而是将对方一个人留在了神殿。   “再疼爱的孩子也比不过光明教廷的名声,”白棠静静将书翻过一页,旅途无聊,他便带了几本特制的魔法抄本在路上打发时间,“如果这次我真的能解决鸢尾小镇的红月病,那教廷的名望一定会因此大大提高。”   “可他却没让你出手治疗精灵族那个公主,”眯了眯眼,谢乔盖章定论地评价道,“果然是只面善心狠的老狐狸。”   “不过也不知道黎子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不提她从哪弄来了让本尊也无可奈何的显形药,就说这次你去边境救人刷声望,她居然还稳坐神都没有动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还没看透的猫腻。”   “不是说她有个在十二席中都属上乘的哥哥么?她会有点特殊的手段也在意料之中,”勾起一抹揶揄的笑,白棠偏头看向谢乔,“我可还记得某人在酒馆见到明月时,还灰溜溜地变小躲回了手环。”   竟还敢扭曲事实调侃自己,谢乔伸手敲了敲某人的脑门:“胡说八道,那明明是本尊不想让你过早暴露在那群‘神仆’的眼皮子底下。”   注意到白棠眉心淡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红痕,谢乔皱了皱眉:“说也奇怪,本尊平日里也没少往你的识海跑,怎么偏生这几次出了岔子。”   “不对,那股力量一定还有什么本尊没发现的古怪。”   “在我眼里你很正常,气息的分布也恰到好处。”虚虚用手勾勒了一下自己世界中由暗红线条构成的谢乔,白棠动作一顿,忽地飞快收回了手指。   指尖温热的触感犹存,他居然真的摸在了谢乔的脸上。   就在谢乔要张口调侃些什么的前一秒,白棠又脑袋一抽地伸出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已经走了几天,等到了鸢尾小镇,我会帮你找个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的身份。”   “好,”比皮肤温度还要高上不少的气息温柔地洒在白棠手心,谢乔说话间唇齿开合,每一下都鸟儿似的在白棠手上轻啄,“那本尊就静等宿主大人给我发个名分了。”   酥酥痒痒的触感让白棠的耳垂染上一抹浅红,他收手垂眸,一时间竟失了平日里嘴硬怼人的别扭劲儿。   如果那个人是谢乔,他好像不自觉地就会和对方亲密、再亲密一点。   “这是生本尊的气了?”明知故问,谢乔看着白棠的侧脸,装模作样地捏出一把受伤的嗓音,“都认识这么久了还要嫌弃本尊,小宿主,你这洁癖可是深深地伤到我了。”   白棠没了视力,自然看不到谢乔满眼蔫坏腹黑的笑意,他知道这话有八成都是谢乔在装可怜,但只要对方这么委屈巴巴地一抱怨,白棠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似的。   真是疯了,他这是和谢乔呆在一起太久变傻了吗?   “不是嫌弃。”不自觉地捏了捏手心,白棠轻咳一声开了口,就在谢乔等着对方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匀速前行的马车忽然一停。   “祭司大人,”劳伦斯恭敬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鸢尾小镇到了。”   雕刻着魔法的马车隔音效果良好,如果不是劳伦斯用魔法传音进来,周遭安静的环境根本无法让白棠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   做了个口型示意谢乔找机会溜出马车找他,白棠伸手推门,步伐优雅地下了车。   四周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血煞之气,若非白棠耳力过人听见了缩在角落里的窃窃私语,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到了一个无人生活的空城。   张开领域描摹出周围的情形,白棠跟在劳伦斯身后进了眼前这座小小的教堂,他能感觉到这个教堂十分冷清,其中只有一个人的身上带了一丝微弱的光明之力。   许久无人造访的教堂大门被慢慢推开,跪在神像前祷告的中年男人回头望了望,旋即便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明亮却不刺目的阳光顺着敞开的大门大片大片的洒入,除了白袍和脸上的布条外再无装饰的少年逆光而立,似乎将这破败又荒凉的教堂都染上了一层圣洁。   男人拖着久跪发麻的腿踉踉跄跄地起身,颇为滑稽地结巴了几声:“祭……祭司大人?”   “您就是约翰神官吗?”柔柔地开口,白棠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祭司莱尔,很荣幸和您共事。”   在这个商贸不发达的世界,位于边境的小镇一般不会发展的太好,更何况是像鸢尾小镇这样毫无特色又爆发怪病的地方,能有一个神官和一座教堂,便已是光明教廷所能做到的极限。   作为土生土长的鸢尾镇人,约翰除了在参加神官考核时去过巴洛卡亚,其余时间都是守在着不起眼的教堂中向女神祷告,然而就算小镇的消息再闭塞,约翰也知道教皇大人在十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   那个被称作神子、双目失明的孩子。   陷入回忆的约翰呆呆地回了一句客套话,等他再回过神来时,那些穿着华丽礼服的骑士早已将教堂大致收拾妥当,而他本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的房间。   “劳伦斯他们还在收拾其余的房间,可以先借您的房间谈谈现在的情况吗?”少年礼貌地开口,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让人心生好感的亲和。   教堂两侧按规格布置了许多房间,但鸢尾小镇只有他一个神官,所以那些房间便也都闲置了下来,约翰点点头表示没关系,随后又猛然想起少年的不便补上一句:“我的荣幸。”   “您好像对我的到来很惊讶,”大致从声音里判断出对方的情绪,白棠试探着提问,“教皇大人没有派骑士来通知您吗?”   “恐怕没有,”平复下心情,约翰认真地回答,“我从未收到任何来自教廷的指示。”   这么隐秘?白棠心头一跳,他只知道老教皇对大多数人都隐瞒了他的去向,只是白棠没想到,老教皇居然连这个驻守在鸢尾小镇的唯一神官都没通知。   “我猜,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大事,”挥去脑海里纷乱的思绪,白棠将话题引回了小镇的情况,“教堂里如此空荡,难道小镇里没有一个需要诊治的病人吗?”   “当然有,鸢尾小镇已经有许多人都染上了那种该死的红月病,”恨恨地咬了咬牙,约翰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但我的光明魔法只能治疗小伤小病,对红月病的效果实在低微。”   “之前教廷也派过一些大城市的神官来支援,但没过多久,他们不是一样发了狂,就是灰溜溜地离开了小镇。”   话说到这里,再加上老教皇临行前的嘱咐,白棠已经大致明白了鸢尾小镇目前的情况。   光明教廷本质上虽然只是一个宗教组织,但由于它掌握了半个大陆的话语权,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教廷也是个国家,而其中的神官主教们便是这个国家的大小官员。   神官也是人,是人就会怕死,刷不到“政绩”还要把命搭上,这无疑是个再亏本不过的买卖,白棠很理解约翰口中那些神官的行为,也很理解老教皇将他派到这里的用意。   作为红月病爆发的源头,只要他能解决鸢尾小镇的麻烦,光明教廷一定会因此名声大震。   只是这老教皇对他的能力未免也太信任了一些。   “那其他的镇民呢?”白棠回想起下马车时感知到的情景,“这里是光明女神庇佑的土地,为什么没有一个信徒愿意来教堂祷告?”   “甚至……他们对我还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这……”没想到白棠没了视力却还这样敏锐,约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相告道,“前几位神官的死亡和退缩让镇民们误以为这里已经被女神所抛弃,就算我这个无用的神官一直守在教堂,来祷告的信徒也一天少于一天。”   “还有,”吞了口唾沫,约翰小心翼翼道,“信仰生命女神的种族,好像都已得到了救赎。”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不好意思话话今天感冒了,吃药昏睡了一天,这一章也是定了闹表起来迷迷糊糊码出来的,改了好几次,应该没什么bug。 二更改到明天,今天真的状态不好。 感谢理解,日常比心。   ☆、第七十二章   精灵族那边有了治病的方法?白棠眉头一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棠虽然待人温和,但周身仍有多年沐浴神光的尊贵之气,此时他乍然严肃起来,约翰立刻忙不迭地回答:“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信奉生命女神的种族从未发病,您知道,鸢尾小镇地处边境,对大陆那边的信息也就知道的多一些。”   望了一眼窗外空荡荡的街道,约翰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镇上已经因为红月病死了不少人,就算是几乎不会发病的白天,也很少有人出来走动。”   “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这些小镇的镇民恐怕都会转去信仰生命……”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约翰立刻闭上嘴巴强笑道,“不过现在祭司大人您来了,光明女神一定也会来此指引她的信徒走出迷雾。”   “愿女神与你我同在,”惯例性的赞美女神,白棠话头一转,“还请您在教堂外张贴一张告示,就说我愿意为镇民们免费诊治。”   “免费诊治?”约翰一惊,“可是那会引来很多镇民,祭司大人你的魔力……”   “没关系,”安抚地勾起一个微笑,白棠满脸认真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约翰神官你了。”   准确地握住门把手,白棠慢悠悠地出了门,如果说生命女神阵营的种族只是没有发病而不是治愈,那就说明这红月病很有可能是精灵族在暗中搞的鬼。   毕竟除了身为玩家的黎子薇,白棠想不出还有谁能弄来这样破坏力巨大的血煞之气。   循着气息找到了劳伦斯,对方果然如他猜测一般守在他的房间门口,微笑致谢并示意对方不必再守着自己后,白棠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领域迅速扩张、分析周围的情况,白棠随意坐在桌边,思考着怎么才能将接下来的治疗做得声势浩大。   “你那个小骑士倒是忠心,”见白棠没有说话的意思,倚在床边等哄的谢乔不满地开口,“多少年了,本尊自出生起就从没翻过窗户。”   “万事都有第一次,”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白棠压下自己幸灾乐祸翘起的嘴角,“劳伦斯他也是职责所在。”   “本尊看他就是对你有意思,”腾地起身占据了白棠身边的椅子,谢乔伸手抢过白棠的杯子抿了一口,殊不知自己此刻幼稚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你看不到不知道,他瞧你的眼神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那每一次见到白棠时的雀跃,像极了他每次偷香窃玉后的欣喜。   除非是含有太过鲜明的情绪,否则眼神这么细腻的东西白棠还真的分辨不出,无话反驳,白棠只能顺着谢乔道:“不一样又如何?教廷的约束在此,任何信徒都不敢违背。”   莫说他这个大祭司身心皆属于光明女神,就连教廷内最低等的神职人员,他们此生也都与情爱无缘。   若非如此,科比亚也不会想把下一任教皇传给自己这个捡来的孩子。   “可本尊看着就是不舒服,”冷哼一声,谢乔双手抱臂,“不行,本尊得冲你讨点补偿。”   猜也猜到这人脑袋里没什么正经,白棠默默一偏头:“幼稚。”   “幼稚?宿主大人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放下杯子,谢乔故意提起之前白棠醉酒的往事,“也不知是哪只小猫,喝醉了粘着我不说,还为了一个小女孩的身份委屈得不行。”   “那是我喝醉了,”清了清嗓子,白棠暗下决心远离酒精,“下次不会了。”   “别别别,本尊偏爱你喝醉了之后的坦诚样儿,”瞥了眼正襟危坐的白棠,谢乔轻笑一声,“别扭鬼。”   明明在意他在意的不得了,却偏偏压在心里什么都不肯说。   若不是两人因得游戏有朝夕相处彼此了解的机会,恐怕他也看不穿白棠藏在无欲无求外表下的柔软。   本以为对方又要恼羞成怒地怼回自己几句,但等了几秒,谢乔也没等到白棠张口,纤细修长的右手握成拳头在桌面微微颤抖,谢乔一把扳过对方面向自己:“棠棠?”   鲜红的血液顺着白棠的眼角滑落,在那雪白的软布上晕开几分血色,白棠紧紧地咬着下唇,好像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曾与白棠在回忆中呆了十几年,谢乔当然知道白棠对疼痛的忍耐力有多高,眼下能让对方露出如此失控的表情,此时白棠必定是痛到了极点。   “棠棠?”摘下那层碍事的布条,谢乔看着白棠染着鲜血不断颤抖的睫毛,嗓音里少见地出现了几分颤抖,“你还好吗?不要吓本尊。”   “没事,”恨不得能将桌面抠出一个洞来,白棠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放过了自己被牙齿蹂|躏的不成样子的下唇,“那个锁链……好像被什么触动了。”   他能感觉到,那四道平日里安安分分的神力正在不断收缩,一副要狠狠钻进自己的眼中的架势,可他之前没有做出任何不寻常的举动,根本就不具备突然触发神力的条件。   遇到白棠前从未考虑过如何救人的谢乔,看着对方眼角不断滑落的血液,第一次觉得他喜爱的艳丽血色是如此刺目,他紧紧握住白棠放在桌面上的右手,尽量阻止对方进一步地伤害自己。   他没办法救白棠,天生便代表杀戮和毁灭的他,就算能极好地控制住自身的血煞之气也无法为白棠提供任何帮助。   那气息是杀、是灭,进了任何除他之外的身体都会大肆破坏,更何况他现在被黎子薇暗算,就算有神魂相连的关系在,谢乔也不敢贸然渡气。   “谢……谢乔,”死死捏住谢乔的手,白棠颤着声音道,“斩了它。”   哪怕用领域完全包裹自己,他也只能暂时减缓神力的收缩,如果还想保住自己这双眼睛,他就一定要用外力毁了它。   “万物皆……皆可斩,妖刀大人,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看着眼前疼得要命还保持冷静的白棠,谢乔不知道他到底是该怒还是该心疼,伸手揽过藏于祭祀袍下的柔韧腰肢,谢乔低下头,久违地吻上了白棠的唇。   铁锈般的血腥味在两人口中逐渐蔓延,白棠用仅存的理智全力催动领域,鬼谷中的妖刀清越长鸣,而后“嗡”地一声脱离了身下祭台的束缚。   划破苍穹的红芒一闪即逝,数千年分割开来的本体和器灵再次融合,一把古朴却邪异的妖刀凭空浮现,刀尖稳稳地指向白棠的左眼。   “动手。”失去了谢乔的支撑,白棠脚步一软,勉强用手扶住了桌子,他果断地睁开双眼,完全不在意那锋锐的刀尖就要抵上自己的眼球。   妖刀嗡鸣一声,刀身竟是隐隐有些发抖,虽然看不见妖刀的模样,但白棠却像明白对方所想一样地开口:“鬼谷妖刀、是有理智的杀戮,你只会斩断你想斩的东西,不是吗?”   “谢乔,我相信你。”   晴朗和煦的天空霎时间阴云密布,雷声阵阵,门外隐隐传来年轻男人急促的敲门声,嘴里还担忧地叫嚷着“祭祀大人”。   “咔嚓。”   能将整个天空照亮的闪电轰然劈下,黑色妖刀全身萦绕着浅蓝色的电流,却还是稳如泰山地斩向了面前的少年。   仿若能将整个世界毁灭的恐怖力量精准地凝成两道再小不过的红芒,而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少年双眼中枷锁交汇的两处。   电闪雷鸣,风雨飘摇,教堂内跪在女神像面前的男人惊恐地跌坐在地,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恶魔降生”,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巴洛卡亚,一个金发碧眼的美貌精灵看着手中碎裂的水晶,不可置信地吐出一口鲜血。   “居然破了,”黎子薇不顾嘴角的鲜血喃喃道,“他居然破了秩序神的束缚。”   “白棠和那个古怪的寄生灵,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作为精灵女王历代信物而被黎子薇贴身携带的生命女神像正无声地立于桌上,她安静地站在黎子薇身后,石制的眼睛仁慈且悲悯地注视着她的子民。   无论是神都还是教廷,气氛都是一如既往的祥和,人们或喜或悲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没人知道遥远的鸢尾小镇发生了什么,除了教廷里暗中引发了一切的精灵女王。   “哥哥预想的情况果然出现了……”咳出胸中压抑的最后一口鲜血,黎子薇拿起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代表秩序的金色水晶跌落一地,却再也不能引起黎子薇一丝一毫的注意。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绝不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眼里闪过一丝挣扎,黎子薇抬头望向鸢尾小镇所在的方向,“白棠,别怪我心狠。”   “这一局,我一定要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棠棠要复明啦,但新的挑战也在路上。 二更两点左右,习惯深夜码字,辛苦小天使们了,可以明早看。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七十三章   累。   极致的累。   就像是被抽空了身体里全部的力气,白棠闭着眼睛,浑身酸软的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眼前似乎有什么温暖的光芒在缓慢跳跃,他想睁眼看看情况,却连睫毛都动弹不得。   识海内的白雾黑刀早就在他昏迷的时候失去了踪影,浩瀚无垠的星空在白棠的识海中不断扩张,就像是复制了平日里他在手中把玩的领域。   而除了星空正中央悬浮的那方祭坛外,白棠竟然还感受到了除了妖刀以外的、生的气息。   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在他这方广袤却稍显死寂的世界中,终于出现了除了他与谢乔外的其他生灵,一股难以抑制的愉悦涌上白棠的心头,轻飘飘地似乎要让他整个人都浮起来。   “傻子,伤成这样还在梦里偷笑,”温热的软布拂过自己的脸颊,白棠脑筋还有些迷糊,只听得耳边有一个熟悉的男声低低叹道,“也不知道你这小别扭的梦里有没有我。”   有没有……他?   他?   谢乔?   潜意识里冒出的念头闪电似的照亮白棠混沌的思绪,他拼尽全力,终是让自己微微地睁开了一双眼。   许久未见的色彩一股脑地涌进白棠眼中,但他却只能看得到身前那两抹醉人的酒红,他呆呆地看着伤痕累累的谢乔,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   “看本尊的美色看傻了?”没想到白棠正巧在此时醒来,谢乔轻咳一声,放下毛巾用衣袖挡住了大部分伤口,“可斩万物,本尊没有让你失望。”   他当然没有让自己失望,白棠愣愣地盯着谢乔,因为自己此刻是如此轻松、如此自由,就算疲惫,灵与肉也像卸去了一层枷锁一样舒畅。   眼眶莫名地泛酸,白棠尽力睁大双眼,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落泪的模样。   被零三盖章定论非神力不可化解的束缚,却被谢乔硬生生的破了,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这傻刀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相识许久,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谢乔。   “真的看傻了?”谢乔的眸子闪了一闪,他点点白棠的鼻子,状似无意地转移话题,“别瞪眼了,真的像只猫似的。”   然而白棠却完全不吃这一套,羽扇样的睫毛扑扇了两下,他声音微弱地开口:“你受伤了。”   白棠平日里声音清冷,此时却像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软糯,谢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软软的发顶,不甚在意地解释道:“本体出世又引了一场雷劫来,还好这次有了经验,没有再被劈个焦黑。”   雷劫?白棠惊讶地动了动眼睛,他以为这个西幻世界和东方玄幻不同,这才耗尽了所有力量乃至赌上生命来催成谢乔本体,如果早知又会引来雷劫,白棠绝不会用谢乔的安危去换自己的眼睛。   “奇物出世必有异象,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安慰似的拍了拍白棠的脑袋,谢乔笑道,“别担心,本尊没有大碍。”   知道对方是在让自己宽心,白棠垂下眼帘,配合地换了话题:“这里是哪儿?”   “鸢尾小镇附近的一个山洞,”让开身体,谢乔将白棠从铺了厚厚衣物的地面上扶起,“雷劫太引人注目你又昏了过去,我只能先把你从教堂带出来。”   “还有,”稍微停顿了一下,谢乔继续道,“路过约翰的时候本尊见他瘫倒在地,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恶魔降世,这次本尊好像给你惹了麻烦。”   就算约翰没说清楚,谢乔也知道对方口中的恶魔正是自己,再加上他周身血煞之气外露,恐怕连红月病的事情也会被栽赃到他的身上。   临时堆起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映得洞外的月亮更显寒凉,白棠慢慢摇了摇头,甚至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一个掳走了神子的恶魔,这人设不错,绝对能抢走所有人的风头。”   “没心没肺,”见白棠怕冷似的靠着石壁缩成一团,谢乔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里,心满意足的同时又低不可察地嘶了一声,“思来想去,本尊总觉得这是黎子薇在背后捣鬼。”   “你眼睛上的神力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暴动,而能引动神力这样高等的力量,这个世界除了两个女神便只有黎子薇一人,”圈住白棠,谢乔一本正经地分析着眼下的情况,“只是本尊没想到,你眼睛上的神力居然那么巧地属于明月所属的秩序神。”   这样的巧合,已经不仅仅是零三所说的主场优势那么简单了,十二主神之中有人可窥命运,谢乔很有理由怀疑这局副本被人做了手脚。   “可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低低地咳了一声,白棠没有拒绝谢乔饿怀抱,“仅仅是为了毁掉我一双眼睛?”   “还是说……她早就料到了你会帮我解困,而后成为什么传说中的恶魔?”   摇了摇头,谢乔毫不犹豫地否定了白棠的猜测:“黎子薇没有这个头脑,能知晓本尊身份并算计一切的,应该是她背后的明月。”   “如此费尽周折的为他人铺路,看来明月还真是疼惨了他这个妹妹。”   “原来她也是个外挂玩家,”想起最开始时谢乔的自我介绍,白棠弯了弯眼睛,“外挂对外挂,倒也还算公平。”   “哪里公平?”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白棠的脑门,谢乔不满道,“明月背后还有那些老不死的做依靠,而本尊和你,可注定是那些神祗未来的眼中钉。”   不,也许不是未来,神力枷锁已破,他们最少也引起了秩序神的注意。   幸而这次副本是个高级副本,其中又有光明和生命两个神位以信仰之力做赌,就算秩序神心有疑虑,也应该不会在此时贸然插手。   谢乔心念电转,可那边白棠却反常地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倚在谢乔肩上,淡淡回道:“神又如何,你刚刚不也斩了那神力吗?”   可我怕他们伤了你。   脱口欲出的话被谢乔明智地吞回了肚子里,他知道白棠正在飞速成长,如今更谈不上是他的负累,这种小家子气的担心,对白棠而言则更像一种轻视。   可谢乔就是担心,哪怕白棠睁眼的一瞬气息惊人到他都为之警惕,谢乔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对方。   满脸是血、呼吸微弱倒在他怀中的白棠,他真的不想再见一次。   白棠不知道昏迷的自己状态有多糟,因此他也没能猜透谢乔此时的沉默,然而经此一遭,他却也有许多自己的想法。   “谢乔,”放过手中被自己扯的变形的衣袖,白棠偏头看向谢乔,“你还记得吧,我说过相信你。”   “我相信你,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你。”   明明是连自己都无法确定结果如何的情况,可白棠却无比坚定地将自己生死的开关放在了谢乔手里,只要一刀斩偏,他就会输掉所有积分,彻彻底底地消散于世间。   然而在真正面对那一刀时,白棠心里却从未有一丝慌乱。   他相信谢乔,相信对方绝不会伤害自己,也相信他不会让其他人伤害自己。   没来由的底气,白棠扯了扯嘴角,这可真不像他自己。   没想到一向别扭的小宿主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坦诚起来,谢乔心头一软,又有些意料之中的笃定。   看见他难以愈合的伤口,这个小宿主一定会心软的不得了。   “既然宿主大人这么相信本尊,本尊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抚了抚白棠还略微泛红的眼角,谢乔温柔又不失认真地承诺,“你尽管放手成长,出了事,本尊和你一同担着。”   谢乔话说得轻缓,更没有什么豪言壮语的气势,他带着一身伤痕坐在最简陋的山洞之中,却仍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霸气。   意识到此刻的气氛有些暧昧,白棠假意拨弄手环避开了谢乔的手指,他是不反感、甚至还很适应谢乔的接触没错,但在见过苏好和白皓明等人所谓的“爱”与互动后,白棠不想用“情人”这样脆弱的关系来联系他与谢乔。   看来他的小宿主还是没开窍,谢乔从善如流地收回右手,从未尝过、甚至从未见过爱的孩子的确足够单纯,却也难以分辨这人世间的各种情感,谢乔历经万年早已看遍人世沧桑,如今白棠需要等,他愿意。   那是他选的人,他愿意等,更愿意亲自教。   爱情是信任、是独占、是情|欲,如今情在信任亦在,小宿主更是磕磕绊绊地懂得了吃醋,他所要等待的时间,也许并不会有想象中的那么长。   盯着白棠因低头而露出的雪白后颈,谢乔眸色深沉地眯起一双凤目。   这欲|望一词,他的小宿主什么时候才会懂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受伤是真,故意让棠棠看到也是真,老谢真不是什么好人,他很腹黑,想要的都会算计到,但他对棠棠也是真的好。 好啦,升级完毕,下一章刷怪去咯。 小天使们的留言话话都有看到哦,感冒好多啦,就是受凉了,没大事! 日常比心,mua!   ☆、第七十四章   光明教廷最近摊上了大事。   自第一起红月病爆发后的第33天,光明教廷管辖内的鸢尾小镇突然散发出大片大片的可怖红雾,其阵势与大陆上流传的恶魔传说极为相似,更让教廷和其下教徒心痛的是,当日被秘密派往鸢尾小镇的莱尔祭司,在凤停雨歇后便没了踪影。   一连四日,光明骑士团带人搜遍了鸢尾小镇附近的每一寸土地,但令人失望的是,他们再也没能找到那位号称神子的大祭司。   一时间,光明教廷所属信徒人心惶惶,而那堪称无解的红月病,也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所有生灵的面前。   人类岌岌可危,其余种族却从未发病,眼见着生命女神的信徒逐步增长,远在巴洛卡亚的老教皇几乎要愁白了头发。   然而令老教皇费解的是,即使情况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精灵女王也没有任何异动,对方仍旧带着公主老老实实地呆在教廷,好像此次前来真的只是为了治病。   摸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老教皇一时也不确定是否要将昆雅公主患有红月病的消息传扬出去,教皇终身不可离开神都,神殿里小莱尔担任祭司时绽放的百合花也并未衰败,如此情形,老教皇只得一边向鸢尾小镇加派人手一边在心中祈祷白棠平安无事。   而作为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被恶魔掳走”的白棠正带着恶魔本魔,堂而皇之地住在鸢尾小镇的一家旅馆里。   莱尔祭司天生眼盲且常年白袍,白棠丢了遮着眼睛的白布又换上了一身黑乎乎的法师袍,再加上他把自己编成发辫的长发松散开来,短时间内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就藏在鸢尾小镇镇中。   “红月病果然是有人在幕后故意推动。”合上房间的窗户,白棠回身看向谢乔,他此时长发披散衣色玄黑,比起神子还真更像是被恶魔所惑的妖孽。   留在鸢尾小镇观察了几天,白棠发现尽管谢乔本体出世时爆发的血煞之气笼罩了整个小镇,但若没有谢乔的授意,这些气息很难渗透人体,更别说是直接引得人暴躁发狂。   “我倒是想起一个人,”谢乔坐在桌前拎着药瓶给自己上药,他当日被天雷炸开的伤口还未痊愈,就算有零三出品的药剂也于事无补,“零三口中的第八席小变态,一个杀妻证道的狂人,传言他狂躁暴|虐,倒是和这血煞之气中蕴含的情绪很像。”   实在受不了谢乔这直接将药粉往伤口倒的粗鲁劲儿,白棠一把拉过对方的手臂,拿出棉签仔细地处理起来:“你是说明月问这个第八席要了血煞之气来帮他的妹妹?”   “如果他知道了我的来历,会这样做也不足为奇,”感受着药粉带来的清凉,谢乔的眉眼慢慢舒展开来,“能提前谋划好每一步,看来道家在谋算天机的方面还真有几分本事。”   “黎子薇应当是比我们提前进入了副本,不然她不可能提前安排好这么多事。”蹙着眉看向谢乔愈合缓慢的伤口,白棠再次向上面丢了几个高等治愈术,但同往日一样,这些可以治愈断臂残肢的魔法对谢乔来说仍旧收效甚微。   “天雷劈的,慢慢温养就好了,”将绷带推给白棠,谢乔瞥了眼冷冷清清的房间,“接下来你想怎么做,要我把煞气收回吗?”   “嗯,”点了点头,白棠拿起纱布一圈一圈地在谢乔手臂上绕了起来,“既然等不到黎子薇的后招,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坐看鸢尾小镇的情况恶化下去。”   四天内不断有人伤亡不提,再拖下去,光明教廷的口碑恐怕也会因此一落千丈。   手法利落地打了个蝴蝶结,白棠顺了顺“蝴蝶”的两个翅膀:“回到教堂之后我会办个净化仪式,到时候你只要配合我把血煞之气回收就好。”   虽说彻底恢复的他完全可以用领域将鸢尾小镇内的煞气全部吸收,但那好歹也是谢乔的能量,他这样毫不客气地一口吞掉着实不好。   宝贝似的将蝴蝶结藏在袖子底下,谢乔活动了一下疼痛的后背,完全不觉得被系了蝴蝶结的自己有多少女,那日带着小宿主离开教堂时他将人护在怀中,一道道天雷实打实地劈在了他的后背和手臂上,这才造成了他这几天一反常态的安稳。   “还有哪不舒服?”注意到谢乔微蹙的眉,白棠停下收药瓶的手,“还是我弄痛你了?”   故意让白棠看见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谢乔的确是存了点算计的心思,但后背上的伤口太过狰狞,谢乔不想挟恩谋福利,更不想让小宿主觉得愧疚。   他要谋划的是爱,可不是什么劳什子的人情。   “没事,”煞有介事地正了正神色,谢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本尊就是觉得,某人包的蝴蝶结实在丑的可爱。”   “谢、乔。”   二楼最偏的房间里时不时地传出男人爽朗的笑声,几只飞鸟扑棱棱地飞离树枝,枝头浅白色的花朵在红雾中顽强地盛开,像是在预示着某种绝境中的新生。   *   约翰神官近来的日子不好过。   红月病爆发而教廷又束手无策之后,鸢尾小镇对光明女神的崇拜便收到了极大的冲击,约翰每天顶着小镇镇民失望怀疑的目光向女神祷告,半夜还要提心吊胆地戒备,防止自己成为那些发狂病人的刀下亡灵。   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盼来了教廷的大祭司,但还没等约翰高兴上半天,传说中的恶魔就在他负责的教堂降了世,还顺带掳走了光明教廷下一任的教皇大人,整整四天没有音讯,现在约翰每天不仅要应付因为小镇封锁而绝望的镇民,还要面对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骑士长大人。   约翰本以为骑士与神官不过是一种另类的合作关系,但直到见了劳伦斯满眼血丝的疲惫模样,他才发觉事情也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仁慈而伟大的光明女神,”紧闭大门跪在神像面前,约翰献上自己百分之百的虔诚祈祷道,“请您庇佑鸢尾小镇度过这场灾难、庇佑祭司大人平安归来。”   双手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下来,想起白日死寂夜晚暴|动的鸢尾小镇,约翰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   生命女神……真的更爱世人一些吗?   就在约翰脑中刚刚冒出这个违背信仰的念头时,教堂的大门忽地被人推开,他一个激灵瘫软在地,生怕是自己的动摇召来了神罚。   “约翰神官,”柔和的嗓音唤回了约翰的神智,夕阳低垂的黄昏中,白袍的祭司亲和一笑,“好久不见。”   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约翰从女神像前爬起,如同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一样结巴了起来:“莱……莱尔祭司?!”   女神在上,那双灵动的、宝石一般璀璨的眼睛,真的属于那个曾经眼盲的祭司大人?   还没等白棠做出回答,身穿骑士服的年轻男人便迅速地从不远处跑来,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的激动。   “祭司大人!”劳伦斯将手按在佩剑上行了一礼,无论对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他都不会认错自己的祭司大人。   脑海里传来一声假得不能再假的咳嗽,后背也被贴上了一道粘人又灼热的视线,白棠坏心眼地勾了勾唇,“呼”地拂袖将大门关上:“我们进去说。”   这小猫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躲在拐角的谢乔暗暗磨了磨牙,决定事情解决后便要给对方一个好看。   惯例先向女神祷告一番,待白棠站起身来,劳伦斯终于按耐不住地开口:“祭司大人,您最近去了哪里?还有那个该死的恶魔,他真的将您……?”   “不必担心,”摆了摆手,白棠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那日我追着恶魔的形迹离开,虽然受了伤,但也因此获得了女神的馈赠与指示。”   故意含糊盖过“恶魔”的去向,白棠将一切都推给了那位万能的光明女神:“鸢尾小镇的情况我已知晓,劳伦斯,迅速召回光明骑士团,我要在教堂施展净化魔法。”   “净化魔法?”劳伦斯立刻应声,约翰却略显犹豫地提醒道,“祭司大人,说实话,教廷记载的净化魔法对这些红雾并不起作用。”   “只要相信我就好了。”随手施展一个小型的治愈魔法,约翰与劳伦斯身上的疲惫与颓废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退去,隐秘地用领域为自己加持一圈淡淡的光晕,白棠神情温良,做足了一副神棍的架势。   “像相信女神一般,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老谢:要玩就玩大的,推我家棠棠做这个大陆的神才好玩。 更新更新,今天写的比较顺发的就早一点23333 日常比心,啾!   ☆、第七十五章   玛丽,诺曼庄园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女仆,作为鸢尾小镇上最出名的贵族一脉,就算镇里再怎么愁云惨淡,离小镇还有一段距离的庄园里依旧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但是她和那些无忧无虑的贵族老爷可不一样,停下手中的活,玛丽担忧地叹了口气,她还有母亲和一个未成年的弟弟留在镇里,前几天母亲派邻居捎来口信,说弟弟不知何时也染上了那要命的红月病,教堂里的约翰神官也没有法子,只能寄希望于她这个最有出息的女儿。   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诺曼老爷家一样有人染病,那些患了病的仆人不是被塞两个钱打发出去就是直接在发病时被人乱棍打死,一想到自己的弟弟也可能遭受同样的对待,玛丽就忍不住偷偷流起眼泪来。   一开始她还祈祷教廷会派更多神官来拯救鸢尾小镇,但在听马夫们说镇上出了恶魔、而且把尊贵的莱尔祭司都一同掳走后,玛丽的希望就彻底变成了绝望。   如果连神子都不能拯救他们,那他们这群信徒又该等待谁的拯救呢?   专门负责老爷饮食的女仆进了餐厅,玛丽飞速擦去脸上的泪水,将清洗干净的餐具交给对方,单看今日的菜单,她便知道诺曼老爷又带着他最宠爱的情人一起用餐。   那是只被封锁住魔力的女性精灵,是一位商人朋友送给老爷的礼物,玛丽曾在收拾房间瞧过她一眼,就算对方瘦弱而又冷漠,那双翠色的眸子也足以让大陆上的所有生灵迷醉倾倒。   在红月病迅速爆发传染后,就有许多传言说信仰生命女神的精灵不会被这种邪恶的力量所迷惑,为了验证传言的真伪,诺曼老爷曾把这只精灵放在鸢尾小镇呆了小半个月,当精灵冷着一张美丽的面庞回到庄园时,玛丽惊讶地发现对方的目光依旧清醒。   有了这个前提,这个本就受宠的礼物变得更加受宠,在鸢尾小镇出现红雾后,诺曼老爷更是将对方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好像这样他就不会被那种邪恶力量入侵了似的。   作为远离神都的光明信徒,玛丽从未见过传说中女神降下的神迹,她的信仰更像是一种从长辈那里继承来的习惯,在所有人类都信仰光明女神的环境中,她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送走老爷的贴身女仆,玛丽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待命,如果改变信仰就能救赎她的弟弟,她愿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说服自己的家人。   只是如何才能向生命女神祈祷呢?玛丽有心去问问老爷身边那个美丽的精灵,但一想到对方坚冰一样寒冷的眼睛,她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正当玛丽捏着裙角犹豫不决的时候,平时与她关系不错的马夫突然敲了敲她身旁的窗户:“嘿玛丽,我听镇上的人捎来口信,你弟弟好像在白天发病了……”   没等对方的话说完,玛丽便脑袋一晕失了理智,她飞快地提着裙角冲了出去,甚至忘了找女仆长请一个假。   被玛丽的一番动作吓到,年轻的马夫咽了口口水,然后才小声地把后面的话补完——   “……可是,他已经被莱尔祭司救了呀。”   *   人因着急失去理智的同时也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潜力,当玛丽穿着粗气从运送牛奶的木桶上跳下来时,鸢尾小镇的上午才刚刚开始。   在小镇上空盘旋不去的红雾不知何时消散开来,玛丽顾不得这些与流言不符的情况,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家。   简陋的房屋空无一人,连平日里友好和善的邻居们也没了踪影,四周悄无声息,门边还洒着一滩干涸的血迹,玛丽茫然又绝望地撑住门框,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啄瞎双眼的小鸟,迷失了人生的方向。   恍惚间,一道空灵纯净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到玛丽耳中,她下意识地抬起脚步,追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行。   代表神圣的百合花沿路绽放,友好而又显眼地为来人引路,暖洋洋的温度驱散了玛丽心中的冰冷,她眨了眨泪水迷蒙的双眼,才发现自己所感受到的不是阳光。   那是一个少年,一个很像教廷大祭司的少年,夏风轻和,却远不及少年的双眼温柔,阳光放低姿态亲吻着少年的袍角,雀跃着成为洁白圣袍上的唯一点缀。   强大而又亲和的治愈魔法不断在少年手中绽放,亮白色的光芒为少年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碎裂的魔法元素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少年身后,仿佛晴天之中下了一场光雨。   小镇里平日闭门不出的镇民全都聚于此地,拥挤却很有秩序地呆在街道两边,身着铠甲的骑士们默立两侧,脸上是一片与有荣焉的骄傲神情。   夺去了数百条生命的危险红雾就这样丝丝缕缕地被少年抽出体外,而后又被代表光明的治愈魔法全数净化,肆虐于小镇的大片红雾在路面上被束缚成一朵又一朵妖异的花,每当少年纤尘不染的袍角扫过,它便褪下一切暴|虐,心甘情愿地被对方驯服。   白与红,对比热烈而又莫名缠绵。   细小的汗珠如同露水般在少年的鬓角滚落,玛丽想出声提醒,却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出声打扰眼前的一幕。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回到镇子上的目的,只是呆呆地在心里想道——   这就是神迹吗?女神大人所降下的神迹?   在这一刹那,玛丽忽然为自己之前的动摇而感到羞愧,这种羞愧来得如此猛烈,乃至于少女将自己平凡的面孔涨得通红。   似乎这才注意到了中途到来的玛丽,少年挥手退下身旁警戒的骑士,琥珀色的眼中是看穿一切的明澈:“你的家人在那边。”   少年祭司的语调柔和而又高贵,玛丽这才体会到将诺曼一家视为真正贵族的自己有多么可笑,她顺着对方鼓励的目光向右侧看去,果然见到了自己半月未见的弟弟和母亲。   “比尔。”玛丽哽咽了一声,上前紧紧拥抱住了她可怜的弟弟,对方发狂时造成的外伤早已彻底痊愈,只有衣服上的一点血迹显露出当时情况的危急,对上弟弟褪去蛛网般红丝的蓝眼睛,玛丽终于控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在泪水滑落的一刻,玛丽心中隐隐觉得,降下神迹的并不是那个只存在与传说中、高高在上要人跪拜的光明女神,而是眼前这个指引她走出绝望的少年。   似阳光般明亮、又似月光般皎洁的少年。   如玛丽一般哭泣的人还有很多,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泪水并不能让人感到悲戚,反而散发出一种绝境重生得到救赎的喜悦。   从痛哭的少女身上收回视线,白棠暗暗松了口气,继续用治愈魔法做掩护抽取着镇民身体内的血煞之气。   要不是留意到了街道旁那对双眼亮晶晶的母子,白棠还真怕一不小心让这个满脸通红的少女破坏了自己苦心经营的气氛。   把整个镇子用领域包裹后,每一个踏入鸢尾小镇的生物都在白棠的掌控之中。   [领域升级就是好,居然敢把本尊都踩在脚下。]   脑海中清晰地传来某刀的抱怨,白棠不动声色地扫了不远处坐在教堂顶端的黑影一眼:[只是几丝血煞之气,妖刀大人何时变得这么小气?]   若是不弄个特效华丽的净化过程,空口白牙,谁会相信这红雾真的是被他这个被恶魔掳走的柔弱祭司所净化?   [之前倒是没发现你还有做神棍的潜质,]凭借优秀的视力,暂时不能现身人前的谢乔老实坐在高处,远远地望着地面上的情况,[没展露一样能联想到光明女神的痕迹,这厚重的信仰之力,几乎全让你这个小骗子截了胡。]   白色百合并非光明教廷的代表花卉,只是当年原装莱尔踏入神殿的一刻有百合盛开,所以它才被赋予了“圣洁”的含义,流行于教廷内部和巴洛卡亚。   在这片大陆,没人不知道这种花朵是代表着谁,白棠选择这样少女心的标志,也是为了让莱尔祭司的形象更加鲜明,同时不忘安抚一下那位不知在哪的光明女神。   ——您看,我可是乖乖用了您赐予的“神迹”,至于信徒们会因此联想到谁,那可就是一场各凭本事的博弈了。   掩下眼底的挑衅之色,白棠不甚明显地勾了勾唇角:[神魂相连、力量共享,妖刀大人这话说得可真没良心。]   [也对,本尊要的东西可以自己讨,]不知想到了什么,谢乔轻笑一声,[左右不过一个吻的事儿。]   在脸皮薄的小别扭炸毛前,谢乔向后一躺,懒洋洋地换了个话题。   [天气正好,下一站、我们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还是外人视角不容易尬苏,顺便也描写一下小镇镇民的情况2333 下章回去正面对打黎子薇啦,安静的女王大人准备了什么后招呢?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七十六章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返回>   ☆、第七十七章   回到神殿的白棠还有些状况外的怔愣,虽然他一直在截光明女神的信仰为自己所用,但他却从来都没动过任何要“谋权篡位”的念头。   虽说教皇才是光明教廷最有话语权的职位,但它毕竟是和俗世间的王权沾了边,相比而言,还是莱尔这个与神明沟通的大祭司更适合扮演一个蛊惑人心的神棍。   白棠是考虑过老教皇传位给他的可能,可他没想到这件事来的这么快,还未在信徒中立下根基就贸然上位,白棠总觉得这事显得不大对。   “怎么又皱眉头,黎子薇又给你出了什么难题?”确定神殿内没有别人,谢乔从女神像后走出,他拿起神像前供奉的水果随手一抛,刚刚好扔进了白棠的怀里。   小心谨慎为昆雅公主净化煞气却没能见到黎子薇的白棠摇了摇头,他挥手化水又将果子从头到尾淋了一遍,这才放心地咬上一口:“不是他,是老教皇。”   作为光环加身的祭司大人,白棠自然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喝酒吃肉,这段日子他基本靠着水果和泉水过活,分分钟都是一副要羽化飞升的仙人架势。   关系熟了,白棠也懒得再在谢乔面前端着那副世家子的模样,更何况他吃相优雅,大抵能算得上秀色可餐,只一个果子的功夫,白棠便大致和谢乔说明了老教皇的情况。   “你觉得这后面有没有黎子薇的手笔?”沉吟一声,谢乔自然地替白棠收走果核,“这毒来的不早不晚,着实有几分蹊跷。”   “但这样做对她没什么好处,”拿出手帕擦了擦唇角,白棠认真回忆起在老教皇体内感觉到的那团黑线,“更何况那毒连我的领域都拔不出,不像是黎子薇现在能拿出的手段。”   至于明月,无论那个传说中的秩序神再怎么看好自己选的这匹马,白棠都不觉得对方会将一瓶号称能弑神的□□交给一个人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将白棠曾经说过的话原样奉还,谢乔悻悻地嫌弃一声,“可惜零三那个神造物受到的约束太多,不然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说这话的时候谢乔用血煞之气屏蔽了两人所在的位置,倒也不怕因此卖了零三,瞧着谢乔气哼哼的模样,白棠不由挑了挑嘴角:“好歹人家也是在主子的眼皮底下谋反,妖刀大人理应得多多见谅才对。”   “那我们还是在两个神明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呢,”话及此处,谢乔又不免担心地嘱咐白棠两句,“领域时刻开着,可别让天上那群老不死的抓到你的把柄。”   信仰之力是凝成神力过程中最重要的一道催化剂,若是能在这个副本中得到足够多的信仰之力,白棠和谢乔在未来面对众神时也不会显得那么被动。   虎口夺食,白棠当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况且他并不贪婪,又有自成一方世界的领域作掩护,就算光明和生命女神此刻就在天上“看戏”,她们一时半会儿应该也察觉不出什么。   时间就在这样看似平静的日子中一点点地流逝,老教皇衰败的身体越来越无法掩饰,教廷内部也不知何时流传起了莱尔祭司很快就要继任加冕的传言。   这样的流言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不知是谁开的头,教廷里渐渐盛行起另一种说法,那就是教皇大人的病与大祭司有关,不然他怎么可能在刚成人的年纪就坐上教皇的宝座?   这倒也不全是空口胡说,要知道,科比亚教皇是历任教皇中魔力最强的一位,一般的病痛根本无法侵蚀这位有治愈魔法护体的老者,如今老教皇一直都没对外说明病因,这样遮遮掩掩的态度反而让教廷里的神职人员犯起了嘀咕。   光明教廷不比民间,体会到人民乃至帝国君主对神职人员的敬重后,教皇之位就成了一个代表最高权力的宝座,各个主教熬了这么多年攒下不少资历,当然不愿意就这么栽在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手里。   一个羽翼未丰的幼年神子,恰恰让这些等待许久的主教有了一争之力。   知道这件事后面一定有黎子薇在推波助澜,但白棠最近却无暇去顾及对方,他一方面要每日用治愈魔法尽力延缓老教皇体内毒素的蔓延,另一方面还要时时提防谢乔不要被教廷里日益警惕的主教和骑士当做恶魔抓了去。   这夜,白棠刚刚为老教皇诊治完毕回到教廷,便见到了刚从神殿内走出的劳伦斯一行人,明白教廷最近的戒备森严,白棠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悦,他冲着劳伦斯轻轻点了点头,眉宇间是一片挥之不去的忧郁。   “祭司大人,”出乎意料地,一向算得上是少言寡语的劳伦斯突然叫住了白棠,他看了看少年祭司苍白的面色,忍不住逾越地嘱咐了一句,“明日就是加冕仪式了,祭司大人您需要好好休息。”   加冕仪式?白棠眨眨眼让自己有些混沌的大脑清醒起来,这几天他的心力都放在复制和具现化弑神□□上,一时间竟忘了加冕登基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   “我会的,”揉了揉眉心示意自己的疲惫,白棠弯唇勾起一个淡淡的笑,“谢谢你,劳伦斯。”   尽管不知道原主被众神们弄去了哪里,但既然顶了莱尔的身份,白棠也无意多破坏原主拥有的人际关系。   又一次被祭司大人的笑容晃花眼的劳伦斯呆呆地立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月色下早已没了白棠的影子,只剩一扇冷冰冰的殿门。   动了动唇,劳伦斯似乎想敲开门再说些什么,但身后骑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咳嗽惊醒了对方,他迅速收回没有握剑的左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神殿。   “你说那小骑士是什么毛病?”丝毫不觉得自己偷窥的模样有多滑稽,谢乔倚在门边懒洋洋道,“若是他真的喜欢原主,这么遮遮掩掩的又算什么男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光明教廷里最重要的那几条教规,”没有再跪在女神像前装样子,白棠按了按太阳穴,语气难得有了几分波动,“严格来讲,这光明教廷上上下下的男女老少,都是光明女神一个人的所有物。”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绝对不是她的,”拿开白棠稍带凉意的手,谢乔将指尖搭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借着按摩的方式进行着力量循环,“要我说这劳伦斯也不是什么真爱,否则他又怎么会连心爱的人被掉包都发现不了。”   “只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追逐罢了,”想起游历时的遭遇,白棠摇了摇头,“在这片大陆,‘喜欢’莱尔祭司的人可不算少。”   神像旁属于自己的地盘上依旧如往常一般放着水果和泉水,就算有谢乔的安抚,白棠的头也是又累又晕,他拿起维持低温的魔法水瓶,稍露烦躁地喝了几口。   “你这是诚心要惹本尊吃醋?”知道白棠的体质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娇弱,谢乔也没有在这时候煞风景地夺了杯子,他向上挽了挽衣袖,端的是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对了,白天本尊趁着防备不强的时候出去了一会儿,神都里来了不少贵人,看上他们还挺满意你的继任。”   这情况倒还算合理,对于那些常年受到教廷牵制的帝国来说,白棠这样年纪尚轻威严不足的教皇才正是他们最需要的软柿子。   “还有黎子薇,这些天她倒是十分坐得住,只是据本尊观察,她在暗中召集了不少生命女神的信徒。”   “怎么?她还想在新教皇的加冕典礼来个谋权篡位?”   不知是不是谢乔的错觉,他总觉得白棠的声音要比往日里软上一些,虽然谢乔自己也算个生来高贵的人物,可他偏偏爱极了对方这副漫不经心的高傲样儿。   “本尊量她也不敢,”谢乔不在意地冷哼一声,“要不是想让黎子薇引出那个见鬼的生命女神,我们又何必留在这里和她拖时间。”   比起家底丰厚的黎家兄妹,白棠和谢乔这一人一刀可谓称得上一穷二白,对于这个副本而言,持久战显然是个更偏向黎子薇的战略。   “毕竟那些神明现在还高了我们一个层次,”随着对创造之力领悟的加深,白棠也渐渐明白了两人所处的位置,“不过若是让她们降临到这个位面,也许我们还能有三成胜算。”   以凡人之躯谋算神灵,若是让外人听到白棠此时的言语,必定会因此而笑掉大牙,但有了那几乎解析完毕的毒素后,白棠心中的底气便又足了几分。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白棠只觉得自己周身越来越热,他皱了皱眉,再次倒了一小杯冷水喝了起来。   “别动。”   骨节分明的大手毫不犹豫地按住白棠的手背,随即谢乔便被自家宿主手上的温度烫的一惊,他望着双颊泛红微微喘息而不自知的白棠动了动喉咙,而后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棠棠……你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谢:其实本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严肃】 这事儿跟老谢没关系啊,不是他算计的,如果话话没有准时二更,那一定是卡死在了接下来的婴儿车上。 以上,日常比心,么么~   ☆、第七十八章   发烧?白棠用空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的体温果然高的离谱,他常年体温凉的像一块玉,这会儿倒是一时分不清手上和脸上到底是哪里更热一些。   “我想喝水。”微微喘了一口气,白棠挣开谢乔的手松了松领口,他自小与常人经历不同,更没经历过少年懵懂时的情热,此时异样来袭,他竟丝毫没有向旁处想。   白光与星光交替流转,白棠诧异地蹙了蹙眉,发现治愈魔法和创造之力竟同时没了效用,葱白的手指再次握住冰凉的水瓶,却在下一秒无力地瘫软下来,谢乔眼疾手快地扶住白棠,一把夺过了那个刻着魔法阵的瓶子。   祛热的好东西就这样被人抢走,白棠的思绪飘忽不定,立即想也不想地回头凶了谢乔一眼,他一改平日里稳重的模样,粉嫩的脸颊鼓得像一只气饱了的河豚。   “这……这水有问题。”被这样“凶光毕露”的眼神盯住,谢乔百年难遇地结巴了一次,差点没直接咬了自己的舌头。   然而妖刀毕竟是妖刀,好歹也比对方多活了万年,谢乔很快便找回了平时的状态,只是这次他手脚规矩又老实,反倒没了平日里的风流不羁。   他是想和白棠亲近没错,但他并不想欺负一个意识混沌的小宿主。   不需要外力,他自己也能把人给拐到榻上。   然而这边谢乔刚催眠似的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那边白棠就无尾熊似的缠住了对方,他动作勉强还算克制,但也称得上是手脚并用,比水瓶更甚的凉意传来,白棠满意地闭上眼,下意识地在谢乔身上蹭了又蹭。   特制的祭司长袍因追求飘逸而显得有些单薄,谢乔双手揽在白棠腰上,只觉得指尖能透过衣料感觉到对方皮肤上的火热,身体厮磨,下身要命之处被人有意无意的掠过,谢乔嘶了一声,暗道这小家伙果然是撩拨他的好手。   心中的天平在吃与不吃两边疯狂摇摆,谢乔扒拉下白棠不安分的小手,一个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作为专门提供给大祭司向女神祷告的场所,教廷神殿虽然雕琢华美,但却连个像样的休息之处都没有,谢乔手指一动,不知从哪翻出了个精致无比的美人榻出来。   亏得他跟着系统在各个副本穿梭时收集了不少风雅之物,要不然这小宿主今天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将人温柔的放在榻上,谢乔一边搭上白棠的脉门一边又打算抽身离开,但许是因为白棠平日里控制的极好,他竟一时忘了对方自带怪力的天赋设定。   堂堂妖刀大人被一把拽个趔趄,寻气查探更是被毁了个干净,谢乔狼狈地撑住美人塌的靠背,恨恨地咬了某人的鼻尖一口。   “你个小没良心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似乎因为那么一点刺痛醒了神,白棠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鸦黑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眸子不复往日的清澈,反而透出点乖巧的味道,软糯糯的像是一滩融化了的糖浆。   “成年人的事儿,”就算再不通晓风月,身体的反应也足以告诉白棠他此刻想要的是什么,他勾住谢乔的脖子,带着点笑意在对方耳边开口,“放心,本少爷早就成年了。”   白棠的嗓音透着点极度干渴后的沙哑,猫爪子似的挠得人心痒,望着自家心上人故作熟练的模样,谢乔笑了一声,低头轻轻的亲了对方两下。   别以为他没发现,那搭在他脖子上的手,还有着些无措的颤抖。   “渴……”无师自通地伸出小巧的舌尖,白棠小猫似的舔了舔谢乔的唇珠,试图从中找到一点能缓解自己燥热的冰凉。   本就没什么束缚的祭祀袍早就在挣动中散落开来,露出少年人细腻光滑的牛奶色肌肤,谢乔翻身一转将人抱在怀里,任由对方像得了新玩具一般在自己身上探索。   可白棠到底是个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小少爷,就算此时被药物催动变得主动了许多,他也没办法一下子变成精通此道的高手。   男人此刻放纵宠溺般的不作为,反而让不得章法的白棠十分心焦,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又气又恼地在对方唇上咬了一口。   闷笑出声,谢乔全然不在乎自己下唇上被白棠牙尖嗑开的小口子,按按小宿主的后颈示意对方仰头,谢乔如往日气息交换一般张开唇,身体力行地教导他的小宿主何为亲吻。   唇舌交缠牵连出几丝暧昧的银丝,白棠满足地哼了几声,像极了一只餍足的小兽,只是他容颜极盛,经过多年改造的身体更是在信仰之力的滋润下显得完美无暇,如今这副衣衫半解香肩微露的模样,清冷不再,倒多了几分旁人难见的妖孽。   掌下的肌肤慢慢透出一层浅浅的红,掠过对方形状优美的蝴蝶骨,谢乔的手一路向下,亲密而又恶劣地在少年身上燃起一簇簇的火焰。   绣着金丝的白袍在少年腰边堆成一朵繁复的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谢乔忽地一扬左手,搭上一个世界的杀孽才能染就的七杀玄衣得令而出,尽职尽责地落在了神像的头颅之上。   慈悲而又怜悯的眼神被黑衣牢牢遮盖,压下心头一丝被人窥伺的错觉,谢乔眼神一凝立下结界,确保不会有任何一个不长眼的人来打扰他和白棠。   身上人的停顿稍稍唤回了白棠的一丝神智,他软绵绵地趴在谢乔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对方身上的里衣:“怎么?后悔了?”   “我只是没想到我的小宿主会这么主动,”尽管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谢乔还是认认真真地停下了替对方纾解欲|望的右手,“我想要你,却不仅仅是想要你。”   “白棠、你能懂吗?”   “你这是威胁我?”不知从哪得了力气,白棠腾地从谢乔怀里起身,一双猫眼里还含着些许潋滟的水光。   趁着他现在这样无力的状态,威胁他说出那些深藏在心底、甚至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话。   “我只是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让你后悔,”按住在自己腿上挣扎不停的某人,谢乔用上了这辈子最大的自制力将话题继续下去,“白棠,本尊心悦你。”   “可本尊也怕,因为你从来不肯给本尊个说法,”紧紧盯住白棠的眸子,谢乔的眼里充满能将人溺毙的深情,“今日气氛正好,宿主大人还是不肯说吗?”   一旦威胁自己就本尊本尊的自称,白棠又羞又恼,如何也不肯在这等情况下坦白自己的心思,他牙齿一嗑咬痛舌尖,竟是强行催动力量让自己晕了过去。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走向这个地步,向来善于谋算人心的谢乔再一次在白棠的身上栽了跟头,可还没等到某妖刀后悔,不过两息,晕在他怀中的人便再次张开了眼。   完全拿这烈性药无可奈何,白棠拢起衣服起身,强行拖着两条绵软的腿向外走。   “去哪?”再次被人拽回美人榻上,白棠抬眼便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反了你了,本尊准了吗?”   未能熄灭的火焰再次在两人之间燃起,简直比上一次还要来的炽热,敛去了那些诱哄样的温情,谢乔骨子里的侵略性逐渐暴露,身下的少年被他再契合不过的覆盖,只露出一截修长如玉的小腿。   压抑的喘息声在房间内回荡,间或还夹杂着点粘腻的水声,谢乔手上动作不停,松开嘴边被自己咬得泛红的小巧锁骨挑眉道:“说,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身下的少年早已在药物和不上不下的快|感中红了眼眶,拗不过男人的执着,白棠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哭腔开口:“你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为何还要问?   “可本尊偏生想听你说,”只差一步就几乎将眼前的少年吃干抹净,可谢乔的神情却委屈的像一条遭了遗弃的大型犬,“听你亲口说。”   “罢了,”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白棠恶狠狠地吻上对方的唇,“我喜欢你。”   “谢乔,我爱你,听够了吗?!”   依赖也好,习惯也罢,白棠清楚地明白,他早已没办法离开谢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也许是弱小时对方强势而霸道的保护,又或许是回忆里对方温柔且体贴的陪伴,一路走来,白棠早就将自己的一颗心搭了出去。   他不相信爱情,更从未想与任何人缔结恋人这种脆弱的关系,但如果那个人是谢乔、如果那个叫谢乔的妖刀想,他就愿意抛下所有顾虑放手一搏。   否则哪怕自尽,他也不会让自己如此软弱无力地躺在另一个人的身下。   混杂在亲吻中的话语稍显模糊,但那份惊喜却足以将谢乔的双眼点亮,他微微俯身,不再压抑自己忍耐许久的欲|望。   归刀入鞘。   青丝交缠,薄纱低垂,此时夜色恰好,正宜被翻红浪。   窗外树影婆娑,体贴地掩去了殿内一室春色。 作者有话要说:  尽力了尽力了,悄悄地看文,举报的不要。 如果被锁了,那就只能是无缘了QAQ。 ——来自发现连毒|药都会被和谐的话话。【为了文明用词已耗光脑力23333】 比心,啾。   ☆、第七十九章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白棠在一片晨光中醒来,腰间搭着的大手让他条件反射地警惕,但已经习惯谢乔的身体却半点也没有推开对方的意思。   身上疲惫,却也透着清爽和一股尽兴后的爽利,七杀玄衣的腰带在他腰上松松地挽了个活扣儿,白棠动了动手指,只觉得对方这衣服着实大了几分。   扣住自己的大手忽然收紧,白棠猝不及防地眨了眨眼,小巧的鼻子直接撞到了对方衣襟半敞的胸膛上。   不知是痒的还是痛的,谢乔低低地在白棠耳边闷笑出声:“醒了?”   那声音低沉餍足,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得意,神智归位,白棠被火炉一样的谢乔弄得脸热,他“嗯”了一声,直接撑着床沿起了身。   清冷的声线也掩不住那丝放纵后的沙哑,白棠抿了抿唇,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天色还未大亮,真不知是谁在加冕仪式之前为他送上了这样一份大礼。   美人榻适宜风月之事,却不适合两个大男人并排躺着,谢乔单手撑头侧着身子、宝贝似的盯了白棠一个晚上,此时见对方醒了,却只小气地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害羞的背影,妖刀大人自然不肯,他直起身子,一把从后面将白棠抱了个满怀。   “翻身不认人,看来下一次本尊可要偷偷把你灌醉才行。”亲昵地蹭了蹭白棠的颈子,谢乔心中欢喜,自然而然地在对方耳垂上印下一个吻。   早上对男人来说本就是个容易受撩拨的时间,此时被热气一拂,白棠的耳垂立即染上一层鲜艳的红,被谢乔的气息不容拒绝地牢牢包裹,白棠暗戳戳地伸手扣了扣身下的美人榻,哼哼唧唧地嘟囔了一句“老古董”。   “好歹也要体谅一下本尊生活的年代,”怀中抱着白棠,谢乔勾勾唇角,笑容端的是无比满足,“不过若是棠棠想换个花样,本尊也很有兴趣和你实验一番。”   还要换个花样?白棠拢了拢领口遮住自己一身盖都盖不住的吻痕,要说用治愈魔法来治愈这种“伤痕”,他现在还没有破下限破到这种程度。   “昨天是黎子薇动的手脚?”   拍拍谢乔的手背示意对方松手,然而已经尝到甜头的妖刀大人哪里肯就这样轻易罢休,直到白棠回头在他嘴角啾了一口,他才懒洋洋地松手放人:“应该是她,神殿里的女神像被人动过,不过当时箭在弦上,本尊只是拿衣服盖住了它。”   女神像?白棠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祭司袍,领域之力无声的蔓延开来,抛却肉眼的束缚,白棠清楚地感知到女神的双眼上多了两个不起眼的小洞,两块材质不凡的石头老老实实地躺在小洞后,其中蕴含的魔力早就消耗一空。   左手一挥,女神两只雕刻精美的眼睛立刻向两边开裂、随即露出两个浅绿色的圆球出来,星光流转,玉石制的小球乖巧地飞入白棠的手中,而被破坏的女神像也在眨眼间恢复如初。   “是通信法阵,”闲时读了不少炼金抄物的白棠一眼认出了玉石上的魔法阵,“实时传播声音和画面,看来黎子薇为了对付我还真的没少花心思。”   看着白棠手中两个脆弱的小圆球,谢乔一边庆幸自己昨天没直接用刀气将神像劈个两半,一边感慨自己还是不够努力,没能让小宿主如话本中一样起不来床。   “看来你我要在所有种族面前‘公开处刑’了,”轻笑一声,知道那玩意儿没传出什么关键的画面,谢乔跃跃欲试地看了一眼白棠手中的祭祀袍,“未来的教皇大人,你说你怕不怕?”   其实他还挺感谢黎子薇来的这一手,要不是有药物干扰,他真不知何时才能撬开小宿主那层硬硬的壳。   “怕什么?”早就在看到魔法阵的一刻有了盘算,白棠回头一笑,“总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糟糕,只着里衣的谢乔眯了眯眼,莫名觉得自家的宝贝有点攻。   *   加冕仪式如常召开,在巴洛卡亚最显眼也最华丽的建筑中,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的老教皇端坐在主位,这段时间他衰老了许多,头发花白不说,连握着权杖的手也爬满了青筋和皱纹。   黎子薇正盛装坐在老教皇右侧的座位上,一名美貌的女性精灵正抱着昆雅公主站在她身后,精致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的神色。   除开两大信仰的代表人,其余座位所坐的便是帝国派遣的使者,他们大多是当代国王最看好的王子王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在教廷面前混个脸熟,顺便摸摸这个新任教皇的底细。   而在帝国使者的对面,地精、巨人和半兽人的代表正大大咧咧地聊着什么,生命女神的信徒大多崇尚自由奔放,人类的规矩对他们而言反倒是一种束缚。   观礼的巴洛卡亚子民和远道而来的其他种族一同混坐在四周的观礼位置上,新教皇的加冕仪式固然是整个大陆几十年一遇的盛事,但今天这种五大种族齐聚的热闹场面却也有百来年没有出现过了。   刻有通讯魔法的宝石正在光明魔力的催动下缓缓运转,在这一刻,大陆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别名神都的巴洛卡亚。   太阳逐渐移动到了天空的最高点,此时正是一天中阳光最为明亮的时刻,老教皇用权杖轻敲地面,喧闹的人群瞬间像被按下了消音键一样鸦雀无声。   身着白色长袍的少年在光明骑士的护卫下慢步踏上特意搭制的纯白地面,他身上没有佩戴任何装饰,就连平日里祭祀袍上绣着的金线都在此刻消失无踪。   似乎是被眼前肃穆的气氛感染,一向挂着浅笑的少年祭司收起笑容,较平日里更多了几分禁欲和神圣。   知道这个即将成为新任教皇的莱尔祭司就是拯救了人类一族的“神之子”,在场的观礼者都忍不住和身旁人窃窃地议论起来。   那种差点毁了几个城市的红月病,居然被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少年尽数治愈,就算立场相对,其他种族也不得不对这个人类祭司高看了几分。   光明教廷中的众人是内斗不止又一致对外的典型,不管红衣主教们对白棠的继任有多少不满,在这个重大的交接仪式上,所有人都做出了一副自豪又满意的慈祥表情。   信徒的狂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察觉到不断向白棠飞聚的信仰之力,黎子薇不慌不忙,似乎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外表完美,又有信仰之力凝成的圣光作为加持,白棠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像极了传说中的天使,他向老教皇鞠了一躬,而后歌唱一般吟诵起了神职人员必会的《光明礼赞》。   轻灵的声音柔柔地拂过每一个人的耳边,仿佛泉水一般洗涤着人们的心灵,浅白色的光芒随着白棠的吟唱逐渐落到每一个人的身上,恩典一般驱逐了所有人的病痛与疲惫。   随着吟唱的继续,老教皇身后的女神像一点一点散发出不刺眼的柔和光芒,像是已经承认了白棠这个新人的继承者,老教皇暗暗松了口气,撑着权杖站到了白棠的身前。   “光明女神在上,光明教廷第五十三任教皇科比亚·卡尔在此向您发出诚挚的祷告,如果您愿意承认面前这个忠诚的孩子,那就请您在此刻赐予他荣光。”   白光一闪,翠绿的橄榄枝王冠就这样出现在了老教皇空着的左手中,奢华的权杖褪去所有镶嵌其上的宝石,变回了它最原始的模样,科比亚惊讶了一下,暗叹这孩子果然有一颗比他纯洁许多的心。   当年他也是这样从上任教皇中接过了自己的王冠与权杖,不过也许是因为他太过执迷于权力的缘故,女神赐予他的一切虽然华丽,但同时也带着挥之不去的冰冷和沉重。   交接仪式还在继续,微微弯下腰的白棠让老教皇收拢了纷飞的思绪,他将权杖递给一旁等待的骑士,坚定而又欣慰地用双手替白棠戴上了王冠。   可就在这足以载进史册的一刹那,异变突起,橄榄枝编就的王冠突然在碰到白棠头发的一瞬间迅速枯萎,那青翠欲滴的叶子更是直接萎缩变成一片枯黄。   深秋时节才有的枯叶打着旋儿落下,带起观礼众人的一片哗然,而就在众人还没从这场意外中回过神来时,一缕红色的雾气升腾而起,毫不犹豫地吞噬掉了那片可怜的橄榄叶。   “天哪!是红月病!祭司大人也得了红月病!”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嗓子,本就不安的人群马上骚乱起来,因为有光明教廷坐镇,巴洛卡亚还从未出现过红月病的患者,乍然见到这种会传染还会引人发疯的雾气,生活在保护伞下的神都子民就如初见风雨的娇花,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气度。   “我的孩子,不要慌,”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教皇,科比亚冷静地将手搭在白棠肩上,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再次催生那顶王冠,“光……”   话未说完,一蓬泛黑的鲜血突然从老教皇的口中喷出,他的皮肤迅速发黑,身体枯瘦的好似一截干木,像极了记载中被恶魔袭击的模样。   果然出手了吗?白棠默默扶住老教皇,听到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嗤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今天下午突然开会,二更就推到明天啦【周四是下午没课的一天,感动哭QAQ】 评论话话有看哦,不过最近比较忙就没回,车技这种东西话话一直没有,只能一本一本慢慢来啦,下本快穿可能会好一点?【大概】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八十章   若说这大陆上有谁能对木系魔法元素操控自如,那就一定要属从母树中诞生的精灵一族,几乎是在橄榄叶枯萎的一刻,光明教廷的众人就气势汹汹地看向了这次加冕仪式最大的变数。   可还没等他们质问精灵女王什么,与白棠低声说着什么的老教皇就口吐鲜血,浑身焦黑的倒在了少年祭司的怀里。   黑与白向来都是最明显的对比,老教皇的死相配上两人身上代表圣洁的白袍,一时之间竟有种说不出的讽刺,少年祭司安静地扶住老教皇的尸体,精致的侧脸从某种角度看去冷漠的有些吓人。   巨大的变故早就让人群乱哄哄地闹成了一团,再加上某些有心人的挑拨,现场的情况可谓是混乱无比,教廷骑士们尽力维持着人群的秩序,可他们自己脸上也出现了一种不解的神色。   “看来你们的光明女神不承认你这位新教皇呢。”看够了好戏,黎子薇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带着点异族腔调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穿透所有阻碍,清清楚楚地落在每一个人耳边。   地面上的红雾很快被一株绿色的藤蔓绞杀吸收,黎子薇收回左手,满意地看到人群因为她的举动而安静下来。   拼命地复制着老教皇体内最终成型的毒素,白棠急速地聚积着体内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信仰之力:“这是光明教廷的事,与女王大人无关。”   “无关?”黎子薇不怒自威,义正言辞的指责,“教廷内部的我也无意插手,但恶魔作乱这种事,你一个小小的祭司又怎么敢包庇对方欺瞒整个大陆?!”   恶魔?听到这种传说中服务于死神的生物,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现场再次骚乱起来,莱尔祭司曾经被恶魔抓走的传言的确在神都流行过一阵儿,但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而祭司大人又救下了许多人的性命,这件事也就被众人不了了之地忘在了脑后。   联想起莱尔祭司这些年的功绩,被这一系列变故惊呆了的众人看向黎子薇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无论今天发生了什么,他们人族的事总轮不到另一个种族来管。   “你们记得这个骗子的功绩,可是他呢?”似乎早就料到会出现眼前的局面,黎子薇双手一挥,一副放大了的画面便这样毫无遮挡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早已不洁,堕落在恶魔身下。”   黑发红眸的男人靠在一张奇奇怪怪的椅子上,丝丝缕缕的红雾在他周边跳跃不停,像极了之前引发了红月病的那种东西,周身有星光缠绕的白袍祭司正歪着身子坐在对方腿上,热情无比地送上自己一双粉唇。   两人手上的动作因为衣袍的遮掩而看不太清,但这种朦胧的感觉反而更为动态的画面增添了一丝暧昧,如此劲爆的铁证一出,本就有点犯嘀咕的观礼者更是直接炸了锅。   谁都知道光明教廷最重要的一条教义便是将自身全部奉献给女神,被选中的神职人员——大到教皇、小到神官,所有人都要不沾□□,全心全意地侍奉光明女神。   作为被女神赐福又被众人称为神子的莱尔祭司,竟然不知廉耻地与恶魔厮混,这样的事情被当众曝光,所有信徒的失望之情简直写在了脸上。   在加冕仪式上给了光明教廷重重一击,黎子薇满意地感觉到人群中属于生命女神的信仰之力更加浓厚,只要这样维持下去,她很快就能完成主线,去到哥哥的身边。   不枉她选择了这种能映出能量的传讯宝石,有了谢乔那种与第八席外形接近的血煞之力在,无论白棠怎么努力,他都不可能再洗白自己。   哥哥说得没错,那一人一刀关系匪浅,只要她针对一人设下陷阱,另一个人就会毫不犹豫地自己跳进来。   “这分明就是阴谋!”劳伦斯身后的一个小骑士激动地站了出来,他大声地冲黎子薇叫喊,身上的铠甲也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发出厚重的声响,“莱尔祭司救了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是和恶魔纠缠的坏人呢?”   “一定是有人冒充祭司大人!”小骑士脖子通红,征求支持似的地看向自己身边的骑士长,“劳伦斯大人,您快为祭司大人说句话啊!”   但那个一向最护着祭司的年轻骑士长却没有出声,他堪称阴沉地盯着半空中反复循环的动态画面,声音好似被刀刮过似的沙哑。   “说什么?说他是如何不知廉耻的违背教义吗?”   劳伦斯的声音不大,却在黎子薇的刻意放大下响彻房间,意识到自己给莱尔祭司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小骑士无措地张了张嘴,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   报复性地看了一眼位于最中央的白棠,劳伦斯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瞧他一眼,这种无视让他更加愤怒,几乎要让自己的心灵都为之烧灼。   作为祭司大人身边最亲近的骑士,劳伦斯当然发现了对方最近的一点异常,所以当精灵女王大义凛然地为了恶魔来找他合作时,劳伦斯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对方。   利用职务之便在女神的神像上动了手脚,劳伦斯心中慌乱,却还是想知道祭司大人最近愈发真实的笑容是否真的是因为一个恶魔。   神殿是教廷内除了教皇办公室唯一不会有人乱闯的地方,如果那恶魔真的在祭司大人身边,他就只可能在这里现身。   那一晚,劳伦斯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他只知道,当精灵女王放出这个不可能作假的动态图像时,他脑袋里那根理智的弦便被一股混杂着嫉妒和背叛的火焰燃烧殆尽。   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屈服于一个恶魔,如果你真的不甘寂寞,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一直站在你身边的我呢?   少年祭司的眼睛动了动,显然是没料到劳伦斯此刻不留情面的补刀,黎子薇隐晦而又嘲讽地瞥了劳伦斯一眼,决定将自己控制神官给白棠下药的事情永远藏在心里。   爱情使人盲目,求而不得的单恋则会使人疯狂,在发觉劳伦斯对白棠隐藏的心思后,黎子薇就有意无意地引导对方成为她手下的棋子。   如今看来这棋子的功效还不错,望着被自己人亲口盖章“不知廉耻”的白棠,黎子薇不慌不忙地展开了下一步行动。   “诸位,虽然我们不属于一个种族,但人族最近的遭遇让我十分惋惜,所以,有些事我还是不得不在今天坦白。”   慢步上前,同样处于中央位置的尖耳精灵微微点头,将自己优雅的姿态通过通讯宝石尽数传出。   “事实上,这场席卷了许多城市的红月病,只是光明教廷为了笼络人心的一个小把戏。”   “生命女神早已在这一切开始之时降下神谕,而我今天的行为,也都是在生命女神指引下进行,”先给自己扣上一顶足够高的帽子,黎子薇侃侃而谈,与身后跪在教皇身前的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什么只有莱尔祭司能治愈红月病?因为这夺取无数人生命的红月病,本就是由跟随他的恶魔所造成。”   “我承认,我来到光明教廷,的确不怀好意。”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为精灵女王的直白心惊,却也更不明白对方想要说些什么。   “我也是一位母亲,我的孩子也曾得过那种要命的病症,”语气悲伤,金发精灵眼中的泪水让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心疼,“她还那么小,就被人变成了夜晚四处袭击人的怪物……”   状似无意地露出手上被撕咬过的伤疤,黎子薇继续道:“那晚,我在那个恶魔的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光明之力,要知道,精灵一族和教廷争了这么多年,我绝对不可能认错那丝魔力。”   “所以我来到了教廷,在出发的前一夜,女神大人降下神谕,护佑她的每一个信徒不受恶魔侵蚀,也就是在那一晚,我从女神口中知道了这次灾难的源头。”   “莱尔祭司,我从未想到那个人是你,”转身居高临下地看向白棠,黎子薇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受害人的形象,“可在见你第一面时,我便在你身上嗅到了恶魔的味道。”   “所有人都以为那恶魔是在鸢尾小镇才出现的,但只有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是那个恶魔的玩物。”   什么?人群哗然,比起在鸢尾小镇被掳后堕落,他们敬爱的祭司大人一直与恶魔为伍这个说法更让他们无法接受,他们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异族的胡说八道,但少年祭司的沉默和骑士长大人的指责让他们不得不相信一件事——   他们信错人了,而本该庇护信徒的光明女神,不仅没有降下神迹,甚至还选了一个如此肮脏的代言人。   就是这个出身于混乱平民窟的少年,他甚至还杀了他们敬爱的老教皇!   人心本就是一种极易动摇的事物,事况按照计划完美进行,不需要黎子薇再多言语,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们就会自动将所有脏水泼到那个所谓的罪人身上。   然而就在黎子薇即将完成主线的一刻,一股庞大的威压霎时间压弯了她的脊梁,黎子薇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恍惚中看见了那个缓步向她走来的少年。   “精灵女王黛茜,污蔑神子,你可知罪?”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为啥让黎子薇疯狂输出? 答:我是神棍,我在请神。 我们棠棠还是很懂变通的,有助力不用是傻瓜【x】 日常比心,二更应该在十一点左右,啾啾。   ☆、第八十一章   威严的声音并非来自直起身子的少年,而是源于他身后那个耀眼而又刺目的人形光团,发觉眼中因疼痛而留下了泪水,黎子薇立刻反应过来白棠完成了主线任务。   光明女神,真的在她面前降临了。   与黎子薇眼中无法直视的灿烂光芒不同,在没有被这系列变故动摇信仰的信徒眼中,白棠身后所悬浮的那个亲和而又高贵的女人正是日日接受世人祷告的光明女神。   她是那样完美,完美到几乎能满足每一个人对神祗的幻想;她又是那样强大,非人族和每一个信仰不坚定的信徒都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因对方些微的不悦而受到惩罚。   生命女神麾下的几个种族都将目光投向了方才咄咄逼人、带领他们打击教廷的黎子薇,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他们的女王也不过像一个最懦弱的凡人一般弯下膝盖无力反抗。   枯黄的橄榄枝再次抽出新叶,而后安安稳稳地落在了白袍的祭司头上,在这一刻,少年表情喜悦又荣幸,仿佛真的成了那个女神最疼爱的孩子。   然而只有白棠自己清楚,他现在心里有多么肉痛,之前积攒的信仰之力大半都分给了背后这个神灵,要不是黎子薇的锤子落得太快太实在,他才不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可他不想否认自己和谢乔的关系,于是,一向冷静的白小少爷没有替自己辩解,而是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   不是说他堕落吗?那他就把光明女神请出来给他们看看。   光明女神降临的并不是光明神本尊,自然也没发现白棠隐藏得很好的创造之力,她心知这个世界最主要的责任就是向自己提供信仰之力,至于谁当教皇、谁又和恶魔纠缠在了一起,只要不影响她的名声,她都没有那个心思去管。   更何况现在白棠已经和她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如果她在这时候不帮对方撑腰,那她就是任由生命神和她的玩家打自己脸面。   手下已经有了个归顺生命的十二席,却还是想野心勃勃地再选一个吗?光明女神微微一笑,掩去了眸子中的不屑和冷漠。   连降世的信仰之力都没攒够,生命神那个老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会挑人。   袖袍轻挥,藏于黎子薇空间戒指中的血煞之气便脱离束缚飘散出来,为了在加冕仪式把锅甩到白棠头上,黎子薇不得不冒险带了两颗被封印在晶体里的血煞之气,本以为空间戒指再安全不过,谁成想白棠请来了个比系统权限还要高的光明女神,直接将她的准备变成了自己的把柄。   杀戮神手下那个疯子第八席的气息让光明女神皱了皱眉,她故意放慢动作让那些凡人们看清了原委,这才开口重复道:“污蔑神子,你可知罪?”   这是光明女神第二次发问,黎子薇只觉肩上又多了千斤重的威压,好似在下一秒就会将她的脊梁压断。   但她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承认,如果坐实了一个不好的名声,那么就算生命女神降临,她也只会是一枚沾上污点而被销毁的棋子。   “女神大人如此庇护,难不成莱尔祭司是您的私生子不成?”   倔强地开口嘲讽,黎子薇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这举动在外人看来实属作死,但黎子薇却也的确因此得到了一点信仰之力。   还差一点,只要补上那一点,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好孩子,”将权杖递到白棠手边,光明女神笑着宣判黎子薇的死刑,“替我净化了这个侮辱光明的堕落者。”   有众神创造游戏时制定的规则束缚,任何神明都不能在游戏里亲手抹杀任何一个玩家,这是为了赌局的公平,也是为了护住自己看中的好苗子。   所以就算光明女神此时再怎么觉得自己被人冒犯,她也只能借着白棠的手除掉对方。   没能引得对方真身降临,白棠又怎会随便满足对方的要求,他稍稍低头,做出一副敬畏无比的样子,巧妙地挡住了自己毫无恭敬的双眸。   “女神在上,上任教皇科比亚死于弑神药剂,我想……这件事您应该知道。”   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除了离他很近的光明女神和黎子薇,没人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不过少年的音量虽轻,却还是宛若惊雷一般在光明女神耳边炸开。   弑神药剂?她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具被她忽略的焦黑尸体,如果不是白棠提醒,她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渺小而又卑微的人类。   哪怕对方是个一生都忠于她的好教皇。   白光大盛,本就十分可畏的光明女神在这一刻散发出了更加强大的威压,远远似有一颗流星从天边划过,带着淡金色的火焰直直闯入光明女神的眉心。   神格归位,真身现世,光明女神——或者现在应该叫她光明神,她只是轻轻挥了挥衣袖,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便都在这一刹那陷入了沉睡。   [这还挺像睡美人的。]脑海里传来不合时宜的吐槽,白棠动了动眉毛,拼尽全力才让自己没崩了表面上的淡定。   “这药是哪来的?”黎子薇脸上一闪即逝的慌乱并没有逃过光明神的眼睛,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楼梯在她脚下蔓延,光明神于高空中走下,轻轻抬起了黎子薇的下巴,“如果你乖乖听话,我或许还会好心饶你一命。”   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就算高高在上如《创世书》中的众神,也会有他们所忌惮的东西,在漫长的时间中,个别小世界也诞生过一些天赋异禀又不愿被操控的叛逆者,这弑神药剂便是这些人寻觅而来的手段之一。   它的毒素并不会真的致神于死地,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真正抹杀一位神灵,但它却可以使神陷入时间不定的沉睡,对于内部关系不佳外部又有叛逆者的众神来说,这种不可控的沉睡简直与死亡无异。   确定已经有几万年没见过这种该死的玩意,光明神心头一阵恼怒,差点要违约捏死手下这只小小的蝼蚁,但就在她即将失控的一刹那,清新的微风夹杂着草木香席卷了整间屋子。   黎子薇背后的神灵,白棠握了握拳,从对方与光明神不相上下的气息来看,这位恐怕也是用了生命神的本尊降临。   主线完成的系统提示音在黎子薇耳边就如天籁一般悦耳,趁着光明神怔愣的空挡,她向后一跃,自觉地躲到了生命神的身后。   进退维谷,呆在生命神身边总比被光明神捏着下巴要好得多。   比起光明神完美到有些咄咄逼人的美貌,生命神的外表看上去就要普通许多,她甚至不比精灵族的任何一个族人美貌,温柔可亲地像是隔壁邻居家的大姐姐。   “你要护着她?”不悦地收回手,光明神指了指地上那个漆黑的人形,“弑神药剂,你还没老眼昏花到认不出它的地步吧?”   弑神药剂中的毒素对众神来说并不致命,但科比亚到底只是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因此他的尸体才会显得这样可怖,老教皇的尸体乍一看像是被烧焦或者遭受了魔法反噬,若不是有白棠提醒,光明神也没注意到这个普通人的身体中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这些年来想杀我们的人还少吗?”生命神淡淡一笑,似乎根本没把黎子薇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光明,你不该出手破坏规则。”   神格归位,无论是白棠还是黎子薇都不可能杀死真身降临的生命神和光明神,这也就意味着,白棠和黎子薇的脱离条件彻底变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光明神冷哼一声,阳光般绚烂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生命神,“仗着自己掌握了生命的奥义就想控制这种药剂,我劝你小心一点,别像万年前那位一样沉睡后被碎了神格。”   被对方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心思,生命神也没有嘴硬的多做辩解,她爱怜地抚了抚黎子薇尖尖的耳朵:“总之这孩子我保了,让你选的人认输吧。”   作为众神中最不怕弑神药剂的生命神,她并不怕黎子薇还有什么后手,换句话讲,一直想研究这种禁药的她,可以说是很期待黎子薇的出手。   “认输?”光明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78178,替我抓了这个碍眼的精灵。”   “是。”   在光明神降临人世的那一刻,黎子薇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还会发展到如今这样相对公平的一步。   之前的信仰之争已在双方先后召唤出神明的一刻清空归零,明白两神不能亲自动手,黎子薇自信地勾了勾唇角,碧光闪烁,精灵族特制的弓箭在她手上凝聚,萦绕着不容忽视的风木之力。   璀璨的星光在少年手中流转,就算有光明神这样耀眼的神明在侧,那星光也是一种极为醒目的存在。   没有同白棠真正交过手,黎子薇下意识地扣紧弓弦警惕起来,但下一秒,夹带着血煞之气的红芒从殿外飞速袭来,闪电般地刺中了生命神的后背。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得到,白袍少年直接忽视了处于备战状态中的精灵,反手扣住了光明神的咽喉。   “要玩就要玩票大的,你说呢,女神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白棠:你不够格,不想和你玩。 黎子薇:委屈QAQ。 二更完毕,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八十二章   万万没想到会给一个小小的玩家偷袭自己的机会,光明神身体后仰,蓦地从肩胛骨处生出一双洁白羽翼,在白棠手指施力前离开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可往日翅膀所带来的轻盈感觉并没有出现,像是一步陷入了深深的泥沼、又或是被雨水打湿了羽毛,光明神双翅轻展,却也仅仅是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这是……小世界?惊疑不定地看向白棠,光明神的眼中充满错愕,这方世界运转的规则与众神定下的盟约完全不同,就算她是创世神之一,也无法轻易去改变什么。   但光明神好歹也属于众神中战力极高的一位,她反应迅速地调动西幻世界的本源,形成了新的一层领域来抵消白棠的压制。   与此同时,被谢乔一刀钉在胸口的生命神也讶异地看了看自己手上金绿色的鲜血,多少年了,她居然被一个卑微的下位器灵弄出了伤口。   可怖的血煞之气在房间内有序且理智地蔓延,隐隐在红雾中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生命神颇有兴趣地眯了眯眼:“是你。”   那把公然违抗既定命运的妖刀,感受到那一方小世界被彻底毁灭后,众神本以为又会有一个新的叛逆者从那片废土上诞生,但也许是因为秩序神的神力太强,他们还没能等到那把妖刀翻出什么水花,对方就消散在了规则所化的天雷之下。   谁成想自己还会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对方,生命神平淡的面容立刻鲜活起来,死而复生、甚至变得更为强大,作为掌管生死的女神,她很想知道对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直至此刻,被伤到流血的生命神,仍旧没把眼见这个偷袭的蝼蚁放在眼中。   她抬手想调动这个世界的本源力量,却发现本源早已被另一股炽热的力量夺去使用,不解地瞥了一眼如临大敌的光明神,被排除在领域之外的生命神并没有立即发现白棠的不对。   同掌世界就是麻烦,这本源之力就像最下贱的娼妓,任谁都可以借着盟约的力量随意使用,嫌恶地皱了皱眉,生命神毫不犹豫地调动了房间内所有生灵的生命力。   生命神并不是个特别擅长战斗的神位,往往只能依靠自己所掌握的法则取胜,但面对一把由石头和鲜血铸成的妖刀,她的生死法则显然没有平日里那么好用。   星星点点的荧光从嘴角带血的黎子薇身上飘出,猛然被白棠和光明神对抗的力量弹出,这位优雅美貌的亚裔精灵一时狼狈不堪,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风采。   黎子薇不知道眼前这两个闭着眼睛像是站着睡着了的两人是在做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的流逝,皮肤上的愈发降低的温度让她强撑着回头,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那位眸色柔和的生命神。   挥手发出一道翠色的魔法,生命神的笑容一如神像般慈祥:“我的孩子,就算你是明月的妹妹,也不该为了神的索取而质疑。”   由生命力凝成的法杖威力强大,似乎天生就与沾满死亡气息的谢乔互相克制,燃烧着生命力的魔法与漆黑的古刀相互碰撞,溅起了一排排刺目又灼热的火花。   察觉到谢乔的吃力,白棠立刻扩张领域,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囊括其中,谢乔极为默契地用血煞之气勾勒出一条条红线困住动作突然缓慢的生命神,而后嗖地一声飞回了白棠手中。   也许一把武器真的需要一个足够适合的主人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白棠握住自己的一刻,谢乔的确感到了一股未知的力量从体内爆发。   他绝对不能让这个合自己心意的宝贝出事。   面积扩张力量却变得稀薄的领域给了光明神一个绝佳的可乘之机,染上白金光芒的世界之力凝成一片华丽的羽翼,狠狠地穿透了白棠的左肩。   被外力入侵,白棠脑海中的小型宇宙一个震颤,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鲜血,点点血迹滴落在他手中颤动的玄色妖刀身上,掩盖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黑芒。   “居然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生命,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嘲笑了一声刚刚烧掉红线脱困的生命神,光明神收拢羽翼,神色冷漠地看向白棠的一双眼,“原来是那个偷偷窥伺神明的小爬虫,怎么,是秩序神的惩罚不够才让你傻乎乎地来我这儿找死?”   咬着唇不说话,少年的身体微微颤动,像是愤怒又像是不甘,光明神见多了这样的手下败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她不赞同地看了一眼生命神,威严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不满:“够了,你是想毁了这个世界吗?”   为了对付谢乔,生命神索取生命力的范围已经逐渐扩张到了整个大陆,作为最贴近生命神力的精灵女王,黎子薇此刻双眼浑浊、一头秀发也失去了本该拥有的靓丽光泽。   “为神奉献,本就是他们的荣光,”不在意地把玩着手中的法杖,这位与生死结缘最深的神灵对生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或者说应有的尊重,“仁慈那一套只不过是为了笼络信徒,他们的宿命便是为我们奉献一切。”   “是我们给了他们一切,光明,我说你该不会是被这个堕落的小崽子打昏头了吧?”   摘下了伪善的面具,生命神与精灵族同色的眸子里余下的就只有冷酷,光明神凉薄一笑,递给了生命神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我只是不想失去一个世界的信仰之力。”   “那已经与你无关了,”如同一开始那样摸了摸金发精灵的耳尖,但这一次,对方温暖的手指带给黎子薇的不是安心,而是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除非你想放过那个小崽子和那把刀,否则这个世界的信仰之力便全都属于我了。”   “真可怜,”抚了抚黎子薇暗淡乃至衰老的容颜,生命神如同情人间低语般呢喃道,“虽然很想赐你个恩典,但这是为神而战的证明,你理应留着。”   不去看浑身透着一股得意的生命神,向来很少输的光明神上前一步,目光不善地盯住了仍旧挺着脊梁的少年。   “你很好,”她感慨了一声,语气甚至能称得上赞叹,“游戏运转了这么多年,很久没有出现能开辟世界的生灵了。”   “但你知道,时间与空间中所能容纳的世界是如此有限,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新神分一杯羹。”   “这是众神早已定下的盟约之一,也有很多像你一样有潜力的叛逆者因此失去了生命,”谨慎地与白棠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光明神恩赐般地淡淡道,“尽管你的无能与冲动害我失去了这个世界的信仰,但看在你是多年来唯一一个碰到我的玩家的份上,我可以让你自己选择一个不太痛苦的死法。”   “要知道,光明耀眼到了极致便是灼热,我想你应该不想品尝被烤焦或是融化的滋味?”   少年依旧沉默,仿佛在积蓄力量,又仿佛在坚守最后一根傲骨,但从周围那些溃散的星光来看,对方那个刚成型不久的小世界早就被她用一根羽毛击穿,没有成型的神格,对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修复她所造成的伤口。   “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生命神随手召出一个长着透明翅膀、很像花仙子的小女孩输入着什么,对方周身不断有数据流闪过,看上去应该是个与零三类似的系统,“真身降临又动用了神力,如果我们再不离开,这个世界就要崩溃了。”   “光明,我说你该不会是想赖账来个同归于尽吧?”   聒噪的女人让光明神十分烦躁,她挥手在白棠头上洒下一片火焰般的光芒,准备直接融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叛逆者,但就在她抬手的那个瞬间,一直垂着头的少年突然握紧刀柄,闪身一刀穿透了光明神的肩胛骨。   像是一只潜伏许久的猎豹,少年矫捷的动作在这一瞬蒙蔽了大意的神灵,洁白的翅膀感受到痛苦似的从光明神背后伸出,却又被少年毫不留情的一把撕下。   没错,白棠放开了对自身的所有限制,这份为主人带来了许多麻烦的怪力终于在此时派上了最正确的用场,金色的血液一股股地流出,将地面灼出一条条焦黑的痕迹,针对生命体有奇效的绿色魔法狠厉袭来,玄色古刀嗡鸣一声从光明神的身体内抽|出,守护神一样地挡在了少年的身前。   不容抵抗的疲惫袭来,被一击击中命门的光明神头脑还有些混沌,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到底是怎么发现了她藏在左翼处的死穴。   置放神格的死穴,那是只有众神自己才知晓的秘密,金色的液体渐渐流至趴在地面上的光明神眼前,脑中似有惊雷闪过,光明神双目圆睁,气若游丝道:“弑神药剂……”   这种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才能炼制的毒素,这个年龄不到百岁的小孩子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压抑着汹涌而来的睡意,挣扎着回头的光明神想提醒她那个不靠谱的同伴,但时机已晚,就在她回头的一刹那,那把曾经斩断规则的妖刀已经深深地插|入了生命神的咽喉。   金绿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成为新神诞生之路上的第一抹点缀。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本卷接近尾声,没揭开的伏笔下章会解释嗷,别急。 日常比心,mua!   ☆、第八十三章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返回>   ☆、第八十四章   如果非要问强行收服一个世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那白棠只能不太准确地回答一个字——撑。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胀,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多出来的世界撑大了一圈,一个比其他星子要大上许多倍的光点正以祭台为中心护卫似的环绕,偌大的副本世界眨眼间便变成了白棠脑内宇宙中十分渺小的一点。   祭台上生命神格所散发的能量正缓慢且有节奏地修复着那个内部被破坏的巨大光点,如果作为主人的白棠不出什么意外,此方沉睡的魔法世界就可以在生气补足之后全员苏醒。   只是不知道那片大陆上的人们醒来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在晕眩中穿梭的白棠有点出神的想,一梦过后沧海桑田,想必这绝对又是一件可以记录到史册里的奇事。   不过他现在是没什么时间去给那方世界一个解释了,只是几息的功夫,白棠就感觉自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一把冰凉的椅子上。   水晶制的精致王座折射着金色的光芒,少了那些束缚手脚的细线,白棠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就是自己曾经在回溯副本中“窥伺”过的那把王座。   脑海中的光明神格微微一颤,被光芒晃到的白棠眯了眯眼,没想到剩下的席位就这么巧地属于光明神。   传说中登临王座后的洗礼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一缕红雾在自己面前化成了谢乔,他后面还拖着个浅绿色的小点,等谢乔站定,白棠才发现那个小点原来是零三。   一个踉跄按住王座的扶手,零三不满地瞪了谢乔一眼,似乎在埋怨对方的粗鲁,看着孩子样的零三,白棠不解地问道:“这个副本需要系统跟随?”   “我这还不是怕你们折在副本里,”轻咳一声,零三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要不是我提醒的快,你们哪能逃过空间神的追杀?”   零三这个系统的性格一向高傲,但面对真正有实力的玩家时他却也不介意放下自己的架子,此时白棠是自己人又已至伪神境界,他说起话来自然亲昵了几分。   空间神?总算知道了零三上面的那位,想起零三穿越时空时的那股轻松劲儿,白棠心下也有几分了然。   “说得好听,本尊看你就是为了躲过主子的追杀。”踩了踩脚下的“星空”,谢乔发觉几人脚下多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他向四周远眺,并未发现除了他们三个以外的任何生物。   “谁让我就是不甘心只做一个游戏系统呢,”没什么诚意地摊了摊手,零三挥手召出一块半透明面板,“这个副本倒没什么弯弯绕绕,积分和主线任务都不存在,只要副本空间内仅剩一个玩家,召回通道就会自己打开。”   第一次见到主系统在自己眼前播报,白棠乍还表示有一点新奇,他余光扫到谢乔的袖子,总觉得那片暗纹有点不正常的深黑。   “其实我觉得呆在这个副本还挺好的,”没等白棠再说什么,零三便开始不住嘴的安利,“虽然最终副本还没正式开启,但我保证这会是一个不小的世界。”   “亏得你们拿走了两块神格,这会儿众神盟约无法修改,外面的那些老家伙就算进来也不能动手,只要我们留住一个玩家的小命,这个最终副本就会成为我们三个最好的安全屋。”   虽然没有达成最后的愿望,但现在的情况对零三来说已经超出了预期,尽管这样龟缩在副本世界的举动有点怂,但他也没真的指望白棠和谢乔能一刀一个地斩了外面所剩的十个神明。   他和空间神的联系愈发微弱,只要跟在白棠身边不回复主人的指令,零三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得到了自由。   没有对零三的建议表态,白棠不动声色地抱住了谢乔的胳膊:“进来也不能动手?你是说他们在这个世界也有降临的可能?”   怀中的手臂不甚明显地抖了一下,白棠动了动鼻子,嗅到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怪味儿。   像是焦糊,又像是什么东西被腐蚀过的味道。   “没错,”莫名觉得自己变成电灯泡的零三偏过头,不愿再看身后秀恩爱的两人,“你看过十二席身上的儡丝吗?那是众神确保旗下筹码不会叛变的手段,有了儡丝,众神便可以随意在他们选中的玩家上降临。”   “剩下的这把王座属于光明神,你没受过她的神力洗礼,自然也不会被系上那些要命的丝线,如果我没猜错,生命神手下的那位应该也和你一样成了自由身。”   “听起来他欠了我个人情。”敷衍地回了一句,白棠按住谢乔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卷起了对方的衣袖。   找回本体后的谢乔实体已经无限接近于人类,看着对方手臂上那片触目惊心的伤痕,白棠有些心疼,又有些恼于谢乔的隐瞒。   “原来刀尖是你的手臂,”强撑着开了个玩笑,白棠调动生命神格上的神力修复着谢乔手臂上的伤口,“还好不是在脸上,不然妖刀大人岂不是毁了容?”   听出小宿主语气中的不悦,谢乔极有分寸地没有回嘴,而是乖乖站好任由小宿主动作。   然而无论是光明之力还是生命之力都收效甚微,作为一种得到了“弑神”名头的毒|药,弑神药剂的毒素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被轻易祛除。   完全忽视了站在一边的零三,白棠收回两种力量,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俯身在伤口上方吹了吹:“疼吗?要不变回本体后我带着你?”   比起有血有肉的人类之躯,五感偏低的妖刀本体显然要更能抵抗疼痛。   “不必,”完好的左手将白棠的手腕向上一拉按在胸口,谢乔眨了眨眼,故意用一副虚弱的嗓音赖皮道,“本尊胸口也落了伤,棠棠你要不要再帮本尊吹一吹?”   吹个鬼,白棠拍了谢乔一下,只觉得自己刚刚算是白担心了。   “呦呦呦,酸的我牙都要掉了,”站在一旁狂吃狗粮的零三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这点小伤算什么,我遇见这家伙的时候他只剩下一团指甲盖大小的红光,你看他现在,不也是活蹦乱跳地站在这了吗?”   “你还好意思提,”扬了扬眉,谢乔不留情面地回击,“被一团指甲盖大小的红光入侵核心系统,这难道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   被人掀了不知多少年前的老底,零三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跳脚:“少提那件事,要不是本系统为了尽量减少和上面的接触拒绝增援,你以为你那虚弱的模样还能夺权成功?”   “再说了,要不是我借着空间神造我时留下的附加属性四处游荡,你早就不知道散成几块没了灵智。”   没想到零三和谢乔还有这么一段渊源,白棠停下替谢乔包扎伤口,稍稍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   这一大一小竟是以争夺主|权作为初次见面的开场,看来他家的这把妖刀还真是永远也学不会“和平合作”这个词。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好心,”谢乔冷哼一声,“你还不是想向本尊这把违背天道的妖刀学学叛上的手段。”   “彼此彼此,”零三揶揄地打量了一眼看戏的白棠,“不过要是没有本系统的好眼光,你上哪能找来这么好一媳妇儿。”   金发碧眼的异国正太口音正宗的说着什么“媳妇儿”,谢乔低低地笑了起来,白棠没好气儿地松开男人的手臂,学着对方平时欺负自己的样子捏了捏零三的脸。   冰冰凉凉的,倒不太像个人类,还没等白棠再捏几下,零三就将脸蛋化作数据流,一个后跃脱离了白棠的魔爪。   “78718,我可是谢乔的再生父母,对于长辈,你最好还是要尊重一点。”零三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陌生的触感让他觉得十分新奇,只有拥有神力的人才能触碰到他,然而就算是制造出他的空间神,也从没有如此亲昵地触碰过他。   小小的个头却叫嚣着自己是个长辈,白棠和谢乔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也许他之前并不是很喜欢这个高傲又奇怪的系统,但在众神将他和对方逼至同一个阵营后,白棠却也能慢慢体会到对方的一点可爱。   外有追兵,内有十一席,明明是比之前更加危险的境况,可白棠却确确实实地放松下来。   不是因为有了更强的实力作为底气,而是因为有熟悉且深爱的人伴在身边。   敏锐地解读出琥珀色眸子中掩藏的柔情,谢乔低头吻了吻白棠的眉心:“我不会让你永远困在这里的。”   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一起得到真正的自由。   “真是看不下去了,”故作老成地摇了摇头,零三向前走了几步,“这里太空旷了,我去找找有没有离开这里的出……”   “口”字还没出口,零三脚下那层看不见的屏障便碎裂开来,还没等零三变回数据,他就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这傻系统。”无力地吐槽一句,谢乔握住白棠的手,“下去看看?”   肉眼不可见的屏障顺着零三踩空的部分无声地崩塌,在谢乔怀中感受着类似蹦极的体验,白棠闭上眼睛:“希望这次不要再给我一个神圣百合之类的角色……”   毕竟他白棠,可真不是如名字一般的小白花。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这就是游戏世界中的最后一个副本啦,也是全文的倒数第二个副本。 日常比心,话话复习去啦,小天使们看文愉快,啾啾。   ☆、第八十五章   眼前是一片化不开的黑暗,白棠茫然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逼仄的封闭空间,他试探性地动了动手脚,猜测自己之前正在某种铺了丝绸软布的硬木板上沉睡。      自己这是被人活埋了?谨慎地抬手推了推头上的“盖子”,白棠惊讶地发现它竟然没有被封死,甚至他没用什么力气,那盖子就顺着他的心意向一边划开。      沉重的窗帘只露出几丝昏暗的光线,屋子里甚至没有比那个“盒子”里亮上多少,白棠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古老大气的棺材中。      这氛围,这姿态,凭借自己过人的眼力,白棠一低头看清了自己比平日还要苍白的皮肤。      “吸血鬼?”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白棠发觉自己只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脉搏,因为没有对照物,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体温是高还是低。      “砰”地一声,浅绿色的光团从天而降,白棠条件反射地偏身一躲,却还是让对方砸在了自己的腿上。      木质棺材的质量很好,尽管承受了这样的重击,它还是稳稳地立在房间的中心,实际并没有很重的零三撑起身子,揉着额头望向白棠:“你的眼睛怎么变红了?”      眼睛?白棠不自觉地伸手摸向右眼,却在下一秒被人抓了个正着。      “别乱动。”追着白棠气息赶来的谢乔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这个副本对两人联系的削弱十分明显,哪怕是有过最亲密的关系,谢乔也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到白棠。      不知从哪摸出一面镜子,谢乔将它递到白棠面前:“其实还挺好看的。”      镜子中的少年肤质极好,肤色却苍白的过分,世上最高明的画家也难以描绘他精致的五官,那殷红的唇色与眸色与雪色的肌肤相衬,碰撞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如果说上一个世界的莱尔祭司代表着绝对圣洁,那么白棠现在这副受到副本影响的外表便透着一种渗到骨子里的阴暗,他没什么诚意地冲镜子笑了一下,果然发现了自己口中两颗尖尖的獠牙。      这玩意不会再变长吧,白棠不放心地抿了抿唇,他用舌头舔了舔那两个齿尖,只觉得自己没准会伤到自己的嘴巴。      “你这体温低的有些吓人,”将自己拟态到最接近人类的地步,谢乔立即察觉了白棠手腕冰一样的温度,他抬手摸了摸白棠的额头,“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白棠的身体里毕竟还有光明神格的存在,类似吸血鬼这种黑暗生物的身份,或多或少都会给对方的身体带来一定的损害。      但白棠现在却没有什么心思去想自己不舒服的地方,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只觉得自己像是靠近了一团炽热的火焰,烫的他整个人都要燃烧。      浅淡却撩人的香气在鼻尖蔓延,侧眼看向谢乔因俯身而靠近自己的脖颈,白棠偷偷咽了口口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能听到血液在对方血管内肆意流淌的欢快声音。      “他现在可是吸血鬼,”从棺材中爬出来的零三一把拉开谢乔,“真是傻子,你没看他的眼神像要把你吃了吗?”      “这生了灵智的东西怎么都爱往人形上靠,”嫌麻烦地嘟囔了一句,零三松开抓着谢乔衣袖的手,“你看本系统,就不必担心这样的麻烦。”      就算零三的外表再像人类,构成他身体的也不过是一组组叠加了神力的数据,所以在吸血鬼状态的白棠面前,他反倒是最安全的一个。      “我只是一时间不太适应这样的身体,”闭了闭眼,白棠努力将自己的思绪从谢乔血液的味道上抽回,“给我一点时间。”      压抑和控制本能,这是他自小便学会的手段。      脑内宇宙的能量循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与其他副本不同,这个副本内的身份意外地赋予了白棠一股极强的力量,这股力量冰冷而又庞大,如同一条暗处的毒蛇,优雅地游走在白棠的血脉之内。      无论是代表创造之力的星光,抑或是从上个副本夺来的光明、生命之力,这些力量本质上都是偏向于较为积极的一面,这也导致了白棠脑内的宇宙中生机勃勃,形成一派祥和安稳的景象。      可如今身体的力量和灵魂的力量发生了冲突,就算聪慧如白棠,他也只能控制两股力量维持着相对稳定的平衡。      不伤害自己容易,可发挥原本的实力却成了一件难事,白棠勾了勾自己只能冒出一丝星光的指尖,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有些大条。      “别慌,”注意到白棠手上那一丝微弱的光,谢乔完全不怕被咬地拍了拍对方的头,“少了光明和生命,就算那些老不死的想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也没门。”      “这副本八成是早就为十二席设定好的斗兽场,如今你的力量被压制,其余人的情况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说得没错,”不知在查些什么,零三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碧色的眼中不断有一行行数据流闪过,“好歹秩序那家伙也参与了设计,他向来都是最讲究规矩的那一个。”      “又是一个西幻世界?我们现在在哪?”环顾了一圈除了棺材和门窗一无所有的房间,白棠从“床铺”中翻出,不动声色地远离了谢乔一点。      他知道谢乔的灵体越是运转力量就越是会接近一个人类,在这个未知的世界,他当然不会傻乎乎地要求谢乔收敛实力、又或者是真的变回一把没有温度的妖刀。      ……好吧,唾弃了一下在心里不停找借口的自己,白棠纠结地掰了掰自己的手指,他就是舍不得让这股好闻的香气消失。      他还从来不知道、人类的血液居然会如此迷人。      “……古堡,最好还是去外界确认一下。”仗着吞噬过一半系统核心,谢乔轻易便从零三那接受了有用的数据,但他说了几句后才发现,自己的小宿主正在走神。      “棠棠?”挥手在白棠眼前晃了晃,谢乔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啊?”精神有点恍惚的白棠一愣,而后不停在心里催眠自己对方只是一块冷冰冰的长条石头。      “我说我们得确认一下外面的情况。”尽管知道这样不妙,但谢乔还是爱极了对方这副为了自己而意乱情迷的模样,小宿主平日里将自己的心思压得太深,除了在床上的那晚和现在,谢乔很少能见到对方这种明明白白、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      心情大好的谢乔,已经完全忘了在自家媳妇面前端着“尊上”的架子。      “你现在怕光吗?”走到那厚重的深色窗帘前,谢乔体贴地问了一句,“阳光会不会伤害到你?”      “应该不会。”犹豫了一下,白棠答道,虽说小时候的生活与社会有些脱节,但从实验室出来的白棠还是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几年,吸血鬼这么出名的生物他当然不会不知道。      传言中吸血鬼畏惧阳光和大蒜,白棠不知道其他吸血鬼对阳光怎么想,但就他自己而言,他此刻对阳光应该只是一种本能式的厌恶。      “哗啦。”      深色的窗帘被谢乔一点点拽开,放出了被它拦在身后明媚而又热烈的光线,被窗框分割的光斑落在白棠脚边,他眯了眯眼,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与小说或电影中的华丽不同,这栋建筑的外面只是一片荒凉到几乎没有什么植物生长的土地,没有满院鲜红或洁白的蔷薇,亦没有爬满围墙的深绿藤蔓,湛蓝的天空是眼前这幅画面中最好的景色,但换了种族的白棠却根本无法欣赏这份美丽。      “原主一定是族里最穷困潦倒的一个,”盯着斜前方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的铁质雕花大门,谢乔不由吐槽,“活了这么久还混成这样,他可真替我们老龄辈丢人。”      就算当年被天雷劈了个本体尽毁,谢乔也从未沦落到这样一穷二白的地步,单说眼前这荒山古堡,他的吐槽倒也不算过分。      “好歹还有一个住的地方。”适应了对目前的自己来说略显强烈的光线,白棠在屋子里唯一一件称得上贵重的“家具”前看了又看,一行看不清的花体小字雕刻在棺材内部,白棠弯下腰去看,却发现对方眨眼间就变了模样。      “白、棠?”不是幻觉,白棠的指腹能清楚地感触到属于他名字的每一笔转折,那行没看清的花体字,反倒更像白棠的一次眼花。      “毕竟是最后一场,使用本名也不是什么怪事,”从独特的数据查询状态脱离,零三微微地摇了摇自己金色的小脑袋,“我来找你们之前,所有副本的通道都已经彻底关闭了,除了那些早就进入副本还没出来的,其他玩家都应系统要求汇集到了各自的中转站中。”      “当然了,这不是我的自作主张,而是上面那几位一同下达的命令。”      零三赋予他所负责玩家的中转站便是那个欧风小镇,至于其他系统,他还没有一一串过门,想到玩家们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叹了口气,似乎在一瞬间褪去了那层孩子气的外表。      “结束赌局就将包括玩家在内的整个游戏一同销毁,我们这群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他们手中一个超大型的玩具罢了。”      “所谓众神,就是穹顶之上那样高不可攀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话话考的很好,感谢小天使们的嘱咐打气,超开心!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八十六章   月凉如水,白棠静静地坐在棺材盖上,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向外张望。   在这个世界呆了几天,他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吸血鬼昼伏夜出的习性,通过几人明里暗里的调查,白棠发现这个世界与上个副本毫无类似,反而更像是个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   至于他所在的废旧城堡,就位于某个大都市附近的荒山上,这个国家的世界格局与现实世界不太相同,最少白棠附近的这个H城,就可以看到各色人种和民族。   “真的不能变成小蝙蝠吗?”谢乔笑着将烛台放在一边,这城堡里没有通电,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古堡”。   “我也不怕大蒜好吗?”瞥了谢乔一眼,白棠向一旁侧了侧身子,把自己的棺材分给了对方一半,“不过这身体对阳光和教堂的反应很大,圣水和十字架什么的应该不是谣传。”   经过几天的适应,白棠早就可以很好地压抑住自己对谢乔鲜血的渴望,所以哪怕两人现在坐的很近,白棠也没有出现任何失控的情况。   对于其他的人类,白棠并没有什么想冲上去喝血的欲望,况且苏好曾经把那些所谓的贵族礼仪强硬地融进他的骨血里,吸血鬼们这种撕咬后喝血的进食手段实在不讨白棠的喜欢。   听说吸血鬼们的獠牙会让猎物们产生极致愉悦的快|感,舔了舔自己的牙尖,白棠不着边际的猜想,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有没有携带这种类似本能的技能。   “你的伤怎么样了?”因为自己的力量被血族力量压制,白棠根本无法调动任何手段去治愈谢乔,而且因为前几天没办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食欲,谢乔更是直接用纱布把自己的伤口包了个严实。   “没什么大事,”大大方方地挽起衣袖给白棠看了一眼,之前狰狞可怖的腐蚀性伤痕已经逐渐痊愈,只留下了一层淡淡的青黑,“你该庆幸你相公我不是真的人身,否则这伤口可就不是吸收点石料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弑神药剂的确毒性猛烈,但谢乔的本体毕竟是一把天生地养的妖刀,白棠的宇宙中早已有许多原生的低等智慧生命出现,几块顶级的玉石自然也不在话下。   本体在祭台上吸收了不少玉石和金属内的能量后,反馈在谢乔灵体上的伤口便慢慢愈合起来,剩下作用在神识上的暗伤,也只能费时间慢慢拔除。   “胡说八道。”自打那次零三说过“媳妇儿”之后,谢乔就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嘴上没了把门的不说,说话也总是和吃了蜜一样甜,白棠听惯了,只是没什么气势地凶了对方一眼。   冰凉的手指顺着自己的血管延伸的脉络游移,明知道对方没有勾引自己的意思,但谢乔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忘了自己现在体温异于常人,白棠连忙收回手放下了谢乔的袖子:“石料不够和我说,千万别留下什么暗伤。”   天知道,在刚刚检查对方手臂的一瞬间,他竟然真的想低下头去咬一口。   温柔而又残忍的、咬一口。   还没等谢乔利用这稍显暧昧的气氛为自己谋点福利,一股被掩藏的很好却仍旧难以令人忽视的气息便飞速接近了城堡,一把将白棠揽在身后,谢乔眼神锐利地盯向窗户的方向。   “滚出来。”   清浅的月光顺着玻璃窗温柔的撒入,像是融进了一层水,没有惊动周围除白棠二人外的任何生物或死物,黑发黑眸的青年乘着月色,轻飘飘地踏了进来。   是明月。   他没有再穿与白棠初见时的那套道袍,简洁的牛仔裤和T恤完整地覆盖了青年挺拔的身躯,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才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除了背后从不离身的那把无鞘之剑,他看起来与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离得近了,白棠才发现那把剑不仅无鞘,甚至连剑刃都是钝的,换个角度去看,这把剑倒让白棠联想起了尺子之类的物什。   “你来这里做什么?”暂时看不出对方的来意,谢乔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家的宝贝。   毕竟黎子薇的死也算与他们有关,按照这兄妹俩所表现出的感情,明月很有可能会把自己妹妹的死算在他们的身上。   举手示意自己的无害,明月的声线如他的封号一般高洁:“我没有恶意。”   他的声音很清澈,像是潺潺的溪水、又像是皎皎的明月,轻而易举地便可以获得任何人的好感,就连防备心一向很重的白棠,在听过这样的声音后,都不由从心底起感到舒适。   “我知道薇薇这次凶多吉少,因为我知道我没办法改变她的决定,更不敢去赌那一丝丝斩断命运的可能,”似是知道白棠与谢乔的顾虑,明月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对上个副本的看法,“我只是想来问问,薇薇有没有什么剩下的东西。”   “我想带她回家。”   这样的明月和白棠想象中那个秩序神手下窥伺天命的天才玩家不尽相同,但不知为何,白棠又觉得对方无论怎样都和他的想象有一丝微妙的重合,乃至白棠在见到对方的一刻,就生出了“明月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天人合一,这就是所谓的“道”吗?   见自家媳妇的目光被别的男人拐跑,谢乔低低地哼了一声,揽住白棠的肩膀宣誓主权,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甚至想给自己的小宿主盖个章。   妖刀谢乔,往往只是把自己的占有欲掩藏在漫不经心笑脸下。   安抚地拍了拍谢乔,白棠想起了黎子薇还留在上个世界中的尸体,当时他隔绝了一切来自众神和系统的召唤,所以对方的身体并没有被回收或者化成数据消散。   只是那具被吸干生命力的身体着实可怖,白棠一时竟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它拿出来还给对方。   如果换成黎子薇在这里,她会希望自己衰老丑陋的身体出现在哥哥眼前吗?   不得不说,就算经历了游戏世界中的这一切,那些藏在白棠心底属于本性的柔软,依然没有被任何外物彻底从身体里抹去。   然而这样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很久,白棠意念一动,精准地定位到了黎子薇的尸体,并将她从那方沉睡的世界中移了出来。   这屋子里除了棺材连把椅子都没有,衰老到已经无法被称之为少女的精灵就这样凭空出现,而后突兀地躺在了古朴的棺材上,强行调动创造之力让白棠有些难受,他压下喉咙中的痒意,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谢乔的怀里。   如果说每个玩家都会被赋予一个与他本身特质相反的身份,那么眼前这个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明月,又受到了怎样的压制呢?   轻缓地将黎子薇的尸体收起,明月并没有做出任何亲近的举动,脸上也并无半分悲恸的神色,他目光平静,像是早已越过时间空间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我已经看不到那些了,”准确地对上白棠的眼睛,明月轻声解释,“原本的这个人……他是一个盲人。”   盲人?白棠一惊,从他方才和明月一系列的互动来看,白棠完全看不出对方是个失去视力的盲人。   不是说明月的演技有多好,毕竟白棠之前也可以凭借领域做到这一点,可对方的那双眼睛,实在灵动自然的不像个盲人。   “最重要的不是肉眼,而是窥伺天命的心眼,”像是完全不惧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弱点,明月的态度依旧淡然,“第八席的关方释变成了个只能救人的奶爸,也许以后你们会有机会用到他。”   “他不是教堂里的牧师,就算是黑暗生物也可以放心靠近。”   一个杀妻证道的疯子,哪怕对方真的变成了悲天悯人的奶爸,白棠也不想随意去接近对方,不过想起谢乔手臂上还未消尽的青黑,白棠又觉得明月的这个消息送来的十分及时。   他知道这是明月为了黎子薇而还给他们的“谢礼”,但这样算到所有的举动,实在不得不让白棠怀疑起对方是不是真的多盲了一双所谓“心眼”。   “要合作吗?”指了指身后那把形状怪异的剑,明月认认真真地提出了联手的建议,“心眼关闭,我这剑尺也只能发挥一点自保的功力了。”   “也许本尊该提醒你一句,”一直没出声的谢乔慢吞吞地开口,“这个副本,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而其他所有人,注定要成为众神结束赌局的谢幕礼。   “但他是不一样的不是吗?”后退一步抗住谢乔的威压,明月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白棠,“神之子,在他登临王座的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独属于他的封号。”   “不过我觉得这十分勉强,因为众神从来不会把‘神’字放进一个玩家的封号,所以我猜,白棠这个人,应该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众神不得不分给他这样一个‘神’字。”   “至于后面的‘之子’,则更像一个气急败坏的恶作剧。”偏头看向谢乔,明月嗓音平和——   “妖刀大人,您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毕~明月正式出场啦! 考完试真是一身轻松啊,开心。 日常笔芯,啾啾。   ☆、第八十七章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返回>   ☆、第八十八章   关方释周身的气势不能称得上好相处,却也不像白棠想象中的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许是因为对方和谢乔都是以杀证道的原因,白棠总觉得关方释看向谢乔的眼睛有些迷之亮晶晶。   老旧的风扇吱悠吱悠地在天花板上旋转,带来一阵阵并不清爽的微风,关方释啪地把手术刀往桌面上一放,挑眉看向自觉找到位置坐下的明月:“怎么,终于想要给你的眼睛动动刀了?”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肩膀却比刚才放松了不少,由此可见对方和明月的确是有几分交情在。   “还是算了,我怕你直接把我这双眼睛给挖了,”指了指打量屋内摆设的白棠与谢乔,明月主动介绍道,“这是白棠和他……”   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明月便选择了一个最不会引发矛盾的解释:“和他的武器器灵。”   “都是修炼血煞之气,也许你们会有很多话聊。”   明月聪慧,自然能看出白棠与谢乔两人之间亲密的关系,但关方释杀妻证道的事情在十二席里无人不知,如果这时候如实说出白棠和谢乔的恋人关系,明月总怕这个武道疯子会逼着谢乔斩了白棠。   “我可没兴趣聊天,”知道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关方释整了整自己不合身的白大褂,颇有兴趣地看向了白棠,“吸血鬼?你能变成蝙蝠吗?”   这种被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围观的感觉让白棠十分不爽,他眯了眯眼,故意露出了自己加长版的獠牙。   这本该是一个十分有威胁力的警告动作,但碍于白棠那张过于年轻的脸,其余几人感觉到的更多是属于少年人的俏皮。   “好了,我们来说一下之后的计划。”轻咳一声,明月打着圆场让话题回到正轨,因为知道在盟约限制下降维降临很容易被白棠越级斩落,所以不到最后关头,那些位于穹顶之上的神灵并不会随意地占据玩家的身体。   只要呆在白棠身边,明月就可以确定自己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全期,虽然这样做会把自己彻底推向众神的对立面,但比起变成一个承装神格的器皿,明月更愿意痛痛快快地与众神打上一场。   他早就在拜访古堡前就与关方释进行过密谈,这个男人尽管争强好胜,却也不是个只懂胜负的莽夫,如今势比人强,除了与白棠联手,他们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等等,”拒绝了明月向他索要地图的要求,关方释伸出左手,对白棠晃了晃上面冷冰冰的银色手环,“我可没有明月那么好说话。”   “想从我们这里交换到情报,你们也得拿出点诚意才行,”从空间戒指里拿出对折的地图放在办公桌中央,关方释将左手按在地图上,“把这手环砍了吧,不然我总觉得自己是什么人养的一条狗。”   眉头一挑,谢乔没想到这人对自己下嘴也这么狠,他偏头和白棠对视一眼,在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后才懒洋洋地动了动手。   这手环只是各个系统控制玩家的手段,比起众神操控玩家的儡丝,其中蕴含的神力可谓是微乎其微,但一字之差便是天地之遥,只要没有自己摸到神力的门槛,就算再来十个关方释,他也破不开这一个小小的手环。   ——就像是白棠之前被秩序神所罚的双眼,若不是两人引动天雷破后而立,白棠无论如何也无法靠着未曾蜕变的创造之力恢复视觉。   咔嚓两声,银色的手环应声而断,谢乔弹弹手指收回两道小巧的刀芒,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被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解除了长久以来的束缚,连一向淡定的明月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活动了一下恢复自由的手腕,关方释隐晦地打量了一眼白棠的左腕。   纵使有衣物掩盖,他也能看出其下那个再明显不过的圆环轮廓。   对于非善意的视线,白棠的感知一向灵敏,他当然知道此刻关方释在怀疑什么,但他没有必要也没有心情去为对方解释。   从零三背叛众神站在他们身边起,这个手环对白棠来说就再也不是什么束缚。   再说了,零三现在可还在里面休息,如果把手环砍了,他要到哪里再去给对方搭一个窝?   “现在可以说了吧?”昂了昂下巴示意关方释打开地图,白棠冷淡地提议,这屋里的灯虽然是冷光,但那光线的强度着实让白棠不喜,他并没有站在灯下,却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太舒服。   “当然,”痛快地移开手掌,关方释将地图展开铺满了办公桌,那上面被圈出了几个地点,还用红笔画了好几处标记,连起来看很像是什么古老的法阵,“这是一个古今中西混为一团的大杂烩城市,据我所知,这里不仅生活着吸血鬼狼人和尚牧师、甚至还有魔法师剑修这种传说中的存在。”   “因为没有主线任务,系统又没有提供其余席位扮演角色的名单,如果我们真的一个个去找,恐怕拖到明年也杀不干净。”   “所以、我给出的建议是屠城。”   “关方释!”   明月和关方释的声音一同响起,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眼也不眨,完全没有因为对方的制止而少说半句:“所有人都受到了同样的压制,这意味着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又站到了同一个起跑线。”   “想必前几日你们也有试验过,这个世界可供活动的范围就只有H市及其近郊的地区,我在这附近布好了阵法,只要谋划得当,屠城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不愧是杀妻证道的狂人,一开口就是屠城这么残忍又血腥的建议,但若抛开所谓不忍和良知来看,这的确是最有效也最简单的方法。   虽说白棠现在受到身体制约没办法随意施展领域,但只要有谢乔在,屠掉一个人口并不密集的城市就不会是什么难事。   只需一击。   除非其余九人早早地抱成一团做抵抗,否则没有人可以从谢乔突然来袭的全力一击中活命。   也是在这一刻,白棠突然理解了关方释会选择与他们合作的另一个原因——   对方现在只是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奶妈,要想完成自己的计划,当然需要他这个手握妖刀的第十二席来进行配合。   “我不赞同这个提议,”没想到关方释临时变卦、还是将这个早就被自己否决的提议说了出来,明月语速极快地反驳,生怕白棠身边的妖刀一个志同道合就应了下来,“屠城杀孽太重,早晚是会遭天谴的。”   “天谴?我们本来就是在反天,又害怕什么天谴?”不屑地嗤了一声,关方释直截了当地揭开明月的伤疤,“心眼已盲,明月,你算不出他们的身份了。”   面上不显,但单是找到他与白棠就消耗了明月极大的心力,如果再强行催动心眼卜算天机,恐怕十二席中第一个倒下的就是对方。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师尊赐我剑尺,可不是为了让我用它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戮。”   “这话我听都听腻了,不过是一个副本世界的小老头,你怎么还将他的话奉为金科玉律?”   “关方释!你!”   摸着下巴围观两人的争论,谢乔慢悠悠地飘出一句:“原来两位的感情这么好。”   除了在关方释面前,他还真没见过如此有人味儿的明月。   或者说……是黎子清?   这话就像按下了什么静音的开关,瞬间就让争吵中的两人齐齐闭了嘴,谢乔一边尽职尽责地替自家小宿主遮着光,一边拖长音调威胁道:“我们是来商量对策的,两位最好还是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上个世界的血煞之气和秩序神力可把我和棠棠折腾得不轻,两位该不会以为我们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把它忘了吧?”   语气漫不经心,但谢乔周身的威压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在副本世界中被压制战力的存在,他也的确有嚣张跋扈的资本。   气氛凝重得让人心惊,挥手打落那个早就让他不爽的灯泡,谢乔在皎洁的月色中露出一个笑来:“肯安静了?那就来听听我家小宿主怎么说。”   消失的强光让白棠心情舒畅,连带着身体里的血族力量都运转得顺畅了几分,他上前一步,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不同意屠城。”   听到这话,明月无声地松了口气,而关方释则是一脸意料外地皱起了眉毛:“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在他看来,能掌握谢乔这么一把满身杀孽的妖刀,白棠至少也该是个杀伐果断的狠人,可现下对方显然和明月站到了一边,这让自以为找到同类的关方释十分不解。   “人我来找,”直直地对上关方释的眼睛,白棠一字一顿地警告道,“别动你那劳什子的法阵。”   就算只是一个被当做斗兽场的副本世界,其中的生命也都是活生生真实的存在。   只是可惜了那个生命神选中的席位,感应了一下脑海中的生命神格,白棠心中暗叹一声——   恐怕自己要拿他第一个开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二更只写了两千字,但是寝室已经熄灯了QAQ,所以就和明天的更新一起发出来吧。 欠的补更话话都记着呢,会努力找时间补回来的。 顺带明月和关方释没有JQ,真的,如果有的话明月就该死了,毕竟杀妻证道啥的【x】 日常比心,mua!   ☆、第八十九章   白棠找到那位被生命神选中的玩家时,对方正窝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店面里、神经兮兮对着满柜的骷髅白骨自言自语。   那女孩看着瘦瘦小小的,脸蛋却是十分符合生命神审美的甜美,虽然对方身上并没有多双翅膀或长尖耳朵,但体内生命神格与女孩隐约的联系还是清楚地告知了白棠对方所隐藏的真实身份。   本以为双方见面即是开战,但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在明月关方释分别堵住前后门、而白棠自己也单手提刀走进小店时,坐在板凳上的女孩突然一个回头,袋鼠一样弹跳力极强地把白棠扑了个正着。   “母神!”女孩委屈地呜咽一声,“您怎么才来,莉亚一点都不想做死灵法师,这些骨头太无聊了,连句笑话都不会讲。”   如此局面,本该反应灵敏的白棠这一次却没能闪开,事实上在听到“母神”这两个字时,他的脑袋就有一点当机。   女孩毫无恶意,周身的亲昵和欣喜更是毫无杂质,所以白棠身体的本能并没有给出什么激烈反应,反而是任由对方像树袋熊一样在他身上挂了两秒。   可白棠发蒙不代表谢乔也不清醒,见到自家媳妇被不知哪里来的小妖精抱了个满怀,谢乔摇身从白棠手中化人,十分果决地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许是因为谢乔用的力气较大,又或者女孩现在的身体真的很差,反正在这一拉一扯间,对方就一个趔趄坐在地上,还惹来闻音赶来的明月的调笑。   “这又是哪惹来的情债?”明月的视线准确地落在女孩身上,他看似放松,右手却早已握紧了手里的剑尺。   “不是情债,”冷哼一声,谢乔眼神不善地盯紧了坐在地面上的女孩,“就是我媳妇背着我多了个女儿。”   情债?媳妇?听到这些关键词的关方释不赞同地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碍于白棠和谢乔的实力把话吞了回去。   几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没完,坐在地面上的女孩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白棠,她收敛了表情,跌到地上也没什么表示,唯独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孺慕之情。   孺慕之情,准确剖析出女孩心理的白棠暗暗打了个哆嗦,若是除开在副本世界中流逝的时间,他本人也不过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孩子,对于突然给人当妈的这种事,他真的没有任何准备。   “我不是你的母神,”拍了拍某人环在他腰间越来越紧的手,才和女孩说了一句话的白棠不由回头失笑道,“好大的酸味。”   然而白棠的否定并没能改变女孩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向前蹭了两下,再一次像小动物一样抱住了白棠的腿。   “父神,”极有眼色地改口,女孩委屈巴巴道,“不要丢下莉亚,莉亚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亏得女孩瘦小而白棠又有着一双大长腿,这个动作才没有造成什么尴尬的情况,眼前的莉亚对自己的确没什么威胁,以白棠恪守的教养,他还真做不出一脚将女孩踢翻在地这样粗鲁的举动。   好嘛,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多了一个便宜女儿,而且只要动动脑子想想,肯定有许多人能猜出生命神格此刻就在自己身上。   财不外露,更何况是神格这么大一块香饽饽,尽管得知了真相的玩家们一定都在怨恨众神,但如果真的有一块神格放在他们面前,白棠可不相信会没有人心动。   他可不想出了副本后同时面对众神和玩家两波敌人,白棠头痛地瞥了眼脚边的女孩,心想若是对方没什么用处,他就直接把人打晕带走就是。   像是察觉了白棠的心思,一抹小巧的暗红色刀芒打着旋儿接近了女孩紧抱白棠的手,本以为这招威胁也不会有什么大用,谁成想女孩却怕极了似的撒了手。   “不能随便流血,会让父神生气的!”抱着膝盖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女孩不悦地看向谢乔这个明显与自己父神关系密切的男人。   赶来此处之前,谁也未曾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明月和白棠面面相觑,倒是谢乔和关方释给出了一个统一的回答。   “没什么用就宰了吧,带着也是拖累,”用手术刀在手上挽了个刀花,关方释一脸无趣地建议,“我们得快点去找下一个。”   “可不是,”难得地赞成了别人的想法,谢乔眯了眯血色的凤眸,“趁着众神还没下决心降临,我们能宰一个是一个。”   这话他说得大大方方,完全不在意副本外监视的众神会怎么想,活得越久就越畏惧死亡,这句话用在众神身上再适合不过,只要盟约中不能亲自抹杀副本中玩家的条款还在,他们就会如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副本外等着白棠主动出现。   这个最终副本就仿佛是一个倒扣着的狭小玻璃罩,白棠无法将它从内部打破,众神也不敢把自己庞大的身躯放入其中受限,双方隔着玻璃观察试探,各自等待着一个打破牢笼或者困死叛逆者的时机。   似乎是意识到情况不妙,又似乎是感觉到了谢乔动了真格的杀气,女孩立时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莉亚不是没用的人,莉亚可以帮助父神找到其他的玩家。”   意外之喜?谢乔冲白棠挑了挑眉,换来对方一个无奈的白眼。   “找到其他玩家?”察觉到屋内仿若凝成实质的死气,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明月主动承担了和对方打交道的任务,“你的力量没有被压制?”   与面对白棠时的活泼缠人不同,对于明月的问话,女孩连回一句话的欲|望都欠奉,直到白棠冲她点了点头,女孩才开口出声解释道:“莉亚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莉亚在使用力量时,身体会很疼。”   “后来莉亚找到了一本笔记,上面写着莉亚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死灵法师,所以莉亚就试着让这些骨头从地下爬上来陪莉亚,可是它们和父神手下的宝贝不一样,它们根本就不会动。”   说着说着就又变成了撒娇,白棠几人对此颇为无语,不知道生命神为什么选了这样一个孩子作为赌局的筹码,联想到上个副本中生命神和光明神争最后一个筹码的出格举动,白棠觉得自己大概也能理解了生命神的贪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父神”在对方才变得娇气,白棠轻轻捏了捏谢乔的手指,示意对方再放一道刀气吓吓对方。   别的不说,妖刀谢乔倒真是不负他传说中小儿止哭的威名。   暗红色的刀气流转,被自己的“后妈”这么杀意满满的一吓,女孩立刻止住话头扯起衣袖,用自己漆黑尖长的指甲在上面一划——   “宝贝,宝贝它们和莉亚一起来到了这里。”   狰狞丑陋的暗色虫子顺着女孩手臂上的伤口迅速爬出,很快就在地上铺成了密密麻麻的一条黑色“地毯”,浅淡的血液夹杂着浓郁的灵气从莉亚的伤口缓缓滴落,不由让众人联想到女孩的血管中到底是被什么所填满。   明明是一副让人头皮发麻又欲作呕的画面,偏生莉亚却不甚在意地扯出一个笑,她目光温柔地看着这些虫子撕咬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在看一群许久未见的老友。   “要不是父神在这里,莉亚还不敢把它们放出来见人呢,”歪头看向白棠,女孩颈部以下早已被各式的虫类所覆盖,“莉亚有一点点痛了,父神您还不把莉亚捆起来吗?”   除了虫子们发出的“嚓嚓”声,房间里寂静的可怕,就连见惯了死亡的关方释也不禁为此心下一悚,见自己的“父神”不说话,女孩焦急地张了张口:“是莉亚没做好父神口中的新物种吗?可是这个身体的限制太多了,莉亚没办法再每日用生气喂养它们。”   “但莉亚会努力的!等它们吃饱了,莉亚就可以让它们帮父神找到想找的人!”   “求求您,求求您父神!将莉亚捆起来吧,莉亚真的太疼了,您不要惩罚莉亚了好不好……”   虽说只是没头没尾的寥寥几语,但白棠几人还是很快猜出了女孩之前的情况,与他们猜测的治愈能力不同,莉亚能成为生命神选中的席位,只因她是一个绝佳的培养皿。   被称为新物种的培养皿。   体内的血族能量飞速运转,白棠只觉得有什么阴暗的东西在自己的宇宙深处缓慢滋生,他当然知道莉亚此刻要的是什么,但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那束缚自由的儡丝也能成为一些人求而不得的奖赏。   意识被控,便不会感到疼痛,生命神便是用这种残忍的手段让莉亚感恩戴德地接受了“母神的馈赠”。   但施予苦难后再赐予“救赎”、降下灾难后再展现神迹,这样的做法真的值得去感恩吗?如果众神只是以这种方式去笼络信仰、他们又和骗子有什么分别?   偏向暗系的毁灭之力流转,方才还吃得正欢的虫子们立即像见到天敌一样缩回了莉亚的身体,沉默上前,白棠在女孩信赖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给了对方一个手刀。   他与众神对立,从来都只是一种没有选择的选择。   身怀集众神之所长的创造之力,从白棠被众神重视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被迫走上了一条非生即死的不归路。   为了自己、为了谢乔,白棠不惧于战斗,但他却也从未主动想要战斗。   直至今日,他才真正理解了谢乔当日本体被毁也要挑衅天意的决绝。   那些穹顶之上的神灵,实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傲慢。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收尾了,棠棠的心态转变好难写,二更话话还在润色,有点不满意,给话话一点时间QAQ,这周内一定补齐。 莉亚亲近棠棠只是因为神格,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本来想设定为男性,但是发现好像这一行人都是男的,所以就改成了女孩,和零三一起像对儿龙凤胎【X】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九十章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返回>   ☆、第九十一章   黑发少年蜷成一团,乖巧地睡在铺着浅色床单的大床上,他似乎才洗过澡,身上还带着一层浅浅的水汽,玄色的外袍轻巧地盖在他的身上,露出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   摇头一笑替白棠将被子盖好,谢乔仅着里衣坐在床头,他神色餍足,看向白棠的眸子更是充满了说不出的温柔。   像是察觉了什么熟悉的气息,少年再一次丢下被子、无意识地在床上挪动了几下,最终如同小动物一般把自己地挤进了男人的怀里。   深深浅浅的红痕在少年身上草莓似的点缀开来,他红唇微嘟,显然是睡得极香,轻微的嘶啦声在空气中响起,白棠警觉地动了动睫毛,却又在下一秒被谢乔安抚似的捂住了耳朵。   精准地用两小团红雾堵住了对方的耳朵,谢乔整了整衣襟,懒洋洋地看向浮在半空中的零三:“偷看大人们做事可是会长针眼的。”   “谁要看你们那个了?!我可是个正经的好系统好不好?”被谢乔得意的语气一激,零三跳脚,他伸手指了指谢乔的手腕,“我说你可别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你确定白棠他真的没问题?”   两个偏圆形的小孔在谢乔的手腕上结了痂,那是之前白棠苏醒后用牙齿给他留下的伤口,后来两人干柴烈火意乱情迷,自然也就没什么闲工夫去治这点小伤。   不在意地瞥了眼手腕,谢乔用空着的手摸了摸下巴:“什么有问题没问题的,本尊倒是觉得这两个洞咬得很是好看。”   “但他之前可是无论如何都不吸人血的,”小大人似的皱了皱眉,零三恨铁不成钢道,“等待那么久才走到今天,如果最终他变成了和众神一样的神,我们可就得不偿……”   “他不会的,”没等零三的话说完,谢乔便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对方,“他只是不再压抑自己的欲求,本尊不觉得这有什么危险。”   “而且吸血若是会真的伤害本尊,他就绝不会下口。”   “那他的欲求若是称霸宇宙之类的呢?”   话音刚落,零三就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实在忒不靠谱,察觉到谢乔似笑非笑的眼神,零三连忙改口道:“我是说万一有一天他的欲求膨胀到无法满足了呢?要知道,众神一开始也不是这种惹人憎恶的模样。”   “无尽的生命对于智慧生物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就拿生命神来说,作为创造出各类生灵并赐予这个宇宙生机的神灵,她最开始也并非这样疯狂,但在漫长的、无所事事的时间流逝过后,她的思想就逐渐变得偏激不可控起来。   就连这个埋葬了许多生灵生命的Killer游戏,说到底不也是因为众神的无聊才诞生的产物?   零三一开始同意将赌注压在白棠身上,一方面是因为对方那万年难遇的创造天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白棠冷淡克制的个性,这样无欲无求地掌管万物,才能真正做好一个尽职的神灵。   “他不会有兴趣插手那些麻烦事的。”将白棠软软的鬓发拢到耳后,谢乔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白棠的后颈,就算对方此时陷于深度的睡眠当中,谢乔也能感觉到白棠体内磅礴的力量,那隐隐在白棠手心流转的阴阳鱼,几乎就是一块还未成型的神格。   也许命运就是如此不公又如此笃定,因为白棠天生就拥有创造之力,所以他只要完成精神境界上的突破便能达到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白棠天生拥有创造之力,所以他注定会被失去本体的谢乔和渴望自由的零三盯上、注定会因为那个成神的可能而站到众神的对立面。   一饮一啄,皆是定数,谁又能说清楚这一切对白棠而言到底是喜是忧呢?   明明对方最开始的愿望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而已。   “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你后悔,”轻抬眼帘,谢乔眼里是一片赤|裸裸的威胁,“若你在背后乱动什么手脚,可别怪本尊不念往日的情分。”   “我就是好心关心你一句,”见谢乔似乎是动了真怒,零三妥协般地耸了耸肩,“都已经上了你们这条贼船,我哪儿还有什么下船的可能。”   “不过你也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他将来若是真的坐到了最尊贵的那个位置,你也就真的半点都控制不住他了。”   “且不提本就风流成性的黑暗神,单说时间神那个老好人,不也和自己的所谓信徒有过许多风流韵事?人心易变,你这一块硬石头,还是不要学着人类的样子感情用事的比较好。”   “趁着神格还未成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   《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创造之力就是最本源的那个“道”,如果白棠的神格成型,就连副本外少了生命和光明的众神合力都无法与之匹敌,更不必说跟神力完全不沾边的谢乔。   虽说零三与谢乔的相识并不美妙、甚至对方还夺走了他对游戏一半的控制权,但好歹两人也共处了这么多年,零三这番话说得很是诚恳,完全是出于一片真心。   ——如果一串数据也能有心的话。   当然了,这也是零三理性运算后的最好方案,如果将来有一天白棠也变得和众神一样傲慢无情,这条后路就是除去对方最好的机会。   可自认真诚的零三却迟迟没有听到谢乔的回答,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操心的这么多。   反正他所求的自由唾手可得,他又何必再去管别人家的家事?   摇摇头散去身形,零三再次化作绿芒钻入白棠的手环,他没留意谢乔半垂的眼帘,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对方掩藏得极好的复杂。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妖刀谢乔从有灵智起便在谋划着如何反了利用自己的天道,如今他爱的人不久后就会变成所谓天道的化身,若说谢乔心里没有半点芥蒂,那完全是在骗人。   可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谢乔素来善于谋划,哪怕雷劫加身也凭借着之前留下的后路留住了一抹灵智,零三今日所言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在他有所行动之前,白棠早已把一颗真心捧到了他的面前。   且不说两人相连的神魂会在白棠成神后发生什么变化,单是他那把立在白棠宇宙内的本体,便足以在任何时间、不费吹灰之力的毁掉对方。   那是浩瀚宇宙的最中心,那方曾经镶嵌过两块神格的石制祭台早已变成了黑白二色的巨大漩涡,其上有一层薄薄的晶体正缓慢成型,它看上去十分坚硬、但只有悬浮在漩涡上空的谢乔才知道,它对自己完完全全的不设防。   不设防到他只需要刀尖一点,这个未来的最强神明就会成为他刀下的又一抹亡魂。   生于鬼谷、浴血而铸,作为被天道造出清洗修士的屠刀,谢乔早就在天道的安排下见过了各种人性的丑恶,妖刀器灵不会相信也不会爱,所以他的刀气才能又狠又快。   这是刻在谢乔骨子里的邪性与不安定,就算他真的爱着白棠,他也会想办法或强硬或示弱地控制对方。   他必须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只有这样,他才敢放心地低下头亲吻白棠。   可正如白棠所言,对方从来不是一朵娇弱的小白花,是以谢乔从未想过对方有一天会如同主动祭献的小兽,乖乖巧巧地把自己的咽喉递到他的嘴边。   精神世界没有欺骗,那片黑白漩涡正在明明白白地告诉谢乔——   我知道你的不安,所以我愿意主动来给你这份安定。   我不介意你的谋算,因为我也同样在算。   赌上我的不设防、去算你的长相守。   无法抽身离开、除非一同毁灭,这就是自己心甘情愿入住的“牢笼”,思及此处,谢乔不自觉地勾起唇。   也许有人觉得毫无保留坦诚相对才是真爱,但在他和白棠这种非正常环境中长大的人眼中、保留自我再去相爱才是最长久最认真的方法——   我很爱你,但我同样不能失去我自己。   说句实在话,谢乔其实很享受那种和自家媳妇暗中较量的感觉。   大到感情灵魂、小到平日切磋,那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哪怕分不出胜负,都足以让两人感到愉悦。   他们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感觉到怀中人不安分的动了动,谢乔敛去脸上的神色,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等着对方醒来。   有些事情是无需挑明的默契,若他特意开口,反而会引起小宿主的反弹。   比如说恼羞成怒什么的?   “有人来了,”白棠迷迷糊糊地张口,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身边的爱人刚刚经受了某个系统的“挑唆”,“好像是明月和关方释,你叫他们来的?”   “嗯,”谢乔应了一声,拿起摆在一旁的衣物替白棠穿上,“应该是找到了另外的玩家,我让他们好好利用一下莉亚。”   顺从地张开手、任由七杀玄衣从身上滑落,白棠虽然还有一点不自在,却也没有像平日里别扭到避开谢乔让他羞怯的亲近。   “没必要那么麻烦,”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白棠不甚在意道,“我知道他们在哪。”   “吸血鬼的身体实在是太冷了,等抓到了他们,我们就一起出去。” !   ☆、第九十二章   莱特是接受过时间神洗礼的第九号席位,他是个正宗的M国人,却在Y国的地界上被选进了游戏,也许是骨子里的冒险精神所致,他并没有害怕厌恶Killer游戏,反而是靠着自己在时间方面的特殊天赋混得风生水起。   这是他要面对的最后一次副本,如果能赢下这场的冠军、他就能带着自己的特殊能力回到现实;而若是能好运因此得到众神的垂青,他就更不必再以一个凡人的身份活下去。   能坐到十二席的位置上,莱特当然清楚自己身上所缠绕的儡丝,但在他眼中,这些小小的束缚都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自己,那就总是能找到解决这些儡丝的办法。   只是听说这次冒出了个特别神秘的东方最末席,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莱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进入副本还不满一周,已经有许多他熟悉的人失去了联络。   神之子,这个东方娃娃到底是什么来头?   屏幕上闪过的一串串彩色弹幕逐渐拉回了莱特跑偏的思绪,他在这个副本的身份是一名人气颇高的暗网主播,同时他还是一名专门猎杀吸血鬼和狼人的赏金猎人。   那些猎杀黑暗生物的过程,就是最佳的直播内容。   尽管在这个奇怪的都市中有各种特殊的生物生存,但占据人口大半的还是最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对于那些能力过人又有攻击性的“异类”,市民们多多少少还是存了一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思。   因得这点不能明说的小九九,莱特的直播间在暗网中十分火爆,几乎是他刚刚打开直播间的一瞬,就有了上万的观众进入观看。   玩家平日的活动范围受限,但他们在使用网络时却没有这样的担忧,莱特对于自己现在的人气很是满意,他平时就是喜欢受人追捧的那一类人,这个身体自带的身份恰好满足了他那一点点的虚荣心。   除了时间静止的能力被禁锢以外,这个世界里的“莱特”没有一处让他不满的地方,并且靠着自己赏金猎人的身份打听到一些消息后,莱特发现自己和其他的玩家并不一样。   因为他没有被克制。   也许是因为时间能力的特殊性,莱特只是被简单地封印了力量,至于这个身份原本自带的光系异能,不仅没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还在他的操控下如臂指使。   感谢当初被时间神看中的自己,莱特吹了声口哨,熟络地开始回应起屏幕上各式的弹幕来。   今天他接受的单子是一个住在郊区古堡里的吸血鬼,本来那家伙在H市的地下世界并不出名,但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最近那古堡忽然变得干净、庭院里还开满了大片大片鲜红欲燃的血蔷薇,教会的牧师私下去过那边,断定说是城堡邪恶的主人已经从长眠中苏醒、所以特地来请他这个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出手。   名气太大也是件麻烦事,莱特确认好身上的圣水和银弹、大口灌下最后半杯伏特加出了酒吧,他基本猜到了那个突然苏醒的“恶魔”会是一名玩家,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痛快地接下教会悬赏的这一单。   吸血鬼……八成是生命神那边的玩家,只要不碰上东方娃娃和背着一把尺的怪男人,这可要比面对战争杀戮黑暗那群疯子好多了。   将喧闹且灯火通明的酒吧抛在身后,莱特拒绝了一个醉醺醺向他怀里蹭的金发美人,一个人去了酒吧后的小路。   就算赏金猎人不需要像杀手那般刻意隐藏身份,但莱特动手时还是十分小心,他在暗网直播时处理过IP地址和声音、又用各式贴纸遮挡了一部分五官,就算有人想要寻仇,他也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应对。   至于刚刚呆过的酒吧嘛,他早就知道那里只有两台坏了的摄像头。   按照特制手表上的导航向前,莱特一边填充银弹一边低声为直播间的观众们讲解枪|支的拆卸,有新来的观众好奇地提到圣水,莱特瞥了一眼后同样不厌其烦地答道:“就是加持了教会主教祈祷的矿泉水,说实在的,我真不知道那群家伙为什么会这么怕它。”   “也许是光暗相克吧,”哈哈一笑放好手|枪,莱特小小地开了个玩笑,“要知道,每次那些黑暗生物遇上圣水、都像只被硫酸融掉的异形。”   但这次直播间里却没有很多人回应莱特的幽默,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快速闪过的白色弹幕——   “你们不觉得主播那边的月亮实在是太大了吗?”   月亮?莱特下意识地抬头,果然看到了天空中那轮大到不正常的月亮,它是那样明亮,仿佛只要莱特一伸手、便可以靠近它掬住一捧最新鲜的月光。   不过莱特此时却无法欣赏这样的月色,他职业性地调好摄像头放在口袋中,整个人如同紧绷的弓弦一般看向了月亮下的那抹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燕礼服的少年——或者说青年,对方身量不矮、可整体却又一点瘦削,东方人的面孔一向具有很强的欺骗性,所以莱特一时也不能准确判断出对方的年纪。   但对方一定是一只吸血鬼,莱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瞧瞧那苍白的肤色与殷红的唇,就算是在酒吧后的破败小巷中,他也觉得对方脚下开出了一片迤逦的花儿。   怪不得总有那么多男男女女在地下酒吧里求约吸血鬼,莱特感叹似的咂了咂嘴,如果吸血鬼都能有这小鬼的美色,他倒不介意去和所谓的黑暗生物来上几发。   就在莱特心中闪过“来几发”的念头时,他忽然感到了一股辨不清来处的杀气,背上汗毛倒竖,因为外表而有些轻视少年的莱特一肃神色,终于彻彻底底地认真了起来。   “站在那里别动。”果决地举起了手中的手|枪,莱特假意威胁,实则暗中用空着的左手捏碎了装着圣水的玻璃瓶。   没有得到回应,莱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少年的嘴角看到了一个笑,无力和恐惧在一瞬间笼罩了这个高大强壮的男人,莱特左手一抖,想都没想地就用自己最强的招式包裹着圣水打了出去。   “嘘。”   反击来得无声无息,莱特甚至没能用捕捉到少年的身形,一只素白而纤长的左手便轻轻堵住了他的枪口。   “抱歉,我有点赶时间。”少年抱歉一笑,发哑的嗓音却如海妖一般动人心弦。   娇艳欲滴的唇如花朵一般开合,扑鼻而来的却是一种极清新的肥皂香,莱特还没有从这矛盾的美丽中回过神来,就感到了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他的左手断了。   失去了能量包裹的圣水从空中滴落,却被少年俯下身温柔拾起,那圣水凝聚了纯粹的光明之力、乃至它在黑暗中都还微微发着光。   但它却半点也没有伤害眼前这个明显是黑暗生物的少年,它驯服地游走在少年的指间、活泼灵动地仿佛是一只见到主人的小兽。   光明之力、黑发的黄种人,电光火石之间,莱特脱口叫道:“东方娃娃!”   那个杀掉许多人的神之子。   绝对的困境似乎触发了莱特的潜力,脑袋快要爆炸、连同血液一起在他体内沸腾,久违的时间之力出现在莱特体内,他张了张口、迅速地铺开自己的主场:“静止。”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无论是直播间内拿着手机疯狂讨论的观众、还是不远处酒吧中狂欢的人群,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维持着各种滑稽而可笑的动作。   但少年却没有停。   他踏着月色,一步一步踩破时间的限制走向自己的猎物。   冷汗不要钱地顺着鬓角滑下,莱特很想发抖,但他的身体却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传承于时间神的静止规则,第一次反向作用在了莱特自己的身上。   “这就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吧,”歪了歪头,少年垂手盖住莱特的眼睛,“晚安,做个好梦。”   “说真的,我很不喜欢东方娃娃这个称呼……”   仿佛在和一个他看不见的人说话,少年突然语气亲昵地抱怨起来,然而莱特已经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他的意识早已陷入了一片混沌。   就好像慢慢沉入了一片黑白色的海洋。   “啪。”   被主人落下的手机狠狠坠落在地,却还是尽职尽责地执行着自己的录像任务,将人弄晕丢进领域的白棠拍了拍手,弯腰捡起了那支还在运转中的手机。   “再见了,”不理会界面上疯狂刷屏的弹幕,白棠毫不留情地按下关机键,“这个奇怪又很包容的世界。”   嘶啦——   像是电流音又像是什么被撕破,少年和他身后那个突兀出现的红眸男人一同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嘶啦——   巨大的虚拟光屏突然闪烁着没了信号,玫瑰酒馆的玩家们先是错愕,而后则是爆发出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众神的反叛者赢了。   因为莱特、是最后一个拥有席位的玩家。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玩家为什么高兴呢,因为棠棠和众神不是一伙的啊,棠棠没把其他玩家当玩具,他要是赢了他们就不用死了。 其余的席位没死嗷,棠棠只是打晕回收而已~ 日常比心,么么哒!   ☆、第九十三章   达成脱离条件后被强制传出的感觉白棠很熟悉,只是这次他本人今非昔比,所察所觉也不仅仅晕眩感那么简单。   银白色的通道在身体两侧延伸,白棠能清楚地感知到其中属于时间神和空间神的气息,谢乔将自家媳妇牢牢护在怀中,就算这次没有零三做中转,高速移动带来的不适也没有让白棠感到头晕。   刺眼的白光从不远处的圆形出口处传来,白棠眯着眼握住谢乔的手,主动加速冲了出去。   入目的是一片浩瀚而静谧的星空,就像白棠曾经见过的那样,一颗深蓝色的星球在宇宙中央缓缓旋转,它乍看上去有点像白棠生活过的地球,但若仔细观察,两个星球又几乎没有什么相同。   突然有点想家,白棠的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了自己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小窝,虽然那里并不能被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家”,但它在这一刻依然勾起了白棠潜藏的思念。   紧了紧与谢乔十指相扣的手,白棠深吸一口气,流星一般坠入了那片深蓝。   温暖的海水将他与谢乔温柔地包裹,周围不断有宝石一样纯粹而晶莹的鱼儿游过,可是白棠此刻却无暇去欣赏,他撑起一片黑白的护罩,顺着神力的感应不断向前。   “哗啦。”   破水而出,白棠眼前是一片海天倒错的奇景,碧色的天空代替大地成为了各类生灵脚下的支撑,他试探性地翻转降落,不确定这虚幻的一幕是否真的经得起他和谢乔的踩踏。   宝石样的小鸟不怕生地从他脚边路过,蹦蹦跳跳的样子更像一只傻兮兮的兔子,白棠与谢乔对视一眼,慢慢靠近了最中央连接天空与海洋的那棵古树。   树下是一片晶体构成的平台,其上十分随意地散落着十个色彩鲜明且不同的宝石座位,还有两个石头样儿灰扑扑的方块。   “他们已经死了。”   平静的语调里没有任何一丝的感情波动,陌生的男声从白棠身后传来,他了然地转过身,果然看到了一个拥有金色双眸的男人。   秩序神,明月的主神,也是曾经对自己降下惩罚的男人。   “和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以秩序神为开端,众神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古树四周,隐隐对白棠二人形成合围之势,一个眼眸发灰面容瘦削的青年冷哼一声,抬手抓向了白棠左手上佩戴的手环。   “吃里扒外的东西,还不快点给我滚出来?!”   从副本中脱离的白棠早已摆脱了吸血鬼身份所带的束缚,出于某些甜蜜的小心思,他身上的衣物再次换成了与某妖刀同款的黑色玄衣,这会儿面对空间神的挑衅,白棠只是轻飘飘地挥了挥衣袖,黑白色的波纹便将对方来势汹汹的攻击尽数抵消。   正太外表的零三从银色手环中飘出,扒着白棠的肩膀冲空间神做了个鬼脸。   顾不得零三“小人得志”的模样,空间神诧异地后退一步,没想到白棠这个伪神居然有这样强大的神力。   “想给别人下马威,自己却被打了脸,空间,你可真是给咱们神族丢人。”红发的魁梧男人不留情面地嘲笑出声,他低头看了看对自己而言分外娇小的白棠,“有点意思,战争神愿意屈尊与你一战。”   还真是骄傲自大到没边的一群人,看着逐渐用各色神力包裹住这片空间的众神,谢乔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按照与白棠的约定散去了身形。   谢乔的异动让在场的神灵全部警惕起来,对方毁掉一个高等世界的战绩还历历在目,更别说眼前这个千万年来唯一一个闯进“深蓝”的外人,也是由谢乔一手挖掘培养至今。   但令众神意外的是,谢乔既没有主动攻击、也没有变成本体回到白棠的手上,他只是突兀地消散,仿佛彻底放弃了这次战斗。   没有给众神多余的思考时间,白棠手心黑白漩涡流转,下一秒便如跨越了空间一般瞬移到了战争神的身侧。   “和我一战,你还不够格。”挥手挡开一道黑暗凝聚的弓箭,白棠唇角轻勾,一肘击在战争神的腹部,他眼神高傲,却因实力而并不显得自大。   神灵间的战斗并不花哨,除了空气中一闪而过、代表规则的神秘铭文,这场战斗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枯燥无味的返璞归真。   掌管这片宇宙的至高规则一条条地落在白棠身上,却又被那黑白的波纹不紧不慢地一圈圈地打散,游走在众神之间的少年就像是一个最高明的复制者,他不仅仅将众神所用的铭文统统复制,更是在短短几息间将它们完善的更加出色。   那是创造之力所附带着的具现化,只要白棠能看破铭文背后的原理,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它们掌握。   被自己所用的规则铭文减缓了时间,银发的时间神不由自主地成了白棠的肉垫被杀戮神砍了个正着,嘴角溢出一抹水银似的液体,时间神狼狈地从空中跌落,心中暗骂杀戮是个不懂收招的莽夫。   但这样诡异又滑稽的情况并不只是出现在时间神一人身上,就像白棠曾经在最终副本内说过的那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个少年不仅将四两拨千斤的花招玩的极妙,更是确确实实地将所有的招式都还给了与其对应的神灵。   被一个低等世界爬上来的小子牵着鼻子走,众神的心里都产生了一种不可抑制的怒火,空气中铭文闪现的频率越来越快,几人头顶上的海洋被神力震荡的不停翻涌,似是一头被牢笼所缚的愤怒野兽。   黑白色的波纹在融入各色的规则铭文后逐渐变得像是后继无力般的浅淡,以为见到胜利曙光的众神精神一振,手下所用的规则铭文也愈发高深起来,唯有秩序神动作一顿,似有所觉地冷喝一声:“住手!他在拿我们试招!”   不过这话说得实在太晚,几近透明的波纹刹那间倾巢而出,带着无形的冲击波将所有神灵都撞翻在地,偌大的深蓝世界,竟只有白棠和秩序神仍旧维持着站立的姿态。   中央古树下的彩色石椅疯狂颤动起来,秩序神右手一摆,做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手势,他周围的众神在看到这个手势后表情大变,最终却还是不情不愿地掐起了同样的法决。   一块块璀璨耀目的神格从众神肉身的各处飞出,它们迅速地扩大变形,而后在秩序神的带领下拼接成了一个类似宝石人的新型生物。   原来这才是众神最原始的模样吗?手心的黑白漩涡逐渐凝固,白棠双手虚虚一握,乌色的窄面长刀便再契合不过地出现在他的手中。   一刀架住彩色宝石人巨型的手臂,白棠脚尖一点跃至半空,锋利的刀刃与规则所凝的神格摩擦燃出一连串的灼热火花,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变得闷热。   翻身上“马”,白棠仗着自己的体型与柔韧度成功地踩到了宝石人肩膀的位置,他能听到宝石内部男男女女感到屈辱的怒吼,也能感到脚下无数规则铭文对他的捆缚,但白棠却充耳不闻,一心只想用手中的妖刀替这块大型神格开个口子。   “嗤啦——”   又是一串代表失败的火花,白棠向左一滚,灵巧地在宝石人缩小前翻身落地,无数的铭文在两人周边层层叠叠地浮现,密密麻麻地似乎要将整片天空和大海一同填满,就在这压抑无比的一刻,白棠心中突然传来的谢乔熟悉的嗓音。   [交给我一次,也相信你的直觉一次。]   心头一动,白棠再不去理会外界所有的风云变幻,而是将自己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谢乔的身上。   这是他的刀。   这是会与他相伴生生世世的爱人。   神魂相连,唯有两人心念一处,才可能发出最大的威力。   忽然卸下了所有压在身上心上的重担,黑发的少年甚至安然地闭上了自己琥珀色的双眼,恍惚间,似乎有人从背后温柔地圈住他、然后扣着他的手一起高抬长刀。   真像是第一个副本中的情况,白棠蓦地露出一个笑,只是那时对方的怀抱没有这么暖,动作间也充满了冷酷无情的强制。   挥刀而下,白棠尝试放弃任何所谓理智或经验的思考,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交给了本能和他身后那个最值得相信的男人。   可别再像初次合作时那样闹出乌龙了,少年在心中暗暗地祈祷,这一次,他们绝对不会、也绝对不能斩偏。   “轰!”   少年与妖刀的合作依然和之前的大多数次一样默契,甚至它还要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完美,宝石人被包裹着半透明光波的暗红刀芒一刀点破,碎裂成无数块细小且灿烂的宝石。   它们飞窜着想回到原本主人的身体,却又被少年手心黑白色的漩涡所吸引,破裂又找不到宿主的神格很快变回最本源的规则铭文,不受控制地一条条地融入白棠的手心。   “哗啦——”   当最后一块神格消失于世间,深蓝世界上方的大海立时像失去了无形的支撑、铺天盖地地倒灌而下。   万物敛息,除了那深蓝色的海水,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变回灰色方块的宝石椅子们失去了颜色,世界中央的古树在几息之内枯萎,连同那些僵硬的鸟儿和鱼在海水中随波逐流。   在这无声又无色的死寂之地,只有一个黑衣少年静静地躺在海天交界。   像是一尾沉睡的鱼。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一更,二更老时间~ 不太擅长写打斗嗷呜,希望话话没有让小天使们失望。 日常比心,码二更去惹!   ☆、第九十四章   当世间万千色彩汇聚于一处之时,我们所看到的又该是什么颜色?   白棠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光,——不是那种亮到发白或者是耀眼到刺目的光芒,而是那种可以让人看清万物又得以区分黑暗的光。   它透明无形且无处不在,原本快要凝固的黑白阴阳鱼不知何时又变回了液态,白棠福至心灵地合拢手心,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圆球。   看不见的外壳牢牢地守护着中间柔软的液体,它明明没有颜色,却又可以轻易地折射出世间的所有色彩,白棠凭着触感拿起圆球放在眼前仔细观察,只觉得它像是早就存在于自己身体中的老友一般熟悉。   如此绚烂、如此强大,这样的存在足以令人忘我的着迷,可他是不是因此而忘记了什么?   为了圆球而欣喜的白棠忽地顿住,就在这时,他所处的空间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从高空跌落的失重感让人心悸,白棠心头猛地一跳,而后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一片深沉的红,还没等白棠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他便被焦急的男人一把抱进了怀中。   “你个小坏蛋,”谢乔紧紧地拥住白棠,声音里带着一丝错觉般的哽咽,“本尊定要日后罚你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有什么凉凉的液体滴落在白棠的后颈,但碍于两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滴着水,所以白棠一时之间也无法分辨他刚才所感受到的到底是什么。   是泪吗?谢乔……他也会哭吗?   抬起僵硬的手臂回抱住对方,白棠学着谢乔平日里的样子一下一下顺着对方硬邦邦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   回应白棠的不是更加深情的拥抱,而是一个凶狠十足的吻,像是要惩罚白棠、又像是要将对方吃拆入肚,谢乔的吻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掠夺感。   顺从地张开齿关,白棠生涩却主动地回应着对方,跌至零点的体温在唇齿厮磨间逐渐回升,等白棠脸带薄红地靠进谢乔怀里时,对方的情绪已经勉强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这里是哪?”白棠偏头看了看周围堪称狼藉的环境,他与谢乔正坐在最终副本里用过的那张大床上,不知对方用了什么办法,这不轻的双人床此时就像小船一般载着两人在深蓝色的海面上漂浮。   “就是众神诞生的‘深蓝’,”摸了摸白棠柔软的黑发,谢乔终于想起用法决整理好两人的衣物,“你吸收了那些碎片后就忽然陷入了沉睡,这个世界也因为失去了力量支撑而彻底坍塌。”   好奇地用脚点了点“船”下的海水,白棠发现它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温暖变得一片冰凉,一条石头样的小鱼顺着水流飘过他的脚边,再也没了不久前的灵动与活泼。   “要救它们吗?”见白棠沉默不语,谢乔揽住对方的肩膀轻声问道,“它们的生命来源好像就是古树下的那十二块宝石。”   出乎意料的是,白棠摇了摇头:“我不想插手太多事。”   摊开手掌放出那块中间是阴阳鱼的透明神格,白棠右手向上轻抬,无数透明的规则铭文便顺势而出,浩荡而又深重地刻在宇宙中的每一处。   “你说这片宇宙真的没有自我意识吗?”没了海水的遮掩,白棠仰头看向遥远的、漆黑而又明亮的星空,“被创造出来的东西、就真的不会诞生属于自己的意识吗?”   “众神怎么会让这个世界里诞生出一个克制他们所有人的万神之神呢?除了其中有这片宇宙自我意识的推动外,我无法想象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我总觉得这块神格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它就被什么人放进了我的身体里,只等待我认识它而后探索。”   “它一开始应该并不是真正的属于我,如果我没能成功地开发它的力量,我猜它一定会在我死后去找另一个主人。”   絮絮叨叨地嘀咕了几句,白棠把自己心中的疑问尽数倾吐,看着迷茫的白棠,谢乔抬手捏了捏对方小巧的鼻尖:“真是个傻瓜。”   “死物却诞生了灵智,你相公我不就是这样神奇的存在吗?”   “不管这片宇宙为什么把创造之力送给了你,但它现在的的确确成了只属于你的东西,不论你想做什么,都不要怕受到其他人或物的制约。”   “你就不怕亿万年后再诞生个‘白棠’推翻我们?”挑挑眉开了个玩笑,白棠自己却先忍不住地笑了出来,“不过我确实不想管这些闲事。”   “既然天地间自有其运转的规则,那我只要用神力维持它的正常运行就好,我这个人很懒,不想做管理众生制定律法的帝王。”   “那你自己的小宇宙呢?”并不打算干涉白棠的决定,谢乔点点头继续问道,“别忘了还有几个玩家被你丢在了里面。”   “让它自行成长怎么样?”白棠沉吟一声,“它才诞生没多久,不适合和这个老油条宇宙一起玩。”   “至于那些玩家,就让他们回到该回去的地方吧。”   *   三号系统玫瑰酒馆内。   没有再给自己灌酒,齐知乐眼也不眨地盯着那块黑掉许久的屏幕,他手腕上的手环早就在白棠消失的一刻失去了作用,没了查看时间的工具后,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觉得分外漫长。   酒馆里的气氛十分压抑,不知多久前小镇里乍然迎来了一场地动山摇的震动,无力反抗,大难临头的危机感沉甸甸地笼罩着每一个人。   只有齐知乐,尽管连一向开朗自信的孟姐都沉默了起来,但他还是无法让自己真正陷入绝望。   因为他引以为豪的感知力告诉他,希望正在萌芽。   “滴——”   刺耳却熟悉的电子音在酒馆内此起彼伏的响起,随之又有许多挂着彩的玩家下饺子似的从天空落下,他们衣着各异,脸上还带着突然从副本里传出的不解。   陪伴着每一位玩家从生到死的手环一抖一抖地闪烁着绿光,玩家们颤抖着右手,根本不敢去点开那张关乎自己生死的判决书。   压住自己心中狂喜的预感,齐知乐推了推身旁同样犹豫的孟夏,右手一划召出了虚拟屏幕。   与之前别无二致的信息界面,只是在右上角多了一个被红圈环绕的终止符。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齐知乐深吸一口气、气势汹汹地用食指按了上去——   [叮咚!95642号玩家齐知乐是否确认退出登陆?]   [是/否。]   没有起伏的机械音在此刻宛如天籁般动听,酒馆内先是安静了一瞬,而后便爆发出了无法控制的骚乱。   能离开这个要命的游戏是多少玩家做梦都想达成的目标,但当脱离的机会就这样轻易地摆在他们面前时,却又有许多人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退出登陆,他们会带着自己的能力和装备回到现实吗?   如果不能,他们在现实中的生活又真的会比现在好吗?   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是否选项,这是一个完全自由自主的决定,至于其后所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当然也要由做了决定的玩家们自己承担。   “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孟夏,齐知乐举杯,最后喝了一口秀儿独家的特制鸡尾酒。   “Killer游戏、还有白棠!我们再见啦!”   稳稳地按下“是”的选项,空间传送时的波动再次让齐知乐感到晕眩,但以往会因此而害怕和紧张的齐知乐,此刻却是无比的安心。   因为他知道、当他再次睁眼后……   他会看到家。   渐渐看不清玫瑰酒馆中玩家们各色的面孔,冷着一张脸按下“否”的厉修杰成了齐知乐视角里最后一抹影像。   那个男人、果然还是放不下黎子薇啊。   思绪迷迷糊糊地转成一团浆糊,齐知乐带着笑、完全脱离了这个梦一般光怪陆离的游戏世界。   *   看着零三眼中数据流转将脱离程序传达到每个玩家的手环中,白棠挽起袖子褪下左腕的银色圆环递给对方:“你自由了,这个就当做一个纪念吧,如果将来你遇到了危险,可以随时找我和谢乔帮忙。”   “我可不想做你们的电灯泡。”   零三低低地哼唧了一声,换来了谢乔一个戏谑的眼神,眼珠一转,终于露出真正孩子气笑容的零三吐了吐舌头,拿起白棠的手环就跑。   “等着吧谢乔!本系统一定在你们行房的时候打扰!”   笑着拉住了要追去教训熊孩子的谢乔,白棠挥手一拂,一个和其他玩家相同的选项便跳了出来。   [叮咚!78187号玩家白棠是否确认退出登陆?]   “一直处于游戏登录中、妖刀大人不觉得有点累吗?”握住谢乔的右手,白棠笑意盈盈地看向对方,“我的专属外挂、我的专属AI,现在你愿意回归平淡、和我一起下线休息吗?”   “我想带你回家。”   琥珀色的眸子再次融化成了一滩甜蜜蜜的糖浆,一向擅长甜言蜜语撩媳妇的男人却只是动了动唇,郑重且深情地回答——   “好。”   只要是你,那么无论去哪里我都愿意。   “好像是帖子里的网恋奔现啊,”试图从谢乔眼神带来的热度中降温的白棠脱口而出,“只不过这次我是把客服拐回了家。”   “既然如此……”捏住白棠的手指点上确认选项,谢乔在传送开始前温柔地环住对方的腰身,“拐了就要负责,我这一辈子可都要赖上你了。”   ——那将是比时间还要漫长的一生。   亦是沧海桑田都不能改变的永恒。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接下来是现实世界的番外。 又写完一本啦,其实话话还挺感慨的,这个文成绩不好,和前两本更是差距巨大,每次卡文的时候话话都会怀疑自己、甚至在深夜码字的时候一个人矫情的哭。 但还好有小天使们的一路支持和夸奖,因为有你们,话话才能不坑,才能好好地写完老谢和棠棠的故事,真的很感谢小天使们,你们真的是话话继续前行的动力。 还会继续写下去的,下一本不出意外应该是十月八号开文,苏苏甜甜谈恋爱的快穿,小天使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码一下。 正文最后一次比心,我们番外见。 鞠躬。   ☆、番外一   懒洋洋地伸手向外一抓,白棠终于在时隔不知多少年后如愿抓到了自己的被子,他把头埋进被子里蹭了蹭,闻到了某个品牌洗衣液久远而又熟悉的香气。   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很久,但有些习惯却还是如同本能一样难忘,闭着眼摸了摸枕头下,白棠果然碰到了好久没用过的手机。   与此同时,他的腰也被身后的一双大手牢牢地圈住。   “别闹,痒。”所有的战斗技巧都因为熟悉的气息而安静沉睡,白棠在谢乔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而后指纹一碰解锁了手机。   12月13号11点,距离他进入游戏的那一刻已经过了两天,空间正确,时间上却出现了一点点偏差,看来他时间定位的水准还有待提高。   手机上的绿灯闪个不停,提醒白棠通话记录里还累积着几十条未接电话,它们占据了黑色手机的整个屏幕,并且都十分统一地来自同一个主人。   苏好。   “她这么急着找你干什么?”谢乔把头搭在白棠的肩上向前看去,“我可不信她会在几天内变成一个慈母。”   “我记得原本周末好像有个什么家庭聚会吧,她没有我家里的钥匙,”仔细地在脑海里搜寻一番,白棠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与之对应的记忆,他点了点屏幕上一条从“杨皓”那里发来的短信,“而且今天是周一,我好像已经翘了整整一上午的课。”   上课?谢乔一愣,这才想起自家媳妇还是一名水嫩嫩的大学生。   顺手把手机扔到一边,白棠回身抱住了谢乔,现在正值这个城市的冬季,大片的地暖不间断地工作,带来一种和空调完全不同的温暖。   能在这样一个雪天里和爱人相拥窝在被子里,实在是白棠之前想都没有想象过的幸福。   “谢谢你陪我回来,”白棠抱紧谢乔,像抱紧了一个热乎乎的大火炉,“真的谢谢。”   好久没见到这么软萌且毛绒绒的白棠,谢乔放下了手上研究睡衣的动作,转而拍了拍白棠的头:“跟自家相公还客气什么。”   “以后无论你想去哪,我都会陪你一起。”   男人嗓音低沉语调深情,但白棠却被对方说话间乱动的头发扰得直痒,他轻轻抓住那缕作乱的头发,抬眼望向挑眉看他的谢乔。   “这头发有点长,出门可能会不太方便。”   离开了能接受各种世界观的游戏世界,谢乔的外表就变得过于特别起来,就拿白棠现在所处的世界来说,对方走在街上、十有八|九会被当成某个古装人物的coser。   只是谢乔毕竟来自于类似古代的修真界,虽然白棠在一开始也见过对方短发的样子,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谢乔所偏好的一种状态。   “要不试试障……”   “可以剪,但我要你亲自动手。”   被谢乔心血来潮的建议闪了舌头,白棠意外地眨了眨眼:“我?”   “没错,”一把把白棠从被窝里带起,谢乔颇有兴致地寻找起屋内的镜子,“本尊这头发可是由灵气所化,这世界除了你还有谁能剪得动?”   还有你自己。   白棠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一句,不过看着谢乔笑眯眯的模样,他到底还是没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黑色的窗帘在遥控的操作下缓缓拉开,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好阳光暖暖地洒入房间,白棠抬手打开最上方的一扇小窗,微微的冷风便夹带着人间的烟火气一同涌入。   “我很喜欢这里。”白棠的公寓虽然在装修时做了特殊处理,但它的位置却不在寸土寸金的高档别墅区,作为大学城旁边的住宅楼,这附近总是热热闹闹且充满了食物的香气。   每当白棠因为过往的经历而夜不能眠时,他只有看着楼下那些青春洋溢的笑脸,才能劝慰自己是真的活着。   谢乔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从玻璃反光中看到这一幕的白棠连忙回身用手捂住了对方的嘴:“我就是感慨一下,可不是冲你撒娇求安慰。”   尽管身体仍是被神力淬炼后的状态,但那流逝的两天还是让白棠这个小洁癖有点别扭,手心被某人轻轻地吻了一下,白棠立刻收回手溜进浴室。   “我先去洗个澡,头发什么的出来再说。”   果然还是有一点点害羞,目送着白棠小鹿一样灵活地躲进了浴室,谢乔拧开卧室的门把手,认真地打量起了这个白棠口中的“家”。   ——由于白棠在游戏世界中仅仅模拟除了卧室和浴室的样子,所以这个家真正完整的样貌,谢乔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黑与白是所有房间的统一基调,除了卧室那张柔软的大床和其下的毛毯外,这间公寓充斥着一种冷淡且克制的阴郁风格。   冷硬的线条,简单的家具,如果不是主人的刻意要求,谢乔很难想象会有什么设计师把房间改造成这副让人觉得空旷且毫无生气的样子。   就算脚下的地板暖意融融,但谢乔依然觉得这屋子很冷,仿佛只要离开了卧室,房间的主人就彻底坠入了冰窟。   很奇怪,但谢乔当然知道白棠会把卧室设计的那么舒适的原因——作为从小在实验室长大的孩子、抛除某些特定药物的作用,白棠根本没有踏踏实实地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甚至没有一张真正的床。   本以为对回溯副本中记忆的愤怒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磨,但当谢乔意识到那些伤害过白棠的人仍然还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上时,他心头就猛然窜起了一把火。   还有酸酸涩涩的疼。   这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可在他没有找到白棠时,他的宝贝又曾经被多少莫名其妙的人类伤害。   “怎么了?”察觉到客厅气息的异样,白棠迅速冲了个澡换上浴袍走了出来。   客厅里一片狼藉,原本就没几件的家具更是被毁了个彻底,没把这点事儿放在心上,白棠无奈地扶额一笑:“看来这次你得陪我一起装修了。”   就如谢乔了解他的想法一般,白棠自然也知道对方现在在想些什么,他压根儿不在意谢乔毁了自己的“家”,事实上,对方能在恼怒的情况下自控成这样已经完全超出了白棠的想象。   “好啦,别气了,”推着谢乔回到还算完好的卧室,白棠把人往床上一按,随手变了个镜子悬在两人身前,“其实我当时也没有那么痛苦。”   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在接收到外界过多的恶意后,白棠早就学会筑起一层虚假的、厚厚的壳,当一个人的心麻木封闭之后,他自然也不会感觉到何为恨、何为痛——   以及何为乐。   那个被实验室抛弃又被苏好逼迫游走在所谓上流社会的少年,完美的笑容和礼仪背后余下的不过只有空洞,白棠偶尔也会很感谢那天选中自己的零三,如果没有经历过游戏里一次次对人性的考验、对记忆的拷问,他也不会打碎那层外壳,寻找到其后掩藏的真实自我。   如果没有游戏、如果这一路没有谢乔陪伴,他肯定还是那个整日以杯水面包度日的无趣少年。   灵巧地摘下谢乔头上的玉冠,创造之力凝成的梳子在白棠手中一下一下地顺着谢乔的长发,双指微并,灵力凝成的青丝在白棠的动作间化为点点微光消散,同时也让两人的心变得更为亲近。   “以后我陪着你,”反手握住白棠,谢乔一字一顿道,“以前你所错过的一切,本尊都会陪你一起去经历。”   灵力所化的梳子在空中消散,因为短发而更显五官俊挺的男人笑得夺魂摄魄:“白棠,你值得最好的。”   为了屠戮清洗所生的妖刀自有意识起便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只擅长带来毁灭和灾祸的谢乔,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寻找美好、只为把它们全部捧到一个人的手上。   不想把气氛弄得太过煽情,白棠笑了一声:“妖刀大人这是在夸自己吗?”   示意对方放手,白棠向后一捞拿起了手机,他随意找到几个自己常穿的品牌,又把上面的例图放到谢乔面前:“照着上面的样子变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买衣服。”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世界,白棠不仅变得更主动积极了一点,也有了一些作为“东道主”的自觉。   像一个急于炫耀的孩子,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谢乔分享他在这个世界所知晓的一切。   “我怎么觉得你有一种要把我变成新玩具的打算?”从善如流地按照白棠的指点行动,身穿黑色高领毛衣和裤子的谢乔成功变装成一个地地道道的现代人,过于年轻的设计风格被他的气质强行沉淀,变为一种优雅迷人的成熟韵味。   “我……”刚想说些什么,手中的手机却突然换了界面,白棠指尖一晃,下意识地按下了红色的拒接键。   是苏好,白棠皱了皱眉,周末早就过了,她现在又来找他干什么?   屏幕上的来电图标再次不依不挠地亮起,白棠隔着屏幕都能猜到苏好此刻压抑的愤怒,拢了拢白棠有些松散的领口,谢乔淡淡道:“接了吧。”   “正好本尊也该去见见那些‘家、长’。”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计划中番外应该是三章,希望小天使们吃糖愉快~ 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可以冒个泡吗?话话的完结红包还没发出去呢233333 日常比心,么么哒!   ☆、番外二   当苏好靠着连环夺命call气势汹汹地找到白棠时,对方正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和谢乔闲聊。   这个城市的冬天很冷,白棠裹着一件浅色的羽绒服,帽子边上一圈雪白的绒毛冲淡了少年长相上的骄矜冷淡,平白为他添了几分软乎乎的可爱。   他一手拿着杯还冒着热气的奶茶,另一手则是缩在袖子里,只露出了购物袋的几根带子,对面仗着自己火力旺只穿了一袭驼色大衣的谢乔伸手理了理白棠脖子上与自己同款的情侣围巾,而后非常自觉地接过对方手中的购物袋、递上了自己的手。   歪头自然地就着白棠的奶茶吸管喝了一口,谢乔愉悦地眯了眯眼:“好甜。”   气温很低,两人呼吸说话间都会带出一层浅浅的白气,没有刻意调节身体状态的白棠根本没把这点寒冷放在眼中,只觉得自己被握住的左手比拿着奶茶还要温暖。   颜值出众的人走在路上总会引起注目,更何况还是白棠谢乔这样两个气质迥异的大帅哥,就算这条商业街因为天气原因行人不多,但仍有一些人频频回头、低声议论,还有几个小女生偷偷尖叫、自以为隐秘地拍着照片。   白棠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一次见到了苏好。   比起在回溯副本中的样貌,现实世界的苏好明显要老了许多,尽管她仍然风韵犹存貌美动人,但岁月所带来的痕迹还是不可避免地爬上了她的眼角。   因为白棠之前的麻木消极冷处理,眼前的苏好比副本推演中的那个还要盛气凌人,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谢乔,便指着白棠的鼻子问道:“你这些天都给我滚去哪了?”   上周末的聚会难得白皓明肯放权,白筠和白葭都靠着甜言蜜语从对方那儿讨来了不少好处,苏好看着对面那两对母子暗自得意的眼神,差点没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这小扫把星自打出生起就是个不受老爷待见的私生子,她费了天大的劲儿才把对方调|教好塞进了上流圈子里,可对方倒好,居然敢在这么重要的聚会上缺席、还敢一连几天不接她的电话!   厌恶地看了一眼白棠,苏好在心中恨恨地啐了一口。   要不是她再生不出别的孩子,她又怎么会把下半生的荣华托付在这个小怪物身上?   白棠和谢乔的存在本就吸人眼球,就算苏好尽力把声音压制在了正常范围内,她的行为也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苏好伸出保养着艳红指甲的右手抓向白棠:“跟我回家,我可没脸和你一起在这儿丢人。”   “啪。”   向前伸的手被人不轻不重地拍开,察觉到手背莫名痛痒的苏好皱了皱眉,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一直站在白棠身边的男人。   身形挺拔,但那长相气质实在不太像什么正经人,隐晦而快速地扫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穿着,苏好嗤笑一声,认准了对方就是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小牛郎。   “怎么?不回家不上学就是为了跑出去和野男人鬼混?”一句话扭转是非,苏好向来擅长怎么把话变成有利于自己的说法,“白棠,别以为成年了就是翅膀硬了,离开了我,你看那个圈子里还会有几个人愿意理你。”   纷飞的雪花突兀顿住,来往的行人不知何时停止了移动,他们的表情被定格在一瞬间,显得滑稽而又有些空洞。   “我根本不稀罕那个圈子,”缩在袖子里的手抖了抖,随即又被谢乔温柔坚定地扣住,白棠薄唇微动,不带感情地说出了自己早就想说的那句话,“苏好,我不会再回白家了。”   他没有虚假地再称母亲,只是外人一般叫了对方的名字,奶茶的热量一点点在寒冷的街头消磨,透过最后一点缭绕的白雾,苏好突然发觉自己有点不认识面前这个“儿子”。   好像在她错过的这两天、或是曾经错过的那许多年,对方就已经长成了一个她完全不熟悉不了解的陌生人。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压下心头的那点不自在,苏好上前一步,高跟鞋在覆了一层薄雪的地面上踩得咔哒作响,“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没资格离开……”   “也没资格死,”淡淡地接上苏好的话,白棠平静地看向对方,“我承认,你这句梦魇一样的话在很多时候救了我很多次,但这么多年的实验交际下来,我欠你的也早该还清了。”   少年的语气笃定,平日里藏在眼眸深处的那丝微弱渴望也消失的一干二净,若说少年之前是一株在风雨中飘摇的无根浮萍,那么他现在无疑变成了一棵扎下根的树。   他有了自己的底气,也有了可信的依靠。   苏好一下子慌了神,她顾不得平日里所谓的贵妇做派,气急败坏且又轻蔑质疑地指向谢乔:“不回白家?你难道指望这个小白脸能养你一辈子?”   “还是说你打算用从白家学到的一切,去养这个不知所谓的野男人?”   忽地放软语气,苏好又换上一派恨铁不成钢的严母模样:“白棠,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如果你非要和他玩玩,我也可以装作看不见。”   “但人总是要恢复正常的,你不是一直想过平凡的生活吗?如果你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你这一辈子都要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找一个女孩儿结婚才是你该走的路,陈家的小女儿你见过吗,最近你父亲想要与陈家联姻,我可以……”   “够了!”心中最后一抹温情被消磨殆尽,白棠闭了闭眼,只觉得之前还想回白家看一眼的自己愚蠢无比。   “什么正常人平凡的生活,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不一直是个不详的小怪物吗?”嘶哑着声音,白棠难得尖锐地开口,“苏好,你就不问问你自己,你的儿子为什么会那么抵触女人吗?”   一记重击,尽管知道这可能是白棠故意气她的手段,但苏好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阵眩晕。   明明只隔了三步不到的距离,可苏好却隐约看到了两人之间那不可跨越的鸿沟,白氏集团的财产估值表在她脑海闪过,白夫人白葭等一连串浮现在苏好眼前的脸让她强自镇定:“说什么笑话,白棠,你的命都是我给的!生养之恩,你这辈子都还不完。”   “那就下辈子再还好了。”转瞬间收好手中的购物袋,谢乔在苏好震惊的目光中轻轻笑了一声,“记得哦,我们下辈子一定会去找你……”   “报恩。”   两个简单的字被男人咬字清晰地吐出,无端带了几缕扑鼻而来的血腥气,苏好望着对方空空如也的手和血色的眸,腿上一软撑住了不远处的路灯。   那是什么,她为什么在那个男人身后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   抬手拂过白棠的眼角,谢乔意料之中地在那卷翘的睫毛旁碰到了几丝水汽,他抬手将白棠的泪水拭去,笑着刮了刮对方的鼻尖:“可真是个爱哭鬼。”   “我才没有,”吸了吸鼻子,白棠小声地反驳,“那是哈气挂上的霜。”   “好好好。”体贴地给自家媳妇留下面子,谢乔指尖微动,冷掉的奶茶再次冒出了大股大股袅袅的热气。   “噗……”破涕而笑,白棠弯着眼睛看向谢乔,“妖刀大人这是想要烫熟我吗?”   偏过脸去,谢乔尴尬地咳了一声,碍于自身特制所限,他对这种无害的生活类法决总是控制不好火候。   眼前的少年笑得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在另一个男人温柔笨拙的诱哄下。   苏好晃了晃神,已经记不起自己是否见过这样的白棠,她心里蓦地升起一种预感: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白棠。   那可不行!咬了咬牙,苏好扶着路灯站直身体,白家的家产从来不分外姓,她只有白棠这么一个儿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失去对方。   早知道命里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子,她当初就不该那么冲动地将白棠送走。   “噗通。”   好不容易挺直的身体再次在红眸男人的一个眼神中溃败,苏好狼狈地瘫软在地,无力地看着两人从她身边牵着手经过。   “我不想回白家了,”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白棠的脑袋清醒了许多,“苏好的未来、还有白筠的借命,我连看都不想看了。”   “好啊,”把玩着白棠的手指,谢乔不在意地点头,“都听你的。”   “我也不想上学了,他们肯定会派人到学校找我。”   “没问题,其实本尊也没上过学。”   “装修房子的事情也得延后,我们恐怕要再换个家了。”   “小傻瓜,”十指相扣,谢乔低头在白棠发尖上亲了一口,“只要你在,哪里都是我们的家。”   时间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再次恢复了流动,路上的行人眨了眨眼,茫然地看向瘫坐在路灯下的女人。   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哭又笑?   冷风扑面,路人们慢慢散去,各自奔向了自己心中的目的地,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逐渐掩盖了人行道上两排相依相偎的脚印。   过去的一切终将会被掩埋,而他们所拥有的、是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嗯,算是给棠棠的过去一个交代吧,以棠棠的个性的确懒得做出什么报复的事情。 嘛,明天还有一章求婚番外。 日常比心,么么哒。   ☆、番外三(倒v结束)   也许是因为身份的转变,离开白家的日子并没有白棠幼时想象中那样艰难,像是为了弥补白棠曾经吃过的苦,谢乔拉着他在一个南方的小城开了家甜品店。   没错,就是很多小说中都出现过的那种俗气的甜品店,白棠之前为了白家的产业也上过不少金融课,原本两人是靠着他以前炒股攒下的存款装修,后来谢乔掌握了这项风险大收益却也不小的技能后,白棠便再没有管过钱的事情。   一楼是热闹却不吵闹的厨房和点餐用餐区,沿着木制的楼梯盘旋向上,就会看到隔音很好的阅读区,只要驱车开上十分钟,谢乔就可以带着自己的爱人回到两人亲手布置的小窝。   K市个没有冬天的温暖城市,不过白棠二人却只在这里度过了一季冬春,这条街上的商户都知道,那家装修温馨的甜品店有两个总见不到人影儿的帅气老板,这对夫夫会经常把店交给店员,自己则是天南海北地出去旅行。   咬住口中装满冰淇淋的勺子,白棠幸福地眯了眯眼睛,经过这段时间谢乔变着花样的美食投喂,白棠原本不矮的个子又抽高了一点,脸上也多了点软乎乎的肉肉。   这是一座临海的小岛,时值初夏,阳光明媚而又不至于太过强烈,躺在宽大阳伞下软软的懒人沙发上吹着海风,白棠惬意地放下勺子,只觉得自己被谢乔带的越发堕落。   倦鸟归林,斜阳欲垂,湛蓝色的海水被染上一层浅浅的薄红,白棠放空思绪眺望远方,直到脸上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果然还是养点肉之后手感好,”放下手中切成小块的西瓜,谢乔弯腰亲了亲白棠,顺势腻腻歪歪地和对方挤到了一起,“那么出神,想什么呢?”   “也没什么,”舀了一勺冰淇淋喂给谢乔,白棠咬着西瓜道,“就是觉得之前的经历像是一场梦。”   除了手心里隐去的创造神格,白棠现在和其他人类并没有什么两样,虽说与谢乔在一起总是会因为两人的长相和性别而受到更多的关注,但比起半年来的幸福快乐来说,这点小困扰就只能称得上是生活中的小小点缀。   懒洋洋地伸长手臂将人揽在怀中,谢乔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像是一只餍足的老猫:“如果这是一个梦,那本尊可真愿意长梦不醒下去。”   说罢,他就像真的睡过去一般将整个人黏在了白棠身上,任凭自家媳妇怎么捉弄,妖刀大人都呼吸平稳不为所动。   拿这耍赖的人没法儿,白棠只能用这种黏黏糊糊的姿势和对方一同窝在软绵绵的沙发上,他们所选的酒店视野很好,凭借白棠的眼力,可以轻易地看到远处宽广的大海和岛上生活的人们。   远离了喧嚣的城市,岛上的一切都变得很慢,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白棠如大只玩偶一样安静地被谢乔抱在怀中,眉目间满是岁月静好的闲适。   夕阳坠海,渔船归航,隐隐有年轻人的笑声传来,白棠偏头一瞧,只见稍远处的篝火旁围了不少笑闹着的男男女女。   尽管听不清具体的对话,但白棠也能从最中央两人一站一跪的姿势上看出那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求婚现场。   火光将女孩儿的脸染上一层动人的绯色,她笑意盈盈地扶起了一脸紧张的男孩,眼睛里似乎有一片星河闪耀。   “你想吗?”   热气拂过,耳畔突然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白棠诧异地收回视线,不解地睁大了眼睛:“啊?”   “结婚,”直起身体,谢乔收起了之前那副没骨头似的慵懒样,“棠棠,你想要一个婚礼吗?”   谢乔心血来潮的问题彻底让白棠愣了神,他本就不是什么注重仪式感的人,与谢乔的感情也可以说是长久相处下的水到渠成,再加上对方是把生于修□□的妖刀,是故白棠的脑海里从来都没有跳出过类似结婚的想法。   好像没有经过热恋期,他们就直接变成了老夫老妻。   被自己脑补的词语逗乐,白棠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是看看。”   求婚也好,婚礼也罢,那都是寄托心意的一种仪式,白棠并非看轻它们,却也觉得自己和谢乔之间不需要这些。   再说了,这些仪式都需要亲人朋友的祝福,然而他和谢乔身边除了彼此再无他人,除非把遥远时空外的齐知乐和零三抓来,否则他们可能还真的凑不出两人以上的场面。   “但我看你好像很喜欢的样子,”碰了碰白棠的睫毛,谢乔哼了一声,“刚刚某人可是连眼睛都看直了。”   净会胡说八道,白棠哭笑不得:“你刚刚……”   你刚刚可是闭着眼呢。   话还没说完,谢乔便拿起沙发背上的外套、拽着白棠的手腕起身:“跟我来。”   夜风微凉,可白棠却因为对方的体贴而感觉不到冷,宽大的白色外搭在他身后波动起伏,像极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哄闹着的少男少女被他们抛在身后,拥有巨大落地窗的酒店亦被他们甩在后方,足尖踏过散发着清香的草地,白棠跟着谢乔一路穿过海岛边缘的树林,而后抵达了海浪翻涌的岸边。   海天相接,月亮和星子一同浸泡在凉沁沁的海浪里,像是一条条活泼而又好动的鱼,许是因为谢乔来时特意观察过,这片海域没有其他人,甚至连艘渔船都见不到。   “是不是有点像深蓝星的样子?”偏头看向白棠,谢乔的眸子盛满笑意,“你不知道你在海中沉睡的样子有多美,像极了一尾传说中的美人鱼。”   “我控制不住地为你心折,却也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在意识到你有可能再也无法醒来的一刻,我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   “谢乔再也离不开白棠了。”   包括零三在内的许多人都认为自己是付出承担较多的那一方,但在谢乔眼中,白棠才是真正将他从深渊中拉上来的那一个人。   他这把锋锐无比的凶器,是在遇上白棠之后才学了何为保护,他舞动刀尖,再不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愤恨,而是为了守护那个身后那个他所爱的人。   “所以本尊早就做好了将你绑在身边的准备。”伸手在白棠外套的口袋里一摸,谢乔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枚小小的指环,“本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口比较好,谁成想今晚老天送了本尊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被谢乔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到,白棠怔怔地看着谢乔手心的戒指,看着月光在其上晕染出一层浅浅的银光。   它模样简洁,甚至没有任何一颗碎钻做装饰,的确是白棠会喜欢的风格。   “你我周围没什么朋友亲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在这个世界中为你办一场举世无双的双修大典,”轻轻握住白棠的手指,谢乔像是能看透对方所想一样认真道,“在你面前,我只能像一个最普通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递上自己的一颗心。”   “棠棠,我要娶你,在每个世界、用每种方式,娶你。”   余生那么长,请给我一个机会一直爱你。   眼眶酸涩,白棠任由银色的指环缓缓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他很想说些什么来回应眼前的男人,但不自觉哽咽的喉咙却让他无法出声。   所以他只能抱住男人,毫无顾忌地献上了自己的唇。   那是一个不像白棠却很激烈很冲动的吻,谢乔的下唇被撞得生疼,甚至还隐约尝到了一丝丝血腥味儿。   但却没有人想在此刻停止。   游鱼惊散,浪花翻卷,深海中坠入两抹交缠的人影——   红眼睛的坏王子,终于如愿吃掉了他的小人鱼。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